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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八日星期二晴今天上数学课的时候又看不清楚黑板,老师抄的题记不下来,拼命眨眼睛也没用。正着急的时候,孟川觉那家伙竟然在旁边大声读起题来。我跟着记下题,快到下课的时候挣扎了半天,还是对他说了句“谢谢”那家伙竟然笑兮兮甩来一句:“我是读给刘学宁听的,又不是读给你。”
可恶!!!老师排的是什么座啊?为什么分给我这么讨人厌的同桌?????
从打入学开始,我和他就互相看着不顺眼。那时候还没分座,他和我小学同学常凯一座,坐在我后面。常凯是那种成绩不好嘴巴不小的人,总是在宣传我在小学的内向乖巧,并把我的外号“猪肝”(竹竿的谐音,因为我比较高瘦)告知天下。孟川觉受了他影响,也和他一起说我的坏话。后来考了一次试,据说是入学测试,排了名次。常凯当然是倒着数的,孟川觉也只有16名而已。
老师按照成绩分组,再排一下身高,我就和他成了同桌。开始几天我和他完全不说话,他也只是和前桌刘学宁聊天。随着他和刘学宁渐渐熟悉,两人聊天的内容也从学习学校到了电视游戏和书籍。前两天他们聊到古龙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插嘴,勉强收回去了。哼,我才不主动和他说话呢!
他是我最讨厌的那种男生,自以为了不起,喜欢嘲笑别人,和谁都自来熟似的——我就是内向,那又怎么样?不会与人相处又不是什么缺点,长得高也不是什么缺陷,他们凭什么笑我?
是我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以为他读得那么大声是看到我着急为难的表情,想帮帮我。哼,他才没那么好心呢!亏我还想着要不要把家里的武侠那两本来借他看看——虽说古龙的我不全,金庸十五部我可是都有呢!有些人就是不能给好脸色,哼!再以后我还是不和他说话,谁怕谁!
我讨厌孟川觉!很讨厌!
起初不经意的你,和少年不经事的我,红尘中的情缘,只因那生命匆匆不语的胶着。
宋盈的手指轻轻掠过日记本厚重的纸张,看着大大的“讨厌”唇边泛起一丝笑。笑容带着点苦涩,在五年半之后再看那不经事的年纪的言语,竟然只能苦笑。
那少年时的往日,竟然已经是那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吗?
原来,曾经的曾经,其实是那样的不经意和不经事,却在那本就该轻狂的时候印下了痕迹。
来易来,去难去,数十载的人世游;分易分,聚难聚,爱与恨的千古愁。
来来去去聚聚散散,如今,那往日也只能在这纸上觅得。指尖一掠,便是再也无法回去的距离。
就像是她最爱的苏轼的诗:泥上偶留些指爪,鸿飞哪复计东西?
这漫天的雪,已非昨日的它。即使是相同的h2o融化蒸发再凝结,毕竟已隔了几重变化。
“啊!”脑中还在雪泥上打转,宋盈没站稳,狠狠地摔了一跤,摔到雪中。
h市位于中国极北方,冬天有着非同一般的长度。在南方早就春暖花开的三月,也只有这里还会偶尔下场雪宣告一下冬天尚未完结。而今年的天气极为怪异,一冬的大雪,直到这时节竟仍能积成一地的厚重。
“哈哈,看招!”一个雪球飞过来砸到宋盈身上,宋盈抬起头,用手将脸上沾着的雪擦去,沿着雪球飞来的方先看去,是几个班上的男同学。她在地上捡起一把雪,笑着站起,脱下手套,两手紧握几下,雪凝成了雪球,便要向受袭之处还击。手举到空中正要挥出,她眼角余光忽然进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心中一怔,手缓了缓。但对方人群中攻势不停,一雪球正砸在她脸上,雪球散开,在她脸上散出冰雪。
脸上布满雪,遮住了表情,遮住了心情。宋盈左手摘下眼镜,用袖子轻轻地拂去脸上的雪,和雪在体温作用下化成的水。水沿着脸颊滑下,竟似泪水般晶莹。
“你没事吧”肇事者走过来,有些忐忑不安地问。声音是低沉的,不同于一般十余岁男孩的清朗。是顾晗。
左手袖子慢慢从眼前擦过,就像是四川的绝技“变脸”一般,瞬间换上了盈盈笑容。原本深得看不出情绪的眸子藏在笑容之后,任谁也不知那里面究竟盛了些什么。宋盈放下左手,右手迅速举起一摔——顾晗一愣之下,被她砸了个正着,雪球砸在脖子里,一股凉意直渗入心中。
“耶!胜利!”宋盈比了个v字手势,顺手将眼镜在衣服上擦了擦,戴上。
本来准备逃跑的脚步却忽然停住,顾晗的脸清晰地映在眼中。
男孩的眼光是研究的,似乎要从她的笑中看出什么,直率得惊人。宋盈迎上这样的眼光,心中一惊,瞳孔缩了下,把头侧到一边。
“呵呵,赢了就跑~”声音带着一点上扬的笑意,跑出去的脚步却是沉重而慌乱的。宋盈知道这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却无法不落荒而逃。
反正,体活课也快下课了,她还是回去当她的苍白高三生去吧!
