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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束魂使,你们回来了!”两人刚入鬼门关,便有几名鬼吏迎了上来“不必和那些新鬼挤来挤去的,请走这边。”鬼门关通向望乡台的大路上鬼来鬼往,旁边有条蹊径甚是清幽,几名鬼吏将二人带到蹊径边,风举步欲入。
“风!不要!”言萝忽然喊出来,却见风一笑,脚下一踩地,腾空跃起,一手抱住言萝,另一只手抓住一名鬼吏。他在空中一个旋身,落在蹊径数米开外。
“你觉得我像是那么傻的人吗?”风笑着问言萝,然后转而问那名鬼吏“枉死城的鬼都出来了吗?”
“你怎知——”那鬼吏冲口而出,然后发现自己是不打自招,紧闭嘴。
“我是偷偷跑到人界的,若非冥界生变,怎会有人知道我出去,还在这里专程守候?”风答道,然后看向言萝“何况我到人界已经见了泓宿,我既然相信他无意害人,当日他逃出枉死城杀死狱卒之事定有蹊跷。怀疑来怀疑去,也只有汪甫禀最是可疑。枉死城表面上是地府中唯一由言萝管理的地界,然由于某人偷懒,枉死城几乎是全由汪甫禀说了算的冥界若有叛乱,定从枉死城起。”
言萝听他话冲着自己来,不禁是一笑:“你一天天‘交权交权’地说着,原来心中对冥界权力分布也清楚得很呢。没错,枉死城少有人去,门一关便如土皇帝一般。而城中是囚禁鬼魂之处,权势最盛。汪伯伯人老是老了,心可不老啊!”“不多加留意,我怎能给你留一个安宁地府?”风和言萝你一言我一语,竟将被术困住的一众鬼吏视作无物“没有救得了生平至交已是我最大的悔恨了,若是让你也在叛乱中魂灭”
只是为了爹吗?
言萝心思电转,嘴上却道:“果真是忧国忧民的心肠,治理天下的谋略。若非心不够狠,大汉在你手中定能中兴。你在冥界缚手缚脚,是顾虑到我吧?”
“衰败之势已成,我便当上皇帝又有多大用处?朝上无良臣,谁来治国?朝野无好官,令下谁行?”风叹道“况且当年的我正如你所说的,是老脑筋一个。
就算爱民如子,又哪能济事?”
“知道自己是老脑筋还教我什么‘疯子兵法’,真是!”言萝抱怨。
“老的未必都无用。”风道“况且没有你的胡说八道,我怎会知道自己哪里老脑筋?”
言萝又气又笑:“好啊,你名义上是我老师,实际却从我这里偷学!饼分!”
举拳欲打。
风忙笑着躲开,换了话题:“汪甫禀想必已将枉死城的恶鬼放了出来,却不知他用什么手段制服这些鬼。”
他审问那几名鬼,言萝在一旁连威胁恐吓带诱导拐骗,很快从他们口中探到了消息。
风走后第二天,汪甫禀对枉死城囚禁的所有鬼下了土之束印,然后将其放出。
枉死鬼开始攻击鬼吏,将冥军逼至阎王殿。阎王殿外有阵法护着,加上阎王结界,枉死鬼众又没有章法,一时倒也奈他们莫何。
“冥军首领是哪一个?”言萝问道。
“是判官之首,凌。”一只鬼答道。
言萝斜看着风:“不愧是束魂使,你早就安排妥当了是吗?我就知道凌是你布置的。”
风异常无辜:“阎王大人,我从来没想着瞒你,是你一向装作不在意不问的好不好?”
