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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妈病情恶化,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医院?”
“很抱歉,我跟朋友约好了。”安琪朝著话筒深深一鞠躬。
“是谁比姑妈重要?”从话筒的另一端传来一阵打翻醋坛子的味道。
对恋爱中的人来说,吃醋是爱的表现,令人感到快乐。“你不认识”
“男的?!”范醒文几乎像对著她的耳膜吼叫,显得有些不寻常,但她并没有察觉。
“前室友,女的。”安琪带著小心翼翼的口吻急声解释。
“把你整得惨兮兮的那个?”声音透著不信任的怀疑。
“对,就是她,现在换她惨兮兮。”安琪说。
“她活该!你别理她!”范醒文毫不客气地命令道。
“你别生气,我已经答应她了。”安琪匆忙拔掉电话线。
这时,她像陷入左右为难的困境中,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一通是哭得半死的电话,另一通是气得半死的电话,她该如何抉择?
爱是包容的,她想醒文终究会体谅她不能见死不救的苦衷,如果他连这点都做不到,那么他们之间的爱是短暂的、是虚幻的,是禁下起考验的。
一想到两人会有分手的可能性,她吓得浑身发抖她无法想像,也不敢去想失去他会带给她什么样的影响。
但,她能想像得到,她如果不去赴约,锺心如势必要失去一条腿!
“今晚,你别出门”看着她拿起皮包,陆婷再也无法坐视不管。
“朋友有难,我不能袖手旁观。”安琪边系鞋带,边向她解释她的苦衷。
陆婷不讳言地说:“我有很不好的预感,而且锺心如根本没资格做你朋友。”
“过去的事就算了,我从没放在心上。”安琪的笑容总是这么纯净。
“人心隔肚皮,我看她压根儿就不安好心。”陆婷极力阻拦。
“她厚著脸皮打电话来,可见她闯的祸不小。”安琪说。
“她怎么会有这里的电话号码?”陆婷提出疑问。
安琪想了一下说:“可能是从神父那里知道的。”
“她有说她有什么困难?”陆婷追问。
“欠了一点钱。”安琪语带保留,其实是欠地下钱庄一百万。
陆婷嗤之以鼻地说:“一点而已,难道她不能向家人或亲戚筹钱吗?”
“以她的个性,她若是找得到人帮忙,绝对下会来求我。”安琪自以为是。
“你应该听醒文的话,去探望姑妈才是正确的选择。”陆婷苦口婆心地劝道。
“放心,我见完锺心如,就会立刻赶去医院。”安琪拍胸保证。
陆婷拉长了脸。“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心太软,烂好人一个。”
奇怪!醒文无缘无故发脾气,陆婷却又特别温柔,今晚气氛很诡异哦!
但她无心细想,因为她是那种为朋友两肋插刀,死不足惜,自以为这叫义气,却被人看成白痴的人。
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约她出去的是魔鬼,等在外面的是死神,她还儍呼呼地拦了部计程车,火速踏上死亡之旅。
约会地点是在计程车无法转弯,必须她自己穿越十字路口的地方。
正当她快走到另一端的红砖路上时,一辆车子忽然加速,迫不及待地闯红灯。
人在遇到危急时,通常会有两种反应,一是本能地闪开,二是呆立原地;安琪是后者,眼睁睁地看着亮著刺眼光芒的车灯朝她而来。
对方显然是故意开雾灯,目的就是置她于死地!
突然,车身从她脚边掠过,一阵风啸使她跌坐在地上,紧接著,她看到车子自己撞向分隔岛,砰地一声,一棵椰子树应声而倒,砸到前座,玻璃像蜘蛛网般扩散开来,一堆路人纷纷涌向路中,有的指挥交通,有的以身体保护她。
“小姐,你有没有受伤?”一个年轻小伙子关切地询问。
“我的腿站不起来!”安琪试了几次,双腿仍然感到麻木。
“让我看看,我是医生。”自称医生的中年男子蹲下身检查她的腿。
“奸痛!”就在他抬起她腿的那一瞬间,安琪痛得哇哇大叫。
中年男子又摸了摸足踝。“应该没有大碍,真是不幸中的大幸。”
“我叫了救护车,去医院照个片子比较保险。”一位孕妇接著说。
“谢谢你们,愿天主赐福给你们。”安琪第一次感受到人间处处有温暖。
这时,从闯祸的车里,一个熟悉的身影踉踉舱舱地跳出来,坐在地上猛喘气。
是骚货!