厚重的雪上,两行脚印延伸出去,直到和众多脚印重合在一起。现在是高三前四个班的体活时间,所以操场上人不是很多。等到下了课,全校的学生来来往往,这脚印也将不再清晰吧!
但是,终究,是印过了啊“宋盈,你到底想要考哪里?”6:30的铃声响过,标志着这一天课业的终结。但对于高三的莘莘学子们来说,这一天的学习还在继续。l中的传统是晚自习,住校的和家离学校近的学生可以在这教室里留到十点。据说由于学校的学习气氛比较好,有不懂的地方大家还可以讨论讨论,所以留下的人还是不少的。晚自习7:10分开始,大家有40分钟时间可以吃晚饭。
宋盈向来讨厌食堂的拥挤,只是去学校食杂店买了些吃的,留在教室里静静地吃。教室里还有几个不去食堂的,聚在一起一边吃东西一边聊天,话题自然脱不了高考二字。
顾晗家在学校旁边,所以也在学校上晚自习。他的家长望子成龙得很,晚上给他送饭,生怕学校的大锅饭没有办法给宝贝孩子足够营养撑过高三。
“我要这个!”宋盈从何涛的盒饭里夹了一块排骨,塞到嘴里,一边嚼着一边模糊不清地回答“天知道,够哪里报哪里呗!这哪是我能决定的?”
何涛盯着眼前被打劫过的饭盒,脸上表情惨绝人寰。旁边翟欢云看他这样忍不住笑出来:“一块排骨而已,不要一副难民的样子。”转头对宋盈说“你看看,核桃都这么精瘦了,你还从他嘴里抢东西,于心何忍啊!”“要是以你的成绩都没有办法自己做决定的话,我们这些人岂不是都不要考了算了?”顾晗甩过来一句,笑闹的气氛顿时有些沉闷下来。顾晗心里暗自懊恼,他本没有其它意思,可是怎么都没有办法让自己的话听来没有火药味。
为什么会这样呢?他本来只是想轻轻松松地说这句话,半开玩笑半恭维的,为什么会听来这么像在讽刺?
宋盈微微蹙眉,一时之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岔开话题,只能笑着说:“这种事情没有办法预测的而且我想学中文呢,但有几所大学中文系招理科生的?”
“所以说你头脑不正常嘛!喜欢文学,擅长数理化;想考中文系,竟然又选了理科,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翟欢云接下来。
“唉,理科生高考面广嘛!而且我讨厌学政治,拿几个哲学原理套来套去的,很烦。”宋盈又抢了翟欢云一个鹌鹑蛋“而且啊真的考中文吗中文系可是冷门,出路不是很好吧!”
