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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席明嘉的学校生活是一团混乱!
离期中考只剩一个多星期,她有好多的小考得准备,还有期中考的范围,总共十一科,一次就得读半本,等全都读完,她命也去了一半!
怕自己不够忙似的,她还带范文森去认识校园,请卫生股长帮他排值日生、扫地区域,再带他去认识学长、学姐,帮他安排作业分组、报名社团
哇!她真是好忙好忙,忙得不得了,忙到她只有一句话想说:让我死了吧!
交完点名薄,她快步走出校园,赶着搭公车回家。走着走着,她发现身后一辆bmw慢慢地开到她身边,然后车窗摇下来。
“咦?你还没回去?”席明嘉先开口。
下了课以后,大家扫地工作完成就做鸟兽散,只有她这个倒霉的班长因为要交点名薄,所以一定是最慢离校的那个,没想到今天还有人比她更慢。
“我有点事找导师,所以耽搁了时间。”他笑笑。“回家吗?我送你好吗?”
“当然好。”
就怕他不开口,席明嘉马上自动自发地开门、上车。待她坐好,系上安全带后,范文森才打挡上路。
“你期中考都准备好没?”席明嘉随口问问。
他摇摇头。“老实说,我完全看不懂。”
那些程式语言长长一串,他实在看不出来逻辑在哪里;会计科目要分借方、贷方,可是他连什么叫会计科目都不懂;数学里,又有数不清的公式和三角函数唉!这个世界,实在令人费解。
“是吗?可是我看你小考的时候都很快就写好了呀。”她看他写得轻松愉快,一点也不像完全看不懂的样子。
“等考卷发下来你就知道了。”
范文森回她一个迷人的微笑,笑得席明嘉心里小鹿乱撞。
不会吧?席明嘉暗暗吃惊,他又不是一笑倾城、再笑倾国,为什么会让她脸红心跳,活像什么绝症发作的前兆?她回家得上网查查,看看她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了
这天她在日记上写下:
十一月十日,天气晴。
今天范文森送我回家,省了两趟公车钱,明天中午可以吃好点,好ha y!
不过他在车上对我一笑,到底是什么意思?害我脸红又心跳的
考完期中考那天下午,席明嘉在家狠狠睡了个午觉,睡到弟弟来叫她起床吃晚饭才醒来。
第二天她和林惠美、杏子一起去看电影、逛街,她们买了三件一模一样的t恤,打算明天一起穿去上课。然后她们又一起去席明嘉家开的面馆吃牛肉面。
说起席家面馆,也算本地名产,五十年前席家奶奶随着席家爷爷由大陆来台,为了贴补家用,卖起自制的手工面和水饺。由于面条咬劲足、口感好;水饺馅多、料实在,所以在大伙儿口耳相传之下,还颇受欢迎,生意也蒸蒸日上。
后来席爷爷在军中受伤提前退伍,就帮着席奶奶将小面摊扩大营业,租了个店面正式挂起“席家面馆”的招牌,从此更是生意兴隆、财源广进。就这样席家爷爷奶奶靠着面馆养大五个小孩,还成为第一个搬离眷村的家庭;再靠着面馆娶媳妇、嫁女儿。
二十年前席爸爸当兵回来,继承面馆、娶了老婆、生了孩子,夫妻俩同心协力打拼,五年前终于由公寓搬到现在的独楝透天楼房,还买了车子,一家三代同堂,其乐融融。
“你家的牛肉面真的好好吃。”杏子一边吃,一边夸。
“我奶奶的祖传秘方,当然好吃。”只不过从小吃到大,她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唉,明天就要发考卷了耶!你们考得怎么样?”林惠美问。
“你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什么时候不提,偏挑我吃面时讲,想害我消化不良啊?”杏子睁圆一双杏眼瞪着林惠美。
不理会杏子的怒目相视,林惠美转过头问席明嘉:“嘉嘉,你呢?应该考得不错吧?”
“我?马马虎虎啦。”上个礼拜忙得天昏地暗,很多科目都只来得及读一遍而已,所以她不敢保证考得好。
“你每次都这样说,结果每次都考得很好。”林惠美说。
“哎,考卷发下来就知道了嘛!”
