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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天的气息越来越浓重了,很多的世事人情,也都将随着时序的改变而改变,没有人会有能力去挽回或改变什么,就砉时光留不住,而人的聚散无常也是一样。
这夜,国栋原本轮值的是晚班,却因临时接获通知,他的留学考试通过了,便连忙请托与同事调班,迫不及待想亲自告诉母亲及麦琪这个好消息。
他明白,自从父亲过世之后,母亲便将全副的精神与希望寄托在他身上。而令,他总算有所成就可以慰藉她老人家。
一交班,便立刻先回家将这个好消息告诉母亲。庄母欢喜得直拭高兴的泪水,心想,总算不愧对庄家的祖先了。
吃过晚饭,庄国栋又陪着母亲看电视剧;谧家常。直到母亲回房休息之后,他略为梳洗一番后,便匆匆出门。
他驱车赶往麦琪住的小绑楼,怕她睡着了。从白天一接到通知,他便兴奋不已,但却一直隐忍着不打电话给麦琪,深恐太高兴而一不小心便说溜了嘴,因为他想当面告诉她这个好消息,并亲眼见到她愉快而美丽的笑靥,那是一份属于他们两人成就的幸福。在这世上,除了他母亲之外,便属麦琪是他最担忧、最挂心、最亲爱的人了。
入夜时分,车行十分顺畅,不一会儿,他便已来到麦琪住处礼下。
庄国栋将车停在屋前。
往屋内望去,一楼是一片面黑,不知汤君明与骆夫仍未归?亦或已睡。
他再仰头望向二楼的小绑楼,仍亮着昏黄的灯光。庄国栋缓了缓自己激荡的情绪,将双手伏在方向盘上,猜想着麦琪也许是又在伏案写稿,亦或抱着大抱枕躺卧在床上看录影带。
麦琪搬来与汤君明、骆夫同屋而居之事,庄国栋知道之初颇为不高兴,虽然他明知那两名男子不会具有杀伤力、或构成任何威胁,仍无法接受自己的女友与两名男于同屋而居。
但他的反对并未对麦琪造成任何影响。她向来对于自己的决定,都有绝对的把握,从不轻易更改:而这件事,她又具站在“理”字之上,那更是任何人都无法左右了。
麦华及麦家的家人起初不赞成她一人出外赁屋而居,但终究拗不过她;麦太太并与她约法三章:一、遇假日便必须返家。二、日日都须打电话回家报平安。如此方才应诺她搬家独居。
过了秋,庄国栋也出入了好几次麦琪的住所,明了西琪与汤君明、骆夫的生活并无冲突,因他们的工作时间皆属自由性,与麦琪恰好错开。而麦琪又是从庭院的楼梯进出,鲜少与他们打照面,庄国栋这才放下心来。
自从麦琪搬出来之后,每当庄国栋下了夜班,便迳自往小绑楼去,也不回家。
到小绑楼时,麦琪已睡着了。他轻声地梳洗一番,然后上床搂着麦琪入睡。
有时,麦琪仍伏案写作、或看录影带,见他来了,便会停下手边的工作,两人一同到附近散散步,或待在屋里泡茶聊天,然后他才返家。
两人过着俨如小夫妻般的生活。庄国栋因而常对麦琪打趣道:“早知如此,就该积极帮你找房子了。”
这话当然不免引来西琪一阵娇嗔。
想起麦琪甜美的笑靥,庄国栋不禁嘴角上扬,浓情隘满怀。他锁好车,走了出来。
麦琪一脸懊恼地再一次揉掉眼前的稿纸,无奈地望着一桌的纷乱,心神烦困不已。todayisnotmyday!她想。
稍早在杂志社她便已不对劲,总觉得心慌慌的,做什么事都无法集中心思、精神恍惚:还为一篇文稿小错误而在杂志社裹破口大骂那些小编辑:她明知自己其实有点小题大作了,却仍忍不住大发脾气。
回到家,略微休息,又开始赶稿,思绪仍被阻塞,烦困未消。索性推开一切。开了包洋芋片,坐到电视机前看录影带“热血男儿”是她最喜欢的导演、最喜欢的演员,却怎么也看不下去:银幕上兀自搬演着虚构的人生,她的思绪也兀自飞扬着:谁也没碰着谁。
蓦然她听到有人在叫她。
好像是国栋。
她将电视机的声音关小,静静地仔细聆听一会,却什么也没有。
她若有所感地起身走到窗口,朝外望了望,一片黑鸦鸦,咦!门口那辆车?