“那我们走吧。”言萝拉起风“不知道阎王殿能不能容下那么多鬼卒,大概是快挤死了吧。”
言萝和风穿过望乡台,只见从望乡台到阎王殿外侧尽是鬼卒,不由暗暗心惊。
枉死城中枉死鬼甚多,其中不乏囚于狱中千万年、灵力极强的鬼。幸好枉死城的土之印能压住被囚之鬼的修练之力,若没有擅土之印或木之印的人来解,即使枉死鬼被放出枉死城,也不会恢复灵力。而结印虽可一次对很多人施为,解印却要一个个来解,且解印比结印包加耗费灵力。若非如此,枉死城中随便几只罪行深重的万年鬼出来,便可以破了阎王殿的结界,消灭反抗的所有鬼——不过当然,汪甫禀为了控制众鬼,还给他们下了土之束术。但若几只土或木属性的鬼恢复灵力,土之束术随手可解。所以尽管是遏制自方力量,汪甫禀也不能解开土之印。
在这种情况下,言萝和风的灵力还是高过枉死鬼许多的,一个障眼法就绕过路上所有鬼的视线,两人靠近阎王殿。阎王殿周围黑暗一片,间或透出幽蓝鬼火,殿外结着白色微透明的结界,结界之外则是五行阵法。二人从水阵生门进入,几下转弯,便到了阎王殿外。
“什么人?”武守在阎王殿殿门,忽然感觉到强大的灵力靠近。他心中一惊,喝道。殿外把守的鬼兵马上亮兵刃摆出阵形,向武喊的方向看去。
“你练得好兵。”言萝似笑非笑看着风。
“你选得好心腹。”风指着武,回道“灵力高且忠心耿耿,重要的是为人单纯,任你欺压。”
“言大!”武根本没听他们在说什么,看到言萝,忙跑了过来“言大,你终于回来了,我真怕你留在人间不管我了呃,束魂使也回来了啊。”
“武,你们现在情况如何?”言萝见他表情,心中错愕——武对风的态度一向冷淡,但此刻未免冷过了头,竟是一副不欢迎他的架势。
“还好,汪甫禀那天半夜一放枉死城里面的鬼,你布下的警印就被触发,声音难听得要命,冥界所有鬼都被弄起来了。然后凌那小子也说要来枉死城躲着,大家就都过来了。”武交待着事情经过“我本打算这两天去人界找你的,结果你这就回来了。”
“我回来还不好吗?”言萝笑道,和风一起向殿内走去。刚进了殿门,只觉手上一紧,竟是被武拉住。她愕然回头,只见武脸色有些不善:“言大,为什么你会和他一起回来?”
言萝失笑:“风去找我,我当然和他一起回来。”她微用力想抽回手,没想到武握得更加紧。她不好再用力,只能僵在那里。
“不是他和逐羽把你逼下转生崖的吗?他们还说说你喜欢他,所以打算破坏他和逐羽,惹怒了束魂使,他才”武话说得含混,态度倒毅然。
这这这这是从哪里冒出的似是而非的流言?
“你们误会了啦,我和风”言萝忽然住了口,她和风她和风怎样?
“风!你回来了!”娇柔的女子声音,迎过来的白色身影,喜悦的表情和孕着深情的眸子“你没事吧?怎么一去那么多天,我还以为你发生了什么事,天天担心你呢。”
风扫过落在身后的言萝和武一眼,淡道:“有人太聪明,跑到我最不愿想起的地方,找起来当然要慢些。”
言萝心下一寒,却笑了出来:“聪明不敢当,不过是胆子比较大罢了。”
她的手被武握着,他的身边有逐羽依偎。
为什么只是一步的距离,便成了天涯之隔?
难道束魂使的温柔,永远不会给阎王吗?
阎王殿正殿内站满了鬼吏,言萝、风、凌、武和逐羽在桌旁坐下,派兵布阵。
言萝拿起一张纸写了些什么,递给武:“让文判照这上面的话拟一道旨,散到外面去。”
“千年之前,先王欲改制,言道:枉死城中,悔悟者可放,冤死者可放,枉死者可放。然因有心之人挑拨,五道将军叛乱,先王以死殉国。”武拿起纸,读了起来“言萝不才,继任以来自知首恶未除,无奈势单力孤,只能忍辱负重,无法达成先王遗愿。然在位千年,毕竟有心作为。近一百年间,放万年以上之鬼一百五十六,赦枉死鬼三千七百一十四。此举受汪甫禀多次阻挠,故成效不彰。
余本以为其年老守旧,后方知其谋反之意,为一己权势至枉死诸鬼于不顾,其心可诛。”
“如今兵临城下,然余改制之心不变。枉死城诸魂受汪胁迫,余既往不咎。
法从今而变,冤死枉死之魂无需赎罪,径直再入轮回;罪重之魂刑期若有悔意,可获准提早转世;万年之刑,即刻取消。“言萝接了下去,声音婉转,”阎王殿阵外所植萝木可解土之束术,诸君一试,便知余意诚否。反复小人不可事之,望君明察。“风先行笑了出来:“半真半假,冠冕堂皇,这道旨意一下,枉死军至少要去了一半。”
“没想到千年前那场叛乱,果未结束。”言萝叹道“改制,当真艰难若此?”
