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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嗜武和善医一整夜都在和将士们做出行的部署,谁也没有进她的屋。第二日拂晓,她在睡梦中被扎醒,睁开眼睛便见自家的大师兄满脸胡渣子的在啃她的嘴。
“醒了?”好一会儿,嗜武才放开她,指尖拂在她被辗磨得嫣红的唇上,有些意犹未尽。
“你又一宿未睡?”她望着他满脸倦容的脸,有些心痛。
“大军什么时辰出发?”她问。
“辰时!”嗜武低头又在她嘴上偷了个香。
裴晓蕾抬头望窗外望了望,见时候尚早,便揭开被子,把嗜武扯上床。
“夫人,大战将即,你想榨干为夫吗?”嗜武一爬上床,嘴里说得无辜,大手却是已经开始不规矩起来,粗糙的大掌沿着小腹,大大方方的探入了裴晓蕾的襟裤
裴晓蕾身子一缩,狠心的拍掉身上的狼爪,看着这个色欲攻心的男人,有些气痒痒的道:“睡觉!”真是的,也不想想,这到底是谁榨干谁了。
“真不来?”浓浓的失望之意迎面扑来。
“不来了!”裴晓蕾意志坚定的顶住,把他两只狼爪拉到自己腰上放好,自己则搂住嗜武的脑袋,霸气十足的命令道“现在,闭眼睡觉!”
嗜武低低的一笑,倒真的十分听话的枕在她柔软的胸前,睡下了。
细细的鼾声响起,裴晓蕾低头望着这个已经睡沉了的男人,叹了一口气,伸出一只手,轻轻解开他的发髻,彼此的发,立即缠在一起。刚毅的脸,在沉睡中带着一点柔和,只是眉间的倦容,就算是睡着了,依然瞒不了人。扳指一算,从大师兄日夜兼程赶来晋州起,到这几日的招降、布兵、运输物资再到那晚属于她的彻夜温存,大师兄竟是一个好觉都没睡过。
手搂得更紧了些,心里却微微的在抽痛。
这个男人,总是这样,任何时候都如巨人般的站在她前面,为她拦去风雨,顶起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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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两队大军兵分两路,一路向天下第一庄,一路绕入山道,直取秦国腹地。
裴晓蕾坐在马车上,抱着爬在她膝盖打瞌睡上的路小焕,开始回程的路。
那夜后,她未曾再见过二师兄,才那么一点大的晋州,却怎么都碰不到他,她让若梅找了几次,却都回复说他出去了,直到今晨,临出发前,他才唤林德转了几句叮嘱和交给她一封信。
裴晓蕾靠在软柄上,手里捏着一叠厚厚的信笺,里面密密麻麻的都是一些叮嘱她的话和一堆针对她的身体状况调制的药方。她叹了一口气,心里空空的也不知是啥滋味,不管信里的情谊又多深,她只知道,二师兄在避她!这个十几年来从不曾对她说过一个“不”字,不管她病得多凶险,都从来不肯离开她半步的男人,在逃避她。
车行二十里,大队伍忽然停了下来,吵吵嚷嚷的不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若梅探出头去询问,得到的答案也是不清不楚的。
“小姨!”路小焕睡眼惺松的从她膝盖上爬起来,揉了揉眼睛,埋怨道“外面好吵!”
裴晓蕾捏了一下他睡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笑着道:“坐了那么久马车,焕儿想不想跟小姨下去走走?”
“想!”路小焕一听眼睛都亮了,淌着口水,连点了几下头。
裴晓蕾牵着路小焕一下马车,周围的暗卫和黑骑兵立即把她围了起来,她看着周围这密不透风的包围,忍不住笑起来,真是的,看来大师兄真的给他们下了死命令了。手一挥,令他们让出一条道来,自己牵着路小焕慢慢朝着军队的前头走去,旁边的若梅见路小焕短手短脚的走得太慢,便一把抱起他,和十二暗卫紧紧的跟在裴晓蕾左右两侧。
队伍前方雾蒙蒙的一片,隐隐约约的在云雾中可见到一座高山的影子。
海市蜃楼?裴晓蕾抬头望着眼前的景象,心里有些雀跃不已,她只知道沙漠和海边会出现这种奇景,却不想自己在平原山路上也会有幸见到这种奇观。
“晓蕾!”远远的便见到喜膳的声音,随后一阵“哒哒哒”的马蹄声迎来,不多时,喜膳从一匹高头大马身上跳下来,缰绳一甩,兴奋不已的疾步走近裴晓蕾,道:“是凕池”!
