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0 章

鹊上心头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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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0 章

    太后这句话,沉沉砸在苏轻窈心上。

    越是危险时,越能体会到珍重和关心。太后一颗慈母心肠,这片刻展露无遗。

    苏轻窈张了张嘴,看着太后青白一片的面容,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

    她这会儿除了身上湿冷,一点通病都无,刚那条蛇应该没有咬破她的皮肤,所以她也未曾中毒。

    倒是太后……瞧着确实不太好了。

    苏轻窈心里下了决定,对太后道:“老夫人再坚持坚持,一会儿来了人,咱们就都没事了。”

    她看太后已经快要闭上眼睛,语气越发坚定:“老夫人若累了就睡会儿,这里有我,您不用操心。等您醒来,咱们就回家了。”

    太后半闭着眼睛,拍了拍她的手,终于坚持不住睡了过去。

    她开始起热。

    乐水急的面色发白,无奈这次出来只带了些常用的药丸,解毒药根本就没想着带,因此太后这么一昏过去,她们简直是束手无策。

    苏轻窈沉下脸来,让乐水和几个小黄门伺候太后在角落躺下,又让黄门们脱下外衣给太后盖上,这才道:“都坐下等一会儿,若是还有点心就用一些,咱们很快就能下山了。”

    她发了话,宫人们才敢吃。

    乐水坐在苏轻窈身边,见苏轻窈一脸坚定,倒也没刚才那么慌:“夫人真的无事?”

    她好歹学过些医理,刚才已经给太后腿上的伤口放过血,且那蛇瞧着并不是剧毒之物,太后这会只是发烧昏迷,倒不至于有性命之忧。

    不过若是拖得时间太长……就不好说了。

    乐水叹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怎么就遇到这么个事。”

    因着先帝身体不好,太后年轻时就只守在宫中,哪里都没去过。这会儿年纪大了,开始享儿孙福,才得缘出宫走一走看一看。

    加上她又心善,想着佛诞日不好妨碍百姓的虔诚,便只道要微服出行,不让打搅百姓。

    结果这么一心慈,却酿成大罪过。

    苏轻窈见她那表情,就知道她心里定很懊悔,若是当时拦一拦太后就好了,定也没有现在这么乱七八糟的祸事。

    她安慰乐水:“这会儿咱们觉得难,周围却有这么多人保护着,你看那些无辜被牵连的百姓,若是晚上能结束开寺,他们就只能摸黑回家,岂不是更艰难?”

    “老夫人一片善心,是大梁之幸,也是天下恩泽,便是今日有这一场小意外,都不能否认这一份纯善,对否?”

    苏轻窈声音很轻,语气柔和,乐水不知不觉就安定下来,随着她的话点头。

    “娘……夫人所言甚是。”

    苏轻窈拍了拍她的手,又让柳沁往身边凑凑,这会儿太阳西行,越发有些凉意。

    在她们身后,太后半睁着眼睛盯着苏轻窈的背看了好半天,才又睡了过去。

    这小半个时辰漫长又寂寥,她们这边还好些,其他地方缩着的百姓们,有的小孩子被母亲抱着,忍不住哭起来。

    寺中的僧人本就不多,这会儿正忙碌地烧着水,到处安抚百姓。

    无忧大师坐在佛像前,打坐念经,佛音不绝。

    那些暴民们都是人高马大的庄稼汉,人人手里都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不是铁刀就是锄头,五人一队在外面巡逻,看着十分吓人。

    不远处的偏殿内,那贵妇也不知怎么回事,又开始哭嚎起来,声音又尖又刺,让人忍不住皱眉。

    随着她的哭声响起,大殿这边的百姓们,胆子小的也忍不住哭起来。

    这一下,大殿就乱成一团。

    苏轻窈皱了皱眉,只觉得头晕脑胀,她刚才淋了雨,又吹了冷风,这会儿靠在柳沁身上,就觉得有些不好。

    乐水见她的脸也白了,心里更是着急,忙让小黄门去取了些水,让柳沁给苏轻窈擦脸。

    就在这时,太后醒了。

    她道:“陛下快来了。”

    太后这会儿脑子一团乱,也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这么念完一句,又强调:“无论如何,护好安嫔。”

    乐水忍着眼泪,过去给她擦脸擦手:“娘娘放心。”

    或许是母子连心,就在这时,那瞎眼的男人突然走了过来。

    看这一群人病怏怏的,他也有些忐忑,忙让人叫了首领来,然后就道:“你们的家人来了,咱们这边走。”

    她们这边动静不大,许多百姓都已经哭累了睡下,倒也没注意到有什么特殊之处。

    苏轻窈一听有人来了,顿时就精神起来,让人背起太后,自己便由柳沁扶着往偏门走。

    报恩寺位置特殊,是以只有两个偏门,一个位于后山,出去时候就是崎岖陡峭的悬崖,另一个就在大门东侧,连着一条陡峭的山路,并不常用。

    首领这会儿也走了过来,看着苏轻窈她们的眼光很是意味深长,苏轻窈一开始不知发生了什么,当那扇斑驳的侧门打开,外面站着玉树临风的楚少渊时,苏轻窈一下子就明白过来。

    楚少渊今日的打扮可谓简朴至极。

    他在长衫外面罩了一件灰色的布衣,又取下发上的白玉冠,看着是有些狼狈,却难掩英挺容貌。

    他的气质实在太特殊了,怎么看都不像是普通的商户老爷。

    更不用说他身后站了十几号人,各个人高马大,一脸肃穆。

    苏轻窈没想到楚少渊会亲自来,她就站在门中,与门外的他遥遥对望。

    暴民首领也不是个蠢,当即就知道自己惹到硬茬子,便直接开门见山:“这位……兄台,真的是误会。”

