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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终前”展翼喃喃的重复这三个字,只觉得浑身冰冷。那仅存的一线希望已变成幻影。
“临终前?!哼!”方致平冷哼了一声。“拿-死去哥哥的名声来交换活着的爱人,实在是太上算的买卖!”他唇边凝着一个冷笑,再度对准了枪口。
展翼一回过神,清楚地看见方致平眼中的杀机,显然他是连贺千羽这个目击者也不会放过的。反射性的把她拉到身后,贺千羽挣扎着,想要挡在他面前。
“不用抢,都轮得到的。”方致平淡淡的丢下一句。
展翼冒着近距离中枪的危险,突然猛力扑向方致平。他抓着了枪管,方致平仍死抓着枪柄不放。两人挣扎中,他扣下板机,子弹击中展翼左胸的上方。鲜血一涌而出,瞬间把他的上衣染红了一大片。
方致平似乎被这个血腥的画面吓了一大跳,稍微分了心,展翼用力夺过枪,在失去意识之前,奋力将它往后一。那把枪在空中画出一道-物线,飞向崖下。
听到那砰然一声,他终于安心的闭上眼。贺千羽说过,她学过空手道和防身术,应该足以抵抗赤手空拳的方致平吧
枪声蓦然响起时,贺千羽只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停止了。她脚步踉跄的奔向展翼,恐惧地伸出双手盖在他的胸口上,彷佛这样就可以阻止鲜血继续流出。脑中一片混沌,颤抖的嘴唇吐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展翼不不要”
方致平站在一旁,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怎么办?他真的杀了人了!展翼是活该,是死有余辜,他只是伸张正义
可是眼看一个活生生的人渐渐在他眼前死去。只不过是一个扣下板机的动作
他凝视着那只开枪的手,似乎仍无法相信
接下来呢?该怎么办?现场有一个凶手,一个垂死的受害者,还有一个活着的目击者,任何人只要有点脑筋,都知道该怎么做
可是枪已经没有了他还有双手啊!贺千羽只不过是个弱女子
缓缓向前跨了两步,他的脚步声似乎惊醒了贺千羽的神智。她抬头悲愤的瞪着他。泪水模糊了她的双眼,她仍然看得到死神就在眼前
她挣扎着站起身,像一头失去伴侣的雌豹,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一拳又一拳的往他身上招呼。不要命又毫无章法的打法,反倒让他难以招架,顿时逼得他一步一步往后退
这个疯女人!方致平畏惧的骂了一句。反正没了枪,他是不可能制服得了她的,所以也没法子杀人灭口了。他暗暗松了口气,转身往停车处奔去,先走人再说。
贺千羽没有追赶。打死了他又有什么用?她跑回展翼身边,现在她比较知道该做什么了
先送他去医院。可是这地方这么偏僻,救护车找得到吗?一来一回会浪费许多时间,天又快黑了,不如自己送他下山!
她弯下腰,奋力的想把他抱起来。可他七十公斤的体重不动如山。她不放弃的又试了一次、两次,到了第三次终于成功
她小心的开过一段碎石路,生怕太过颠簸会加重他的伤势。一回到柏油路,她立刻加足马力,空出一只手把眼泪擦干。泪水对展翼有什么用?只会阻碍她的视线。车速愈来愈快,展翼的生命正随着鲜血从他体内一点一点的流失她需要每一秒钟的时间
相邻的两张病床,各躺了一名脸色苍白的病人。
窗帘紧拢,透不进一丝阳光,让人分不清楚是白天还是黑夜。
贺千羽先醒了过来,她迷惑的坐起身,一时弄不清楚自己是在哪儿,她的动作牵动了手臂,引起一阵剧痛。现在她没有心思去顾虑自己的伤处,怎么可以睡着?就算把全身的血液输光了,都该清醒的等着展翼醒过来
她慌乱的下床,奔到他床边。他的脸色灰白,不见一丝血色。胸口裹了一层又一层的纱布。他流了那么多的血,子弹距心脏又那么近她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搭在他的腕上,感觉到微弱而清晰的脉搏,才稍微放下心。
至少他现在还活着,感谢老天
都是她的错,她犯的错总是让展翼承受苦果。多年前她糊里胡涂的证词替他惹来一场牢狱之灾;多年后,她笨拙的口舌,又给他招来杀身之祸。现在就算展翼还肯要她,她怎么有脸待在他身边?
