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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鸿远昏昏沉沉睡了一宿,次日醒来之际,见同一客房的司机老郑已拾掇妥当,便问道:“郑师父,这一大早的,周县长就要外出呀?”
郑光辉笑道:“何主任,现在已是上午九时,可不算早喽。周县长特意叮嘱我不能打扰你,让你好好睡上一觉。”
“呀,睡过头啦。”何鸿远一个鱼跃,从床上跳将起来,“坏了,坏了,和竺老师约好去省一医探望病人,还要去老师家吃午饭呢。”
他冲进卫生间,洗漱过后,又冲了个热水澡,穿着裤衩出来,却见周县长的秘书赵小萍出现在房间里,正和老郑说着话。
赵小萍见到何鸿远健美的身子,俏脸蓦然一红,连忙转过身去,娇嗔道:“何主任,你怎么老是这副德性?有女同志在场,你能否矜持点?”
她脑子里闪过上次看到他身上丑东西的样子,竟将它和他如今光着上身、裸着双腿的模样拼凑在一起,蓦然闪现出他赤身裸体的样子。
似乎男人光身子的样子,也不是特别丑嘛。
她心如鹿撞,感觉自己是患了魔障。以后睡梦中出现他赤身裸体的模样,又怎生是好?
何鸿远飞快地从旅行包里找出衣物,进入卫生间穿戴整齐后出来,向赵小萍抱歉地一笑,道:“萍姐,不知你在房间里,所以我没注意自身形象。”
赵小萍听他还提这一茬,柳眉一竖,跺着脚道:“你啰嗦什么呀。县长还在餐厅等你吃早餐呢。”
说毕,她似被他吃了豆腐一般,转身气呼呼地走了。
何鸿远见老郑低头注视着地板,嘴角逸出偷笑的样子,便自嘲般地道:“郑师父,女人果然是这世上最为莫名其妙的物种。”
郑光辉一边跟在他身后出门,一边笑道:“何主任,这话要是被周县长听到,不知她会怎么想。”
何鸿远尴尬地一笑,道:“莫名其妙的女人,是低境界的女人。像周县长这种高境界的女领导,那是智慧如海、不可琢磨啊。”
郑光辉趁机奉承道:“何主任会说话、能干事,以后前途无量。”
俩人出了门,见赵小萍在前边不远处等着他们,便快步跟上前去。何鸿远跟在赵小萍身后,打量着她被牛仔裤包裹得紧绷绷的翘臀,对着她玲珑娇美的身子,行了几下注目礼。
周荧坐在空落落的自助餐厅里。她身前的桌子上,摆着大半桌各种食物。几位餐厅服务员一副不耐烦的表现,等着她进食完毕,好收工结束自助餐厅的开放。
见何鸿远三人过来,周荧伸展出一个无限美好的懒腰,指指餐桌上的食物,道:“我是吃饱了。剩下的食物,得你们包干,可不能浪费哟。”
何鸿远正自饥肠辘辘,落座后便放开肚子大吃。
周荧见他精神焕发、胡吃海喝的样子,欣然一笑,问道:“小远,今日你怎么安排?”
“上午要和竺老师去一趟省一医,为他朋友的家属治病。中午去拜望师母,去老师家用餐。哦,不知温大记者帮我弄好招商材料了没,下午还要和丁克去一趟华夏美院。”
他感觉今日一天的安排,似乎都和周荧无关,连忙道:“当然,我今日的安排,还需要荧姐——周县长批准。”
周荧笑道:“你忙你的去吧。我让小馨把招商材料送来,我带上一份,中午和老同事碰面的时候,看能否帮你落实一两笔投资。”
她正说着,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响起。
“小馨,正说着你呢,你的电话便来了。”
她笑着接听起电话,听到温馨在手机里说上两句,脸色便倏然阴沉下来。
何鸿远见她突然变脸,问道:“荧姐,怎么回事?小路障又惹你生气啦?”