凕池?是三大奇山中,最具神秘色彩的那座?
裴晓蕾眨了眨眼,再次转过身对着那片朦胧,一双大眼睛更是盯着这座烟雾弥蔓的奇山,一刻都移不开眼。
而裴晓蕾身旁的路小焕是这上万人的队伍里,唯一不受凕池影响的人,他一见喜膳走近,便迫不及待的从若梅怀里挣开,伸出两手,瘪着小嘴,朝着喜膳叫嚷着:“娘亲抱抱”眼见眼里的吊着的两挂泪马上就要落地开花了。
喜膳见情况不妙,赶紧从若梅怀里接过自己儿子,头顶着头旋弄了路小焕一会儿,又在他粉嘟嘟的脸上响亮的留下两个吻印,再塞了一个金晃晃的金元宝在他手里,才算是勉强安抚住了这个小祖宗。
“嗷嗷嗷嗷”“唧唧唧唧”这边路小焕在窝在娘亲怀里撒娇,那边远远的跑过来的一狐一熊也像是受了路小焕的刺激似的,不甘寂寞的一左一左用头推撞的裴晓蕾的小腿膝盖上,大雄的力气不小,差点把她撞倒在地,呵呵呵呵裴晓蕾望着脚下这两个小家伙,心里乐开了,这两个家伙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这她撒娇了。
“呵呵呵呵好啦大雄,你那么大的个子,我抱不起你哦!”裴晓蕾说完,摸了摸大雄的脑袋,伸手就要抱起小狐狸。谁知道小狐狸却是身体一闪,退了几步,避开她的手后回到她的脚下,这次它不再用头拱,它嘴边一张,咬着她的裙摆,扯着裴晓蕾就往后拖。
一推一扯,弄得裴晓蕾很是狼狈的硬是被它们这两个小家伙逼得连退了几步。
“怎么啦?”裴晓蕾沉了内息,稳住身子,同时挥了挥手,止住几个准备上前的为她解困的暗卫,想了想,才低下头问大雄“大雄,前面是不是有什么危险,你这是要我们立刻向后退,是吗?”
大雄黑溜溜的大眼睛一亮,望着裴晓蕾,竟然一个劲的点头。
喜膳放下儿子,也走了过来,问:“晓蕾,怎么了?”
“退兵!”裴晓蕾抬眼望着喜膳,随即道:“师姐,快令大军立即按原路退回来!”
喜膳一梗,本还是笑容满面的脸上微微一滞,还没反应过来,便又听到耳边的有人扯着嗓门大喊“小少爷,你别乱跑啊!”急急转身一看,路小焕正舞着小短腿追着小狐狸跑,口里“小叮当,小叮当”的喊个不停。喜膳有些怒了,这行军路上,她都叮嘱了这孩子几百遍了,不要乱跑,结果,刚刚才哄完他,自己人还没转身呢,就又翻天了。
“大师姐,你去下令退兵吧!小焕有我看着呢!”
“那小捣蛋,就交由你了!”说完喜膳便翻身上马,一路朝着队伍的前方跑去,边跑边对着途中的将领道“全军转身,沿路退回。”而退兵的理由,她一句话都没问。在她心里,小姐说要退,那便退!
裴晓蕾望着喜膳远去的身影,提步向路小焕的方向走去,若梅身体一晃,挡在她面前,说:“小姐您上车吧,路小少爷,就让奴婢去接回来吧!”
裴晓蕾笑着摇头道:“还是我去吧,小狐狸有些怕生!”说罢,又拍了拍大雄的黑黝黝的脑袋,道“你来当我保镖好了!”大雄听了立即欢快的叫了两声,其间还眼带挑拨似得朝若梅的方向瞥了一眼,然后摇着尾巴,大摇大摆,屁颠屁颠的跟在裴晓蕾后面。那嚣张的模样,气得若梅硬是咬碎了一嘴银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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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的彼端,某条蜿蜒的山道上。
浩浩荡荡的行军队伍里,一架马车夹在中央,林德坐在这辆宽敞舒适的大马车上,觉得浑身不对劲。他不时抬头偷看善医的脸,心里又怕又怒。大少爷也忒狠了,前日傍晚,众人议过了正事儿,连晚膳都没用,大少爷便邀了二少爷比试。说是比试,但是整个天下第一庄,那个不知道,和大少爷比试从来只有挨打的份,那有还手的机会。可怜他家二少爷,身体才刚刚恢复没几天,这就得衣袖一甩,提着软剑上阵了。
这其间的激烈,他这个不善武功的下人自然无从知晓。约莫半个时辰后,大少爷衣诀翩翩的出来,连发丝都没乱半份的让他去搀扶二少爷的时候,他还尚存着一丝希望,想说,二少爷怎么着也是武林大会上排行第二的高手,就算是赢不了大少爷这个武学怪胎,好歹也能保自己全身而退。
结果,他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他望着颓废的大字形躺在地上的二少爷,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眼角、颧骨、嘴角凡是能一眼见着的地方,不是黑紫就是红肿,他当时就慌了,赶紧抓住二少爷的手臂把起脉来,好半晌他才深舒过一口气,好在,二少爷除了受了些皮外伤外,内息是完好无损了,看来,大少爷最后还是手下留情了。
只是,这样的伤势呃!莫非是刚才他们两个是近身搏斗?
