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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魏的通知,那名杀手的心防已被突破,要不了多少日子,他二哥便得为自己的"莽撞行事"而付出代价。
镇日,他拨出了不少时间陪在蓝昭芸身边,近月下来,他已成功的取得蓝其迈的信任,许久以来的计画,眼看将能付诸实行。
他母亲一生的无奈与委屈就要在展家的错愕、痛苦中画上句点,这是展家人欠他母亲的,他要一点一滴连本带利的讨回。
他与蓝-影的关系依旧没有改变,仍然是彼此密谋的合夥人,相处模式总是冷言以对。关于那一夜,他们都有默契的不再提起,在他们看来,那晚的和谐是个失控没有必要再提及的回忆。
这日午后,他们难得在厅堂碰上了面。
开始,他们沉默了半晌,双方似乎都无言,说什么好像都是徒然。
"真难得,最近很少在近午时分还能见到你在家。"手上拿著咖啡杯,蓝-影挂著嘲谑。
"而非午夜,你也舍不得回来,不是吗?"她的一举一动皆在他的掌握中,几日来她每晚与展桀玺出席各类party,就快成了夜不归营的女浪子。
从他的语气,她不以为这是种关心的指控,而是在催促她。
"暂时我还没从他嘴中探出口风,不过我想,也许你大哥并不知道他母亲曾刻意引瞒你母亲病危的事。"
就她看来,展桀玺本性似乎没那么深沉,大概是他自认长子的身份能不受到威胁,对许多事他都漠不关心,只爱在外头找乐子,答应他几次的邀约,都是在私人的派对里狂欢。
眯起锐利的目光,他不是很高兴她为旁人说话。"你凭什么能肯定?"
"感觉。"啜了一口义式焦糖咖啡,她淡淡地道。
"感觉?"展桀傲嗤声。"你不是会有感觉的人,要是你有感觉,你就不会想出将你妹妹推入地狱的诡计,你所做的是冷血动物不会在乎的事。"
"别忘了,你也是同样冷血的低等动物!"这就是他对她的评价?她懂了。
她做的真是在令昭芸跌落地狱的事?她只是想为自己的母亲讨回一个公道,只是讨个公道而已啊不,他说的对,她的确是一步步地逼昭芸,因为她自己已在地狱等著她,等著她父亲,等著她后母,她一个人在那湿冷的黑暗中,好久好久了
他狂肆的笑着,"我从不否认。"
她的讥讽一点也没造成伤害,是吗?
但她自己却觉受到伤害了,因为她又伤了一个自己在乎的人
她不该这么认为的,她不在乎他,一点也不!
"希望你有个美好的约会。"将手边的咖啡放下,她身影匆忽地逃离此处,再也无法与他同处一室。
见她步出大门,展桀傲起身兜到她的位子边停了下,忽地,他见著白瓷杯上的唇印,随手拿了起,把玩著。
淡淡的唇膏香和著属于她身上的馨香,一时间,他情不自禁的吻上瓷杯上的唇印
如果,他不是在仇恨之下找上她;如果,她不是在仇恨之下选上他,那么,他们之间会不会有另一番不同的局面?
摇著头,他笑了,为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想法感到可笑。
将手中的杯子放回原处,他很快地步出大厅,眼前他还有别的事要做,而不是在这想那些荒诞无稽的事。
"你的意思是要以你个人的名义与蓝氏结盟?"
蓝氏财团中,属于蓝其迈个人的专属办公室,两个在事业上都极度具有企图心的男人正商讨著开发合作案。
展桀傲神色自若的脸上满是自信,"没错。"
"你父亲同意你这么做?"眯起略带不悦的眸于,蓝其迈对他的提议不大赞同。
"今天我不是以一个孝子的名义,而是一个以利益为重的商人前来与你交谈。"眸光微微闪耀,他洞悉蓝其迈此刻心中的想法。"我相信你在看过这个案子的企划后也明白其中的商机会有多大,不出一年,非但其投资的成本能追回,它的盈余也是下不小觑的数字。"
蓝其迈没立刻回应,老谋深算的他在心中评估著。
眼前的小子是狂妄了点,然而,他的话绝无半点夸大之虞,单凭这几年他为展氏做的已令不少商界老手为之震惊,而今他提上前的这份企划案更属难得的商业契机;若蓝氏想将自个财团的版图继续向外拓展,他势必不能放这案子到其他集团的手中,这点,蓝其迈比谁都清楚。
"我能知道你为何要背弃你父亲的原因?"