看她受惊吓的模样,活像见到鬼了,眼珠暴凸,脸色惨白,额头青一块紫一块,身体和四肢不停地颤抖。
原本安琪想继续看下去,无奈救护车的鸣笛声十万火急地从远而近,然后她被抬到担架上,远离是非。
“吓死我了!吓死我了!”骚货喃喃自语。
“好浓的酒精味!”那位孕妇捏著鼻子,眼神充满指责。
“酒后驾车,撞了人还想逃逸,罪加两等。”年轻小伙子啐道。
骚货看着四面八方,仿佛在寻找什么。“不是我,我是被鬼上身”
“我打仗打了八年,活到现在还没见一个过鬼!”口音极重的老荣民说。
“你说有鬼,那你告诉我们,鬼在哪里?”年轻小伙子不信邪地冶哼。
“我说的是真话,求求你们一定要相信我。”骚货双手合十。
“你现在才想到拜观音,太迟了。”老荣民不齿地说。
“把她抓去警察局,有什么话你去跟警察解释。”一个辣妹突然建议。
骚货恼羞成怒地瞪眼。“她又没死,干么要我去警察局!”
从重重包围的人群中,忽然窜出一个男人,如鹤立鸡群般挺直站在她面前。
是范醒文,他现在应该在医院陪姑妈才对,但他却出现在这里,显然他有末卜先知的能力不,应该说是他早就知道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他才会在办公室打电话给安琪,故意让范醒舟以为奸计得逞。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有意置她于死地!”
“不是!没有这回事”骚货极力撇清似地摇头。
“醒舟已经在警察局等你了!:泛醒文虚张声势地恐吓。
“范先生,我是被逼的,是醒舟逼我的。”骚货推得一乾二净。
范醒文面无表情地说:“他还说是你指使他,他是受你的影响才财迷心窍。”
“是他要我撞死朱安琪,让你发疯,然后再逼你自杀。”骚货全盘供出。
他拿出口袋里暗藏的迷你录音机。“很好,这卷录音带刚好可以证明你们共谋,犯下杀人未遂的罪。”这完全是心理战,其实他根本没有证据,多亏她一口咬定范醒舟,连带把他们的阴谋泄漏。
“安琪,我就要走了。”陆婷来到病床前。
“你要去哪里?”安琪被吊起来的两只腿正裹着石膏。
“天国。”陆婷炫耀地抖了抖肩膀,伸展一对如雪的白色翅膀。
“你长出翅膀!”安琪又惊又喜,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已经是天使了。”陆婷鼓动著翅膀,在阳光的照射下,恍如下凡的精灵。
“恭喜你。”安琪噙著泪光,在为她感到高兴的同时,也为离别在即而感到悲伤。
“该恭喜的是你,醒文爱你。”陆婷脸庞闪烁著晶莹剔透的光芒。
“对不起。”安琪不敢直视她,毕竟她一直对她说谎。
陆婷郑重地说:“儍瓜,让你们相知相爱,是我的任务。”她原本以为她是阴魂不散的鬼,在阳世徘徊,见到天主之后才知不是。
天主给了她重大的使命,但事前没说,是为了试炼她。
她虽然早就看出安琪和醒文之间爱苗逐渐茁壮,但是一开始她的心充满怨恨,直到大约一个月之前,她终于想通了,一颗心从痛苦转为平静,并时常向天主祷告,祝福他们。
都是安琪那张菱角嘴比她想像得还顽强,害她一直等到飞进骚货的躯体内,救了安琪一命,天主才召见她,并赐予她翅膀,至于光环则要等到她凑合天下一万对有情人,才能拥有。
“我们以后还会见面吗?”安琪打破沈默。
“不会,我要去帮更多有情人变成眷属。”陆婷摇头。
“我真舍不得跟你分开”一阵椎心刺痛使安琪声音哽咽。
“只要祷告,我想我们的心就能相互感应。”陆婷温柔地安抚。
安琪再也忍不住,大量的泪水如暴涨的溪水泛滥。“我会的”
“哭红了眼,待会儿醒文来了会难过。”陆婷手一伸,掬走她的泪水。
“你有没有什么话要我传达给他?”安琪被她的法力震撼。
“恭喜他重获爱情,重拾人生。”陆婷笑得很诚恳。
这一次,陆婷是天使不是鬼,在天主的注视下,她相信天使是不敢说谎的。
欺骗陆婷曾是她心中痛苦的根源,一刹那间,这些痛苦都消失了,她感到无比的轻松自在。
整整半年,她们处在亦敌亦友的交战状态中,时而对立、时而亲近,但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她们是如此的相亲相爱!
