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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钤响了半天无人理会,谢隽沉着脸退开,后方立即有人向前,不到十秒钟,门即被撬开。
他大步穿过庭院,打开格子滑门,锐利的眸扫过整个屋内。
日式设计的大厅铺满了榻榻米,所有家具简简单单却充满了古朴的气息,不过这都吸引不了他的目光,吸引他的是正前方一张桧木矮桌上庄严的牌位,及跪在它面前、头颅趴在桌上的长发女子,当然啦,入眼的还有在那四周为数不少的各类酒瓶。
该死!老头子该不会帮他挑了一个酒鬼吧?
皱起眉头,他笔直地来到灵桌前,望着沉睡中的少女。
她的睡姿看起来十分的不适,为了屈就灵桌的高度,她离灵桌有一段距离,让背部整个拉直,好使脸颊能贴着桌面,她双唇微开着,手还紧抓着-得仅剩三分之一的高粱不放。
奇怪的是,先不论这少女的长相如何,她这副模样,竞让素来脾气暴躁、只打算想办法打发她的谢隽,难以抑制的升起一股怜惜之意。
“呃,梁小姐的睡功真是了得,我们都发出这么大的声响,她还睡得如此沉,真是罕见!”跟在后头进来看戏的傅佑,摇摇头,不敢置信地道。
谢隽踏步来到粱晓晓身旁,一把扶起她,想将她唤醒“晓晓、晓晓”他一面叫唤,一面轻摇她的肩膀。
他虽只是轻摇,但酒醉俊的晓晓感受到的可说是天摇地动。
她极为不舒服的睁开醉眼,不清楚四周怎么会有几个模模糊糊、看不真切的黑影,不过她却知道离她最近的黑影,正不断的摇晃她的身子,摇得她都要晕了。
醉眼迷蒙地盯着身旁的黑影,好一会儿才辨识出是一名男子,她笑了。
哈!她就知道这招有效。
抬起一手挥开一直摇晃她的大手,她藉着灵桌撑起自己,然后摇摇摆摆的靠近谢隽。
她以为她的动作迅速,但在谢隽的眼里,她着实费了一番工夫才东摇西晃的站起来,并且绊到自己的脚丫,朝他正面扑了过来。
他急忙扶住她的肩头,稳住她的身子“小心!别摔跤了。”
晓晓伸手捉住谢隽黑色衬衫的衣襟,整个人几乎快贴在他身上了。
“阿爹,你回来的太慢了,我嗝我把你嗝珍藏好多年的宝贝酒全部-光了,活该,嗝呵!呃,你”终于将占据她整个眼瞳的脸给看清楚了,她得意的神情霎时转为困惑。
阿爹?虽然从她渐显困惑的神情中,谢隽知道,她这会儿才真真正正的看出他的长相,但把他这阳刚俊逸的轮廓,错看成一个近五十的男人,这真是打击到向来自信的他!
伺候主子这么多年,傅佑多多少少猜得出,少爷对梁小姐把他误认成一个老男人的感觉。
压下幸灾乐祸的笑意,傅佑踏前一步正要替主子澄清时,却被她下一句话吓僵了脸上的笑容——
“喂!那个走过来的黑无常,嗝你送错人了,他不是我阿爹。”晓晓气嘟嘟地对傅佑叫嚣道。
“呃,梁小姐,我不是黑无常。”傅佑改为自己澄清。
“不是喔!原来马面是一只黑马呵!”她露出恍然的傻笑。
谢隽因为她的醉言醉语而笑弯了唇。
上头紧绷的脸色有了缓和,后头的人便不再抿住唇,小声地闷笑了出来。
“你——”
傅佑说不出话来了,他转头瞪了瞪那些胆敢跟着笑话他的兄弟们一眼。
他的肤色是时下最流行的古铜色,呃,好吧!是有那么一点点黑,可总比白斩鸡好多了吧!有必要跟那个丫头一样这么损他吗?
晓晓哪有空理那马面在想些什么,她将视线转回谢隽脸上,用充满愧疚的语气说:
“对、对不起!我知道现在不是鬼门开的日子,嗝、你要出来很难,但是那个笨蛋马面他他真的带错人了”
晓晓舔了舔有些乾燥的唇,又甩了甩晕沉沉的脑袋,然后仰起脸儿瞧着谢隽,瞧了一会儿,她突然离题道:
“你看起来好帅喔!做我男朋友好不好不不,不是,我是说,你去跟我阿爹换回来好吗?”语毕,她松开他的衣襟,双臂改攀着他的颈子,这会儿整个上半身可全贴着他了。
软绵绵的身子趴在他身上是种诱惑!