撇撇唇,他笑意看似冷淡,"有些事情,不足以对外人道。"
"昭芸呢?你对她是真心,还是只想利用?"以他的心机缜密,蓝其迈看得出他城府极深。
"答案你比谁都清楚,又何必多问?"展桀傲没有正面回答,却也不算逃避了他的问题。
"不管从前你对她是否真心,我希望今后你对她是认真的。"他晓得女儿的心思,对于展桀傲他或许不能说是满意,但女儿喜欢,他也不会加以阻止。"好好待她,不要让她受到伤害。"他语重心长地道。
"你对待你的两个女儿是否都是同样的关爱?"既然他开起了这话题,展桀傲也想问出个答案。
想了许久,蓝其迈给了他一个模棱两可的回覆,"有些事情就如你所言,不足对外人道。"也许是,也许不是,真正的解答只有他自己知道。
只是,在展桀傲的解读里,他的话势必又令蓝-影痛楚难愈
万籁俱寂,夜凉如水,展家即将掀起风暴的前一夜异常宁静。
夜半,展桀傲卧杨邻房传来断断续续、低低切切的啜泣声,格外引起他注意。
那是蓝-影的房间,他知道。
依她好强的性子,她是不可能让自己的悲泣任人听见,除非是她被困在自己的梦魇中,唯有在无法搏斗的情况下,她才会认输的彻底宣泄。
越过与她相连的阳台,玻璃门外,已然见她翻来覆去的身子颤抖著;他放轻动作,在自己尚未踱步至她身边前,没发出半点声音将她自梦里惊醒。
"爸为什么为什么您就是不肯爱我"
听见她的梦呓,展桀傲微微一怔,蹙起了眉心。
原来,就连在梦境她都还在乞求她父亲的爱。
多傻啊!傻得连他的心部不禁揪痛起
极尽轻柔地拭去她双颊的泪,他低唤,"野火,醒醒,只是场梦,醒来便没事了。"不知为何,他喜欢将野火这名挂于她身上,初次见面时,他就想这么唤她的名,是一种只有他能拥有的。
她的眼皮跳动著,却仍无意清醒,"我不够好不够好"
见她睡得沉,梦得深,仍不忘责怪自己,展桀傲再也抑制不了自己陡升的怒气,用力地摇晃她柔软的身体。
"起来,野火!错的是他们,不在你,不许你再说自责的话,听见了没?"
梦中,蓝-影听见他的声音,却不知他说了什么,在一阵激烈的摇晃下,她沉重的眼皮缓缓地撑开。
开始她的目光显得有些疑惑,在认清那张脸是他的后,戒备的心顿然警铃大噪,"你怎么在这?"她睡前一向是记得锁门的,他不应进得来才是,瞥见阳台的门,她瞪著眼,"你竟敢从阳台跨过来?"
对著她的激动,展桀傲倒是放心了不少,"我听见了你在梦呓,想你是作了恶梦,所以过来看看。"
"你听见了什么?"她满是警戒小心翼翼地问。
他迟疑了下,"你的话含糊不清的,我听不清楚。"要是真让她知道,她恐怕会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我没事,你可以回去了。"
"逞强真能让你好过些?"好强的性子他也有,深知在这背后需要背负更沉重的担子。
他话一说完,人也极自然的躺上她的床,令她又是怒道:"你做什么?"
"自然是睡觉,要不你还有更好的提议,不然你说说看,或许我会乐意配合。"他眨了眨眼,眼中尽是暧昧。
他的无赖在初识时便已领教过,想不到现在他仍然不变。
"不需要我提醒你的房间在隔壁吧!"
"我很累,走不动了。"他在床上舒适的伸展身子,满足地叹了口气。"反正这张床也大,够我们两个睡。"
"随你便!"
说著,蓝-影就要走下床,然而她脚还来不及踏上地面,展桀傲大掌一伸,稍稍的使劲,她整个人便又重心不稳的跌进他怀中,不到半刻,已动弹不得的被他结实的双臂紧紧锁住。
他懒懒的嗓音有著困意,"我认为你哪也不准去,只能乖乖的在这睡觉。"
"放开我!"奋力在他怀中挣扎,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脱。"展桀傲,你究竟想做什么?"
"老天,别像个小泼妇似的动来动去!"这真是种要命的折磨,她难道还没发觉自己的行为已然引起他身上的反应?
"你──"
"放心,我不会对你做出侵犯的举动,现在,你是不是能配合点,安静的躺好,这么做不会少你一块肉的。"
"别想"
"我只是希望今晚能有个人陪,没别的。"
真是他需要人陪其实,是她需要人陪才是;抑或是,习惯了孤独的他们,今夜都需要有个人在身边
"有没有试过失眠的夜晚?"
