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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韵本是顺口,但是见宇文昊眉间似有不满,到口的“是啊”两个字硬生生的又咽了回去,强硬的反问宇文昊,“你不也欣赏他吗!”
换言之,她对张尧,和宇文昊对张尧是一样的欣赏。
若是宇文昊莫名吃这干醋,那就只能说明,宇文昊对张尧也有这干醋的心思。
见年韵机灵的回答,宇文昊便不再多想。
“父皇一直抓不住威远侯府的错处,皆是因为威远侯府谨慎的让外家操纵,外家出事威远侯府可以轻易的一推干净。张尧夫妇并未远离,而是到了豫州,到了找了豫州的巡按司府的陆大人,暗中调查丘家的事情。这张尧也是个人才,陆大人早年与当时的邹国公府有过过节,才被下调豫州,张尧不求名利,只求人手,从丘家入口。”
丘家,那犯的事儿可就多了。
说来也是时候,从前是镇国公府,许多人看在国公府的面子上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国公府被削了爵,也算是墙倒众人推,上头也怕查下来追当初蒙眼之责,所以对丘家也没了庇佑。
而在这个时候,丘家丝毫不知收敛,逼死了豫州的一家三口,此事正好被陆大人所拿。威远侯府本想摘个清楚,撇清丘家的关系,可是宇文昊顺口说了一句自己见过丘云生当初夺人妻偿债,还赔了一个玉佩给丘云生的事情。
“那丘云生是个蠢笨的,你既说了极品的羊脂白玉天下难得,他竟还安心的放在身上把玩。”年韵盯住了细节。
宇文昊掂了掂腰间失而复得的玉佩,年韵说对了,也正是因为这一个玉佩,众人才不敢再对威远侯府有所包庇,深查之下,发现威远侯府不仅仅是卖女求荣,还私下贿赂朝堂官员,这个罪名对于一贯行俭朴之风的皇室祖训来说,就严重了。
年韵顺藤摸瓜联想到,“你送那玉佩的时候是不是早就有的准备了?”
“嗯……”宇文昊也没有否认,“威远侯府祖上荣耀,祖帝开国不易,对开国功臣都很是庇护,若是当日我直接显露身份,只能治理丘家,若是追责威远侯府,就会说皇室数典忘祖。当日我并未追究,又体恤百姓,这样言官才无说辞。”
年韵抿紧了唇,这宇文昊的心思啊,果然是很深沉的。
他既留下玉佩早有准备,那也可以说张尧的事情未必没有他参与,否则张尧又怎么会知道到豫州找陆大人呢?
只怕是宇文昊一早就想收拾威远侯府,但是没有足够的证据,自己出手又容易被人构论这才如此婉转,思及至此,年韵倒是忍不住打了个颤,宇文昊心思深沉,对她温和,可是到底骨子里还是有作为一国太子的智慧,只怕她所想掩藏的,早已被他看透,只是装作不知。蓦的想到那一日东宫来的刺客,宇文昊剜了那刺客的眼,还要带她去看的事情。
“怎么?”宇文昊见年韵没有高兴,反而是面色奇怪,问了一句。
“没什么呢!”年韵抬头,对着宇文昊谄笑,“太子表哥下了朝,该是饿了吧,现在就让宫人传膳吧!”
她能蹬鼻子上脸,但是可千万不能踩着底线招惹宇文昊不快,否则这人腹这么黑,搞不好某一日就喂她苦果子吃,她还得笑着咽下去。
“好。”宇文昊颔首。
年韵盖过自己的裙摆,等宫人上膳,今儿个她让小厨房准备了涮锅,涮锅是南方才有的习俗,不过冬天渐近,暖暖胃。宫人刚摆上,古义就前来回复了,“太子,南侍卫回来了。”
年韵刚拿起筷子,看着宇文昊,宇文昊也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让他进来。”
南若这才进来,扫了年韵一眼,跪下,“属下幸不辱命,平安将汾阳王世子送回梁州。”
年韵这才知晓宇文昊派南若去做了什么。
汾阳王世子为救她和母亲身受重伤,可是她原本就处在风口浪尖,要感谢南阳王府和皇室自然会送去谢礼与厚赏,倒不是她可以关心的,现下听到,也知道耳边拂过的风,响了一些。
“梁州到临淄来回不足一月,你耽误了两月,可是有什么意外?”宇文昊见年韵的神情,心下安了一些,才质问南若。
算了算时间,南若一向恪尽职守,若非意外不会耽误如此之久。
南若看着年韵,倒是欲言又止,但见宇文昊并未让他避开的模样,才拱手继续道。
“属下护送汾阳王世子,太医随行,一路上倒也平安。只是属下到了梁州,路上有所耳闻,觉着事有蹊跷,觉得要告诉太子。”