她凝视著她,把她的面容深深烙印在脑海里。
她永远不会忘记她,醒文也一样,她在他们两个人的生命中,都是不会被时间和空间抹去的记忆,她可以说是他们的爱神,没有她,就不会有这段爱情故事。
“你终于改掉爱喝醋的毛病。”安琪松了一口气。
“以后会换你喜欢喝醋。”陆婷嗫嚅地小声嘲讽。
“你说什么?”安琪没听清楚,但感觉得到她说的话不好听。
“没什么,天主在召唤我了。”陆婷微笑中带著一丝别离的悲苦。
“见到天主,帮我向他问好请安。”安琪双手合十。
陆婷拍动著翅膀,故意飘落一根羽毛,送给她留作纪念。
拾起羽毛,安琪好奇地打量,看起来跟普通羽毛一样柔软。
不过,照道理说,天使的羽毛应该有神奇的力量,如同仙女棒,可以变出任何她想要的希望。
首先,她希望双腿痊愈,硬邦邦的石膏消失,变——但没变成功,她仍不气馁,换第二个希望,那就是把范醒文变到她跟前罚跪!
他应该彻夜未眠,守在她床前,握著她的手,这才是爱人应有的表现。
挥动著羽毛,再变——这次好像灵验了,门外传来急切的脚步声,她做好生气的表情,可是进来的却是主治医生和护士。
什么嘛!原来这真的是一根普通的羽毛,害她空欢喜一场。
“小姐,你有没有头晕的感觉?”医生面色凝重地问道。
“完全没有。”安琪摇了摇头,确定自己头脑清醒。
医生面部肌肉有一点放松,又问:“有没有感到恶心?”
“确实有一点,早餐的青菜有只毛毛虫。”安琪越想越觉得恶心。
“想吐呢?”医生皱起眉头,仿佛听到大陆攻打台湾般一脸紧张。
安琪非常不高兴。“我还是处子之身。”这医生真缺德,怎么可以问人隐私?!
医生正色地说:“我现在问的是有关脑震荡的症状。”
“对不起,我误以为你怀疑我的清白。”安琪羞红了脸。
糟糕!脸红会让医生以为她心虚,害她蒙尘,跳到黄河也洗不清!
她应该解释清楚,她的处女膜比万里长城还坚固,虽然敌军多次兵临城下,但都无功而返,这是值得夸耀的事,她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满脑子交缠著记忆和欲念,使她眼神变得迷离,一张脸像烧红的火炭。
突然,一只手伸向她额头,她气愤地拍开医生胆大妄为的毛手。
“我伤的是脚,不是头。”安琪视他的举动为性骚扰。
“你有发烧的症状。”医生转头交代护士。“去推一张轮椅来。”
“是。一护士带著一个义工,推著轮椅进来,然后义工将她抱到轮椅上。
“医生,你要推我去哪里?”安琪心中有股不安,总觉得臭医生下怀好意。
“做脑部断层扫描。”医生走在前头,回过头对她投以同情的微笑。
安琪大为不满地说:“我的脑子没事,我要说几遍,你才会相信?”
“听护士说,你不停地自言自语。”医生露出忧虑的表情。
“那是因为我是基督徒,习惯跟天主说话。”安琪澄清。
“我懂了,你需要精神科医生。”医生自以为是地认定。
“你怎么现在才来!”安琪乘机无理取闹。
“我昨晚来时,你睡得正甜。”范醒文笑脸相迎。
“那白天你跑到哪里去了?”安琪一副像在菜市场苞菜贩斤斤计较的模样。
“我在警察局,一时间脱不了身。”范醒文脸上有一夜未眠的倦容。
安琪这才发现他的倦容,态度温和了许多。“他们两个会有什么下场?”