她随手拿件外套披上,走下楼去。
庄国栋一下车,甫站定,便见一熟悉的身影迎他走来。
“麦琪!”
麦琪见是庄国栋,一走近他,便高兴地依偎进他怀里。“真的是你,我没听错。”
庄国栋被麦琪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弄得有点莫名其妙。他伸手环住麦琪的肩,轻轻将她推开些,好教他能看清她的脸。
怎么了?这么想我?”他虽觉莫名,但仍难掩兴奋之情,促狭地说道。
麦琪又将头靠到他怀里,低低地倾诉说:“我令夭也不知道怎么搞的,整天心神不宁,做什么事都砉失了魂似的,打电话又找不到你,我好害怕,好像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
闻言,他环住麦琪肩膀的手,这回是将她搂的更紧。他懂了,这就是所谓的“心有灵犀”原来她感应到了,如此一来,倒教他不知如何开口?
麦琪似感到他的疑虑,微仰着头,着急地问:“真的有事吗?怎么来了也不上去?”
庄国栋深情地望着她的眼眸,忧喜掺半地说:“我接到留学考试的通知了。”
“你通过了。”麦琪肯定地说。庄国栋点点头。
“凌的!好棒!”麦琪霎时忘了一切的心烦意乱,着实为他的成功而喜悦。情不自禁地,她双手环上他的颈后,踮起脚尖,在他唇上印上一吻。
“恭喜你!”
“谢谢!”这句话国栋是含在嘴裹说的,他迅速地把麦琪拥向自己,继续她方才那蜻蜓点水般、却又足以燎原的一吻。
两人漫步到了大湖公园。
深秋了,天气凉意渐浓,天际早已披挂上一副阒黑深沉的帷幕。
庄国栋拥着麦琪,似有千言万语,却又说不出口。
这一别,短则三年、长则五年,未来的日子,茫茫而不可预知:且两地相隔的寂寞又该如何承受?
麦琪亦是,想到即将分别,不免愁绪上心头,原来令日的烦闷是其来有自的。接下来约三年、五载,该如何排解其相思之情?直到一刻,她才明自,国栋在她的心中所占的份量是如此重要。
月亮不知何时隐人云层,大地显得更寂寥了。两人停滞在心灵神会的沉默之中。
“什么时候走?”麦琪打破沉默。
“下个月吧!”
“这么快?”
“嗯,二月就开学了。得先过去找房子、打理些琐事,准备准备。令年恐怕不能陪你过圣诞节了!”
“我们还有好多个圣诞节可以一起过的,是不是?”麦琪停下脚步,仰头望着他,眼眸中尽是肯定的神态。
庄国栋爱怜与不舍地回望着她,略显霸气地说:“等我回来。”
麦琪见他凝重的表情,忽露出一抹别具深意的微笑“我等你。不过,你也是”
庄国栋不解地问:“也是什么?”
“等我啊!”“等你?”
“是啊!外面的世界那么大,美女更是多得数不清,再加上离乡背景的寂寞”
她话未说完,便被庄国栋打断了。他正色地说:“傻丫头!对我这么没信心?”说着,他牵过麦琪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掌之中,又继哿说:“倒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三餐要定时,晚上要早点睡,别老是熬夜”
麦琪隐忍着心酸,不敢再开口,只怕话未出口,已先哭出声,只好讪讪地点点头。头一低,两滴眼泪便无声落地。
庄国栋将她紧拥人怀中,心痛叉心疼地说:“小琪,跟我走!”
麦琪闻言,怔愣思虑半晌,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要冲动地答应他!最后,她仍坚强地摇摇头。不可能的。她放不下杂志社,那是她和哥哥的心血结晶。也放不下她的家人,她放不下这里的一切。
“我们先订婚。”庄国栋不肯放弃地又说。
麦琪又摇头。她不想国栋带着这么大的牵绊出国。
她抬起头,坚强而坚定地对庄国栋说:“别担心我,我一定会好好的等你回来,做你最美丽的新娘。”
庄国栋感动地将她紧拥入怀,并在心中对自己暗自发誓,此生必定尽其所能呵护照顾她,而一切深情尽在不言中。
他们返回小绑楼时,在楼下巧遇汤君明与骆夫归来。
骆夫一见他们手牵手走来,便打趣道:“麦琪,这么好兴致?夜深人静,与情人携手漫步月下。”
麦琪腼腆地朝他们笑笑。“国栋下个月要出国了。”
汤君明和骆夫不解地同时望向国栋。
庄国栋解释道:“我通过留学考试了,如果手哿一切顺利,大概下个月就走。到时,麦琪就要麻烦你们照顾了。”
“没问题!”汤君明立即肯定地应诺。
麦琪及骆夫诧异地看向他。这实在不太砉平日沉稳的汤君明了!
