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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发财花了几天处理一些杂七杂八的事务,话别过家人之后,便与郑恭喜一同出发。这日两人来到街上。街上秋菊飘香,花团锦簇,小贩沿街叫卖糕点,人人扶老携幼,手持竹篮,一派悠闲。
郑恭喜恍然大悟。我还在想今天是怎么回事,街上这样热闹,原来是九九重阳,竞相出门赏菊登高,赋诗饮酒了。
祝发财眼睛盯着重阳节时品尝的花糕,咽了下口水,移开了目光,不以为然地说:有闲钱,才能做闲人。不是闲人,跟人过什么节呢?我们还是买两个馒头,早早赶路吧。
郑恭喜注意到她的目光,说道:难得过节嘛,何苦每一天过得这样辛劳。'重阳节'又叫'女儿节',可是姑娘家休息的日子。你喜欢吃什么,我买给你。
不用了,浪费钱。祝发财丢了这句话,扭身便走。
郑恭喜在后头苦笑,她哪里知道,对他而言,花在她身上的都不算浪费。
祝发财走得快,他只得跟上。走了好几步,祝发财见着一个衣衫槛楼的小娃儿,在卖花糕的摊子前,停了下来。娘。一手拉着他娘亲的袖子,眼睛巴巴地望着花糕。
祝发财停下来,挨着郑恭喜说道:这孩子就不懂事了,他们母子看来穷得很,他娘准没钱买给他的,他这么开口,只是叫他娘为难。
郑恭喜轻声说:我如果是他娘,我会想法子买给他的。
祝发财斜睨着他,淡淡地说:读书人。
郑恭喜眉头拢高了起来。他揣想,她的意思是说,他是念书的人,不是持家的人,所以才会这样想。
为了祝发财那句话,他仔细盯着那对母子的状况。
果然那孩子的娘,为难地说:小三,我们回家,娘再煮别的东西给你吃。
祝发财勾起唇,肘顶着郑恭喜。你看吧,我说的没错。
那叫小三的孩子把头低了下来。他娘弯身哄道:回家吧。
祝发财和郑恭喜默然不作声,他们看得出来,这个做娘也是无奈哪。
小三抬头,看了花糕最后一眼,转身对他娘扯了一抹笑。那我等明年再吃好了。主动拉起他娘走。
那句话听得祝发财心里一酸,同样的话,她也说过。
郑恭喜想到和祝发财一样的画面,跨步要走向两母子。
哪知道视发财早他一步,闪身出去。这位大嫂,您等等。她开口唤住那位大娘,快步地赶到摊子旁边。
郑恭喜赶紧跟了上去。
乖喔。祝发财拍着小三的头,蹲在他旁边。想吃哪一块,跟姨说,姨买给你。
真的吗?小三的眼睛霎时发亮。
不行啦!小三的娘低声斥道。怎么这么嘴馋呢?一把将小三拉到身后。这位姑娘,不用麻烦你了。
祝发财赶紧露出满脸的笑。大嫂,您千万别误会,我没有恶意的。事情是这样的,我离家很久,看到这孩子,就想起我那个小侄子,他们两个长得好象喔。今天是重阳节嘛!我本来想买块花糕给我小侄子的,偏偏算算路程,是赶不上的。我想,也算是缘分,这块花糕就转给你们家孩子吧。
是这样吗?小三的娘还是有几分迟疑。
当然是了。祝发财接口,还拐拐郑恭喜的手肘。你看这孩子和我们家小喜像不像?
郑恭喜一笑。像,好象!没看过这么像的两个孩子,简直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祝发财确实有个叫祝小喜的侄子,不过,他和这个叫小三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但为了配合祝发财,郑恭喜睁眼说瞎话。
小三的娘听到郑恭喜这么说,脸色略微和缓,只是还没答应。
视发财和善地露出笑容。大嫂,过节嘛!傍孩子吃口应景的。
不知不觉中,她说服小三阿娘的话,竟和郑恭喜之前和她说的话一样。
郑恭喜嘴角逸出一抹笑。
视发财看小三阿娘态度软化,探手过去揽拍小三肩头。去选一块喜欢的吧!