眼前的娃儿长发披散在腰际,素净的容颜上有着小巧挺直的鼻子、柔软嫣红的菱唇、光滑白皙的肌肤,雪嫩的脸庞被酒精染得霞红,娇媚无限,但容色甚是憔悴。
拉下她的小手,注视着她迷-的眼眸,他开始表明身分“我是天武门红武堂的堂主谢隽,是你的未婚夫。”
话一出口,现场立即传出此起彼落的抽气声!
傅佑整个人都傻了。
少爷怎么了?刚刚在来的路上还一副火爆的样子,这会不仅火苗全熄,脸上还有着他从没看过的柔和,最重要的是,少爷竞承认了梁小姐的身分?
定眼将少爷怀中的人儿看个清楚,嗯!的确长得美又清秀,可他怎么看就是瞧下出她有什么特点,能让一向视女人为发泄物的主人,第一次见面就认定了她。
“我没有未婚夫。”晓晓呆呆地对谢隽笑了一笑,接着她似乎像想起什么,敛下了笑容,掉下成串的泪珠“天武门呜哇他们害死我阿爹,呜以后我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哇”
她说着,双臂又攀上他的颈子,主动偎在他的胸襟,哭得好不伤心。
谢隽惊异于她的醉语,同时双眸盛满了对她的心疼与不舍,第三个反应则是在心中思付:将来定要严禁她不得沾酒,免得她见人就攀,让人给吃了豆腐。
大掌轻轻拍抚晓晓的背,怜惜地说:“你不会只有一个人,你有我,乖!别哭!”
“真的?你会陪我?”
晓晓努力撑着逐渐发软的身子,抬起头来,泪眼——看着他,见他点头,她呆呆地忘了流泪。
“怎么了?是不是哪不舒服呀?”见她不哭不笑、呆了半晌,谢隽问道。
缓缓摇了一下头,她觉得她的头好重喔!一股呛辣直冲心口,她觉得肚子鼓鼓的,她想
打了个酒嗝,她离开谢隽的怀抱,转个方向朝屋里颠踬前进——
“你要去哪?我抱你去!”谢隽翻翻白眼,在她快要摔死自己时,将她整个人横抱起来。
“我要去洗手间。”她伸手指着屋里某一扇门。
他顺着她指的方向,走进洗手间,他放下她“自己可以吗?”
已经全身无力的她,困难的背靠着墙壁,胡乱的点点头。
看她这模样,他迟疑着该扔下她一个人待在厕所吗?
“我快尿出”她噘着嘴低喊,同时伸手推了推他。
无奈地他只好绅士的站在门外,以防万一。
须臾,晓晓打开了门,甜甜地对他招手,要他进去。
谢隽虽困惑,却还是依她的意,再次走进洗手问。
“做什么?”
一帮我扣扣子好不好?”晓晓指指自己裤子的钮扣,要求道。
“你说什么!?”谢隽粗着嗓子惊讶的低吼。虽然知道她醉醺醺的,且扣个钮扣也只是小事,但他可是天武门红武堂的堂主耶!从来都只有女人伺候他穿衣,他可从未伺候过任何一个人,而她竟然开口
但她甜腻的笑靥使他投降了,叹口大气,他弯身一边帮她扣扣子,一边喃喃抱怨加警告:“你是唯一让我这样做的女人,记住!不准说出去。”
“我不会说出去的从昨天到现在,我的手都不听我的话,一直抖啊抖的还是你最好了,谢谢!”晓晓甜甜憨憨地笑着。
看着她天真的笑容,他的恼恨随即让疼惜取代,伸手轻轻摩挲她娇嫩的粉颊,忍不住地他低下头颅,慢慢靠近他想攫取的宝物
可就在他快封住她的菱嘴时,晓晓的身子却突然倒向他的怀里,逼得他只好赶紧拥住晕醉的她。
看她已经发出小小的鼾声,谢隽再次叹口气,认栽地横抱起她的身躯,蓦地,他想起她刚刚的话——
“从昨天到现在,我的手都不听我的话,一直抖啊抖的”
他的笑容倏地不见了,双脚前进的方向也由往卧室转回来时的方向。
“少爷?”在大厅等得脚发酸而坐下来的博佑,在看见主子神色严肃地抱着梁小姐往外冲时,不解地唤道。
“她可能酒精中毒了。”没有停下步伐,谢隽匆匆丢下解释的话语,便越过了还愣在那的傅佑,往大门的方向走去。
傅佑望着少爷急急忙忙的背影,依他从小即跟随主子的经验,除了老爷及已逝的老夫人外,还未曾见过少爷如此纵容过谁;加上前一刻,大厅所发生的一切,梁晓晓竞让少爷一向燃起便不易熄火的怒气,瞬间消了大半,并灌入他怀疑他看错的柔情与怜惜,傅佑几乎可以肯定,少爷就快要臣服在老爷为他所定下的婚约了!