    楚少渊竟是笑了。

    苏轻窈看过去,就见他笑得特别随和,仿佛这不是什么大事。

    就听楚少渊说:“既然是误会,那咱们解开误会便是,但听闻我母亲妻子都病了,我实在是……忧心至极。”

    那首领一听,略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放心。

    他只说:“老太太瞧着是不太好,应当是染了风寒,确实要速速医治,你媳妇看着可还行啊。”

    说罢,他也不等楚少渊反应,直接便说:“咱们打个商量,我们先放了你母亲,至于你媳妇,等我们走了,你们自然能进寺庙来寻。”

    苏轻窈一听,倒一点都不惊慌,反而松了口气。

    太后是万万不能出事的,只要太后先出去,一切就好说了。

    但楚少渊可不是这么想的,他顿时沉了脸,看起来很是不满:“我们家按照要求带了银子来,怎么还有坐地起价这一出?”

    楚少渊命人按要求带了五百两银子来,这会儿整齐码放在门口,里面的人都能看清楚。

    不过除了首领,其余所有人都拿刀驾着苏轻窈他们,竟是没有一个敢上前取钱,都眼巴巴看着首领。

    那一道门开得太窄,箭矢射不进去,加上里面所有人都被挟持,便是仪鸾卫也不好施展。

    首领的心思,楚少渊很明白,也正因为明白,才觉得心里煎熬。

    他从来都没有这般过。

    一面是病中的母亲,一面是危险的苏轻窈,他是一个都不肯舍弃的。

    时至今日,面临如此危险,楚少渊才发现苏轻窈在他心里竟是这么重要,重要到无论如何也不肯放弃的地步。

    楚少渊又跟首领说了几句,承诺再加钱来,那首领却死活都不肯应下。

    他知道楚少渊一定不是普通人,这会儿把他家里人全都放了,转眼他们就会攻破寺庙,把他们这一场大计都搅黄。

    所以那首领咬死不放人,并渐渐有些不耐烦。

    楚少渊心里压着火气,却没有当场发作,他正想再说些什么,突然看到门缝里的苏轻窈对他做口型。

    她让他:“救太后。”

    苏轻窈神色坚定,她并不畏惧被关在寺庙里,这里那么多百姓,又有柳沁、黄门和仪鸾卫们,她是不怕自身有安危的。

    晚一点出去就晚点出去,不碍事。

    但太后的蛇毒却是一刻都不能拖的,苏轻窈很焦虑,她不停对楚少渊说着话,让他不要再拖。

    楚少渊从来没见过苏轻窈这样的神色,她是那么坚定,又是那么勇敢。这一刻,灰头土脸的苏轻窈,在他眼中仿佛发光一般,是那么光彩夺目。

    楚少渊怕她急,也很担心太后的蛇毒,便直接道:“可以让我们家的管家进去照顾我夫人吗?她一个人在里面我不是很放心。”

    多一个人,似乎也没啥差别,那首领怕真惹怒他,便答应下来。

    于是很快便一手交人一手交钱,乐水跟着太后出了寺庙,柳沁却死活不肯走,非要伺候苏轻窈,苏轻窈便也没硬声赶她。

    待娄渡洲也来到身边,大门紧闭,那些暴民收起武器纷纷撤走,苏轻窈这才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娄渡洲刚才在外面,又看不清里面情景,便没看清苏轻窈的面色,此时跟在身边,一见就觉得坏了事。

    谢婕妤出去说太后被蛇咬了,苏轻窈也被蛇咬了,但咬在脚上,似是没有事。

    刚才众人所见也是如此,太后已经昏厥不醒,苏轻窈还能站着,大家才略放心。

    这会娄渡洲进来保护苏轻窈,才发现不对。

    他小声问:“夫人,您可是身体有恙?”

    苏轻窈被柳沁扶着坐到角落里,低头吃娄渡洲带进来的点心,道:“刚才淋了雨,似乎有些发冷,并无大碍。”

    娄渡洲心中一沉,面上却不显,他冲角落里的仪鸾卫比了个手势,便又让柳沁把苏轻窈往角落里扶了扶。

    这片刻工夫,苏轻窈便被安排在墙角内,身边有柳沁、娄渡洲和两个小黄门,把她团团围在里面。

    刚才在侧门,苏轻窈已经是撑着最后一点精气神了。

    坐下没多久,她也有些昏昏欲睡,靠在柳沁肩膀上不言不语。

    柳沁抬头看娄渡洲,娄渡洲对她坚定地点了点头,柳沁这才略放心下来。

    此时山脚下的步辇内,鲁星正在给太后诊脉,楚少渊坐在太后身边,一脸沉郁。

    就在这时,外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嗓音。

    “大人,药取来了。”那人喊。

    罗遇打开隔间的门,让他进来:“确认无误?”

    小药童使劲点头:“在县里回春堂取的药,专门治向云山中的蛇毒,一共有两支。”

    他不认识楚少渊,又见他衣着平凡,便把药匣子取出来,捧给鲁星看。

    鲁星松开手,接过药匣子打开一看,刚想安慰楚少渊两句,却在看到匣内情况时惊诧道:“这是怎么回事?”

    楚少渊转身看去,就看匣子内两瓶解毒药,一瓶完好无损,而另一瓶却碎成残渣,里面的药剂早就渗透进木匣底部,只留下刺鼻的苦味。

    楚少渊的心,突然慌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