小三仰头,张大眼睛盼着他娘。娘。
他娘微微一笑。谢谢阿姨。
小三蓦放笑容。谢谢。
不客气。祝发财展颜,摸了摸小三的头。
郑恭喜在一旁看着祝发财窝人心怀的笑容,嘴角笑意更深。
祝发财付钱,拿了切成薄片的花糕,将花糕转给小三他娘,笑道:既然要吃花糕了,当然不能免俗喽,得说些好话才行。你是他娘,你把花糕放在他的额上,祝他百事俱高。
天下父母多是望子成龙的,小三他娘欣然笑起。谢谢。照祝发财说的去做。之后,小三接过香甜的花糕,满足地吃起。
祝发财又笑。我看这孩子,聪明乖巧,将来一定会出人头地的。
谢谢。小三的娘溢满笑容。以后你们俩生的孩子,一定更加聪明乖巧。
祝发财脸上一红。您误会了。
郑恭喜不但不反驳,还笑得更开怀。
祝发财斜眼睨瞪着他。他那表情,好象她和他真有什么似的,教她看了火大。她表面上对着小三的娘维持浅笑,暗中狠狈地踩了郑恭喜一脚。
收到祝发财不满之意,郑恭喜眉头一抽,连忙说道:这位大嫂,你误会了,她是我妹子。他们两个之前协议过了,在外头以表兄妹相称。
小三的娘掩嘴笑出。真不好意思,你们两个挺像,我一个念头冒出,就想你们是夫妻了。哪里晓得,原来是兄妹,有像、有像。
有像吗?祝发财瞄着郑恭喜,郑恭喜一脸的笑。是啊,人家都这么说。
祝发财的目光带着杀气扫射而至,哪来的人家啊?看来,先前那一脚,踩得还不够重。
祝发财的脚伸出,怎知郑恭喜的脚像长了眼睛似的,刚好缩起。
可恶!祝发财手握了起来,打算从郑恭喜的背后补上一拳,拳风才至,郑恭喜的背就恰巧弯下。慢走。原来他刚好弯身要送小三和他娘两人走。
谢谢。小三和他娘亲回头道谢。
祝发财视线和他们一相触,顺势就把拳头摊平,摆成了请的动作。慢走。她挂上一脸的笑,送走母子两人。
待两人走后,她瞪着含笑的郑恭喜,噘起嘴来。我们两个哪里像了?
郑恭喜耸肩。小喜和小三都像了,我们两个怎么会不像呢?
你祝发财让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甩头就走了。
她走得又快又急,没多久,便过了半条街。哪知道,竟没有听到郑恭喜叫唤她的声音。她心里觉得不对,又不愿停下来,只得慢了步伐,走到街头,还是没听到郑恭喜的声音。
她皱起眉头,步伐悄悄地停了,转身探看着,竟没见到郑恭喜。郑恭喜。她不安地叫着,叫了两声,郑恭喜才拍了她的肩膀。我在这儿。
你去哪儿了?她侧身瞪他。
郑恭喜一脸的笑,拿起一盒花糕和两壶酒。你不是说:过个节嘛,应当吃个应景的东西。所以我买了一盒花糕,打了两壶菊花酒。
不是跟你说了,别花这钱嘛。祝发财皱起眉。而且,你要买东西也不同我说一声,要是走散了,怎么办?
我们两个怎么可能走散?郑恭喜凝盼着祝发财,直到她的脸心慌地透红,他才凑上她的耳边低语。我的心和你的心是绑在一起的,不管你到哪里,我都找得到你的。
拜托你。她拉下脸,愤怒地转过身。不要每次都说这种轻薄啊夸的话,好不好?她最讨厌他的地方就是这里。
其实他说的也是实话。因为他知道,只要到了转角的地方,她就会等他的。
一向都是这样的,他失踪,她会等待;他消失,她会不安;可是他要逼近,她就会后退。他想追逐,她必定逃跑。所以他只能把她放在暧昧的地方呵守啊!
别生气了。他拉开一抹笑。我是怕你无聊,才这样说的你也别恼了,把心放开,趁着今天的好日子,一起去登高山、吹秋风、看日落、观繁星吧!
你还想登高?祝发财忍不住抱怨。你们读书人真是搞不清楚状况,一天到晚只想着风花雪月,也不知道柴米油盐的难处。
郑恭喜看着祝发财,她以前不会这样说的。
不过,他知道,他在外面求学的三年中,祝家慢慢变成她在打理。
明了她的难处,他并不嫌弃她的务实和不识情趣。
他只是笑笑地说道:斗金散尽还复来。说不定,我们就快有钱了,为什么还要这样苛待自己?况且要是这一趟,什么都没有寻到,最后落得一场空,那我们每天这么挨穷,不就更没意义吗?倒不如放纵自己一盒花糕、两壶美酒和一天路程,你认为如何呢?