她没开口,心里想着,哪个夜晚不失眠每回作恶梦,她总要失眠好几个夜晚,失眠对她是稀松平常的事。
"知不知道有种声音能帮助入眠。"他调了调她的身子,为她自他身上找到一处舒适的位置,沉稳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传递到她耳中。
一声声的心跳使她出奇的安静了下来,"我从来不知道人的心跳声是这么使人平静。"
印象中,她看过昭芸在睡前时常闹著要窝在父亲怀中,不一会儿后便沉沉地睡去,那时她不明白为何妹妹累了却还要缠著父亲,现在想来,原因就在那规律又沉稳的心跳声安抚了她的神经,令她能安稳的进入睡梦中,不受侵扰。
"你若愿意,我永远不会吝啬出借。"
仰起小脸,蓝-影以为自己听错了;而他,也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
"别多疑,只是合夥人该有的体贴。"
是啊!她怎会误解了他的意思?误解他的话是另有含意的?
苦涩地一笑,她闭上了眼,"谢了,合夥人。"
无论他的用意如何,今夜她的确能藉由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憨甜地渡过个本是失眠的夜晚。
melialebreros,塞维亚市四星级的酒店,今日镁光灯齐聚,中西餐点、各式酒品,奢华的布置再再显出其租借场地主人的阔绰及重视。
对展时扬而言,今日的大肆铺张是绝对必要的。
眼看展氏与蓝氏的合作计画在确定后必能顺遂的打入欧洲市场,平日在商场练就不动声色的他,眉端却也还是露出一丝的得意。当然,事情能如此成功,展桀傲绝对功不可没。
三个儿子中他的布署能力最为仔细完善,拿这次的事情来看,他不同其他弟兄对蓝家长女展开追求,而是选择次女的这点来说,若不是早已先行打探后,又有谁会知道蓝-影在蓝家的地位会是如此轻微呢?
众人引颈下,展时扬以眼神示意著展桀傲可上台开始今日的跨国记者会。
陪坐在旁的展桀玺虽是心有不甘却也无法发作不满的情绪,看了看一旁仍是空著的位子,他贴近展时扬身边,"桀磔还没赶到,要不要等他一会儿?"
"他不来就算了,哪有老子等儿子的道理!"怒斥著长子,展时扬满脸恚怒,回头对小儿子道:"桀傲,别让蓝氏及媒体等太久,上去吧!"
展桀傲没让他父亲失望,顺著他的意思走上台。
"各位来宾,相信大家都知道今天来此的目的是为了见证蓝氏财团与展氏的结盟。"话至此,他冷笑着,"不过,大家一定下晓得这计画稍稍有了变动,同样是结盟,但正确的说法是我展桀傲与蓝氏的合作,并非展时扬先生所创的展氏集团。"他字字清晰,眼神锐利的盯著脸色发青的展时扬,心中快意可想而知。
"你在胡说些什么!"展桀玺闻言气结地站起身子。
"蓝氏的负责人能证实我所言非假,而我手上的这份合作契约书也可以说明早在两日前这份契约已正式生效。"
将手边的契约丢于展时扬桌前,展桀傲冷然的眸子直逼他,父子俩的相互较劲惹得不少闪光灯顿时闪烁。
审视著自己的儿子,展时扬终于开口,"这一天,你策划了多久?"
"从我看见你是如何让她面对展家人给她的羞辱!"展桀傲相信他父亲知道他口中的"她"是何人。
"我将她从贫困中救出,给她这一辈子都无法拥有的富足。"若不是自己,他的母亲白亚诺会在贫病交迫下早早离开人世。
"却也让她跌进令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中,比苟活在世上还来得痛苦。"展桀傲为自己母亲可悲,可悲她爱的男人至今都不懂她。"你自认的富足对她来说是无用的,她从不希罕,她要的,一直只是你的爱,可笑的爱,而你给她的,是让她永不觉悟的伤害。"
"所以,你是在为她报复?"
他阴郁的笑着,"这只是个开端,往后我要你尝到更多的苦痛。对了,如果我是你,我会马上聘请最好的律师为你的二儿子打场漂亮的官司。"望了手中的表,魏君晔应该早已行动。"若我没猜错,展桀磔现在已被国际刑警带走,等著你去侦讯室探望。"说完,他对著在旁观看这场家庭笑话的蓝其迈微微欠身,算是聊表致意,接著潇洒的离开会场。
他心情的愉悦是可见一斑的,倏忽,他想起了一人,能与他分享这份复仇后的快意。
展桀傲拿出手机,迅速地按了组号码。
"是我,十五分钟后,我们在离展宅最近的公园碰面。"
电话那头,女子疑惑著,"有事不能在电话说?"