“孟老夫子早有明示: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你啊,也只是说说罢了。”翟欢云和宋盈住一间寝室,关系极好,自然很清楚宋盈热血之余又实际无比的性子。
她虽然天天吵吵着梦想,最终仍是会在现实这条路上走着。
“呜呜呜,你打击我”宋盈装出哭相。
“你没有一个大体的目标吗?”顾晗问完,知道自己又煞风景了,却完全没有办法控制。隐隐中,竟然是极为关心这个问题的答案的,虽不知原因。
“大体啊”宋盈歪着头想了想“呵呵,我想考北大清华,也得能进去才行啊!不过我原则上不会考本省的大学,多半是进京进沪。”北京上海,分高,却是几乎所有人的梦想。
7:05,预备铃响起。宋盈收拾桌面上的包装袋和食物残余:“一会儿小别子该来查自习了,我先撤摊。”小别子是指他们高三年级的学年组长,因为名字里有一个“桂”字,被金庸超级爱好者宋盈取了这一个外号。
大家也开始收拾东西回自己座位,顾晗还没吃完饭,他有些没心情,正想合上饭盒,旁边伸来一双方便筷子——“成功打劫!好孩子不应该剩饭哦!”宋盈把打劫来的食物往嘴里送去“嗯,令堂手艺很好,小彼道士你很幸福。”
“不要叫我小彼道士!”小彼道士这外号也是宋盈取的,不过不是来自金庸,而是古龙的陆小凤——原文是小彼道人,但宋盈嫌难叫,就改成了道士。顾晗一直很不喜欢这个外号,但多次抗议都不见成效。这一次也是一样,宋盈听而不闻,拿起垃圾扔到教室前面的垃圾桶里。
不知怎地,顾晗心情突然变好,拿起筷子把剩下的饭几口吃完,收拾好,正赶上7:10分的自习铃声。
自习时间,不管大家是不是真的在学习,至少是听不到聊天的声音的。身后传来唰唰的翻书声,顾晗猜想多半是宋盈在看课外书。回头一看,果然是一本全是汉字的32开书。
宋盈就坐在顾晗后座,从高一开始,不管老师怎样调换座位,不管她和他换过几任同桌,这前后桌的关系不变。高一上学期的时候,两个人还算是关系很好,偶尔开开玩笑。到了下半学期,顾晗对宋盈的态度一下子冷了起来,宋盈也很少和他再闹什么。问题是出在顾晗身上,他知道,但连他自己都不明白原因。也许,只是觉得她的笑容刺眼罢了。
天下,怎么会有这种付出很少却得到很多的人?l中是省重点高中,能考进来的都算得上是天之骄子一类的人物。进了这里,就等于一只脚踏进大学门槛。
大家谁也不白给,表面上看来可能若无其事,其实暗中都较着劲。学习学到两三点的大有人在,课外辅导更是上得不亦乐乎。只有宋盈他知道她是没有背后下功夫这一说的,因为她住校,所有的行动都在别人眼皮底下。上课偶尔听讲偶尔做题偶尔看漫画看小说偶尔走神,下课打打闹闹,回寝室熄灯睡觉,一天花在学习上的时间可能连他的一半都不到,成绩却始终在班级的最前列,在他前面。
聪明,他只能这么说。人的天分有时候真的是可以决定一切的,不是所有人的努力都会和成就成正比,他不是,她也不是。即使他的成绩也不错,即使他其实比她的反应要快一些,但面对一道难题,就算他先有思路,基本上先解出来的人,也一定会是她。
她,太强了。就像她永远不变的笑容一样。强。
脑中忽然冒出前两天吃饭的时候电视里面传出来的一个词:“刚强易折”
他本来对她的强烈反感,究竟是为了不甘心,还是,只是讨厌她的强而已?
