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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着阿玛,织月脸色惨白。
阿玛,您、您说什么?不是吧?不会吧?
那些是容王府的财产,也就是我的财产,理应由我来处理;为什么要由元钧来处理?恨就恨他把元钧教育得太成功,告诉他凡事以已为先、做事以自己的标准进行,搞得现在元钧肆无忌惮的乱来!
可是可是这些是大哥给我的嫁妆怯懦不代表愚笨,她明白失去钱财的她,会比下人来得不如——下人们至少会劳动、会伺候,她什么都不会。现在,她连公婆的面都还没见着,就得先面临被冷落鄙弃的下场?
我说由我处理。冷森森的语气,不容反驳。去拿出来!一直隐在厅外旁听的靖毅唇角微扬,牵起一个鄙夷的笑容。这就是骠骑将军吗?一个为了钱财,和儿女斤斤计较的父亲!
无耻。
不不行!事关重大,织月不得不学习反抗。大哥说了,府里的财产本来是要充公的,可是皇上听说我的婚事,特地恩准保留给我。看着阿玛的怒目,虽然不屈服,可是声音还是越来越小。
就如同她的胆子一般。
哼!冷哼一声。你翅膀硬了,胆子也大了,懂得怎么反抗了!低着头没吭声,长久活在双亲、兄长的安排与控制下,头一次的拒绝让她心神不安,只希望有个人能陪她一起,别让她一个人面对这压力。
可是,面对阿玛的,依然只有她一个人
嗯?武将刚愎狂傲的个性,让骠骑将军即使身处朔王府,也有如站在自家地盘一样旁若无人。
阿玛,织月真的不能将嫁妆还给您。她颤着声,身躯微抖。有更多人比您还需要这笔钱,女儿不能女儿!你这叫我的女儿?嫁人不过第二天,胳臂就往外弯出去了?骠骑将军狂怒暴吼。朔王府的下人们虽然好奇,可是也不敢太靠近——其实也不用太近,远远的就能听见,只不过少福晋的声音真的很小,想听明白的话还是得近些。
阿玛无力的唤着,织月对阿玛盛怒的脸感到灰心与筋疲力竭。为什么阿玛一见到她,没有先问她好不好、习不习惯,只是紧咬着她的嫁妆不放?没有关心,没有亲情,只有金钱。
虽然从小生长在富贵人家,而她也知道银两的用处有多大,可是其那么有价值吗?比自己的女儿还有价值吗?
对不起,阿玛,那笔钱对我来说有很大的用处,我最多只能还给您一半,不能再多了。想起朔王府这么多仆人得靠着她的嫁妆吃饭,她怎么也不忍心放手。否则这些钱财她留着何用?
你!气怒的瞪着她。朔王爷呢?请他出来和我说话!依然是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家父出外办公尚未回府,请问岳父有何贵干?努力的眨眨眼,织月转身讶异的瞪着靖毅。他出来做什么?
你叫我岳父?挑起眉,他瞪着眼前从容的年轻男子。你就是织月的丈夫?喝!就是这个看起来一副不讨人喜欢的家伙?
初次和岳父见面。并未被他轻藐的视线激怒,靖毅又朝前跨了一步。岳父从边疆赶回,日夜劳顿,想必已经很累了我累不累你管不着!他打从心底瞧不起朔王府,就靠着在太后面前说几句好听话来撑着,说才学是有如初生婴儿般无知,说财学更是缺乏!只得出卖自己的儿子,和有钱人家小姐成亲,好维持一个王府的开支!要是他们不惹他,他原本也不屑同朔王府打交道;可是现在,他们竟将念头转至织月身上,摆明了贪图容王府的大批财富,教他怎么不火大?我告诉你,织月虽嫁过你朔王府,可是你们别想动容王府的一个铜板!我不允许!他不允许?说什么鬼话!岳父大人,根据之前皇上颁下的圣旨,容王府已经被撤了,财产全归织月所有;您现在口口声声自称容王爷,又要织月将财产归还给您。难不成您想抗旨?你这浑小子!你跟我顶嘴?他忍不住火大。你算什么东西?这是我的家务事,你管得了那么多?敢拿皇上来压我?要是真惊动了皇上,到时理亏的还不知道是不是我!圣旨上说得明明白白,岳父也许想亲眼瞧一瞧。混账东西!勃然大怒,骠骑将军往桌子猛力拍下。他倒还斟酌使力,没将桌子震坏,只是那碗茶被震得自动解体成数块破磁与一滩茶水。凭你也想跟我斗?我只是告诉岳父事实,希望您能有自知之明。靖毅冷眼瞧着化身为狂暴野狮的岳父,语气是不变的冰冷。
自知之明?狂声怒吼,骠骑将军猛力往桌子一拍,这次桌子终于被拍碎了。需要自知之明的不是我,是你!拧在两人中间的织月,犹如半身浴火、半身贴冰,热得满头大汗的同时也冻得全身发抖。
怎么办?好可怕呀!