视发财斜瞅着他。你这张嘴这样厉害,我说不过你。只是你要是把自己手边的钱都花光,沦落到街上乞讨,我可是不会救你的。
放心。郑恭喜看着她,笑得满满的。
他很有把握,就算他变成乞丐,就算他患了重病,她都不会离开他。只是她会一直一直念他,一直一直念他,念他怎么这么不懂得照顾自己。
嘻皮笑脸。视发财伸手捏他的双颊。我是说真的,你还不好好听?像你这种不会照顾自己的人啊,我才不会理你呢!
我知道。郑恭喜扬开笑容,突然弯身,跟她的额头相抵。
暖暖的气息,在两人之间流荡。
相通的心意啊,他只能独享,只能单恋,只能等待啊!
都不是小孩子,又胡闹了。祝发财躲开他,从他手里接过一盒花糕。走了啦,大街上,难看哪!她转身,先跨了步。
走了喽。他跟上,一路的笑。
一路上,都有登高过节的人,他们跟着人群的步伐,倒是不至于迷路。只是半山上横出一条小路,郑恭喜就在这小路路口,停了下来。
做什么?祝发财看着他,眉头逐渐拢高,她喃吐:你不会她太了解他了。他这人不安分,从小就爱冒险,岔开的路中,他总爱捡人迹罕至的小径走。这次郑恭喜放出笑容。没错,我很想。看来,你还是一样了解我嘛。
我怎么不知道你。祝发财戳着他的额头。你这人啊,不走天堂路,专闯地狱门。
郑恭喜握住她的手。那你跟不跟我走这条小路?
找当然跟了。祝发财把手抽出来,反手插在腰上,眉峰挑竖。我跟上去骂你的。
郑恭喜笑出,环勾住她的手。那我们走吧!
跟你走,我很吃亏耶。祝发财不甘心地斜睨着他。万一你死在半路上,我还得埋你,难怪你娶不到老婆。你这种人啊,不知死活,谁会愿意陪你死啊?
你才嫁不出去吧!郑恭喜上下回看着她,笑道。你喔、叨念不完,谁能忍受你的罗唆?
只有像他这样,与她相处这么多年的人,才能晓得她的刀子嘴,她的豆腐心。她啊,她啊,不会被别人抢走的。他啊,他啊,要独占她的良善哪!
哼!祝发财蔑哼一声,把手抽开,翻眼觑他。谁像你身上那么多缺点,可以让我念啊。
我这种人,你都觉得有很多缺点了。郑恭喜摇头叹气。我看你要嫁出去,真的难了,真的难了。
我就嫁给你看。祝发财仰首,抬高下巴。
等你嫁喔。郑恭喜凑到她面前,又是摇头。祝姑娘,我怕我福气不够,撑不到那天。要是你真的嫁出去,麻烦上三炷香,告诉我一声。
郑恭喜,你找死!祝发财手握成拳,横挥出去。
郑恭喜机警地避开,转身遁入小径中。
别想跑。祝发财裙一拉,飞步奔上。
祝发财一双天足,未曾被缠裹过,跑起来极快,谁知总是差了郑恭喜几步,伸长的手怎么也构不上他。
站住。她气喘吁吁地喊着,在原地上踏步着。
郑恭喜停下,略喘着气问她:休兵了?
祝发财喘着气,指着他。你这三年,是专练腿力不念书吗?她记得以前,她还赶得上他的。
郑恭喜笑起。要是他再像以前一样,放水让她追上,她还以为这三年,他都没长进。
郑恭喜撩起袖子,露出结实的臂膀。书要念,功夫也要练。这样的话,碰到危险才能保护你喽。
这么有本事。祝发财瞟睐着他,放下那盒花糕,将两手都腾出来,卷起袖子、摆好架势。那就过个两招吧!