“交保候传,然后等待司法审判。”在法律上,一卷录音带不能算是铁证如山。
“这么说,他们目前还是逍遥法外?!”一想到他们是自由之身,安琪不免担忧。
“只是暂时的,我会请最贵、最好的律师,替你讨回公道。”范醒文指出。
“你觉得法官会怎么判?”安琪真希望法官大人明察秋毫。
范醒文正色地说:“不会被判重罪,但身败名裂也足以让他们痛苦。”
“对了,锺心如应该是共犯之一。”安琪突然想到还有一条漏网之鱼。
“昨晚她拿著不义之财去逛街,结果出了车祸,失去一条腿。”这就是卖友求荣的下场。
“恶有恶报,但愿她能痛改前非。”安琪静默地向天主祷告。
这就是他喜欢她的原因,不管她有多厌恶罪人,她还是抱持著宽容的心情,向天主祈求仁慈,所以,她才会生了一张菱角嘴,无论面对什么困难,她都能坦然而勇敢地承受,让她整个人美得令人屏息。
就是这张菱角嘴,不但震撼了他,也吞噬了他心中的邪恶。
只不过,她一直不知道她有多么美丽,她总以为自己的长相和短腿,使她不配拥有像他这样高大英俊的男子的爱意,其实是他高攀了她。
他是何其幸运,在一连串玩弄和放纵的人生中,遇到她,洗涤一身的罪恶。
她不仅是他心里的太阳,也是他从今以后,唯一的至爱,永远不变。
“对了,姑妈的病况怎样?”安琪忽然想到什么似地打断他的思维。
“是个骗局,我一开始就不相信。”范醒文心知大祸临头。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打电话叫我去医院探病?”
“当时醒舟在我身旁,我故意演戏给他看。”
安琪佯装咬牙切齿。“你真可恶,拿我当鱼饵?!”
“有天主保护你,我才敢冒险。”范醒文小心谨慎地解释。
“对了,你怎么知道我会在那里出车祸?”安琪感到百思不解。
“我说了,你一定不会相信。”范醒文卖关子似地耸肩。
“你没说,怎知道我信或不信?”安琪心急如焚。
“你一定会很性——福的。”范醒文凑近脸。
安琪连忙别过脸。“你正经一点。”
“又不是第一次!:泛醒文扳回她的脸,掳获菱角嘴。
“一阵深情的长吻后,安琪娇瞠地喘息。万一护士走进来”
“最好,免得她们老是对我抛媚眼。”范醒文的唇滑向她喉头吸吮。
“一定是你不正经,她们才会勾引你!”安琪打翻醋坛子似地推开他。
“你怎么变得跟陆婷一样,喜欢喝醋了呢?”范醒文嗅到一股浓浓的酸味。
一提到陆婷,她宿命中的奇遇,她眼中饱含著丰富的感情和一抹淡淡的悲伤。
望着她挚爱的脸庞,到现在她仍无法相信,她能得到他的爱。
虽然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不过麻雀跟老鹰毕竟有如天壤之别,对她而言,她原本只能抬头仰望翱翔天空的老鹰,现在却能骑在他头上,感觉妙极了!
若不是陆婷,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他肯定下会多看她一眼。
“她刚才来过!”安琪此刻心中一片澄明,没有顾忌,也没有遗憾。
“在来这儿的途中,她在我车上。”范醒文的表情跟她一样恰然自得。
“她变成天使,你一定也很替她高兴。”安琪一脸与有荣焉。
范醒文同意地点头。“昨晚,她就把醒舟他们的阴谋告诉我了。”
“她应该先告诉我的,这样我的脚就不用上石膏。”安琪有种被算计的感觉。
“是我要她别说,为了将恶人绳之以法,只好委屈你了。”范醒文认罪。
“看我不良于行,你很快乐是不是?”安琪拿枕头挝打他胸部。
“有我当你的双脚,你应该高兴才对!:泛醒文甘愿受罚。
“才不高兴,医生说我至少要裹一个星期的石膏。”
“太好了,这样我就有正当理由放假一个星期,奸好照顾你。”
望着他黑眸里,闪过一道如电光石火的光芒——
她太了解他了,心里当然清楚他这个没良心的家伙,想乘虚而入!
在商场上,靠著聪明的头脑,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回到家,他就只会用下半身思考。
男人都是这样吗?但她没机会,也不想要有机会了解别的男人,她只要他,这一生就心满意足了!
“你的眼神好邪恶!”安琪直言不讳。
“有吗?是吗?”范醒文装儍地揉了揉眼。
“我躺在床上,不代表你能胡作非为。”安琪言明在先。
“我以人格保证,你腰部以下是安全的。”范醒文一把抱起她。
“你要抱我去哪里?”安琪双手环住他的肩膀,小鸟依人地紧贴着他。
“回家,我已经办好出院手续。”范醒文归心似箭般想念著家里的大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