阿玛、靖毅!她又怕又慌的轻声叫唤道,希望自己能暂时缓和下僵硬的气氛。你们先冷静一下少罗嗦!你别说话。呆愣的看着两个男人死缠活斗,织月觉得沮丧得要命。还是一样,出嫁之前她在家说话不被重视;出嫁之后,她开口依然没有份量。
叹了口气,织月决定丢下两人不管。
反正劝也劝不动,讲也讲不听,她干脆眼不见为净。
你们待会把那些收一收,然后去找张新桌子来替换。指指那堆木屑残骸,织月无力的交代着躲在后头偷听的奴仆们。有事的话,再到我房里找我。交代完,织月就神情疲惫地回房去。
她需要休息,充分的休息。
鸟鸣啾啾,虽嘈杂却扰不醒因疲倦而深眠的人。
贝勒爷!正在整理衣物的静儿一抬头瞧见来人,忍不住低呼。正要请安问好,却被靖毅挥手阻止。
少福晋呢?方才和岳父针锋相对好一阵子之后,转头一看,另一个应该也是主角的人却芳踪杳然。又斗了一会,岳父才气呼呼的离开,还放话要再访朔王府,和他再吵第二回合。
少福晋正在午寐。她刚刚进来,一副很疲惫的模样,说想要躺一下。贝勒爷,请您先不要进去打扰好吗?看他往内间走去,受到主子吩咐的静儿有些慌乱的想要阻止。只是看看而已,你不用紧张。说完,靖毅关上房门。
室内无声,仅有两人极轻极微的呼吸声,在窗外鸟鸣下更显静谧。
头一次和岳父交手,他的蛮横放纵比自己意料中的更甚。火爆骄恣的阿玛、精明强势的额娘,是怎么教育出这样一个柔弱平和的女儿?
也许正如她所说,她在家里长久的弱势,造成她如今的个性。不知从何而来的怜悯,一分一毫的啃啮掉他对她的厌恶。
是谁?感到房中气氛的异样,织月强睁依然朦胧的双眼,哑声问道。是我。坐在桌边,靖毅自顾自的倒茶喝。你继续睡,我待会儿就走。他来做什么?摇摇头,坐起了身子。我阿玛回去了?他明天会再来。每天都来这么一回的话,他得开始考虑提出到外地出差的要求了。唉!织月长叹一声。对不起。我不喜欢别人无缘无故向我道歉。凝视着杯中的茶,靖毅的声音再度冷得像隔夜的剩菜,毫无余温。
我阿玛他他的脾气很不好,还为了这种事和你吵,真是对不起。好羞耻啊!堂堂的骠骑将军,也曾是王爷之辈,竟为了家产而和初次见面的女婿狂吼乱骂,她这个女儿根本没脸见人。
她真的不懂。皇上赐给她的是容王府的财产,有关骠骑将军的薪水俸禄与打赏,他们兄妹俩可是一毛都没动。照这情形看来,阿玛仍是拥有相当的财富,为什么要为了皇上已下旨赐给她的财产而翻脸无情?
银钱再多不嫌少,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
没有人不爱钱。喝光杯中的茶水,靖毅放下杯子,若有所思。你打算怎么办?起因全在那笔钱,她要怎么处理?