没错,考卷发下来就知道了。接下来几天,全校都笼罩在几家欢笑几家愁的气氛之中。
“嘉嘉,你考得怎么样?”每发完一科,王佩茹就来问一次。
席明嘉和王佩茹的成绩向来在伯仲之间,班上每次都是她们两个在做冠亚军争夺赛。
席明嘉对成绩好坏其实并不是很在意,只是不巧每次考出来都比王佩茹高个一两分,王佩茹不信邪,所以关心席明嘉的成绩比自己的还甚,每发一科考卷就来问一次,顺便检查老师有没有改错、加总成绩看现在总分是多少。席明嘉对她的好胜也不在意,爱算就让她算吧,反正她考几分就是几分,做什么和别人比上下呢?
席明嘉把考卷拿给王佩茹,椅子还顺便分她一半,好让她能专心对考卷,然后转身问范文森。
“你考得怎么样?”
“应该不是很好吧。”范文森笑笑,把考卷拿给她看。
席明嘉接过考卷,看到只有个位数的分数,眼睛都瞠大了!
这哪叫“不是很好”?根本是很不好!如果是她,绝对不敢拿给别人看。她看看考卷,再看看范文森,上帝果然是公平的,它赐给人美丽的外表,就没有办法再给人同样的内在。
“你每科都考这样吗?”
“差不多。”
席明嘉怀疑,像他这样的成绩就算十一科的分数全加起来,总分还是不及格吧?
“你到底有没有看书啊?”
“对不起。”他先道歉,然后解释:“我有看,可是完全看不懂。”
“我看看。”董致谦也回过头来,接过范文森的考卷,看到分数时吹了声口哨。
“哇!这样的分数可不简单,很难考耶。”
“别闹了。”席明嘉抢回考卷,瞪了董致谦一眼。再同范文森说:“你这种成绩很危险耶,不用被当,直接就可以退学了。”
“这么严重啊?”范文森看着考卷上那个位数的分数。唉!他早说他完全看不懂了,看不懂,当然不会写;不会写,成绩自然好不了。
席明嘉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澄澈眼睛,怀疑他到底了不了解她刚说的危险何在?
“你这样不行,看来得找人帮你补习才行。”董致谦说。
“补习?”范文森又是一脸茫然。
“不懂?”董致谦果然了解他,天天陪他一起吃午饭培养感情果然没白费。
“不懂。”什么叫补习?这两个字他以前从来没听过。
“就是找人教你念书。”
“喔。”这样他就懂了。“可是我要请谁教我呢?”
“我可以教你一些电脑的部分,程式设计、程式语言和套装软体,其他的数学、中会和英文,我自己也考得不好,不敢教你。”
“谢谢你。”范文森笑得开心。
“我也可以教你。”席明嘉说。反正她原本就有复习当天所学的习惯,教他就像复习,不过“不过,有交换条件哦!”“请问是什么条件?”
“等我想到再告诉你。”其实她已经想好了,只不过不好意思当着董致谦的面讲。
“那等你想到时,再请你告诉我。”
“各位同学,还有没有问题?有改错的话,拿到前面来。”老师终于把考卷检讨完毕,几个同学拿着考卷到讲台去,包括王佩茹,不过她拿的当然是自己的考卷。
“唉!她烦不烦啊?每科都要拿去。”林惠美受不了也来咬席明嘉的耳朵。
“也许她的考卷真的被改错了。”
“不会吧?民法全都考选择,我看老师明明没改错,这样也能拗分数?”
席明嘉耸耸肩。也许王佩茹从小就精通熟读六法全书,可以指正老师答案上的错误也不一定。
“好了,没问题的话请最后一排的同学把考卷往前收。”老师宣布。
下课钟刚好响起,席明嘉站起来和同学一起把考卷往前收。最后两节是社团活动,交完考卷,她收拾好书包,和杏子、林惠美一起走;范文森则和董致谦、周宇伦一起走。
“bye-bye。”她向他们三个说再见。
“再见。”范文森向她们三个微微一笑。
等男生走远后,林惠美才问席明嘉:
“刚刚你和范文森他们在讲什么啊?”
“没什么,在讲帮他复习功课的事。”
“他刚转来就碰上期中考,一定考得不太理想吧?”杏子问。
“嗯,所以我和董致谦才一起帮他复习功课。”
“哇!你重色轻友哦!怎么从来就没听你说要帮我复习功课过?”林惠美哇哇叫。
“你也想补?行呀,看你用什么来交换!”