风看着她,表情凝重:“再难也要做,才不负苍生。”
言萝和他视线相对,心中忽然有份喜悦,又有份酸涩。两人此刻将对方心思看得清清楚楚,却只是看清对方治国之略,非关情爱。
这样,她和他是离得近了,还是更远了?
“就这样吧,按时辰现在也该是晚上了,大家休息一下,明天开战。”言萝起身,眼光扫过风和逐羽,见逐羽眼神凝在风的身上,心中有些疙瘩,转身向阎王殿正殿门口走去。
“言萝。”身后忽然传来风的声音,言萝回头。
“好好休息。”风把头侧到一边,淡淡道。
他可是在害羞?
言萝继续向前走去,脚步忽地轻快许多。
随着漫天花雨般的“檄文”散落冥界,一个身影瞬间闪过。那身影快如闪电,从阎王殿外乔萝旁掠过,手掌轻抚过萝木。在那身影绕过阎王殿一圈之后,远处忽然出现另一道疾疾的影子,奔向阎王殿。
先前那道影子略一迟疑,竟然迎了上去,和后来的影子撞到一起。两人行迹本来极隐秘,这一撞倒被枉死军发现了:“什么人?”
后来那人一拉先前者,二人退入阎王阵中。
“你在搞什么鬼?”风声音低低的,但听得出怒意“身子还没好,居然冒险出来,还迎着我过来若我一个不小心”
“我就猜你不会乖乖等明天的,果然。”言萝笑道“我和你做的事大体相同,你是去下水之印的吧?我在结木之印。”
风微叹:“难道你不放心我?不相信我能击败这些枉死鬼?”
“风。”言萝轻声道“我只想你好好活着,不要有任何危险。”
风微窘,回转身去。言萝失望已极,轻道:“我早知道我不该回来的。”
“言萝”风转回身子,看向她。
“要是金之印一直不解就好了就算最后会心痛至死,也不解开它就好了”言萝笑得凄楚“我一直在拖,因为我知道只要我不好,你就不会离开。
而人界,没有她“言萝忽然感觉到自己被抱住,温暖包围住她,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着:“不要总是胡思乱想,我还是我,没有半分改变。只是”
“只是什么?”言萝不再用力,整个人依偎在他怀里,问话的声音极轻。
“只是你不觉得阎王殿里面鬼太多了吗?”风放开言萝,侧过身去,不让她看到他面容。
心里忽然充满狂喜,言萝立在当地,咬着唇,微微顿足,却不言语。风不再动弹,只是背对着她站着。
“没错,鬼的确是太多了呢!”言萝忽然向前,从后面抱住风。风震动一下,手缓缓覆上言萝双手。
不管过去,她只相信他此刻的温柔。他没有说出,然他心中终是有她的。她不管她在他心中有多大的位置,只在这一刻保有他的心,便够了。他也说过,过去一切终会淡去,他会喜欢上一个与以前种种“无关”的人。
而她,只要在他身边,他说他会爱上别人,她就可以永远守候到他完全爱上她的那一天。
“傻孩子。”风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你还不知我吗?我向来不惯表达”
“风!言萝!你们怎么跑到这里来了?”难得的静谧被打破,本来已经开始要倾诉的话语就此哽住,两人慌忙分开。罪魁祸首逐羽却失去了平时的灵慧,向着风言道“整个阎王殿都在找你们,你们倒好,不去商量明天战事,两个人来这里做什么?”