“傅——佑——”
一声有如狮王般的怒吼,将那自以为是分析师的傅佑给吓得跳起来,不敢再耽搁地冲向大门
哎呀!怎么一张眼就全身酸痛、口干舌燥,两眼-胧的看不清楚?而且一颗头胀得像是有两颗大,难受极了!
晓晓想从床上坐起,却发现挣扎了半天,仿佛是有什么束缚着自己,让她怎么努力都无法离开床,睡意全消的她,双眸连连眨了几次,视线总算比较清楚了。
可是天啊!这是哪呀?
压下心慌,她环顾一下四周一片的净白及手上的点滴,她安下了心。
原来她在医院,而之所以全身不能动,是因为她被绑在床上,她想大概是为了防止她不小心动到了手上的针头吧!
但是谁把她带到这来的?
从小她就与阿爹相依为命,是阿爹父代母职的将她拉拔大的,所以自从阿爹下葬后,她就足不出户,成天或坐或跪的直杵在阿爹的牌位前。
几天前,她终于生气了,搬出阿爹所有珍藏的宝贝酒,威胁着阿爹,若再不回家,她便要将所有他向来不准她碰的酒-个精光。
酒,她是一瓶一瓶的-,-醉了就睡,睡醒了又-,一直这样反反覆覆的,直到
记忆只到她开了最后一瓶酒,接着就没了,至于她是怎么来医院的,她一点印象都没有
呃,她的头好痛喔!
晓晓偏过头,藉着压枕的动作来抵着太阳穴,她轻声呻吟起来。
“痛死活该!谁要你不自量力,竟然喝到酒精中毒都不晓得,蠢蛋。”极尽责备的声音,随开启的房门轰了进来。
停下压枕的动作,晓晓将视线转向来人,她诧异极了。
病房门前出现两名男子,走在后头的男子手提一只保温盒,对着她笑咪咪地,不过,吸引她目光的却是定在前头的男人,虽然他前一秒恶声数落着她,可她的眼瞳还是不自主的盯着他。
眼前占满晓晓整个视线的人,有着一百八十几公分的身躯,深邃的轮廓、挺直的鼻梁、刚毅性感的唇形、炯炯有神的黑眸
“怎么?酒精也顺便把你毒哑了嚼?”谢隽知道自己不该如此的尖苛,但只要一想到昨晚抱着她,匆匆上医院挂急诊,还夸张的把天武门的总医师给请了过来,他的口气就无法好起来。
双手轻轻地帮她解开昨晚因要打点滴,怕她随意乱动,不小心伤了自己,而将她绑在床沿的布条。
眨眨眼,晓晓一时间并没有听懂他话中的嘲讽。
“呃,你们是谁啊?”她呆愣地问着,从他们的衣着来看,他们并非医护人员。
将她扶起,并体贴地在她背后垫了个枕头后,他才开口介绍自己“我是天武门红武堂谢隽。”
天武门这三个宇有如石块般打入晓晓的脑子,蓦地,她将才获得自由的手,往他脸上招呼了过去——
啪!响亮的巴掌声在小小的单人病房中回荡着,同时震惊了所有的人。
空气似乎凝结了,房里除明显的喘气声外,静到只怕一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听得一清二楚。
率先有所动作的是跟谢隽一起进来的傅佑,他先将自己张得老大的嘴巴闭上,接着将手中的保温盒放下,然后看着双眼微眯仍不掩其锐利光芒、脸色难看至极的主子。
“你在打蚊子?”谢隽嘴里净是血味。
老天!怎么办?虽然昨晚主子已经认定了梁小姐为他的未婚妻,但从没挨过女人打的他,难保不会被怒火烧了理智。
而以少爷的力气,一根手指,呃,不!是半根手指,就能将这位身材娇小的女娃打得哭爹喊娘。
“少爷,粱小姐她不是有意的,她”努力地想为自己未来的半个主子说话,可还没来得及讲出一些开脱的话语,就被她硬生生的截断。