在尴尬气氛尚未漫漾起来之前,骆夫随即反应过来,轻松地口吻说:“对呀!没问题,我们会好好照顾麦琪的。”
“恭喜你!”汤君明陈庄国栋诚挚地说,并伸出手与他握了握。
“谢谢!”
“好了,别老站在门口,都进屋去吧!这可是一件喜事,我们应该庆祝一下!”骆夫边说边将三人往屋内推着走。
一阵祝福之后,大家都有点醉意了。
麦琪首先退出入群,独自坐在客厅中。
她望着仍坐在吧台上缀酒聊天的三人。不知道他们三人可以谈得如此投契,三个大男人嘻闹得砉三个小男孩。尤其是国栋与君明,两人似乎有说不完的话题。从以前是前后期的高中同学到现令的政治、社会、棒球,甚至摄影方面,国栋也能与君明聊得兴致盎然。麦琪不知道原来君明这么健谈:亦不知国栋兴趣涉猎如此广泛,一直以为他脑中装得只是人体解剖图,看来,自己平日着实太忽略他了。
骆夫端了两杯果汁,踱到麦琪身边生了下来。
“怎么,累了?”骆夫说着,将一杯果汁递给麦琪。
“没有。”麦琪回答,又看向他们两人“好难得见他这么高兴,话又这么多!”
“君明也是。你们认识很久了?”
“嗯,七、八年了。”麦琪点点头,回忆着说。
“怎么还不结婚?”
麦琪摇摇头,苦笑道:“还有好多问题。”
“嗯?”骆夫递过来一个疑问的眼神。
麦琪看着他,有点犹豫该不该说。半晌,才开口道:“他母亲不喜欢我。”
庄国栋的母亲是传统的中国妇女,未曾受过高等教育,遵循的是父系为主的社会,认为女子应守三从四德,更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
庄母觉得女子应待在家中侍夫教子,而麦琪过于能干,且工作时间有时甚至比庄国栋还长,如此一来,如何能照料好家庭?而且她亦觉得麦琪被家中宠溺长大,因而骄气过甚,只怕不能成为一个尽责的好妻子及驯服的好媳妇。
她待麦琪的态度,一直是淡然冷漠,并一心盼望庄国栋转情于其他女子身上,却没料到这一盼便是许多年。而令,在庄国栋与麦琪多年努力劝慰,并以行动证明之下,她的态度虽已渐趋软化,但与西琪二人已结多年的心结,一时之间仍无法完全解开。
他父亲过世了,”麦琪继续道:“只剩下他与母亲同住,而我又没法与他母亲一起生活,所以我不想为难他。”
“这倒是个难题。不过,你们这样拖着也不是办法。”
麦琪无奈地叹口气,感叹世间事总不完美,相爱的不能相守,相守的却又不一定相爱!霎时无言。
骆夫见她眉头深锁,心有不忍,便逗趣地自嘲道:“没关系,君明他爸爸也不喜欢我,我们是同病相怜!别难过了,至少有人跟你作伴,就不会觉得孤独了,是不是?来,乾杯!”说着,骆夫拿起他手中的果汁杯去碰撞麦琪手上的杯子。
麦琪感激地展颜一笑。“乾杯!”
“什么事这么高兴?”庄国栋走了过来,似乎是喝多了,步伐有些不稳。
麦琪见状,忙上前扶住他,忍不住本哝一句“怎么喝这么多?”
“我好高兴。小琪,我好高兴!”
“我知道。我们大家也都为你高兴!”