"别那么多问题,到了,你自然就晓得。"
是她听错了?
在他的话里她能感受到他的好心情,会是怎样的人或事让他如此开怀,会是与昭芸有关的?
挂上他的电话后,蓝-影搁下疑猜,照著他的意思,来到他所说的公园外头。
不知等了多久,藉由大门望进里边,几个孩子轮流荡著秋千的画面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小小的身子吃力地推著秋千上的大个儿,秋千摇摆的幅度自然也就不大,相对的情况对调过来,被人摇晃的孩童便开心不已。
展桀傲赶到时,看见的就是这画面,她眼中的钦羡表明了她的渴望。
他轻咳了声,"来晚了,路上塞车。"
"还不算久,毕竟我还没察觉到时间已过了。"偏过头,她无所谓的一笑。
"我们进去。"自然极了的牵起她的手,他领著她走近公园内规划的秋千区。
大多的秋千已被年纪幼小的稚童占领,唯独剩下角落边一只看似斑驳不已的秋千仍空著,对上她的目光,他笑得像个孩子。
成年男子很少会有这样无邪的笑容,如今这笑容出现在这么个邪恶的男子脸上,格外罕有且珍贵。
"你要说的到底是"蓝-影完全被他的笑容弄糊涂了。
咧开嘴,展桀傲笑意更浓,"你先坐上去,我们才开始谈。"
"什么?"她瞪大了眼,几乎能与铜铃相较。"不可能,我不可能顺著你这荒谬的主意。"四周皆是孩子,她不认为自己会有勇气厚著脸皮与他们相争。
"你有两个选择,一是自个儿乖乖的坐上去,二是我抱你上去,结论是你非得坐在上头。"
"两个我都不选,没事的话我要先回"
她话没来得及说完,紧接自喉咙发出的尖叫声响彻云霄。
"姓展的,你这个该死的臭男人,快把我放下,听见了没!"说什么抱,他根本是用扛的。
"乐意之至。"瞬间,他将她置于秋千上。"姓展并非我的意愿,我无从选择。"
倏地,蓝-影安静了下,因为在他的话里她听见了他的别有用意。
静静的,他们各有所思沉默著,在另一波无言来临前,展桀傲推著她开始了秋千的摇摆。
"在蓝宅的前院,我见到了一只秋千。"随著秋千缓缓地摇摆,他也缓缓地开口。
"是吗?"他发现了,这代表著什么呢?蓝-影心想。"那又如何?"
"听你妹妹说,你厌恶那只秋千,甚至时常绕过大段路只为避开它。"
闭上眼,她回想着秋千的样子,"没错,我的确是讨厌它。"
"野火,在我面前你说不了谎,就如同在你面前我也骗不了你,因为我们都是擅长说谎的人,能分辨什么是真心话,什么是应付人的假话。"
蓝-影默然,他的话确实是一语道破。
许是仇恨跟了他已久,在历经先前的那场记者会后,展桀傲的心顿时松懈了下少,有些话很自然地就能说出,压抑在心中的念头竟也想随之解放,只望能痛痛快快抒发。
"刚才,我成功的步出了计画,展家,从此将与我再无关联。"
她听著,没有开口的意思,等待他接下来的话,等著他宣读他的决定,她知道这决定与她有关。
"你,是要与我一同离开,还是继续待在那?"站在她身后,展桀傲庆幸自己脸上微微紧张的神情没让她看见。
是的,有生以来,他头次感到紧张,面对他父亲或是商界大佬,他都能神色自若的面对,但如今他却为了她的答案而感到手心就要沁出汗滴,殊不知额际的汗珠早已滑落。
背对著他,蓝-影勾起浅浅的笑,为他的问题:
"两个选择可有差异?"她放松戒备了许久的心,恣意地放纵自己与秋千的幅度一块飞扬。
"前者的回答是我能保护你。"没有任何的赘词,他坦白。
她没留情面地说:"我习惯了自我保护。"
她的话揪紧了他的心,这是意味她的拒绝?
"可是,现在却很想知道被人保护的感觉。"
话道尽,两人皆笑了,笑意无声,没让对方听见、瞧见。他仍推著秋千,她仍享受摆动的高度,两颗心有生以来能感到如此自在,没有-碍。
他们关系仍处暧昧,但,似乎再一步,就能靠近彼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