风呐呐着,任由逐羽将他拉走。言萝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忽地一咬唇。
“风,我喜欢你。”
风忽然僵住,脸上的红晕几乎到了脖颈。
“就算人多,我也喜欢你,我也要说喜欢你。我不要再掩饰,不要模糊我的感情。风,我喜欢你,比任何人都喜欢你。我的感情,没什么好隐瞒的。”言萝极严肃地说道。
“傻孩子。”风再次说这三个字,宠溺之情愈浓,脸上是几分尴尬几分羞意加上几分喜悦“到了现在,我哪里还有不知之理?”
“我是怕别人当不知道。”言萝一撇嘴“话说明了,大家各凭本事。”
风失笑,不知该说言萝太过自信还是太没自信——凭什么本事啊,他已经选择她了,不是吗?
她啊,说她聪慧无比,却有常人难及的任性。
但,又有什么关系呢?言萝就是言萝,无人可替代。
她,该也懂的吧?
翌日清晨,天仍是阴沉,灰暗包围。言萝及风等已率着冥界大军开出阎王殿,背着阎王阵展开阵形,正面对枉死军。风本想让言萝留在阎王殿内,但言萝坚决领军,风也拿她没办法。
言萝飘在空中,紫色衣衫随风飞扬。一片阴暗之中,竟然令人难以逼视。汪甫禀一身铠甲站在她和风的对面,气势上却输了不止一点半点。他一抽掌中剑:
“言萝,你若此刻降我,我看在故旧之情上,放你一条生路。”
言萝视线从他身后扫过,见枉死军人数虽众,却是阵形不整,气势弱极。不计其数的枉死鬼卒,竟少有杀气。未战而军心已散,亏得汪甫禀还敢让她投降。
她笑了笑,明艳之极:“汪伯伯还记得你我的故旧之情,言萝万分感激。不知汪伯伯和我爹的故旧之情,比不比得上你我的。”
“小丫头果然聪明,你什么时候开始怀疑我的?”汪甫禀笑着捋了捋胡子,问道。
“当我渐渐从那场叛乱带来的伤痛中走出来的时候,我便开始有了疑惑:五道将军谋反的目的是什么?以一名武将的身份来说,他作乱过程中有很多做法不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言萝道“于是我开始调查和推断,若说五道将军忽然叛乱是因为我爹打算实行的新制,那么,新制中被夺权的人嫌疑最大。这个人是谁,并不难猜。”
“是吗?可别人可没看出来。”汪甫禀道“言萝还是言萝,当初的神童之称不虚。”
“汪伯伯过誉了,我之所以一直隐忍不发,一来是因为没有确实证据,二来是当时我自认没有能力和枉死城抗衡,三来是一些个人的事情分了精神“言萝看了风一眼,脸色微红,”汪伯伯该也知道我胸无大志,若非事到临头,我是不会多想多管的。何况有些事,本也急不得的。只是汪伯伯派狱卒杀泓宿一事,毕竟还是露了痕迹,不免显得急躁。却不知汪伯伯为何要杀我泓哥哥?
““泓宿那小子知道的太多,我不能让你放他出去。”汪甫禀不加隐瞒,直接答道“况且你和风小子之间关系越差,对我越有利。风小子做事只求无过,不会管我枉死城的事。”
言萝笑道:“看来我这些年间偶尔为之的改制还是惊动了汪伯伯,您老是老了,倒也不糊涂。”
汪甫禀道:“你毕竟是我看着长大的,你虽任性叛逆,不拘世俗。但论起聪明,可是冥界一等一的,我怎能小看于你?”
“谢汪伯伯赞誉。”言萝道“枉死城在冥界中自成一派,您在枉死城中便是帝王般的人物,轻动不得。我爹千年之前就是因为太过急进,想立即让枉死之人无需再赎罪、罪重之人赎罪后可转世,削了你的势力,才遭至那般后果。
我自然是要万分小心的。““人被处死、毒毙、或缢死、自尽等,灵魂定要去枉死城赎罪,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汪甫禀肃然道“你和言烨竟欲妄改规矩,就是该死!”
“自古的规矩未必合理,怎么不能改?”言萝反问道“枉死之人为何要赎罪?他们何罪之有?他们为何只能靠阳界道僧颂经以赦罪?他们在枉死城受苦赎罪,何时能赎完罪?一切由你一言而定,如此你在枉死城自然权势滔天,可惜苦了无数枉死魂灵。”
汪甫禀正欲再说,他身后枉死大军中冲出来一鬼,跪在地上:“请阎王为我等做主!我们在枉死城受尽欺凌,只求赎罪转世,而这希望,却是飘渺无期!”