顾晗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心中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注意力从身后转移到眼前的书上,家里对他的期许太重,他没有别人的天赋,就要加倍努力。
这样地想着,心中却隐隐知道自己的努力还有另一个原因,只是这原因太模糊了,他捉不到。
——算了算了,认真学习。
上完晚自习是十点,大家一窝蜂地出了教学楼。大多数的人都走向寝室楼,只有顾晗和少数的人向校门走去。
顾晗走开几步,终究还是忍不住回头看了眼。宋盈慢慢地晃荡着,不看路,抬着头,竟然盯着天空。他一怔,不自觉也抬起头。
h市的空气污染指数属于中等,所以尽管看不见月亮,星星也没有明亮多少。
稀稀疏疏几点星挂在漆黑的天幕上,倒给人一种凄凉的感觉。
宋盈的视线,就在这些星星上打转。
世界静下来,来来往往的人似乎都不见了,只这一个身影伴着天上寂寥星光。
顾晗停住脚步屏住呼吸,看着她黑暗中的剪影,感受着这一刻的静谧。
“宋盈!快一点走!一会儿该没水了!”前面一个女生的声音响起,宋盈一惊,回过神来。
“啊,等等我!”宋盈向说话的女生那里跑去。顾晗怔怔看着她的背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要出来,却又抓不到形状。
人啊,也许最难了解的,就是自己。
“宋盈,你说怎么办啊?今天我回来的时候,和李老师撞个正着。”回寝室后便是打水洗脸的战争,10:30熄灯,常常到了10:20左右水房就停水,所以常年住校的人都养成了一身好功夫,极速。宋盈很讨厌和人挤,常常是在中午在脸盆里存好水,不管冷热地用来洗漱。她刚把脚泡进去,陆琪珀端着一盆热水坐在她身边,哭丧着一张脸对她说着。
“和她撞个正着又怎样?她本来就住校啊啊!你是说你和乔令塘一起的时候和他们撞在一起?”宋盈漫不经心答着,忽然想起陆琪珀和乔令塘逃了第二节晚自习出去约会,还是她替他们向查自习的老师打掩护的呢。
“是啊,我们回寝室的时候,和他们撞个正着。”陆琪珀苦着一张脸。
“他们?”宋盈挑了挑眉,忽然迸出一阵大笑“我说李老师今天怎么没来教室里答疑,原来是和男朋友约会去了。不错啊,四人两对撞个正着,大家谁也别说谁。”
“你!你还笑!”陆琪珀气鼓鼓地站起,险些打翻了水盆。
“啊!我去倒水!”擦脚穿拖鞋端盆出屋,几个动作穿成一串,流利无比。
“讨厌!”陆琪珀重重锤了下宋盈的床,似乎要把怨气都发泄在她床上一样。
“喂!上面还有人耶!”上铺传来哀号。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啊?”10:30铃声响起,寝室内唯一的光源也随之消失,只走廊上昏黄的灯光,透过寝室门上方的玻璃射入。陆琪珀爬上宋盈的床,不停地问着。
“那还能怎么办?凉拌!”宋盈下意识要抛给她一个白眼,想起这黑暗中陆琪珀也看不到,有明珠投暗之憾,只好耸了耸肩“李老师脸皮那么薄,被你撞见她和男朋友约会,想必也会不好意思,应该不会严肃处理你——话说回来,都现在这时候了,她还能怎么严肃处理?”
宋盈的堂哥是l中的数学老师,高三(1)的班任,寒假里结了婚,妻子也是l中的,目前带高二。加上宋盈本身是语文课代表,每天穿梭于老师之间,听他们纷纷议论,对各位老师的性格也有所了解。李老师虽然是物理老师,总是从高一带他们到高三,宋盈还是比较清楚她的,她的处事方式,宋盈猜也能猜出几分。况且,这年头的早恋,还有几人将其视为洪水猛兽啊?拜托,不要太落伍好不好?
“可是她”陆琪珀仍是皱着眉。
“她不会公开说,最多就是说两句‘最近我发现有些同学那个,有点不是不许你们同学在一起讨论问题,但是要有度嗯,高三了,大家自己考虑‘“宋盈学李老师的语气,惹来寝室一阵笑,”不过,你们的同桌生涯大概就到此为止,半年的地下党生活暴露了,不可能一点报应都没有。““反正距离产生美嘛!省得天天在那里眉来眼去惹我等嫉妒啊!”翟欢云轻巧的插话,平复了陆琪珀的不安。
“就怕啊,距离产生了,美没了。”偏偏就是有人唱反调,不让人安生,一口东北话,十足十的赵本山。
“是啊,时间和空间可是对爱情最大的考验呢!”
“唉,君坐教室头,我坐教室尾”
“你们有完没完?!”陆琪珀有些恼了,大声喊出来。
“408!熄灯说话!扣两分!”门外传来寝管的声音,手电筒的光在外面晃。
陆琪珀忙从宋盈床上起来,两人挤一张床被抓到又是一顿骂,要尽快溜回床上。
“这周的值日就交给你了。”宋盈小声说。
“啊?”陆琪珀茫然。
“你害咱们寝室被扣分,这周值日就交给你了,不能扣一分的哦!”宋盈轻声,语中含着笑。
“你”宋颖所料分毫不错,李老师先是苦口婆心告诫大家时间不多了一切以高考为重不要自毁前程这世界是你们的你们的将来还很长来日方长不能只顾眼下等等等等,然后开始了棒打鸳鸯的进程——换座!