郑恭喜笑着肥酒壶放在旁边。你还是这么爱和人打架,难怪嫁不出去。
视发财摇动手指否认。你说错了吧,我只跟你打过架,没和别人打过架。况且,正确来说,我是找你练拳,不是找你打架。四年前那个游走江湖的老拳师,可说过我很有天分的,再学下去,前途无限。要不是老拳师走了,我也不会疏于练拳,既然你还练功夫,咱们过两招吧。
当年老拳师留在村里半年,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祝发财,另一个就是郑恭喜。由于两人是躲起来偷偷地练,所以学拳这件事情,就成了两人之间的秘密。
想到这里,郑恭喜的目光放得深柔。
这三年中,他每天都会练拳,每练一次拳,他就觉得在心里想过她一遍。
想到她的笑,想到她的嗔,心日便会暖暖甜甜的。
他的眼神有乱人心跳的情意,她又开始觉得慌了,还看?!祝发财抡起拳。要看的话,你招子放亮。
祝发财站好步,挥拳盖击。看招。近身搏击。
郑恭喜轻易格开,几拳来回,郑恭喜虽是只闪不攻,可祝发财略显生疏的拳法,讨不上半点便宜。她心一急,想以脚攻踢,却在狭小的路上失了平衡。啊!她呼出,已经可以想见后果。
他却更快的窜翻到她背后,她一倒,压着他往后倾。山坡斜度不大,两人滚了两圈,他的背撞上树头,煞止了跌势。
嗯。他闷哼一声。
她急了,连忙转过身对他。你没事吧?在他的保护下,她毫发无伤。
还好。他挺直胸膛,一笑。应该不会死在这里让你费心埋葬才是。
祝发财垂下头。我以后不说那种浑话了。不管怎么讨厌他,她心头总是会担心他的。
再怎么讨厌他,他都是会保护她的人,他都是会叫她牵记的人啊!
怎么了?他摸摸她的下颏逗她。
没事。她抬头看他,看他在她面前绽开一贯的笑容。她的声音突然一转为低哑。这三年,为什么都不回家?连过年也不知道回来。
他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问,愣了下,不知怎么回答。
他望着她,凝眸定睛,与她的视线交缠。
这一刻,四下没有虫鸣鸟叫,没有秋风长空,没有老林落叶,只有她,只有他在心里恋了千百回的容颜。
这三年,他不回家,就是为了她啊!
见了她,他怕再提不出心——离家。
他伸出手,撩了她的发。为你啊!他无意脱口而出。
她低下头。又胡说了,跟我什么干系?她存心问躲。
读出她的心意,他只得笑,用素来的笑应对。我怕回去,死在你的手里嘛。说的不轻不重,说的不真不假。
知道就好。她起身。我们该走了。再看他一眼,自己先行。
望着她的背影,他仍然毫不迟疑地跟上。
他们两人再行,初时寥寥地交换几句话,后来,又恢复往常的嘻笑抬杠。走了一段路,路的尽头竟然是座院落。
大门深锁,绿苔上阶,可阶堤中间磨得光亮,显见还是有人往来。两人对看一眼,隐然间闻到清甜的香味。
这家人种的花好香啊!祝发财忍不住啧声赞叹。
想进去看花吗?郑恭喜笑问。
祝发财点头。当然想啊!不过,你以为一敲门人家就会来应门啊。
难说。郑恭喜真的走上阶梯敲门。叩叩叩喂!祝发财赶紧阻止他。要是被人赶出来怎么办?
郑恭喜一笑。对啊!大不了,就是被赶出来了。
他才说,就有人开了门。开门的是一名清瘦有神的老者,他疑惑地打量着他们两人。两位是郑恭喜含笑施礼。老人家,打扰了。是这样的,因为我们在府外闻到这沁人的花香,忍不住冒昧借问,可否容我们两人进去观花。
很抱歉,老朽不接外客。老人家温温淡淡地拒绝,动手要将门关上。
郑恭喜侧身略卡在门上,展笑施礼。我们这样唐突,难怪老丈误会。老文所植的,不知是怎样凌霜傲枝的仙品,才能这样清香。空闻花香,不见花颜,好比已闻龙吟,却未见龙形,实在是遗憾。在下腆颜冒昧,只求一窥,不敢再有打扰之意,望老文成全。
老人家打量着他,并不说话。
祝发财赶紧窜出陪笑。老人家,我们没有恶意。您不方便的话,我们就不打扰了。
她用肘拐着郑恭喜。走了啦!不要给人家添麻烦。一手拉着,便是要拖他走。
老人家目光巡了两人一眼,微勾起嘴角。这花没什么好见人,也没什么见不得人,你们要看的话,就进来吧!他开了门,转过身,领着两人进来。态度并未见热络,却也不冷漠。
祝发财没想到,那人竞答应了。
谢谢老丈。郑恭喜称谢,拉起祝发财往里走。
一入庭院,淡幽的花香环绕。那味道,清而不冽,香而不腻,说不出的畅人胸怀。祝发财忍不住深吸了几口,放眼望去的菊花各形各色,她认不得样子,道不出名字,却不能不放声赞叹。好美!