这样的外伤虽然不重,不过看起来也够触目惊心的,他只要一想到,堂堂的秦国未来国君,天下第一庄最富盛名的神医,被揍得一脸猪头的样子,呸呸呸他在想什么呢,二少爷那么的英姿勃勃怎么可能像猪头,林德你这个没文化的猪脑袋,就想不出好一点的形容吗?
“你在啰啰嗦嗦的念叨着什么呢?”善医放下手里的医书,斥道。
“没!”林德一个激灵,立即笔直的坐好,一脸认真的道“属下是在想,我刚才给小姐转告的话,不知道有没有什么遗漏的!”说罢,又偷偷的望了善医一眼,继续说“不知道小姐有没有仔细的看二少爷昨夜顶着重伤通宵写了一夜的信!”
“多事!”善医拍了一下桌子。
“是,属下知错!”善医话音一落,林德的认罪立即跟上,身子一个哆嗦,怯怯的往外挪了挪屁股,心里那个悔啊,要知道昨个儿,若梅来请二少爷的时候,二少爷脸上那是一个纠结啊,起来坐下了好几回,才让他出去传话说,自己出去了。过了个把儿时辰,若梅又来,二少爷就有些坐不住了,来来回回的在屋里不停地踱步,中间还吁叹了几声,最后还是让他挡下了若梅。不过若梅前脚走,他后脚就被二少爷派去小姐的院里打听,得知小姐一切安好后,二少爷才算是稳住心神,不过那之后,二少爷脸上便一直阴晴不定,怪糁人的。
不过哦,想到这里,林德偷偷又瞄了善医一眼,在心里不断摇头,虽然说,二少爷现在伤痕累累的模样,小姐看了或许会很担心也会很伤心,不过二少爷这样一直避着小姐不见,弄得小姐郁郁寡欢,他自己也憋压着一肚子思念,这不是在自己给自己找赌吗?
“二少爷”林德牙一咬,看着脸上已经消肿了许多的善医,小心道“属下,有句话不知道当不当讲?”
“你说!”
“咱们离开晋州还不是很远,小姐的队伍琢磨着也就刚刚出发,若是现在骑着快马追去,大概半个时辰便可追上。”林德察言观色小心翼翼是说道。
“哦?”善医拉了一个长音,眼里无波无澜的,也不知道心动了没!
林德心一狠,又道:“我今天出发前,听到若梅说,昨日小姐不小心扭伤了脚,今晨脚都肿得站不住了!”
“什么?”善医脸色一变,揪起林德的衣领,怒道“你昨日不是说,她好好的吗?”
“这这这”林德支支吾吾的一下子也不知道怎么圆谎好,只是身体一个劲的抖,他从来都没见过二少爷发那么大的火。
“停车!”善医喊了一声,打开车帘钻出去。
外面随即响起一阵马蹄声,林德一屁股坐在地上,半晌才伸手抹了一把冷汗,自言自语的道:“二少爷,对症下药,这可是您教我的,回头您可千万要宽恕俺啊。”
善医在众人的注目礼下,骑马一路飞奔,靠近嗜武的跟前,道“大师兄!我要回去!”
嗜武勒紧马绳,望着这个被自己揍得满脸青紫的二师弟,一点内疚感都没有“回去作甚?晋州已经空了!”
“我去追晓蕾!”善医直视嗜武的眼睛,转而又说“我马上会回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揍你吗?”嗜武有些居高临下的问。
善医点头,语气依然强硬的道:“我要去见她!”
嗜武转过身,就在善医以为自己这次要违抗军令,强行离去的时候,嗜武沉稳的声音传来:“你们几个,陪着二少爷走一趟!”语罢,又转身望着善医道“我只给你,一个时辰!”