他指着汪甫禀“阎王想解救我们,你却为了自己的权力谋反,我拼出魂灭也不愿助纣为虐,我今天和你拼了!”
此人的出现激励了枉死鬼卒,他们开始骚动起来,附和他喊着“打倒汪甫禀”
“我们要转世”一只只鬼跃出队伍,移到言萝这侧的冥界大军。风在一旁暗笑,如此煽动的语句行为,自是有人事先定下的,言萝安排下的卧底,倒也不少。
汪甫禀见这番情景,大喝一声:“你们不怕土之束印了吗!”
他这话阻住众多鬼卒的脚步,跪在地上那只鬼昂然道:“就算我被你下的土之束印灭魂,我也不会后悔!枉死城中的万年岁月,与魂灭有什么不同?大丈夫生有地死有处,生而何欢死而何惧!”
汪甫禀狞笑道:“那我就让你死有处!”手一挥,一股灰色光射了出去,正向那鬼。群鬼知那是引发土之束印的法术,心中生惧,向后退了几步。这法术可强可弱,弱者可使中术之人疼痛难当,强者则夺其魂魄。汪甫禀此刻心中愤怒,加之打算给众鬼警戒,出手重极,那鬼断无生理。
却见那光在那鬼身上渐渐消失,他却不见半丝异样。汪甫禀不禁是一惊,然后强自镇定:“言萝,这人是你指使的吧?你已经解了他的土之束术是吗?”
言萝嫣然笑道:“汪伯伯你只说对了一半,他的土之束术是我解也非我解。
汪伯伯记得阎王殿外那乔萝丛吗?那可是冥界之中木之源,像土之束术这种小术,只要我对那萝木稍稍使木之术,靠近乔萝丛者即可解印。““竟有此等事!”汪甫禀心念一转,知是言萝早布下的局,然“若你不说,又有谁知道?就是这鬼知道并告知友朋,也只是几只鬼知此事,又有何用?”
言萝一扬手中纸:“汪伯伯还不知道啊?昨晚我便将这檄文传尽阎王殿外,只可惜伯伯居于枉死城中,竟然无人通禀。枉死鬼卒就算半信半疑,但若能解印,怎样也要一试。所以我想伯伯身后大军中,身上还余土之束印者定然无几。”
汪甫禀脸色骤变,试着发力,只见枉死军未有一个面露痛苦之色,显是尽数解了印。此时枉死军身上虽都有土之印,但那印只是束缚法力的,并无控制之说。
而他军心已丧,显是众叛亲离。
“众位枉死鬼听着:我知汝等是为汪甫禀胁迫,不得不助他叛乱。现下汝等身上土之束印已解,只要过来这侧,我既往不咎,依新制安置汝等。”言萝朗声道。
“追随我的,我即刻为你们解土之印,恢复你们本身灵力!”汪甫禀已无筹码,只能动之以利。然大势已去,走向言萝这方的鬼卒越来越多,渐渐他身边只剩百余名枉死鬼,有些还在犹豫,举步欲行又退回。有的却是面露凶光,紧盯着言萝,似乎恨不得立即扑上来生啖其肉。
言萝轻笑:“看来余下的大多是真正罪孽深重,还有几千年要熬的恶鬼喽?