我说了,我最多也只能还给阿玛一半。整了整衣衫上的皱折,织月坐到靖毅对面,双眼直视桌面。我如果全没了,你们朔王府怎么办?冷笑一声。那你不如直接还给你阿玛,反正东西到了我阿玛手上,没过几天一定会变成别人的了。他从没见过、也不想见到这么一个没有商业头脑的人,偏偏自己家里就有一个。
可是织月欲言又止。她表面上是说不忍心看朔王府中落,心里的确也是这么想。可是就只有这个理由吗?她很胆小,她也很容易害怕。她怕自己如果失去了这惟
一的优势,那在朔王府里恐怕会过着她无法想象的日子。她虽平和,但不豁达,她不想因为这样而担惊受怕。
那是你的钱,我没有干涉的余地。不管是哪一边,他手中都不会拿到半毛钱,所以他也不想为此陪她一起伤脑筋。
听着他淡漠的语气,织月心中突然浮出一个问题。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你不想回答也没关系。
那我不想回答。有这种宽容余地的,一定不是什么好问题。
我都还没说呢。看他没有发怒的神色,织月鼓起勇气,问出心中的疑问:你是不是很讨厌我?虽然大概知道,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想听他说真心话,莫名其妙的在意她在他心里的定位。
抬头看问她,靖毅对她这个突来的问题感到讶异。我还是不想回答。在成亲前问,他的答案是肯定的。在成亲当天问,他的答案是非常肯定的;而现在,那种怨恨与厌恶却似乎开始慢慢被融化。连他自己都还搞不清楚,他有什么立场、用什么心态来回答她的问题?
对她的感觉似乎天天都在变。靖毅不知道这是不是好事。
我并不讨厌你。深吸一口气,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让她决定将一切和盘托出。可是我有更喜欢的人。脸上的线条愈见硬冷,靖毅盯着杯中碧绿的茶波荡漾,等着她的下文。
这就是我不愿与你同房的原因。哼!靖毅冷笑一声。即使已经嫁入我家门,你依然坚持为他守身?多愚蠢、多可笑的想法!
织月不想回答他这个问题。夫妻之间应该坦诚,所以我希望你也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坦诚?你要求坦诚?你希望我们这种有名无实的夫妻之间要坦诚?这女人果然够蠢!靖毅心中的怒火瞬间高扬。好,你想知道是吧?我讨厌你,很讨厌。这样够不够坦诚?够。太坦诚了。虽然是她一时蠢笨提出的问题,虽然早就不期待能有多动听的答案,可是他这么坦白的说出口,她依然有些受伤。
很少讨厌什么人,所以希望不要有人讨厌她。
笨笨呆呆的织月,依然没发觉这回的心伤是她自作自受。
稍稍好转的气氛,在织月一个白痴问题之下,再度陷入冰点。
少福晋,王爷找您去。接到小厮的通知,静儿急急忙忙的跑进房里,把正在看书的织月吓了一跳。
我知道了。合上书本起身,她悄悄叹了口气。
又要转上她最不喜欢、最不擅长的话题了
上回幸好有靖毅替她挡着,不过这次她完全不抱希望。自从上次两人再度交恶,她已经整整三天不见他的人影了。就算她特地坐在窗边也看不到他,因为她等待的那扇窗子和他一样,三天从未开启。
他去哪儿了呢?边走向大厅,织月一边胡思乱想。他一直不现身,她要怎么表达她欲建立良好关系的意见?
织月踏进大厅,就还见朔王爷和朔福晋正在喝茶聊天。
阿玛、额娘。她嫁进来的这几天,也不知是什么阴错阳差,她和阿玛、额娘还没有好好的坐下来聊过。通常都是这两人忙得不见人形,而回府时,早眠的她又已经睡下了。
这回三人能聚在一起,还真是不简单。
啊!织月,你来啦?端着笑脸,朔福晋笑眯眯的朝她招手。来来来!快来这儿坐。谢谢额娘。请问找织月来有什么事吗?虽然心里早有了底,但她依然明知故问。有什么事呢?两人对看一眼。
这织月,我想跟你谈谈府里投资的事儿。朔王爷说得还真委婉。这些生意上的事,我想还是交给靖毅比较好。朔福晋有些慌张地接着说:是啊是啊!这种事还是交给男人去做比较妥当。喝了口茶,朔福晋开始找寻着适当的字眼。只是,最近府里的调度不太方便,我们在想,是不是可以请你挪用些嫁妆来应应急?呵!织月笑了笑。婆婆太客气了。嫁妆本来就是要用来帮助夫家立业的,何须如此客气?听她这么说,两位老人家笑得脸上发光。
好好好!果然是个好孩子!我们朔王府能娶到你这个好媳妇,真是烧了好香啊!朔福晋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静静的陪着微笑,织月没吭声。
老爷,这回您打算投资什么事业呢?朔福晋笑呵呵的问道。
嗯,我上回到张中堂家去,瞧见皇上赐给他的一座自鸣钟,又漂亮又方便。我想,这回就开间专门制造自鸣钟的馆子吧!哦!是了,我瞧过。我们前几天去找中堂夫人喝茶赏花,她也拿出来给我们见识见识。上头还嵌了各种金银珠宝,好漂亮呢!织月听着两人一言一语的讨论,脸上的笑都快崩解了。自鸣钟?他们想做自鸣钟?这种官家的玩意儿,又昂贵又没有多大的实质用处,顶多卖给各个有钱有闲的高官贵族,一般人家哪买得起这种东西?