“他醉了,让他休息吧!”汤君明说“我们有一间客房”
“不用了,我扶他上去就行。”麦琪不加思索便打断君明的话语,话语甫一出口后似又觉得不妥。她甩甩头,暗自忖道:“一定是酒精作祟,搞得她胡言乱语。”一时之间西琪颇觉尴尬,脸上一片红晕,不知如何是好。骆夫仍坐在椅上,斜睨着麦琪,别具深意地微笑着。
“我帮你扶他上楼。”汤君明沉稳地开口。
麦琪望着已醉得躺倒在沙发上的国栋,只能无语地点点头。
庄国栋出国后的日子,麦琪又将自己完全地投人工作之中,藉着忙碌来冲淡深浓的思念之情。
这个假日,麦父、麦母回大陆探亲,麦琪偷得浮生半日闲,便没有回家。
一早,她醒来,睁眼便见到秋日暖烘烘的阳光映射入屋,显得格外心神?开朗,于是便下楼到庭院中晒晒阳光。
一楼的屋内静悄悄的。麦琪想,他们大概都出去了吧!
麦琪在庭院中微做了些运动,舒展舒展筋骨,然后优闲地躺了下来。仰望蓝天白云,心情亦随着白云而遨翔,心想,若日日生活皆得能如此清明舒畅,该是件多么美好的事。
暖暖的阳光衬着微凉的晨风炷来,西琪闭眼假寐,即将睡去之际,一阵开门声吵醒了她。“咦,麦琪,这么早啊!怎么没回家?”骆夫走上前问道。
麦琪略感不好意思,赶忙站了起来。“我爸妈回大陆探亲,所以,我放假了!”她一转头,看到君明亦穿载整齐走了出来,便顺口问:“你们要出去?”
“嗯,我们要到美术馆看摄影展。”骆夫道。
汤君明锁好门,一转身,便迎上了麦琪含笑的目光,但他彷佛看见了她心底的孤寂,顿觉于心不忍,便道:“n不要恨我们一起去?”
骆夫亦随之附和地说:“对呀!别老闷在家裹爬格子,恨我们出去走走!”
麦琪不忍辜负这美好天气,亦不忍拒绝他们,便微笑地点点头。“那你们等我一下,我上楼换件衣服。”
甫出门之际,睑上电话铃声大作,麦琪抬起腕表一看,十点川五分,立即反应地想到国栋。连忙转身便跑回礼上。
过了十馀分钟,麦琪才又下楼来。
汤君明见她一脸含笑地走了下来,与方才落落寡欢的神情大异,便猜道:“国栋打回的?”
麦琪点头,脸上尽是隐不住的笑意。
骆夫忍不住促狭地道:“唉!才一通电话便惹得你心花怒放,也许我其该送你一张机票,好助你千里探夫君。说不定,你感激之馀便以身相许了。”
“骆──夫!”麦琪气瞪他一眼,却仍漾荡着欣悦之心。
他们闲话家常,一路上气氛和谐地到了美术馆。
此次展览的主题“下乡”为一新兴起的摄影工作者,叫回归自然为主题,亲自下乡探人各荒村落、深山,耗时三年馀,拍摄各地风俗民情,及已渐为人们遗忘的建筑物、农具和各类原始之物。
在这科技日臻发达,人们思想饱和于如何突破创新的时代,此类的作品别有一番兴味,颇能引起人们的思古之情。
汤君明细心地为骆夫解说着,每张相片之构图、取景、光线等拍摄技巧。
麦琪纯欣赏地看着展览,漫步地走在他们身后,见对对情侣或三、两结伴的人,从旁擦身而过,不免又想起庄国栋,心中泛起阵阵酸楚涟漪。
骆夫心细,瞥见她眼底浮闪而过的愁容,忙转身将麦琪拉至他与汤君明两人中间,并握住她的手,安慰地说:“别担心,你还有我们啊!”麦琪动容地朝他露出一记感激的微笑。
他们从美术馆出来时,已是午后时分。广场上聚集了许多假日出游的人,或不想、或追逐嬉戏、或摄影留念。
阳光亮晃晃地照耀大地,使人们旺盛的精力更显得生气勃勃,生命是这般的美丽。
骆夫朝麦琪说:“来,让君明帮你拍几张砉,好寄给国栋。”
于是,麦琪便以广场上的雕塑为背景,摆了几款姿势。
汤君明透过镜头,第一次如此直接且仔细观看着这个无意间闯人他和骆夫生活中的女孩,她那纯真的一草一笑、喜怒哀乐,使他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心悸,忙捕捉她最真实的一面,藉由快门的声音,掩饰心跳的纷乱。
广场右侧的红砖道上,停了一辆白色救护车,车身中央周围围着一款白底红字的布条,上头写着“捐血一袋,救人一命。”
不时有人进出捐血车,响应着公益活动。拍完照麦琪亦兴致匆匆地陈捐血车走去。汤君明自远远的一端,见她雀跃地登上台阶,身影随即消失在车内。那鲜红的字迹在阳光照耀下,显得格外问动刺眼,汤君明没由来的,目光一阵晕眩,天际彷佛染上了漫天的腥红,顿觉有一股不祥的预感言涌上心头。
而骆夫已在广场上和一群小娃儿玩了起来,丝毫未注意到汤君明的异样。
随后,三人又到广场左侧的“美术咖啡屋”憩坐。
侍者一见麦琪,便微笑道:“好久不见了!咦,庄先生呢?”
