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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李家六个人没等天亮就悄悄起身, 也没敢报复,也不敢吵嚷,灰溜溜的跑了。
平四眯着眼睛装睡, 看他们真是被吓怕了, 也没敢靠近门口的马车。这才放下心。
林玄礼醒来时, 火重新升了起来, 还煮着一壶开水。
胡斐之前不看他只是怕对陌生人不礼貌, 现在忍不住又说了一遍“大侠,你武功真高。那个人被你点了穴道, 他哥几个都解不开。到天色微微亮的时候才缓和, 扛着人跑了。”
“你一晚上没睡”
胡斐端过来一大碗开水,略感羞愧“我爹说的,我一睡着就什么都不知道。”
林玄礼服了每日都要服用的药,这药吃的久了身体内积存毒素, 能提高抗毒能力保证被蝎子蛰一下不会死得很快。坐在马扎上系绑腿, 这时候的裤子没有弹力, 靴袜和裤子全靠系带捆扎, 冬季冷风固然能用内力抗住,但整天被风吹脚脖子感觉不太养生。看了看小孩, 伸手捏了一捏, 这衣服上虽然有不少补丁,确实一件厚厚实实的棉袄“那几个没胆量的家伙, 为了口吃的上来跟我抢, 啧。”
平四问“大爷早上要吃什么,小的去找出来热一热。”
“冲一碗油茶面,配煎饼吃,你找找葱和肉酱。”本来还想找借口分一点给下人, 仔细一想我用不着找什么借口“你们爷俩也冲一碗喝。”
估计这时候也不会有女性路过,索性光着膀子走出破庙,寻无人处干干净净的雪,擦了个澡。
冷风正面吹前胸后背非常爽,冷风一激,浑身上下反而热了起来,在这呼啸的北风中,对着苍茫大地、空旷荒芜的田野打一套太祖长拳舒缓筋骨,这拳法大开大合朴实无华,打人本就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何须故弄玄虚。
太祖长拳只有三十二势,打完一遍只需要一分钟多一点。
胡斐看过很多人打这套拳法,他虽然还没正式开始学武功,只学过一点基础拳脚,要到十岁才能开始练刀,却从未见过打的这样好,这样优美、轻盈壮丽。
怎么能看起来又重又轻,又快又慢呢
林玄礼按惯例又把大金刚掌和拈花指的武功招式都练了一遍,原本还有盘龙棍,但棍子在旁边晾汗湿的衣服,新学的胡家刀法还不到展示的时候。“你练过什么”
胡斐奉上他的狐裘“也学过长拳,但打的很差。”
林玄礼披上狐裘,忽然感觉自己此时此刻非常性感,因为最近甜食吃少了练武却很多,腹肌非常明显。等一会没人了对着在天上的老婆搔首弄姿一下“打一遍我看看。”
胡斐装作大人模样抱拳“是,在大爷面前献丑了。”
他噼里啪啦的打了一遍拳,招式固然不差,但心中不免紧张急躁,期间双抱膝双手往下一按提膝上顶,下一招是转身向后蹬脚,不慎踩在冰上滑了一下。算是最明显的一个错误。
他年纪还小,按习俗刮了光脑袋,这一下连着脸和头皮都红了。
林玄礼微微一笑“不要紧,再练五年就不会出这样的错。你太紧张了,这套长拳讲究刚柔相济,虽然浑身上下都在角力,但决不能显出来,要暗暗的较劲,若叫人看出来,就显得迟滞紧涩。长打短靠要打到了再收,眼前没有敌人,心里也要有。行了,有空再指点你。”
“多谢大爷。”
“你们受雇于我,也不妨叫你们知道。我在家里行二,至于我姓什么,以后再说。”没忘了自己的人设,目前表面上是隐匿行踪要调查真相的的胡二爷,过段时间揭露真相就是被苗人凤请来帮忙的姜铁山冒充的胡二爷,这俩人的人设都不是过分好说好笑,毕竟前者还背负着兄嫂的血海深仇,不可以每天快乐的叨逼叨,后者也是一个沉稳的人。
一路上少言寡语的赶车,拿着一本书慢慢的背。毕竟回去还要遭遇毒手药王的考试,考的稍微差一点都会被抽,亲亲师父很有可能一见面就下点毒让自己去解,当开学考试。