她静静坐在床边,静静凝视着他。想趁着还能够的时候,把他牢牢的刻划在脑海中。
此刻这张沉睡的脸平静无波,闭着的双眼看不见怨恨。待他醒来之后呢?他看见她的第一眼会是什么表情?
不知过了多久,终于看见他的双眼张了开来。
展翼抬手,轻轻抚了抚她的秀发。“-受伤了吗?”微弱的声音在沉静的病房中,她仍听得清清楚楚。
“别担心我。”她哽咽的说。“你忘了自己捱了一枪吗?”
是的,方致平朝他开了一枪,他想起来了,也想起贺千羽说的故事。
可是,那当然不只是一个故事,是真相。
为什么心中并没有任何真相大白的喜悦?那个长久的问号,终于得到解答,却已经没有接续下去的可能。
他,永远永远都是一个强暴犯。
无力的手从她发上滑落床单。原来贺千羽不是相信他的无辜,她一直“知道”他的无辜
她也并不胡涂到在公园雇用一名流浪汉。胡涂的是他,竟会相信那个荒唐的理由。
那时觉得受骗上当无所谓,他反正没有什么可失去的。
他现在才知道,他是在收债。他的事业、他的爱情
“-真是个好妹妹。”他简单而清楚的下了结论。流失了太多血液,替换进他的血管中的似乎是冰水,没有温度。
“对不起。”他冰寒的语气,让她只能一再重复说过无数次的话。
为什么?为了-超强的记忆力?或是为了-连爱情都可以拿来还债?他无声问着,已经听腻了她的道歉。以前他不知道是为什么,现在他宁可还是不明白。
“他为什么要嫁祸给我?”他从来也不认识贺千峻,想不通哪里得罪了他。
“那天晚上,他喝了太多酒。酒后乱性,一时胡涂。事后自己后悔极了。余心洁坚持报警,他乱了手脚,一心只想转移注意力。你正好是一个--方便的对象。之前你们在同一家餐厅吃饭,他听见你的同事问起那条领带。一切都是巧合。”
方便的对象?只是巧合?真吸引人的借口。
“他怎么死的?”雷打在他头上,替天行道吗?
“胰脏癌,发现时已经是末期。出事后不久,我出国念书,哥也同意移民,之前他是反对的。那件事后,他变得沉默寡言,总是满怀心事的模样。家人都以为他是因为还不适应国外的生活。一直到他过世前一天,他才对我坦白,留下了遗言。要我无论如何替他补偿你。”
“-补偿得可真彻底。”连人都赔给他了。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含讥带讽的话,仍让她心中一阵难受。“那个方致平的事你要不要报警?”她换了个话题。
“算了吧,我想他不会再找我麻烦。”换了他站在同样的立场也不会放过凶手,他只不过是弄错了对象。
贺千羽倒也同意。她从不以为方致平会为了余心洁赔上自己的前途,他会对于展翼下手,大半是出于自己的罪恶感吧!