“谁说的?我根本就是有意的,你要杀就杀吧!”双手紧紧抓着被单,晓晓拉高音量盖过了要为她脱罪的声音。
闻言,傅佑仿佛是受不了她白痴的举动,而翻了翻白眼。
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妮子竟然一股怒气汹涌地在谢隽的体内爆了开来。
该死的!打小就练拳习武的他,拥有一身铁骨,就算十个粗汉围攻他一个,他也是胜券在握,但是这个女人竟然趁他没有防备,毫无预警的攻击他,而且还是他从未受过的巴掌,更过分的是,她还昂起小脸怒瞪着他,好似错的人是他一样!
虽然他对她有着不一样的感觉,但士可杀不可辱!他伸手欲一把将她拎起来教训一番——
“少爷!”傅佑在明白自己的行为以前,已经劈出一记凌厉的手刀,阻止主人的动作。
“滚开。”傅佑的救护让谢隽的火气稍稍压低了一些,但他仍雷声狂吼。“少爷,你消消火,梁小姐挨不住你一根指头的。”傅佑一边不敢违令的放下阻挡的手,一边急急地语出劝谏。
“谁要你救啊!猫哭耗子假慈悲,你们天武门都不是好东西,都是杀人帮凶!”推开多事的傅佑,她冲着谢隽大吼着。
“你说什么!?”咬牙切齿的谢隽直想劈了她“早知道你醒来的时候是如此不可爱,求我都懒得救你。”
亏他对她有那么一丝丝不一样的感觉,哼!想必是昨晚修理陈栋那家伙不够狠,所以脑子混沌,才会对这女娃有不一样的想法。
嗯!想想还真的觉得有道理,待会儿他得问问傅佑将陈栋-送法办没,若没有就再要他一条膀子吧。
“谁要求你,我才不要你们这些杀我阿爹的帮凶救我哩!”晓晓生气地说。
“梁小姐,你这样讲就不对了,你父亲是天武门的一分子,我们保护他都来不及了,怎么会是杀害他的帮凶呢?”不等主子的反应,傅佑急急地做出反驳“就在昨天晚上,少爷成功地抓到杀害你父亲的主谋,并且将一干人等全送进了监狱。”
“那又怎样?阿爹要不是加入你们那个鬼帮派,现在也不会和我分开了。”话一说完,晓晓想也不想地伸出双手攻击坐在床沿的谢隽,同时眼眶中的泪珠抑不住地溜出了一颗来。
瞧那泪珠在她小脸蛋上所遗留下来的痕迹,谢隽的胸口顿时一窒,火爆的怒焰瞬间被浇熄,更夸张的是,他的心竟莫名地痛着。
他不曾为了女人的泪而动容过,但是眼前这个小妮子才掉下一颗小泪滴,就狠狠地扯得他的心头直发疼。
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很陌生的感觉,盯着她水汪汪的星眸,里头一小簇的怨恨火花正熊熊燃烧着,明知道她在无理取闹,他还是压不下那股蠢蠢欲动且无端生疼的情绪,叹口气,他决定任她发泄一番。
“好吧,要打就让你打个过瘾吧。”谢隽两手一摊,背过身,懒懒地说:心想的是:反正她的拳头对他来说像是按摩似的,不痛不痒。
自从父亲过世之后,就一直沉沦在悲伤、气愤之中的晓晓,想也没有多想,只是用力的槌打他,一直到自己没了力气,才不甘心的住了手。
喘着气,她很清楚地知道自己几乎是用尽了全力,可望着他宽厚的背部,她知道自己根本就没有伤他分毫,一时间,一种绝望的感觉涌上她的心头,她安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