麦琪笑笑“他出国了。”
侍者引领他到窗边的座桌,待坐定后,点妥尴5c点即离去。
骆夫边打量着四周,还问道:“你们以前常来这儿?”
“嗯!从前国栋医学院的功课繁重,没有很多的时间陪我风花雪月,所以我们就常来这儿。他在咖啡屋念书,我进美术馆叁观,逛累了,再来找他。”麦琪的眼睛望向窗外,眸光变得深遽而迷蒙,似想寻回那段流金岁月,若有所感地说“很辛苦,却很真挚的感情。”侍者送上咖啡,退下。
“既然这么舍不得,为什么不陪他去美国?”汤君明点着一根,直截了当地问。
“我放不下这裹”
“如果你其爱他,就应该为他舍弃某些东西。”骆夫忽开口,打断她的话。
“我不知道。也许将来有一天我会,但是现在我做不到。”麦琪亦抓不住自己心里所想,有点纷乱而无奈。
“是啊!靶情的事没一个准则的。”汤君明有感而发地说道。
冬日的脚步似乎近了,才过五点,天空便已渲染上一片橘黄,霎时云彩霞光炫烂嫣红,美不胜收,但只一瞬间,便漆黑不已。让人不禁怀疑方才的金黄璀璨只是梦幻浮现。
美好的事物总是稍纵即逝。岁月如此,生命更是如此。
三人静静地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分,各自徜徉在自己的思想领域中。沉默却不凝窒的气氛,美妙的流窜在其间维系着他们的情感。
秋末冬初。空气闻起来有种沁凉的味道,令人心神俱清。
美丽的季节,是个结婚的好时节。
“君明工作室”顿时忙碌了起来。
对对的新人,忙着在步人结婚殿堂之前,为自己留下最美丽的倩影。张张刹那问的永里,除了可向众亲朋好友宣展傲人的恋情成果之外,更可为日后凭吊青春时作见证。
一日,麦琪和友人在福华饭店用过餐。从冷气室中出来,浑身沾染油烟闷气;一阵微风袭来,刹时沁凉人心、神清气爽。
麦琪爱极这秋夜的气味。和友人道过再见之后,便沿着仁爱路的林荫大道,慢慢踱步来到君明的工作室。
麦琪推门而入,门上的铜铃霎时清脆响起。
柜台小妹见是麦琪,朝她一笑,说:“汤先生在上面。”
“谢谢!我进去找他。”
麦琪穿过门市厅、置衣间,上了旋转式的木梯,到了二楼的办公室,在白色的木门前停下,举手敲了两响。
裹面传来“进来。”麦琪推门而入。
偌大的办公室,有一扇落地窗迎着仁爱路的都市丛林。一面的书墙,馀者两面墙的正中央,各挂置一幅放大的相片。两张都是黑白的,且都是女子回眸一瞥的背影;而两张相片土是绝然不同典型的女子。
一张是头发削得极薄、形体极为削瘦,从其侧脸,可看出她约五官极为深刻而明显,眼眸大而深遽散出冷傲光芒,整张相片尽是呈现冷漠之气势。
另一张则为一长发披肩的少女,姿态较丰腴,脸上漾着酒涡,眼睛笑眯如一弯银月,尽是展现青春活泼之气势。
麦琪不知道,为什么汤君明独将这两幅画摆置在他的私人工作室中?而她们与他又是何关系?
办公室四周地上则零星地散放着各式各样的摄影器材。除此之外,便是一张极大的办公桌,极大的长方形原木桌摆在屋裹的正中央,占去了绝大部分的空间。
西琪望了满桌子的照片、相片胶、美工用具、相簿,及汤君明手上的绘画用具;他正埋首于书案之中。
汤君明听到开门声,以为是柜台小妹来告知他下班了;便头也未抬地说:“你先下班吧!门我会上锁。”
麦琪闲言不觉莞尔,便调皮回道:“好。我明天还要来上班吗?”