尤其是她绝对不愿意为了这件事引起记者的注意。展翼肯定不会乐意再度成为社会版上的话题人物。
“警方会来问。”枪击事件,医院恐怕是不得不报警的吧。
“他们可以问,我不一定要答。”他对于警方没有任何好感,自从多年前的敲门声之后。
“那我就什么都不说。”贺千羽当然也不喜欢警察。当年他们什么都不查清楚就把展翼送进牢里。白忙一场,也是活该。
这个世上,只有对展翼有利的才是正义。对他不利的,统统都是不义。
她只是展翼得了偏执症的爱人。
和她说了这么些话,展翼觉得十分疲累了。不只是身体上,更是精神上。分不清楚对她的感情,似乎样样都有一些
他沉默地看着她好一会儿。她白皙的手臂上有些瘀青,医院提供的衣服宽宽大大的,掩住了她美丽的曲线--这个柔软的娇躯,在不久之前仍亲密的偎在他怀中。她疲倦的大眼满是愁绪的回望着他,像是还有许多话要说。
还能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对她说些什么。索性闭上眼睛休息。在睡着之前,他又低喃了几句:“肩膀是不是脱臼了?请医生帮-接回去不可以拿重的东西”
接下来的日子,贺千羽没有再在医院出现。
既然确定展翼的伤势已经没有生命危险,她不以为展翼会想看到她。
况且展翼的公司也不能丢着不管。
她每天和医生通电话,钜细靡遗的谈论他的病情,医院里自然会有人去照顾他。
她轻手轻脚的拉开窗帘,薄暮的阳光温柔地洒满整个房间。
那个背影有点眼熟,却又不是他所期盼的那么熟悉。
“是-?!”当她回过身时,展翼讶异又失望的喊了一声。
“你饿了吗?”韩婉儿把带来的食物放在床头柜上,一面问道。
“-在这里做什么?”他的声音中没有任何欢迎之意。
“我我”韩婉儿手足无措,自己是来错了吗?明明是贺千羽通知她来的。
“她叫-来的?”声音越发恼怒。除了那个又开始多管闲事的女人之外不会有别人。
“她?”韩婉儿一时失神,没想到这个简单的“她”指的是谁。“你是说贺小姐吗?没错,是她告诉我你受伤住院。”
她自己不想要了,烦了,就把他随随便便丢给别人吗?像是-掉一个她觉得碍事的包袱
“-走吧!”他一点也不想见到韩婉儿。
现在他谁都不想见除了那个可恶的女人,那个只把他当成责任的女人。
“翼对不起我知道那时候我不应该”韩婉儿低声啜泣,说得断断续续,楚楚可怜。
展翼有点奇怪自己竟会无动于衷。以前他从没让她哭过,她会在他面前掉泪,通常的原因是一起看了一部感人的电影。
像是“铁达尼号”之类的。现在他清楚的记起了那时候她满脸泪痕,楚楚动人的模样。
他记得,却再也无法找回那种爱怜的情绪。
她的泪水,只是泪水。h20加上一些盐份,轻易就可以在试管中调制出来。
贺千羽的泪水,也只是泪水。同样是h20加上一些盐份,还有许多许多的--愧疚
同样都不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饿了,饿得饥不择食。饿得不想拒绝眼前并不怎么暖的温情
而且,他爱过韩婉儿的。她也爱他的,从她那熟悉而爱恋的明亮眸子,他看得出来。
虽然她的爱情,并不怎么牢固。
旧情复燃不难的,贺千羽这样说过。
她希望不难,为了摆脱他这个沉重的包袱。
他也觉得不难的,假如他的心是空的
“我想吃一点-带来的稀饭,是鲜鱼粥吗?好香”
冷掉的鱼粥,不论怎样精心料理过,总是有点腥。
“-每天来这里照顾我,服装店怎么办呢?”
“本来就有请一位小姐和我轮班,这几天只好麻烦她了,你不用担心。”韩婉儿把带来的水果,仔细的洗好又切好,放在床头柜上。“吃点水果吧。”
展翼其实没什么胃口,只是她这么辛苦的又洗又切的,不吃有点对不起人。
他尽责的吃了两块,便住手。“其实-不用每天往医院跑的,有二十四小时的看护会照顾我。”
“你不高兴我来吗?”她茫然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难道他们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展翼有点不知该怎么回答。真话会让她伤心,假话又违背自己的心意
他的沉默已经给了她答案。“我们不能重新开始吗?我知道,当初我错了”
展翼很快的回答:“-没有做错什么,只是”
“只是过去的,无法重来?”她热切的抓住他的手。“为什么不能?现在我已经不在乎你的前科了,那也已经过去了,我们谁都别再提它。你以前爱过我,为什么不能再爱一次?”她怀疑的又加了一句:“难道你已经有了别人?”她不太相信,他坐丰时当然没有机会,出狱后呢?那位让男人女人都无法忽视的贺小姐
可是,展翼住院,从不曾见她来探视过
这更不合理了,如果展翼真如她所说的,是她公司不可或缺的人物
“你的上司,那位贺总经理,怎么都没来看你?”