“是!”善医脚一夹马腹,领着六名黑骑兵,逆着队伍前行的方向,往回奔。
善医站在高坡上,望着不远处停滞不前的队伍中,那个追着小娃儿,轻快的奔跑着的小小的身影,笑了。
原来,她并未受伤。
“走!”他扭转马头,手往后一挥,领着人沿着小道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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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焕儿,别闹了!”裴晓蕾撑着路小焕的腋窝就把他整个儿抱起来,小狐狸见状,一个急跳,跃上大雄的后背,抓住大雄后背的毛发,朝路小焕裂了裂嘴,远远的还挥了挥爪子。
路小焕一见,不得了了,在裴晓蕾怀里张开手,挣扎着又要向小狐狸扑去,如此又是一番折腾,裴晓蕾才抱稳这个不安生的小侄子。
“小姐!”若梅忽然在后面朝她大喊“您看!”
裴晓蕾顺着若梅手指的方向望去,脸上立即笑开了,提着步子正要迎接过去。却不想,怀里的路小焕却忽然“哇”的破涕大哭起来,随即耳边轰隆的一阵巨响。她脑子一沉,眼前花白的一片,意识模糊间,她似乎把路小焕抛了出去,似乎听到了很多人的哭叫声,似乎还看到了二师兄惊恐苍白的脸。
然后,眼前一黑,她的世界,再次暗了下来!
“不小姐小姐”辰跪在这座忽然压下来高山前,双拳发了疯似的捶打着山壁,拳上血肉模糊“啊小姐小姐啊”辰越哭越激动,双手又推又撞,直到丑上前硬是把她从山前拉开,还在拼命的哭喊着挣扎。
若梅跪在地上,双手鲜血淋漓还在不停的扒着眼前的高山,喉咙里呜呜呜的叫,像是哽着什么,她呼吸不畅的抽泣着,不停的哭叫:“小姐,小姐,小姐您应奴婢一声啊”大滴大滴的泪水在眼眶里不停的涌出来。
萧子夜满眼通红的望着面前的高山,连连退了几步后,靠着路边的一棵数,缓缓的跪了下来,全身不停的发抖,他张了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里又咸又涩的都是泪。
没有人知道,这座忽然从天而降的凕池下,压了多少裴家军的将领,在那一刻,所有人只知道,他们的庄主,裴家最后一位继承人,就压在这座山峰下面。
无数人或徒手或用铁器拼命的在山脚挖掘,每个人脸上除了泥土污迹,就是泪水。
可是,不管大家怎么拼命挖掘,怎么大声哭喊,这座大山都丝毫不动,那些压在下面的人,也无踪无影。
喜膳在混乱中从善医怀里把哭喊着的路小焕抱了过来,把儿子放在地上后,又赶紧去摇自己的二师兄“善医,你怎么了,回个话啊!”善医一直立在那里,两眼直直的望着裴晓蕾消失的方向,身体还保持着接住路小焕的姿势,一动不动。
喜膳又敲了他几下,砰砰的肌肉声,他的身体硬得跟石头那样,喜膳更慌了,眼泪倾盆而下“二师兄,你说话啊,别吓我!”
许久,善医缓缓的转头,一双漆黑的眼睛空洞的望着她,沙哑的声音沉重得像是从地底传来“晓蕾呢?”
喜膳脸一白,咬着唇,哽着声音,用力的摇了摇头,
“晓蕾呢?”善医又问。
喜膳满脸是泪的望着他,终于忍不住轻轻抽泣出来。
“晓蕾呢?”他又上前一步,一道鲜血缓缓的从他嘴角溢出,他微微一张口,接着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大口大口的鲜血立即沾在他的白衫上,染红了一片。
喜膳大惊,立即连封住他的几个要穴,却不见半点效果,眼见他都要吐成血人了,心一横,极快的又点了他的昏睡穴后,然后手一伸,把这个沉乏的师兄牢牢的扶住,他口中的鲜血渗入她的大红衣袍里,湿了一片。
她慢慢的把昏睡了的善医放在地上,步伐蹒跚的站起来,却发现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满眼是泪的看着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撕裂了所有人的心,也乱了所有人的方向。
“去”喜膳吸了一口气,力持镇定的拉过旁边第一个黑骑兵,语不成调的颤抖着说“快,快去通知大少爷!”说完自己也跌坐在地上,望着过来来着她的衣角生涩的安慰着自己的儿子,看着地上的脸色的二师兄,对着眼前的这座忽然从天而降的凕池,终于情绪失控的痛哭起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为什么?为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