她终于了解为什么朔王府的投资事业会被形容成肉包子打狗了。
我大概估算一下,可能得用上五到八万两银子吧。边说着,朔王爷瞥了织月一眼,意有所指。
这可不是笔小数目呢!朔福晋很配合的惊呼一声。王爷,家里怎么会有这么多银子呢?语落,也顺便投给织月一个笑容。
礼貌性的陪着笑,织月继续装傻不说话。
呃看着媳妇不吭声,两位老大人尴尬的对看傻笑。
那个织月啊!你刚刚不是说终于,朔福晋开口了。
嗯,是呀!她笑笑。不过,我有个要求,请阿玛、额娘答应。再怎么怯懦、再怎么糊涂,她的头脑还是清楚的,她不能任财产就这样让他们挥霍殆尽。要求?你尽管说、尽管说!只要有钱就好办,一个要求算什么?
我希望我的嫁妆由靖毅来支配,所以要投资什么也由他决定。啊?朔王爷和朔福晋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间无法反应过来。
可是朔福晋赶紧拉了拉显然不太服气的朔王爷,在他耳边说悄悄话:王爷,先答应下来吧!靖毅是咱们儿子,你只要跟他说一声,他敢不照着做?总之先想办法把钱拿到手就是!过于相信自己对儿子影响力的朔王爷和朔福晋咬了好一会耳朵,终于又满脸堆笑的看着织月。
当然、当然!靖毅也该学着做做生意了。虽然他现在忙着皇上派的差事,可是过一阵子得空了,我马上交代他着手准备铺子的事儿!哈哈哈!做倒十七家店之后,终于有东山再起的机会!
织月抿着唇,一直都微微笑着。那我就先回房了。起身福了福,织月加快脚步离开了差点令她反胃的亲切假象。
简直不敢相信,堂堂的朔王爷、朔福晋竟会为了银子,这般对她这个后生晚辈赔笑哈腰!织月再次认清金钱的力量。
不过,她后来提出的但书,靖毅会领情吗?
皱着眉,织月郁闷的往房间走去。一对眼睛直直的盯着地上,心思则飘得十万八千里远。
哎呀!走路不看路真的很危险,织月一个不小心就撞上柱子。抚着头顶,织月哀怨的盯着眼前这根杵在她面前的柱子,待疼痛略减之后才又举步回房。
太专注于自己的心思与疼痛,织月对远处投来的目光浑然不觉。
织月一路心无旁骛地回到房间。
少福晋。静儿看着满脸抑郁的主子,有些不知所措。您的脸色有点糟,还好吗?没事。摇摇头,织月走进内室。拾起看到一半的书本,自然而然的坐到窗边,目光也下意识的飘向左前方的窗子。
是开的!
静儿!丢下书本,织月有些踉跄的跑了出来,把静儿吓了一大跳。刚刚有没有谁来过?她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她对他说那些话并不是要造成误解与决裂,她只是想坦白,把事情说开。
没有啊!少福晋。真的没有?没有。静儿看着顿时又泄气的主子,有些疑惑。少福晋,您在等什么人是吗?静儿帮您留意一下。等什么人?没什么,不用了。靖毅大概还在生她的气。真糟糕!她虽然不爱他,可是也不想有人讨厌她啊。咬着后,织月又坐回窗前的位置,呆愣的望着那扇终于开放的窗。
唉!唉!唉唉唉
窗内人愁,窗外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