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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省委组织部管干部的刘部长老家来了几个亲戚,向刘部长反应了农村一些情况。这些情况跟过去刘部长所了解到的有很大出入,有的甚至不敢相信。于是,他决定学学古代皇帝,来次微服私访。
那天,他带了几件简单的换洗衣服,跟谁也没有打招呼,叫司机跟熟人换了辆档次低而又较陈旧的车,早上6点钟出发,上午9点多就来了到距省城300多公里远的陵县城边的一个集镇。陵县与刘部长的老家相邻,是全省较富裕的县,而紧邻县城的那个集镇在当地更是富得流油的地方。交通便利,自然资源丰富,乡镇企业发达。按理说,老百姓安居乐业,对当地政府也是心存感激的,可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的意见和不满呢?刘部长叫司机停在了一家名叫“刘家宾馆”的路边店门口。刘家宾馆其实是一家私人招待所,一般是供跑长途运输的司机歇脚的地方。
见有客人来,老板很客气地带他们两个进入客房。房间设施虽简陋,但看上去卫生舒适。安顿下来后,刘部长就下楼来,极随和地和老板拉起了家常。老板见刘部长与农民没什么两样就很随便地应酬着,而见那些跑长途的司机进来则异常地客气。刘部长身材矮小,脱了衣服给人感觉有点骨瘦如柴的样子,再加上他平常穿着不讲究,若不是万不得已,他从不穿西装,系领带。不认识他的人谁也不会相信他是一名高级干部。刘部长见老板对他没兴趣,就一个人到附近的菜地里遛跶。他想从菜农的口里了解一些真实情况。他找了个几个与自己年纪相差不大的人坐在地头扯谈。从菜农的家庭成员、家庭经济情况到菜的销售渠道、农民负担、乡镇干部的工作作风无一不谈。菜农见刘部长很随和,便毫无保留的向他陈述了自己的一切。所述情况跟亲戚反应的差不多。回到宾馆,他又找到老板,想聊聊个体工商户对国家政策以及乡村干部工作作风方面看法的问题。这次老板要客气了许多。他泡了杯铁观音茶,恭恭敬敬地端给刘部长。对刘部长的问话,刚开始他几乎是有问必答。后来,他觉得老头的问话不象是跟他随便地聊天,就有些谨慎地回答了,甚至干脆说不知道。老板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使刘部长觉得奇怪。而更令老板觉得奇怪的是,一个普普通通老头子,坐的是普普通通的车,司机却抽着“大中华”的烟。是做生意的?那老头却专问一些涉及到国计民生的事,甚至连县里官场的事也打听。他越想越觉得蹊跷。他甚至担心自己是否讲错了什么话。
宾馆老板悄悄出来,问服务员那老头刚才出去干什么了。服务员告诉他,老头找了在菜地里种菜的几个老头,坐在那与他们谈了很久的话。老板也是见过世面的。县里、镇里的领导几乎没有谁没在他的店里吃过饭。想来想去,他觉得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肯定是市里或省里什么领导。于是,他拨通了镇上党委王书记的电话,把自己的想法和怀疑讲给了书记听。那阵子,县电视台正热播电视剧康熙微服私访记。镇党委王书记想起了电视剧里的一些情节,便派了党委李秘书来到刘家宾馆。
李秘书来到刘家宾馆,以定餐的名义,站在刘部长的身边,打量了刘部长几眼,然后肯定的对老板说“不象当官的”便匆匆地回去了。镇里王书记问他,他更是振振有地说:“我敢肯定那老头绝对不是什么领导,他穿的衣服档次比我的还低,根本不是什么名牌,连皮鞋上面都是泥巴。”李秘书这么一说,王书记便也不在意了。
刘部长见老板说话有些顾忌,就叫司机开车准备到村里去转转。正当他准备上车时,一辆黑色的小车“砰”的一声撞上了从宾馆跑出来的一条狗。宾馆老板很快跑过来,把车挡住了。
司机打开车门,连忙跟老板说:“对不起。”
老板说:“没关系,没关系,开车谁也会遇上这样的事。不过,我家这条狗,虽不是什么名犬,可也抵得几个钱。”
司机知道遇上这样的事,肯定得破财了,就说:“你说赔多少钱吧。”
“也不多,我这条狗至少有二十斤,做成10份狗肉,怎么也得买800块钱,你就赔个本算了吧,我这人还是讲道理的,不象农民那样说狗还可以生崽,崽可以生再生崽。”老板不紧不慢地说着。
司机知道碰上了敲竹竿的。他只愿意出200元,并说多一分也不出。老板只好挡在车前,口里叼着烟,什么也不说。见这阵势,坐在车内的人出来想帮帮司机。正当他打开车门时,刘部长的车刚好开出来,又挨上了这台撞了狗的车的车门。吓得老板和想从车内出来的人一身冷汗。刘部长叫司机把车停了下来,自己从车里出来。这时候,坐在车内的人赶紧打开车门伸出手急忙说:“啊呀,刘部长,您怎么会在这?”