这也好,大赦天下还要分罪轻罪重呢,何况我本不打算大赦。法由我定,自然要令行禁止。诸位既然已决定,就莫要怨我。“汪甫禀冷笑道:“这些鬼大多是在枉死城中熬了万年的恶鬼,我解了他们的土之术之后,每人的灵力都是冥界至强,这百余人对付你们,足够了。”
“你以为你可以在片刻之间解了所有人的土之术吗?别说百余人,你能解十个人的术就会力竭。”言萝驳道“况且昨晚有个人鬼鬼祟祟地在各处水源徘徊,冥界之人无需吃饭,但水总是要喝的”
“什么叫鬼鬼祟祟?”风好笑“而且我不信你在对乔萝丛使术时未动手脚,我倒是多余了。”
“我见你也出来,知道你是下术去了,就没再多费力。”言萝一旋身,紫色衣衫飘动“风,别用重手,将这些鬼束住,等此事了了,再行发落。”
风点头,袖风一甩,淡蓝雾气向着汪甫禀身边百余名鬼卒袭去。只见他们脸上现出痛苦之色,然后不自觉动了起来,移向冥界军另一侧。汪甫禀身旁只余十数人,大概是未料到有如此之变,竟都呆了。冥军涌上,将这些人重重包围。
言萝等人在最前方,汪甫禀毕竟道行极深,不可大意。
“这些人想必是汪伯伯的亲信,和汪伯伯一起在枉死城中,枉死城内自成天地,所以没有中水之印是吧?可为兵之道,哪有将领与兵卒分开的道理?太过信任法术总会失败的。”言萝叹道“以利诱之,以武胁之,此非用人之术。
汪伯伯,早知您如此不济,我便该把那风子兵法送您学几天的。“汪甫禀听着鬼众“把汪甫禀打入枉死城”的口号,见言萝这侧冥界军秩序井然,知自己已是末路,道:“未动一兵一卒而平乱,言萝,你比你爹可强得多了!”
“那是因为师父指导有方。”言萝对风一笑,然后又对汪甫禀言道“汪伯伯,大势已去,你还是降了吧。我看在故旧之情上,放你一条生路。叛乱之首脑原该永世不出枉死城,我不设万年以上刑罚,你赎个八千年的罪就可以了。”
“做梦!”汪甫禀一声断喝,忽然飘向前方,双手成抓对着言萝抓下!
“言萝!”风忙上前挡架,护住言萝。却未想到汪甫禀此举只是虚招,一晃之下,竟向着风身后的逐羽抓去。风回身再想救她,已是来不及。只见逐羽和汪甫禀交了一招,向后退去,然汪甫禀毕竟法力深厚,一个变招,左手抓住逐羽。
风连忙靠近,向汪甫禀出招,却见他右手一扬,什么东西从他袖口射出。
他向旁一躲,心中暗暗诧异,身后却传来“啊”一声。他心念一转,忽然间如受雷击:“言萝”
汪甫禀右手握着一根绳索,绳索尽头卷住言萝腰际之后立刻收回,将言萝拉至身边,右手几下制住她,将绳索另一端在逐羽身上绕了一圈,抓住绳索中间,拖着二人飘向前。
风本欲向汪甫禀出手,趁机救回逐羽,没想到言萝瞬间落入他手中。他手微微颤抖,竟然不敢动手。
汪甫禀得意笑道:“谁说我输了的?就算我死,也要拉着言萝你一起!一个枉死城主换一个阎王,这生意做得!”
“汪甫禀!放开言萝!”几人后面,武冲了上来“你要什么都行!放开言萝!”
风脸色惨白,却不言语。言萝和逐羽都在看他,他脑中瞬间空白,然后几个念头转过。
“风,不要管我,我”逐羽手向心脏处探去,似是想要自绝,被汪甫禀阻住。汪甫禀施法术定住她,道:“风小子,你可想要这两个人活?”
言萝忽地笑了:“汪伯伯,没想到魂索竟然落入你手中。当年五道将军用此对付我娘,现在又落回我身上,可算一个轮回。”
她看向风,幽幽道:“生有合欢,死有何惧。汪伯伯,您未免小觑了言萝。”
汪甫禀狞笑道:“你可能不在乎你这条命,别人却未必不在乎。”
言萝眼光从风身后掠过,武心急如焚,凌平静中带着焦灼,平日和她嬉笑玩闹的友人,此刻均是忧心忡忡。那整整齐齐的冥界军有了瞬间骚动,连刚站过来的枉死鬼卒都现出关心神色。
“我本以为自己是一个混日子的阎王,应该没有人在意我的存在。”言萝笑笑“结果看来我还没有那么糟糕。”
“汪甫禀,你说吧,你要什么?”风问道,脸上漠无表情。
“我要什么?”汪甫禀反问一声,拽住绳索,向后退去,风无暇理会其它,喊了声“武,凌,那些人交给你们了”紧随汪甫禀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