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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京华终于被圣上从殿中放出来。
圣上叫她离开时,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她。
她脸色一定很难看,不用照镜子也猜的到。但圣上却是龙颜大悦,笑的很欢畅。
“男人都是好面子的,魏长使这么拒绝晋王,他日后必会收敛。”圣上笑眯眯的对她说,“他若要纠缠你,你躲是躲不掉的,朕帮你劝了他,他日后必不会再纠缠你了。”
魏京华心里怪怪的,并没有觉得感激,但嘴上却不得不迎合道,“多谢圣上体恤。”
“时候不早了,魏长使回去吧。”圣上挥了挥手。
魏京华躬身退出殿中。
她隐约听见圣上与喜公公说话,“她是朕的人,虽不是朕的女人,却也不好叫她换了主子,成了别人的女人……”
后头又说了什么,她离得远,也就听不见了。
她不知圣上与喜公公说的那些话,是不是有意说给她听的……毕竟如果不想叫她听见,大可压低了音量,或是等她走远了再说。
魏京华正闷头想着,其实这样也挺好的,这不是完全类似于她前世的工作了吗?
接受雇主的雇佣,绝对不与雇主之间产生感情纠葛。拿人钱财,替人办事。
不过前世的雇主常换,今生的雇主只有皇帝一人。只要皇帝没想着把她弄进后宫里去,这个合作可以长期进行下去。
她略微别扭的心情这么一捋,立时就畅快了。
她微笑扬起头来,忽见前头高健的身影,正迎着她阔步走来。
夜风吹起他的衣袂发梢,他沉着脸,步履很快。近到眼前,她才看见,这样冷的夜里,他额上竟出了一层薄汗。
以他的功夫,便是走得这么快,也不至于会出汗啊?但人若是心里急躁,便无关于天冷与功夫了。
“王爷怎么走得这样着急?”
“你没事吧,圣上没有为难你?”
异口同声,显然他的话更有诚意些。
魏京华摇摇头,“没有。”
殷岩柏抬头望了望她来的方向,锐利的眼睛微微眯起,“你从圣上的寝殿过来?”
魏京华闷闷的应了一声。
殷岩柏沉默了片刻,忽而笑了一声,“我道哪个宫女竟敢躲在屏风后头偷听,原想着会不会是后宫的哪个妃嫔……”
魏京华脸色有些尴尬,她有心解释一句,是圣上叫她躲起来的。但又觉得没那个必要,解不解释事情都已经这样了。
他当着圣上的面表白心迹,说喜欢她……
圣上借用她的话,不留余地的回绝他。
莫说好面子的男人,就是她听了那一番话,也觉得脸上热辣辣的。倘若是她被人那么拒绝,她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那个人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殷岩柏低声说。
魏京华吐了口气,“知道了。”
“圣上没说如何惩治沈仕扬?”殷岩柏又问。
“圣上的意思是,此事可大可小,先不要打草惊蛇。”魏京华说着见他不悦皱眉,压低声音多说了一句,“圣上的目标不是沈仕扬。”
“但沈仕扬的目标是你!”殷岩柏冷冷说道,“我不在京都的这几日,叫殷戎和常武跟着你。”
殷戎和常武是他身边宿卫,最得力的左膀右臂,他竟不带着他们,反而要留给她?
刚才在殿里的那一番话……他是没听见,还是没相信?
“圣上说的那一番话,”魏京华皱了皱眉,“是我曾经说过得。”
殷岩柏哼笑一声,别过脸看了看天,停了片刻又低头看她,“那又怎么样?”
魏京华不由惊讶,那又怎么样?他不觉得被扫了面子?不觉得她不识抬举?
“不是完全没感觉,”殷岩柏垂头叹了口气,但很快就笑着抬起头来,“还是挺伤心的,就像是别人拿着你的手,往我心里捅刀子。”
魏京华脸面一僵,都往心里捅刀子了……他竟然还能这么冷静的站在她面前?他留下殷戎常武,究竟是要保护她,还是瞅准机会把真刀子捅进她心里呀?
“但不经过磨难考验的喜欢,谁知道是不是真喜欢呢?”殷岩柏哼笑一声,“想明白那一刻,我有点儿生气,但还是担心你多一些。”
魏京华抿了抿嘴,自嘲道,“我何德何能……”
殷岩柏却抬手轻拍了一下她的头,“是我人好,心肠好,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完,他轻轻揽过她的肩头,把她向宫外推去。
魏京华脑中却不由自主冒出上学那会儿,常听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长吼的那句,“我喜欢你是我的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说白了就是,我的感情我负责,我喜欢你,不论你回不回应这份感情,它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这世上真有这样的感情吗?单方面的付出,即便没有回应,没有任何回报,也不会觉得疲倦,不会累,不会退缩吗?