她为什么不来看他?展翼的眼光霎时暗淡下来。是怕他向她兴师问罪,还是认为她责任已了
“翼”韩婉儿把他的失神完全看在眼里。“你是不是爱她?”她不想,却又不得不问。
曾经,他的答案是肯定的。现在,事实的阴影让他看不清楚了
曾经,他也敢肯定的说,她也是爱他的。现在,他发现,她为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可以用爱情以外的原因去解释
“你爱她。”韩婉儿自问自答。她曾经是与展翼相知最深的人,可以看出他的每一个表情是什么意思。
展翼无法否认她这句话。他的爱情给了一个错误的对象,没有留下什么可以给一个正确的人了
“对不起。”他遗憾的说。贺千羽大概也会很为难吧!连他都摆布不了自己的感情,又怎能如她所愿?他没忘记,之前她是如何一心一意让他和韩婉儿死灰复燃
韩婉儿最不愿意从他口中听到的就是对不起。
有很多事,是无法挽回的。当年,她并不是不相信他。但是,光是相信,却没有坚定的和他站在一起,是不够的。
她没有通过考验。或许,贺千羽比她幸运的地方是,她永远不必经历考验
“她知道你的前科吗?也相信你的清白?”
展翼神色复杂的点头。他的问题就在于,她知道得太过清楚了。
“那我败得无话可说了。”
这种比较对韩婉儿是不公平的。“-并没有败给谁,只是老天的恶作剧。”
“我我走了。祝你幸福!”那是他应该得到的,他已经吃了这么多的苦。可是,他的幸福,已经是她没办法给的了。
他抬手轻轻抹去她颊上的泪水。“答应我,-也要好好的替自己找个好男人,把他看清楚一点,要真的对-好的。”
她如果把一个男人看得太清楚,还嫁得成吗?
“再见。”这是他去坐牢时,她来不及说的。到了今天,还是得说。
“再见。”
病房的门轻轻的开了又合上,留下满屋子清清静静
伤愈之后,展翼没有回公司上班。他拎着当初他带来的那个陈旧的背包,就这样离开原来的住处。
贺千羽开不了口挽留。他不想再见到她,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他怎么连公司都不要了?她早就悄悄把股权转移到他名下,那里有他无数心血,是他未来事业的根基,他怎么可以说走就走?
也不是不知道他的去处。他夜里住在一家平价旅馆,白天就在公园里徊徘。
“回来吧!回来,你知道公司没有你是不行的。”贺千羽轻易的发现,他就坐在荷花池边的长椅上。像一只猫咪似的,懒洋洋的晒太阳,看起来十分轻松惬意,事实上呢?
展翼仍是安静的坐着,彷佛没有听见她的问话。
“不用担心再看到我,下个月我就回美国。公司也已经过户到你名下,由你全权负责,我相信你一定可以把它经营得很好。”
“-把公司当做是我的冤狱补偿金吗?”他的语调仍是冷冷的,眼中却有两簇火焰在燃烧,炽热地凝视着她。
贺千羽不敢抬头看他,耳中听到的是他冷淡的话语。
“我离开之后,房子和公司都留给你,那都是你应得的,是我害得你”她愧疚得无法继续说下去。
可不可以把那些都留给别人,把-留给我?他在心里问着,没有说出口。美国是一个比月球更遥远的地方,他见不着,也到不了。
那儿还有一个年轻有为、前途光明的未婚夫在等着她。
“不需要。”他断然回绝。“-以为没有-的施舍,我就会露宿街头,把自己饿死吗?”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她嗫嚅的回道。“只是那样,我会比较心安”
“好安心的嫁给-的未婚夫吗?”话中终究掩不住浓浓的护意,一出口他便后悔了。
贺千羽猛然抬头,他还是在乎的吧?!除了怨恨之外,他
“我我没有要嫁给谁啊。”既然嫁不成展翼,她谁都不愿嫁。
“那-为什么急着回去?”急着逃到一个让他见不到的地方?
