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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关将近,桑园和松竹斋的雇工揣着丰厚的红包及年货,个个容光焕发!外乡人如许氏姐妹筹划着衣锦还乡,本地人则没少在左邻右舍前炫耀:找了个好活计好老板哟!当初没把子女送进桑园的人,无不悔得肠子都青了:连学徒都拿了银钱年货回家呢!
只有两个人,瞧着别人欢天喜地却黯然神伤。
“阿察合倒好办。唤他来家中和韩马儿一块过年就是。”苏氏愁容中带着几分八卦,“全宏咋办?自从文澜他爹回来后,啧,那两人就像……那啥……做贼似的……”
“打游击?”白棠幸灾乐祸。
“游击?”
“游而击之。”白棠随口解释了一句。“没事。我也请他来咱们家过年。他爱来不来。”
“那也不是回事啊!”苏氏叹息,“我可是听说,沈家在给文澜相看啦!”
“咦?”白棠颇觉好奇,“他毁了半张脸,要寻个门第合适的姑娘可不太容易吧?”
沈家,现在可是城里的新贵。沈父是毛纺织造局的织造,沈文澜本身又才华横溢,就亏在年纪和脸上!
“谁讲的?!”苏氏听着不乐意了,“看中文澜的姑娘可不少!什么左侍郎右侍郎,尚书家的武候家的,虽说是庶女多了些,也把全宏急得大冬天的嘴上起燎泡了!”
白棠难免心生怜悯:“早知会有今日。行了,我会好生劝慰他的。”
谁知白棠见了全宏,却见他喜滋滋的对他道:“东家。文澜请我到他家里过年!”
白棠哟了声,提醒他:“你可别漏了马脚,让沈大人乱棒赶出沈家!”
全宏笑脸一收,苦恼的道:“我哪敢哪!我现在连文澜的脸都不敢多看!”
可怜见的!
白棠想笑又强忍着。
“对了,文澜还想请东家去他府上吃个家常饭,您和三爷有空不?”
“行啊!”白棠笑道,“正好让我帮你探探沈大人的口风!他到底为文澜看中哪家姑娘!”
全宏脸一板,要不要这么戳人伤疤?!
白棠还在边上出馊主意:“要不你俩就私奔吧!”
“东家你够了啊!”全宏清点完松竹斋内的物件,“我走了你上哪儿找我这样能干的掌柜?行了,别指着看我笑话!有空看好你家三爷吧!”
白棠微怔:“徐三怎么了?”
全宏似笑非笑瞅了他一眼,出门落上锁:“我可是听说,徐三爷现在可是满城贵女的春闺梦中人哪!”
白棠愕然:还有这事?不过徐三本就长得好,现在又另有种诱惑人心的味道——想起那夜徐三撩得他不要不要的,白棠登生警觉之心!对了,今天他也没来接自个儿,人哪里去了?
全宏报了一箭之仇,颇觉爽快的回到桑园,只见阿察合一身崭新的海蓝厚棉袍子,耳朵捂着两只羊毛耳罩带着皮手套向他招手:“全管事!”
全宏眼前一亮,这小子金发碧眼,这副毛茸茸的打扮还真漂亮!
“这是沈公子新做的耳罩,暖和呢!”阿察合已经在桑园显摆了一天了。
“嗯,好看!”他心里泛了酸,凭啥要让阿察合抢先?赶紧向文澜要个去!
“全管事,恭喜你了啊!”阿察合笑眯眯。
全宏一楞:“恭喜我什么?”
“您的未婚妻来啦!”
全宏险些从马上摔下来:“你说什么?!”
他哪儿来的未婚妻?!
阿察合怔了怔:“夫人正在小会客室招待她呢!”
全宏顾不上其他,纵马冲向会客室。远远见到沈文澜,他一骨碌翻下马:“什么情况?什么未婚妻!文澜,我冤枉啊——”全宏眼里只有神情淡漠的情郎,急得赌咒发誓。
文澜似笑非笑,心里憋的口气总算有地方撒了:“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全宏攥着他胳膊往里走:“跟我进去瞅瞅!”一边走一边叫,“谁敢冒充我未婚妻?”
他目光飞快的定在屋里陌生的年轻姑娘身上,怒问:“你是谁?!”
少女穿着极旧的棉袄,瘦得竹竿似的,容貌倒是清秀,见到全宏立即红了眼眶,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全公子!求您救救我吧!”
文澜不由瞪了全宏一眼,冷冷的别过头:哪儿招来的桃花!
全宏又是惊吓又是冤屈:他真不认识这姑娘啊!
疑惑的目光往悲痛欲绝的少女脸上扫了几圈:“你到底是谁?”
苏氏面带不忍的叹息道:“全宏,她是南京莲花坊赵家的女儿,赵银儿!”
全宏楞了楞:赵银儿?这名字还真有点熟——突然想起一事,震惊莫名的道:“是你?!”
银儿哭得凄惨:“求公子救命!”
全宏刹时眯了眼睛!
他那好二嫂曾帮自己寻过一门亲事,就是赵银儿!她爹娘为了宝贝儿子读书,拖瞎了大女儿,半卖半嫁了二女儿,又企图借赵银儿与自己的亲事攀上东家——当时就被他严辞拒绝,没想到她竟然还敢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了?
“赵姑娘,我可不记得跟你定过亲!”
赵银儿不住磕头:“全少爷,我也是迫不得已!桑园门禁森严,我不这么说,怕门卫不肯放我进来!”
全宏怒极反笑:“行!你这样骗进园来,所图必然不小!说来让大伙儿听听,到底是为了什么!”
窗外门口已经聚了一群好奇八卦的工人,正张着耳朵听戏呢!
赵银儿咬了咬唇:“全少爷,您也知道我爹娘的性子!我爹娘听说秦家在北京开了香山书院,异想天开要送我哥哥来读书!结果到了京城小半年,我哥没能考进书院,银钱却用光了!他们不肯罢休回南京,还要再考一回。为了筹集学费,我爹娘想将我卖到青楼楚馆!我昨晚连夜逃出来!想着北京城只有您可以救我了!全公子,您发个善心,救救我吧!我能吃苦,我什么活都能做!我宁愿留在桑园里干一辈子女工,也好过被我爹娘卖了生不如死!”
姑娘楚楚可怜,连沈文澜都起了测隐之心。
全宏却心如铁石。
就凭赵家人的秉性,赵银儿再可怜,他也绝不会留她在桑园。
赵银儿跪了良久,也不闻全宏的声音,不由抬头,泪眼迷朦的看向全宏,只见他神情淡漠,毫无出手相助之意,登时惶恐至极:“全公子,你若不肯救我,我真只有死路一条了!”
苏氏忍不住轻轻咳了声:“阿宏,不如——”
“夫人有所不知,赵姑娘的父母是何等人。”全宏截了苏氏的话头,“赵姑娘,你也知道,我对你那爹娘颇为了解。所以我不介意用最大的恶意去揣测他们。敢问你一个姑娘家,是怎么知道桑园所在?又是怎么摆脱你爹娘逃走,还能孤身一人从香山逃至桑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