为了不让打击目标太过明显,也为了能将最后三个月利用得最好,李老师进行了全体大换血。古老的“一帮一•;一对红”是永不过时的经验,最后几个月的努力,分高的顶多能再上一些,分低的却有太大的空间可进步。
可是宋盈和顾晗互看一眼,宋盈算分高的,顾晗应该也算不上低的吧?
他也算是前十名的常客,顶多就是比宋盈低一些而已,老师为什么要拿他们来配呢?
宋盈摇摇头,不理解,也就不去想。她又不是别人肚子里的蛔虫,天知道老师为了什么。
接下来是浩大的搬家工程,把桌上大大小小的书和练习册搬到新桌子上。宋盈有在桌上摞书的习惯,一来节约空间二来好找三来可以当掩护——掩护上课睡觉和看课外书的行为。住校生以校为家,她的所有家当几乎都在这桌子上,搬起来格外辛苦。
旁边的人伸来一只手,拎起一摞书,然后用另一只手拿起她的书包,直接飘移到她的新桌上。没有两三下,本来一团混乱的桌上竟然变得一无所有。宋盈愣愣的看着顾晗,看他把她的书整整齐齐摞好,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顾晗整理好一切,看向宋盈,见她怔怔地看着自己,他脸上一红,也是喃喃不知该说什么。两人相识两年半,从开始的有说有笑到冷淡不和,却从没有一刻有此时的感觉。脑中似乎空了一样,眼前只是对方的眸子,似乎看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看到。心中隐隐不安隐隐慌乱又隐隐期待,宋盈如此感觉,顾晗的感觉却比她更重了几分。
“啊”宋盈的叫声打破了这种微妙,她站在教室过道里,同学们来来往往搬桌子搬东西,有一人不小心撞到她。她一下没站稳,向顾晗的方向倒下。
顾晗忙伸手扶她,因为他侧坐在座位上,宋盈这一倒几乎便是倒在他怀里,而他去扶她的双手正好成环绕姿势,将她环在怀中。
两人这次可是彻底地呆了,顾晗的手在空中凝滞,身体像木头人般动也不动。
宋盈的手撑在他腿上,头靠在他胸前,全身僵硬。两人几乎是贴在一起的,宋盈能听到他的心跳,闻到他衣服上的洗衣粉的味道;而顾晗能闻到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感觉到她软软的身子——软软软软的,一点不像她平时的强硬。
“对不起!”撞到宋盈的人忙道歉,顺便提醒有碍观瞻的二人。
“啊!没没关系”宋盈跳起来,尴尬得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进去。
周围人的眼光都集中在这一块,她拼命想找一句话化解这种尴尬和暧昧,本来灵活的脑子却乱成一团,什么话都想不出来。她看向顾晗,咬住下唇。
“下次小心点,免得伤及无辜。”顾晗对她身后的同学说,然后看也不看她一眼,在自己桌子前坐正,拿出一本习题来做。
宋盈站在原地,将唇咬得更紧。
“宋”一上午的寂静无声让顾晗心中不安,他想向宋盈解释他刚才语言的用意,转过头去却看到宋盈呆呆愣愣看着门口,竟没听到他在叫她。
顾晗向门外看去,除了来来往往的学生之外,一无所有。在回过头看宋盈,见她嘴边又掠起一丝浅浅的笑。她低下头去,从桌上随便拿了张纸,涂涂写写,还轻声唱着什么。
顾晗只听到了她的旋律,却看到了她笔下的歌词。那首歌很老,他亦熟识,是一首滚滚红尘。
“本应属于你的心,它依然护紧我胸口,为只为那尘世转变的面孔后的翻云覆雨手于是不愿走的你,要告别已不见的我。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
宋盈一直在重复最后那句“至今世间仍有隐约的耳语,跟随我俩的传说”唱到最后,竟几乎无声,却震人心魄。
至少,是震了顾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