想到这里,脸上的的确确浮现出一丝阴沉忧郁。
平四在车旁步行跟随,胡斐又不会赶车,只看他年纪小,让他坐在车尾上。
夜宿在客栈里,马车也赶在院子里,平四“行李要是不卸,小人就睡在车上,看着点。”
林玄礼摸出几根细细的丝线,缠绕在门窗的把手和两侧的拉钩上,又排布了毒针“用不着。看看今晚上是哪个小偷中大奖。”
客栈里只剩最后一间客房,幸好食材还有不少。客堂里一些人在议论美丽富有的寡妇,在多地作案的胡二爷,年轻轻就遇害的金面佛。
人们感慨“苗大侠一向除恶务尽,终于被人害了。我就知道”
“奇怪啊,我听说胡二爷杀的也是坏人,怎么会去找苗大侠厮杀呢。”
“这有什么,胡二爷还给丐帮帮主砍了一只耳朵下去呢。”
“真可惜啊。”
苗人凤的风评很好。
林玄礼不想听他们叨逼叨,还得绷住脸色,也不能加入闲聊“你们俩坐下,陪我吃饭。”
胡斐看看家大人,他不知道能不能答应。
平四说了几声不敢,一般下人都是拿主人的残羹剩饭到旁边去吃,碰上坏心的主家还会故意把鱼刺拌在饭里,见这位大爷一定要如此,答应一声,就在下首坐下。
林玄礼先炫饭,炸过的豆腐和鱼炖酸菜粉条,上好的五花肉固然找不着,烧咸肉做的也不错,虽然粗糙依然算是美味,可惜米饭只是粗脱壳,还带着麸皮,略微影响口感。
瞥了一眼胡斐的吃相,他真的被平四教的很好,虽然平四自己也不懂什么礼节也不认得字。“阿四,你胳膊是怎么断的”
平四实话实说“被土匪砍的。他要抢东西,上来就是一刀,砍断了一只手。这种事儿还挺常见,没死就谢天谢地。”
林玄礼微微颔首“你还记得那人的模样么往后遇到了,指出来告诉我。”
“多谢二爷。”平四迟疑了一下,他确实还记得那个人的模样,但这些年从来没见过那个恶大夫“二爷,小人冒昧问一句,您这是要往山海关走么”
“去苗人凤那儿,看看他的灵堂安排的怎么样,用不用我帮忙。”
胡斐还不知道苗人凤是自己的杀父仇人,听人说过他的一些事,暗暗的仰慕,打遍天下无敌手听起来真的很威风。苗大侠又很神秘,总不露面,留足了想象空间“二爷,你是苗大侠的朋友”
林玄礼不想写新剧本了,没必要费力,倒了一杯酒哈哈大笑“我和他打过几次,也算是故交。你猜谁赢了”
胡斐摇摇头“猜不出来。”
平四暗自畅快“苗大侠现在是没法再跟二爷较劲,就是他输了。”
“说的很对,哈哈哈哈。”林玄礼吃着吃着就想起这个烧咸肉应该加点糖,然后想起扬州,想起韦小宝,暗暗算了一下时间线,哪怕是同一个世界体系下,现在也没机会去看看这位鹿鼎公。倒是能去瞻仰丽春院那有屁用啊名人遗迹没什么可看的。
胡斐直愣愣的问“二爷,你和苗大侠比武,究竟是谁赢了”
“其实是他赢了。哈哈哈哈哈。”
苗人凤还在认真s胡一刀,躲在暗处吃点干粮,至于什么时候出现,就看什么时候大雾弥漫。
东北的冬季清晨经常大雾弥漫,浓重时五步之外只能隐约望见人影,这就很适合他出场。
虽然大雾天他的视线也受很大影响,但听力不会。任何武功比他差的人所在的位置,只要细心静听,都能听出来一些,也能先人一步的避开。
田归农和范帮主嘴上说的马上要去吊唁,实际上在呼朋唤友,招揽人手。
范帮主“实在不知那个胡二的武功有多出神入化,想必尤胜于苗大侠。咱们得按照,能击杀苗大侠的标准来准备。”
田归农早就准备很多年了,只是范帮主满脑子都是侠义,苗人凤没羞辱过他,俩人没仇。“范兄,实在不瞒你,兄弟我心量狭小,当日我用弹弓打胡一刀相帮,苗人凤受我救命之恩,却来折了我的弹弓,还当众羞辱我,那时候我真是动了杀心。”
默默站在窗口等着被发现的苗人凤无耻之尤
范帮主点点头“咱们三家和胡家有血海深仇,本不用讲究什么江湖道义。苗大侠他为人太古板正直,与你我家大业大的江湖人不一样。”