“怎么,是你们呀,撞了人家的狗还不赔钱?
“不是不是,刘部长。”
见两台车上的主人熟悉,宾馆老板走过来问:“这位先生,你认识他们?”
“我认识,这是我们省委组织部刘部长。怎么他住在你这里?”
“对,对。哎呀,刘部长,我不知道是省里的领导,真对不起。”
“老板,这是你们市里组织部办公室的江主任,我看你家这狗就拿300块钱算了吧。”
“不,不,不要钱不要钱,哎呀,这么多领导在这,我就是花钱也请不到,来来,进来坐,我跟各位领导陪不是。”宾馆老板怎么也没想到,一个省里的领导会住他的宾馆。他好说歹说,把两台车上的人,劝进了宾馆,安排了最好的包厢,又泡了最好的茶亲自端上,并说:“各位领导,中午在这吃饭,就吃狗肉,我请客。”
刘部长知道身份已经暴露,就随了老板的意。他想吃完饭就和市组织部的人一道回去。老板安排好厨师和服务员的事后,又掏出手机给镇里的王书记打电话。王书记接了电话后,把李秘书骂了一顿,连忙终止会议,赶到宾馆,紧张地握住刘部长的手,左一个不是右一个不是的向刘部长赔礼道歉,让刘部长很不自在。随后,王书记又以上卫生间的名义,分别给县委组织部长和县委书记打了电话。两位领导开始觉得奇怪,省里组织部的领导来了他们居然会不知道,而且也没接到上面的通知。但他们也不敢掉以轻心。两个人坐了车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宾馆。不到半个小时,县长也赶来了。宾馆门前的车塞得满满的。县里的领导一个劲地劝说刘部长到县委宾馆去吃中饭。可刘部长怎么也不肯去。他说要吃吃农家风味的菜。他们也只好陪着。宾馆老板拿出了最好的菜、最好的酒、最好的手艺。
在热热闹闹地招待了刘部长后,县里的领导,几乎是把刘部长强行迎进了县委宾馆,安排了贵宾房让他住下了。刘部长的计划全打乱了。县、镇两级的领导的热情使他非常难堪。他万万没料到这次“微服私访”会出现这样的局面。他认真而又较严肃的对县委书记说:“我想休息了,你们回去吧,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这次来,是到乡里吸收新鲜空气的,不是工作。”
“不行,领导休息也是工作,这样吧,我和组织部谭部长留下来,其他领导都回去。刘部长,我刚刚给市委组织部打了电话,下午,市委几个领导赶过来陪您吃晚饭,他们叮嘱我,一定要您留在这里休息几天。”县委书记极里挽留刘部长,并抬出了市委书记。见县委书记这样热情,刘部长心生一计,说:“好吧,难得你们一片盛情,现在我喝多了点了酒,想睡一下。你们3点钟再来吧。”
县、镇的领导走后,刘部长就把司机叫过来,对他说:“我一个人先往回去的路上走,你将行李收拾好后,马上开车出来,我们现在就回去。”
司机照办了。
下午3点,县委书记和组织部长准时站在刘部长住的房门口,等了将近一个小时。待服务员把门打开时,刘部长的车已经离开县城250公里了。这时市委书记和市组织部部长的车里县城只有50公里的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