“免得让你看见心烦啊!我知道你不会原谅我--和我哥”她黯然说着。
真能全然没有怨恨吗?展翼并不认为自己能宽宏大量到这个地步。尤其贺千峻是一个他未曾谋面的对象,于是他的怨恨似乎只能集中在其中一个目标
这对于贺千羽公平吗?当初她只不过是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她是造成所有不幸的那个人的亲妹妹
可是他真能这样放手吗?拿她怎么办好?一时难以决定。他只是像鸵鸟一样把头埋在沙里,装做什么都没看到
“我明天回公司上班。”他突兀的宣布。他们可以继续维持老板和伙计的关系,没有爱恨情仇,他可以天天见到她
“那太好了!”贺千羽激动的点头。现在只要他愿意继续留在公司,愿意让她见到,她也不敢再要求更多了。
也许他真的会渐渐忘记
可是,她怎么可能忘记
这一对谈起恋爱,像洗三温暖似的,忽冷忽热,让人摸不着头绪
公司所有的人都奇怪事情的发展。
贺总?
展经理?
表面生疏客气多礼的称呼,却又总是趁着对方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瞧人家一眼好几眼。
好象把其它的人全都当做瞎子,让旁观的人只觉得滑稽又好笑。
“经理,快来,快来!”两下无啥诚意的敲门声之后,展翼的办公室门口没耐心的探进一颗头颅。
李冠伶偷偷摸摸的往贺千羽门口瞧了一眼。
“你麻烦大了,情敌都找上门来了。”
展翼不解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什么情敌?”该不会是贺千羽的未婚夫回来了吧?!
李冠伶索性走进他的办公室,随手把门掩上。“我告诉你喔,有一个长得很斯文又很帅的男人在贺总的办公室里面,已经进去好一阵子了。她还交代暂时不接电话,也不要人打扰。女朋友都要跑掉了,你还悠哉游哉的坐在这里,真的一点危机意识都没有,我真弄不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连他自己都弄不清楚呢!他露出一缕难以察觉的苦笑,沉重的问:“不是那位美国来的周先生吗?”
“不是!这个可是正港的台湾人!中文讲得可道地了,一点洋味都没有。而且上次贺总让我看过他的照片,就是你回国的那一天,我”
展翼等不及听她说完,立刻冲出办公室,连门都不敲的闯进贺千羽和方致平的谈话。
“你到底还要怎样?”他冲口而出怒问道,满怀戒心地挡在贺千羽身前。
贺千羽赶忙抓住他一只手安抚道:“没事,没事,他只是来问有关于我哥的事。”
“他都已经死了,你还想怎样?”
是啊!都死了,还能怎样?他的死既惩罚了加害者,也惩罚了受害者。
方致平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应该比我更恨他才对啊!”展翼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道:“你相信千羽说的故事了?”他倒是宁可方致平别相信的好。自己已经捱了他一枪,也不在乎再多捱一枪。可是他要怎样时时刻刻保护得了千羽?
若是方致平觉得,死者光是死去还不够的话。
“她的确不太可能编得出这样一个故事,她的话我也都查证过了。对不起!那天我太冲动了。”
展翼怀疑地看着他,似乎在衡量他的话中有几分真意。“事情既然过去,就别再提了。”
“我也很感激你没有告我。”重伤害加上非法持枪,都不是轻易可以摆平的。
“我只是不想找麻烦。”展翼冷淡回了一句。“并不是为了你的感激。”
“我知道,可是难道你一点都没想到要翻案吗?”
展翼当然想过,却从来不曾向贺千羽提起。一旦申请重审,不论成不成功,受伤最重的,一定是贺千羽。
无冕王大人那枝惹是生非的笔,会写出的恐怕只有两个版本。不是“兄妹联手陷害无辜”就是“贺女为了爱情,出卖亲情”
无论哪一种,都会让她的名声跌落谷底。
那种滋味,他尝过的,怎么忍心让她也承受?
“我请教过律师”贺千羽低着头,轻声回道。“他只回我四个字,盖棺论定。”
铁打的四个字,展翼倒是不像初听到贺千峻的死讯时那般在乎了。
上帝关了一扇门,会在别的地方另开一扇窗。或许这句话的确是有道理的。
有失才有得,虽然他也希望得失的过程不要太惨烈。
他凝视着贺千羽低着的眉眼,有一万句话想对她说。像武侠小说的描述,打通了任督二脉,从此海阔天空。
方致平悄悄的自己开门走了出去,留下若有所思的一对。
让一切到此结束吧!
就当展翼那一枪,是为贺千羽捱的。管它公不公平,就当债已经还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