田归农道“兄弟私下里琢磨着,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要对付他们这样天纵之才的武林高手,就得用铁链勾爪,控制住了。还有,得用些毒粉毒镖。”
苗人凤勃然大怒,这俩货色要不是世交,要不是还要钓鱼等结果,恨不能立刻进去把田归农杀了。我并没过分古板固执,实在是田归农太不要脸。
他指尖微微一碰窗户,旋即往后几步,在大雾中若隐若现。
晨曦快要浮现出来,雾气也快要散了。
田归农厉呵“谁”拔剑跃至窗口处,侧身缓缓掀开窗子,横剑防备。
他只看到穿着狐裘的高大男子,一头乱发堆在头顶,那粗糙坚毅的面孔就和当初的胡一刀一模一样,只是脸不会动,也没有神情变化。连鬓络腮胡,身边的宝刀确实是同一把宝刀。
苗人凤飘然向后跃去,趁着雾气未散,以极快的身法一晃身就绕回到他们的议事厅后面空屋房梁上。
田归农良久才眨了眨眼“鬼胡一刀的鬼魂。”
范帮主是第二次见,下毒也不是他下的,他已经镇定多了。“胡一刀说杀错了,我寻思这话不假,苗兄弟不是会用毒害人的人。若是叫他知道咱们为他报仇,要用毒对付胡大侠的兄弟,只怕是大不赞同。奈何生死关头,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苗人凤生平最不爱听讨厌的人说废话,现在也只好咬牙切齿的听了半个月,过滤掉他们的大量废话和屁话,把田归农定的计策、招揽的人手有什么特长,全都记录在小本本上。
毕竟是姜铁山在假扮胡二爷,他仗义帮忙面对这一切,总不能让他一无所知的面对连环杀招。
“真恶心。”
第三次在乌云密布的深夜出现在田归农窗口。
田归农在崩溃和恶毒中选择两个都要,攥着宝剑怒目相视“胡一刀,实话告诉你。我派人在苗人凤的剑上涂了毒,要你的性命。你刀上有毒,却连我也不知道是谁抹的。哼,你兄弟的武功未必就比你强,你当日能杀了苗人凤,偏不杀,他有机会杀了你,他也不肯杀,这就是你们的下场。胡一刀,已经是个鬼了,还能奈我何”
苗人凤本想问问,胡大哥临死前说他派人跟我解释,我却不肯信可我不知道他派人来传话,那么究竟是谁从中作梗他派人来说的我父亲亡故的真相,又究竟是什么
担心自己不善言辞,被他发现自己不是鬼。
田归农发现直面鬼魂之后并不可怕“苗人凤死了,恭贺你们一双知己团圆。小弟即日启程,送你兄弟也与你团聚。胡大侠,你妻子、好友、兄弟都能常伴左右,我看你死了也很快活。”
苗人凤攥着双拳,他现在只要一拳,就能打碎田归农的胸椎,叫他立毙当场我忍我快要忍不了了。想一想胡大哥的孩子,他大概能去我灵前唾骂,现在还不能复活。再忍几个月
唯恐田归农再说出什么令人作呕的话,使自己失去理智动手杀了人,打乱后面的一系列的计划。趁着一片乌云彻底遮住月光,一跃跳到房顶上。
发足狂奔,轻功已至踏雪无痕,转眼便冲出十里地外,仰天长啸。
眼看胡大哥的忌日将近,距离也近,每年都去拜祭,今年自然也不能例外。
跪在夫妻二人合葬墓碑前,奠了三杯烈酒。每到此地,便有说不完的话,将这些时间发生的事悉数相告,从姜铁山人很侠气武功也很好可惜你们未能相见开始,骂到田归农和他的狐朋狗友三十余人都该杀。
再折返回到天龙门时,一行人已经启程。他再抄近路日夜兼程,抢在之前回到苗府。
有许多人来吊唁,大部分他都不认识,但这些人很愿意自称我认识苗人凤我还去拜祭了
管家还在煞有介事的哭灵,趴在棺椁上大放悲声“我的少爷啊,我从小看着你长大,还以为能伺候少爷一辈子,想不到现在您走在我前面,我的少爷唉嗨呦您也没有个一儿半女,啊苗家剑从今往后可就失传了啊唉想起来老汉心里如同刀扎在给您斟满三杯酒,再给您磕上三个头阳间的路不好走,阴间的路你慢些行”
嚎了一阵,把场地交给专业哭灵,捂着脸哭哭啼啼到后面空房间里,在砂锅里舀了一杯冰糖雪梨喝。