周荧满脸寒色,道:“小馨让单位领导请到报社,被丽都市公安局来人给传唤走了,说她涉嫌故意伤害罪。”
何鸿远想到温馨昨晚伤到了康小德,也是为他出气,不由得着急地道:“这可怎么办?我得和宇哥他们联系一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办法。”
周荧冷冷一笑,道:“自作孽不可活。这是康家自己找死,可怨不得我们心狠。小远,小馨把弄好的招商材料,放在东平日报社门卫室里,我们用过早餐后,开车过去拿。至于她的事,你知会毕飞宇一声,让他爱怎么闹,便怎么闹。把事情闹大了,收拾起来更方便。我这边让人跟进关注此事。”
她此时的神态,竟隐隐和温馨这小魔女耍小性子的样子有些神似。
何鸿远掏出手机,拨通毕飞宇的手机,道:“宇哥,温馨被丽都市公安局的人传唤走了,说她涉嫌一桩故意伤害案件。”
毕飞宇听完何鸿远复述周荧的话,满脸冷峻地挂掉电话,从省军区训练场一路小跑到父亲毕达标的办公室,报告一声进去后,向毕达标道:“报告毕政委,我需要调动军区警卫排,请您予以批准。”
毕达标冷然注视着伫立面前的儿子。作为共和国少壮派少将军官,他深知军队调动的敏感性。一个排的军事力量,虽然他一纸签字的手令便能调动,可是那是要承担责任的。手令将在省军区档案处备案,随时得接受军区督查机关和上级部门的征询。
他拧着浓肩,拍着桌子,对儿子呵斥道:“要动用一个排的军事力量,你这是要反天啊?还找你老子要兵。你自个儿不就是兵吗?有的事情,一个人摆不平,一百人也照样摆不平。”
毕飞宇瞪了老子一眼,道:“馨姐若是出了事,你不要抽我屁股。”
“小馨?她怎么啦?”毕达标站起身子,“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毕飞宇挺挺胸,大声道:“报告政委同志,东平日报社记者温馨同志,因为着手报道一桩公安干警公器私用、滥用私刑事件,和人发生矛盾,她激于义愤,命令军中护卫人员毕飞宇打折对方的腿,被丽都市公安局以涉嫌故意伤害传讯。对方当事人为仓宁市市长康敬平的儿子。”
毕达标愣愣地注视儿子半晌,缓缓坐下身子,指着他道:“毕中尉,带上你的特训队,去请温馨同志过来一趟,老首长要和她通话。”
“是。”
毕飞宇行了个标准的军礼,转身出门之际,脸上露出一个奸计得逞的微笑。有老首长在,谁敢动温馨一根毫毛。
而何鸿远虽然心里牵挂着温馨,却也不至于太为她担心,毕竟有毕飞宇这样的军方人物出马,应该可保温馨无恙。
对于丽都市公安局的动作,他已有所警觉。看来人家是不敢对毕飞宇、庄明明这样的官二代出手,专挑温馨这感觉没有啥大背景的女记者出手。可能他也被列为故意伤害案的嫌疑人之一。
联系上竺教授后,他打车来到省一医。竺教授见他精神状态不错,道:“小远,辛苦你啦。老桂伉俪情深,你挽救了静仪嫂子的生命,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何鸿远笑道:“老师,医者父母心。就算是陌生患者,我也得尽全力施救,更何况是你的朋友家属。”
竺泰和欣慰地一笑,道:“有这份为人的境界,无论你从事何得工作,都能有所作为。”
何鸿远跟随竺教授进重症监护室之前,还是给毕飞宇拨打了手机。毕飞宇接通后道:“兄弟,你放心,我这就带兵出发。你忙你的,忙完了来省军区看望馨姐。”
看来事情真要闹大。不过也不是他一名乡镇小干部所能阻止的,只能冀希望于不要闹得无法收拾。
监护室里,省一医脑科专家薛主任正在为患者梁静仪做各项检查。他一脸讨好的笑,向已然苏醒的梁静仪做各种各样的提醒。
昨晚,梁静仪在脑部有了知觉开始,觉得自己浑身上下,仿佛被无数绳索紧勒着。勒得她全身麻木,勒得她难以呼吸,勒得她向无尽得黑暗坠落而无从挣扎-----
突然,她感到有一双温热的手,释放着充满温暖的气息,仿佛能驱除无数阴暗气息一般,从她脑间中枢开始,为她解除束缚全身的道道绳索。
她非常疲倦,但她迫切地要睁开眼睛,好好看看那双手。它到底有怎样的魔力,能带她走出黑暗的死亡沼泽。
可是就在她苏醒之际,那双手已离开她。有医生为她戴上眼罩,也有医生为她轻柔地按摩头部肌肤,可她都感觉不到那双手的气息。
她苏醒后,听桂满龙讲解过对她施救的经过,心里对桂满龙口中的小何医生很是感激,渴望着尽快再见他一面。
此时她见竺教授进业,身后跟着一位年轻英俊、气质优雅的年轻人,便知这是她想见的人。
此时何鸿远并未穿白大袿,仅一身闲适的休闲服,眉目将满是温煦的笑意,仿佛面对一位老熟人一般,向梁静仪道:“醒了便好。生命是一道道坎,跨过去恍如新生。”
梁静仪虽年近半百,容貌间依稀难掩往昔的美丽。特别是她的一对眼睛,即使身在病中,却如一泓秋水,仿佛蕴藏着无尽的智慧,更使她浑身充满沉静的美。
他听竺教授介绍过,梁静仪是一家重点科研单位的研究员,其知性气质,是身处其位,经年累月下来的底蕴。
居其位,养其气,便是这个道理。
梁静仪注视着他,似是看到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脸上浮现出温婉的微笑,向他伸出双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