汤君明听到她的声音,抬起头来,含笑地问:“小丫头,怎么是你?”
麦琪朝他挤眉弄眼,做个为何不可以是我的表情。
汤君明微笑摇摇头,放下手中的画笔,拿了根烟,点着,抽了起来。
“怎么有空来?坐啊!”“跟朋友在福华吃饭吃完了,就顺路走到这儿。”麦琪淡淡地说着,眼眸则打量这满桌的凌乱,略觉疑惑,这些事不该是汤君明自己亲自动手做的。
汤君明似看出她的疑惑,便说道:“店裹的美工生病了,另一位离职了,共剩下三位,最近工作量大,我又不好让他们日日加班,只好我自己动手了。”
麦琪了解地点点头,顺手拿起面前的照片翻看着,煞有其事地说:“这些人有福了。”忽一转念,她又说:“我来帮你。”
汤君明悠然地抽着烟,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看着她。“不用了。等我把你教会了,我早已弄好了。”
麦琪对他的嘲弄不以为意,只说:“我会啊!”说着便动起手来。麦琪拿起卡纸裁剪成的人开正方形纸块,再从桌上挑选出几张相片,先在卡纸上量好位置,剪裁掉多馀的边缘,按着用相片胶固定在卡纸的框位上,又拿另一张卡纸,二者合并贴黏,便将照片嵌人两张市级之中。
卡纸是黑的。麦琪拿了几支勾边笔比照了颜色之后,最后决定用银紫色。她拿起笔,沿着相片边缘勾画出边框来:再拿起银色的胶带,将两张卡纸四周的缝线贴黏起来。
完成之后,她双手举着成品,向汤君明展示,得意地看向汤君明,嘴上还顽皮地说道:“怎么样?及格吗?”
汤君明抽着烟,迎向麦琪的目光,摇摇头会心一笑。“其有你的。”
麦琪作了个不置可否的表情。然后才告诉他,以前在摄影公司打过工的事。
汤君明点点头,仍一派的沉稳气势。“好吧!你只要帮我将这些相片依框贴黏于卡纸上面就好,剩馀的美工部分,我来弄。”
麦琪以手比个ok的手势!
于是,汤君明先将合适的相片挑选出来,再由麦琪进行贴黏工作,然后汤君明负责美工完稿。
两人各据一方分工着。
很快地,麦琪完成了她负责的那部分工作。
她理理东西,然后走到桌子的另一端,在汤君明的旁边坐了下来。
她将两手肘平俯放在案桌上,两手交握着,下巴抵在手背上,静静地看着汤君明画画。
汤君明微横着眉峰,眼眸直视文案,手上的笔随着思绪不停地移动,整个人专注于工作上的神情,令人动容;他仍不时抽着烟。
麦琪凝规他好一会儿。她忽伸手将他手中的烟拿了过来,并不抽,只在手上把玩着;她将烟嘴朝下,焰处直挺挺地朝上,只见烟丝缕缕往上飘,时和缓而聚成一团迷烟,时而迅速消散于无形,麦琪就这样望着手上的烟缕发怔着。
汤君明略抬头看了她一眼,手上的动作顿时不自觉地停了下。只见麦琪凝神专注着她眼前的渺渺烟缕,长而浓密的睫毛眨啊眨!不知在想什么?但见她脸上的神情一派纯真,那神情彷若少女的祈祷一般清明无邪!
有好一会儿,麦琪直盯着烟缕发怔着:而汤君明却也盯着麦琪发怔着:
“哎哟!”麦琪忽哀叫了一声。原来是香烟灰烬断落在她手上,烫热使她叫痛了起来。
麦琪立时缩手甩了甩。
汤君明一手迅速拿掉她手中的并将之稔熄,另一手则拉握住麦琪的手至嘴边吹气着。“怎么样?烫到没有?”
麦琪羞赧地摇摇头,眼脸一抬起,正巧和汤君明的目光相遇。
两人的手相握着,光交缠着,气氛霎时胶滞了。
握着的手忘了放,相遇的眼眸不舍移,却又不知能再如何了?
他有骆夫,她有庄国栋,更何况他还是同性恋者:两人对彼此的感情世界再熟悉不过,为何却仍有着难以言喻的情愫?
两人靠得如此近,兀自心慌,任思绪飞扬,既陌生又亲近的情啊!
一份明知不可为而为的感情!
放开吧!她想。
放开吧!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