郑恭喜沉吟。花不落俗,人不入世。采菊东篱,不恋终南。他的话是指老者心志如陶渊明清高,而非一般假隐居为名,贪慕权贵的俗人。
吟后,他对老者施礼。若知山有雅士,就是不问名花,也该登门访见。桃花可错,人面不可过。话中称赞老者是高人雅士,比名花仙品难求。
老者笑道:小兄弟谬赞了,我不过就是个种花自娱的老头罢了。
这地方真好。祝发财并不能全然理解两人的对话,只是照实把心头的想法说出。
老者勾起唇。小姑娘,你喜欢的话,我带你们俩去我看落日的地方。
真的吗?祝发财星眸一灿。
走吧!老者见她确实有意,便径自走在两人前头。他把两人带到后面,登爬上竹梯。两人跟了上来,一到上面,登高望远,群山绕脚,落霞孤骛,景致又是大不相同。
老人回头看着他们。你们自便吧,老朽还有画作未完,就不陪你们了。想走的话,到屋内和我说上一声,就可以了。
喔。没想到老者这样随性不羁,祝发财愣了下,回神后,赶紧称谢。谢谢。奉上手里的花糕。这么打扰您,我心里过意不去。这盒花糕,不是什么好礼,就是一番心意,您把它收了吧。
山中无岁月。老朽许久不过节,这就不收了。他推开花糕。既是心意,老朽心中收下就可,你们两兄妹,自己留着。
兄妹?!视发财眉头一抽。
难道你们是夫妻?老者略微质疑。
不是。郑恭喜和祝发财同声否认。
祝发财扯了抹笑。我只是在想,老大怎么这样厉害,一眼就瞧出我们是兄妹。
老者一笑。你们长得像啊!
是啊,是啊!祝发财陪笑。大家都这么说。
听祝发财这么说,郑恭喜逸出笑颜,把一手搭在祝发财肩上。老人家款待的盛情,我们兄妹在此谢过。压着祝发财弯腰道谢。
不用谢,你们自便吧。老人家转身离开。
待他走远,祝发财敲敲郑恭喜搭上来的手。喂。她皱起眉,加强了语气。'大哥',手该放下了吧!
妹子,郑恭喜深深地唤她。别这么见外嘛。
什么见外?你本来就是外人,好不好?祝发财抖开他,侧身瞠眸紧紧地锁着他。我怎么可能像你呢?
怎么不像?郑恭喜笑起,手指勾画过她的眉。你的眉啊!
她的眉啊,眉色深浓,眉形秀弯,比一般姑娘多了分飒爽的英气。
郑恭喜的手指顺着目光而下。你的眼啊!
她的眼啊,秋波明睐,清邃乌亮。
他总是追随她的影,就不知道她的眼里纳不纳他的影。此刻,她的眼波迷离,他看不出啊。
你的鼻啊!他修长的指尖滑过她悄挺的鼻梁,寻到她嫣红的唇。你的唇啊!他喔声,那里的滋味,他从来不晓得。
他不自觉地俯身,更凑近她的双颊。
啊!突然,手指一阵刺痛,他痛得喊出,整个人向后弹开。
原来是祝发财咬了他的手指。
你怎么咬我?他瞠目看她,皱高眉头。
祝发财面上晕开不自然的红潮,秋波横目。谁让你什么眉啊、眼啊、鼻啊、嘴啊的乱念、乱看。弄得她心慌意乱。
她抿嘴,唇上如染了胭脂。你老是没个正经,也说不出名堂,遭我咬了,也是活该。
郑恭喜吹着肿痛的手指。算了,算我活该,不跟你计较了。他确实是有那么一点心怀不轨,不过她下口也恁狠的。
他看着遭她咬过的手指,突然把它放进口中轻含。
这是偷渡来的半个吻啊!
始终还是不知道她那双唇瓣馨软滋味,但至少心上觉得,近了。与她到底是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