年韵却也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你有何发现?”宇文昊从不质疑南若的本事。
“汾阳王麾下有四郡,分别是梁州、魏兴、上庸、东荆,四郡皆是富饶之地,在汾阳王的管辖下更是蒸蒸日上,蹊跷之处在于,可是附近的七洲八郡,都对汾阳王口碑极高,人人口中皆道汾阳王的好。”南若开口,“先帝在世时,挑了四郡予汾阳王做藩地,四郡皆是富饶,所以汾阳王不必有所担忧,可是周边的地方也有临魏之地和穷困灾地,多生波折。属下打听到,汾阳王暗中救济各郡不少,以汾阳王府的名义,低调行事。属下就是因为混入其中打听,才耽误了一些时间,但是也算有所收获。”
年韵蹙眉,汾阳王有异心是早的,早的时候爹爹还说过,若是汾阳王真的有所动作,那拿下汾阳王也就正大光明了,可是近几年汾阳王安分了不少。
宇文昊的眉目紧蹙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汾阳王刻意笼络民心。”
“事实就是如此,近年来汾阳王低调行事,安分了不少,说一句大不敬的话……”南若蹙眉,“皇上以为汾阳王是想起兄弟之情,所以打消了心思,但是在属下看来不是。那七洲八郡的百姓,私底下也有议论,议论先帝立太子之事。”
说实话,不仅仅是百姓,便是年长一批的言官也有所谏言。
当年汾阳王出生后,后宫中许久再无其他子嗣,太皇太后逼死了汾阳王的生母,迟迟不答应立汾阳王为太子,后又一壶情酒逼迫先皇宠幸先后,才有现在的齐孝帝,先帝战死后,老一批的言官拼死谏言让汾阳王登基,可是太皇太后凭借强大的家族背景,偏偏压了下来。
还让那一批言官通通告老还乡。
太皇太后谨遵祖制,对于祖帝的记忆深刻,所以不肯轻易修改,若是破了祖制,那之后庶皇子也可议储,岂不是丛生是非。
“而现在,当初汾阳王世子追求太子妃的事情,在梁州更是人人所知,汾阳王世子在七洲八郡的声望仅低于汾阳王,太子妃身份高,配得上汾阳王世子。现下太子大婚,汾阳王世子为就太子妃而重伤的事情先一步传回了七洲八郡,事情便上升到了是皇上忌惮汾阳王府,所以棒打鸳鸯。”南若开口。
宇文昊和年韵皆是有些不自然,年韵本以为这只是一出苦肉计,可是现在看来只怕事情不简单。
宇文昊亦是搭着眸子。
南阳王妃被拐,汾阳王世子重伤,背后获利的人到底是谁,现在已经清晰,事情没有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皇室如一尊江上行走的领航舟,百姓犹如水一般众星拱月的合舟前行,可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汾阳王心思缜密,莫不是在下一盘大棋。
“太子……要不要告诉皇上……”
宇文昊沉思了许久,蹙眉道,“汾阳王既然笼络民心,证明他在意祖制或尊先皇之言,没有起杆为王,说明他也不想背上骂名。”先皇宠爱汾阳王生母,临死之前给予汾阳王肥沃的封地,便是知道汾阳王的身份,是不可能立为皇,所以先皇也尊祖制。
齐国如今虽仍有内患,但是大致往好的发展,自父皇正式独立治朝以来,战战兢兢,宁肯委屈自己,也唯恐天下人道他是非,如此明君,齐国焉能不好,所以汾阳王若是有所异动,还是会为民所指,除非……
他意图让父皇背上骂名。
可是如此一来,必然要提醒父皇,不能太过于心软,可是如何提醒?
“好了,南若一路奔波辛苦,不如休息几日,放个假。”年韵见二人面色都严肃了起来,摆了摆碗筷,吩咐道,“欺雪,让小厨房给南侍卫备些小菜。”
“不用……”南若惶恐道,“属下卑贱之身,哪儿能让太子妃如此费心。”
“南侍卫辛苦,自然要好好犒劳。”年韵甜甜一笑,伸手在桌底下掐了宇文昊一把。
宇文昊才回过神,轻咳道,“既是太子妃赏你的,你就收下吧。”
南若这才镇定的收下,“属下谢太子,太子妃恩赏。”
南若退下,年韵自觉的为宇文昊夹菜,“快吃吧,汤都快滚干了。”
宇文昊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年韵,他以为年韵单纯不会在意这些小事,不想年韵也会行这种犒赏之事,忍不住道,“南若办事有功我自会赏赐,你这等小恩小惠是想收买人心?”
原本只是玩笑话,却不想年韵是当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