苗人凤等他进来这段时间,被吵的直想点自己的穴道,终于忍到他回来了“二哥在哪儿”
管家“二王庄,把赵家老店包下了。大爷,诶”
苗人凤快速溜走,他生平最喜欢清净,一个人呆着,一个人练剑,若有什么能超越这件事,那得是和一个令自己钦佩的人比武。
赵家老店并不大,也就是一个小四合院和空场,来往的客商停车喂马都在这儿。
林玄礼正在专心致志的切肉,虽然估计他们会来的很慢,但带着两个跟班晃悠了半个月才到地方,田归农还没来,令人遗憾。这地方是个隐居的清净之地意思就是距离最近的庙会在百里外,跑去看了也没什么意思,娱乐只有山歌小调和大鼓书,呕哑嘲哳难为听,食材甚至买不到多少,河水上冻没有鱼虾了,布料只有棉布和粗绸,书店里只有四书五经,就连小说和黄书都不新鲜了。
无聊到手把手的给胡斐提高了一遍拳法功夫,又开始教他练棍法和写字,主打就是闲着也是,先练习一下如何教小孩,免得给小师妹安排的课程不合理,启蒙用诗经和尔雅会不会过分了
只忘了一点,胡斐现在名义上是小厮,课程不合理他也不敢说,只能努力背书。
买了一只羊,从羊肉大葱饺子开始、烤羊腿、羊肉包子,终于吃到羊肉火锅。肉冻的梆硬,提一把快刀,一片片切下去,切的薄如蝉翼,自然卷成羊肉卷。
在盘子里高高的堆了三大盘,冻豆腐正在解冻,粉条木耳蘑菇都在屋里用水发好了。
胡斐站在旁边看他切肉。
苗人凤一闪身进屋,耐心等待,这里总算是很清静,桌上放着一大盘融去冰壳的冻梨,外皮虽然漆黑,咬开之后确只有一汪甜水。
林玄礼觉察到有人潜入屋里,放下刀就过去“大哥。”
“二哥。”
大哥二弟,这是亲兄弟或结拜兄弟。大哥二哥,这就只是尊称。
苗人凤低声道“田归农当时在我的剑上下毒。他定了计划,要来对付你,都在这里。”
小本上甚是详尽,配了画像、姓名、武功特长或专精的暗器和毒药。
“哼,他到是懂得暗杀。恐怕是下毒的人被你教训过,就在大哥的刀上也抹了毒药。”
“什么世交,我必杀了他二哥,我府里闹的太不像话,在你这儿躲一天清净。”
林玄礼问“你吃酸菜锅底还是海鲜锅底我可是足足的切了三大盘羊肉,五斤多。这家的酸菜腌的还行,虾皮瑶柱混个锅底涮羊肉也鲜。”
苗人凤不在意食物“客随主便,我吃不了多少。那孩子是吗”
林玄礼耸耸肩“不知道,路上捡的。他们父子俩人不错,带回去给我师父干活用。咦,你瞧他帮我切肉呢。”
小胡斐拎着大菜刀,缓慢谨慎的切肉卷,刀刃薄,刀背厚,握在手里垂直下坠,前后推划时一片薄薄的肉慢慢卷起来。
平四帮他挽起新棉袄的袖口,低声道“你仔细些,切的漂亮整齐,诶,切两片就得了,二爷没说让你切,他挺乐意自己动手切肉炖菜,别打扰了二爷的雅兴。”
苗人凤坐在炕头,拿起第二枚冻梨,瞥了一眼小孩提刀的姿态和手势,落刀的重心“是个用刀的苗子。”
看小孩切了两片肉卷,卷起来的效果也不差,切面光滑平整,乖乖放下刀不切了,留给二爷消磨时间,去旁边劈柴。往支开一条缝的窗口看了几眼,从胡斐的角度隐约能看见两个人的身影,心里觉得很是蹊跷。
“好厨子的苗子。”林玄礼盘膝坐在炕上,慢慢翻着名单,仔细问了问一些奇门兵器的形态和尺寸“他怎么不把石万嗔找来呢我师叔,师父想杀他很久啦,我用毒不是他的对手,武功则未必。哦,给你这个。”
苗人凤接住扔过来的小瓷瓶和荷包“”
“大凡吸入毒烟毒粉,吸一口这个能暂缓,能顶住等我来救。荷包里金箔包内服,银箔包外用拔毒。然后去找我。”哥来到这个世界上学就是为了做这个的
“多谢。”苗人凤自持内力过人,翻了翻荷包里的东西“太多了,哪里用得完。二哥,你这个两个仆人,一个残疾,一个年幼,都不会武功,分给他们一些。”,网址 最新最快无防盗免费找书加书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