魏京华摇了摇头,她不信。
殷岩柏大概就是一腔热血,热一阵子就淡了。
两人前后出了宫,翻身上马各自回家。
魏京华只道了句,“一路顺风。”就没别的话了。
倒是殷岩柏一直骑马在夜风里伫立了良久,久的月亮都偏西了,他才打马回府。
……
沈仕扬一连在魏京华手里折了两个死士。却没能把魏京华从鹰扬府里排挤出去。
原想着能利用死士抓到魏京华与晋王爷之间的把柄,报给圣上知晓,离间圣上与晋王爷之间的关系。
既然拉拢不了晋王爷,那就反过来打压也好!
谁知晋王爷竟堂堂正正的当着圣上的面承认他喜欢魏京华,反倒叫圣上觉得自己这弟弟真是一片赤诚,在他面前毫无隐瞒。
“也不是全无收获,”沈仕扬拱手对二皇子道,“如今晋王爷不是离开京都,去麓山迎接大长公主了么?这一来一去得一个月呢。”
“你别操心了,魏京华不过是个小女子,她就算在鹰扬府也成不了大气候。”二皇子拍着他的肩微微一笑,“威胁不了你的地位。你安心娶妻,安心做你的姐夫就是。”
沈仕扬勾了勾嘴角,拱手道,“是。”
沈仕扬与魏婉容的婚期就定在这个月月中。
晋王爷也恰离开京都有七八日了。
他离开的头一天,常武在魏京华面前露了个脸儿,似乎是故意叫她知道,他们没跟着去麓山,而是留下来听她差遣的。
常武又教了她怎么吹那个鸟哨,她学会了如何吹出一个求助的音,常武就没再露面了。
魏京华一向警觉敏锐,却没有察觉有人盯着自己的迹象,不知他们是没有暗中追随,还是距离较远。
以至于她几次都想要吹响那哨子试试……后来想起狼来了的故事,生生忍住了。
魏婉容大婚这日,魏京华恰休沐在家。
魏家上下热热闹闹的,白姨娘掌家,很有风度。没有因为魏婉容不是她生的,就在婚事上苛待她。
魏婉容的嫁妆也是叫魏敬贤都过了目的。
这日一大早,魏敬贤竟忽然来到凤仙阁,找到魏京华,“你去送送你姐姐。”
魏京华闻言一愣,“怎么送?”
“扶轿而送。”魏敬贤板着脸,“这是京都的规矩,自家有妹妹,可以扶轿送到新郎家里。”
魏京华闻言噗嗤一笑,“爹爹收了沈家什么好处?”
“你这是什么话!”魏敬贤脸色一沉。
“爹爹诳我是在巨鹿长大的,不晓得规矩?扶轿而送的是贴身的丫鬟,日后要做陪房的。若是妹妹,那就是媵妾。”魏京华眯眼打量这魏敬贤,“我在爹爹眼里,就这么没价值吗?还不如沈家的女婿?”
魏敬贤被嘲讽,脸上挂不住,“胡说八道!你说的是巨鹿的恶习吧?京都没有这样的说法儿!”
“不如我们叫来喜娘问一问?”魏京华并不怕他。
魏敬贤气哼一声,“你不愿送,就不送,说的这话来膈应我!你若不愿送,今日也别呆在家里碍眼,等你姐姐出了门,你再回来!”
他气咻咻的拂袖而去。
魏京华却有些狐疑,凤仙阁在魏家最是偏僻的角落里。家里的人除非是要赏荷赏景才会往这儿来。
可如今也不是赏荷的季节,满池子干枯的枝叶,基本没人往这儿来。
她碍着谁的眼了,竟要把她赶出家门去?
魏京华略一琢磨,觉得这事情有些蹊跷,像是何人逼迫了爹爹,故意叫她给魏婉容扶轿,好折辱她。
她是姓魏的,折辱了她,爹爹面儿上也不好看。所以爹爹只是过来那么一说,料想她一定不会去,顺势可以骂她,叫她离开家,别撞上沈家来接亲的人。
“沈仕扬能逼迫了爹爹?”魏京华嘀咕一声,摇了摇头,她爹怎么说也是六部中工部的人呐!岂会害怕鹰扬府的一个副朗将?
一时没有头绪,魏京华且把这疑问按了下去。
她换了身出门的衣裳,没走热闹的前门,直接从后头角门离开了魏家。
魏家外头的整条街巷都是热闹的,有些百姓是冲着热闹而来,有些是冲着赏钱。
魏京华在人群里钻来钻去,挤出了一身的汗,终于从人堆里挤了出来。
她拍拍手,正要快步离开,却有一顶轿子,正停在她家巷子外头的一株大柳树底下。
轿子侧面的窗户帘子掀着,外头的丫鬟弓着腰,与轿子里头的人说话,“这会儿人太多,待会儿沈家的人迎了亲走了,婢子就到魏府去寻她!”
魏京华偏了偏头,她们去魏家寻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