“好朋友还得计较那么多啊?”
“当然!亲兄弟明算帐,就算是好朋友也不例外。”席明嘉肯定地说。
她从小帮着父母在店里喊“人客来坐”别的没学到“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这点倒学得不错,敢来吃霸王饭,就得有留下来洗碗的心理准备。
“那算了。”林惠美立刻放弃。“我还是自己读比较实在。”
“你自己看,有不会的地方还是可以来问我啊!”“唉!嘉嘉,你教归教,可不准和范文森近水楼台先得月哦!”杏子的语气很郑重。
“什么意思啊?”
“意思就是我想追他!”
“你想追他?”席明嘉和林惠美同时叫起来。
“你们两个小声点啦!”杏子又睁圆她那双杏眼。“我想追他不行呀?”
“不是不行啦,但是为什么?”
“他长得很帅呀!”杏子理所当然地说。
“就因为他长得帅?”席明嘉实在无法理解。
“不然呢?”杏子反问。
她怎么知道?她又没谈过恋爱。不过她觉得如果只是因为一个人长得帅就喜欢上他,那和迷恋偶像不是没什么两样吗?而迷恋偶像通常是没有结果的,从来也没有听说过,哪一个追星族真的追到那颗星了。
这天晚上,她在日记上写下:
十一月二十二日,天气还是晴。
今天杏子说要追范文森,因为他长得很帅。
原来喜欢上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的事吗?不用管他性格好坏、是聪明,还是白痴?只要外表好看就可以了吗?那我肯定不会喜欢上范文森,因为他实在太猪头了,如果我告诉杏子他期中考十一科加起来总分不到六十分,平均起来只有个位数,那杏子还会喜欢他吗?
席明嘉开始帮范文森复习功课,交换条件是范文森要每天接送她上下学,因为她实在搭公车搭到烦了!
以往她每天都得换两班车,先从家里搭到火车站,再从火车站换搭到学校,公车难等又花时间,偏偏席爸爸严格禁止她无照骑摩托车上学,所以她只好乖乖搭公车。不过从今天起不同了,从今天起她就有专属司机了,而且还是豪华的bmw呢!另外,以后早上她也可以睡晚一点了,一想到这里,她连做梦也会笑呢!
“其实你需要人接送上下学,和我讲一声就行,不必以复习功课做为交换条件的。”
今天最后一节没课,范文森跟着席明嘉到她家;她说要在她家里教他,他便跟着她来到她房间。
“没关系啦,反正我回家一样要复习,教你只是顺便,这样一举两得,助人又利己,何乐而不为!不过你这样接送我上下学会不会很麻烦!”放下书包,她才想到,他还得绕过来接她,一定很不方便吧?
“不会的,我住的地方到你家,正好顺路。”范文森微微一笑。
“哦?你住哪?”
“在五妃街。四周都是学校,白天有点吵,四间学校一起打钟,一间接着一间,不过晚上好一点,九点过后就很安静了。”
住学校附近就是这点不好,钟声有点吵,学生上下课时闹哄哄的,但是入夜后宁静的气氛倒是很好,而且他住在顶楼,往下望去学校里草木森森,景色不错。
“那就是家齐女中附近喽!那里有个卖烙饼的——张家烙饼,就在南商校门口,很好吃哟!”
南商校门口?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搞不清楚哪间学校叫什么校名呢!当然更不知道什么卖烙饼的。
“如果你想吃的话,我明天再帮你买。”
“不用啦,我只是要告诉你那里的烙饼很好吃而已,我不是想吃,不过你可以买来吃吃看,真的很好吃。”她脸上写着她很爱吃吗?算了,她从书包里拿出课本,摊在书桌上,又帮范文森拉来一把椅子。“好了,我们开始复习功课吧。”
范文森乖乖坐下,开始跟着席明嘉复习今天上的中会,认识存货、存货的评价方法为何
席明嘉很认真,解说得甚至比老师还详细;他也很认真地听,不过照样有听没有懂。
“定期盘存制进货时,是借进货;永续盘存制,是借存货,所以从这两个科目就可以看出这家公司是用什么方法盘存货。”讲解告一段落,席明嘉抬起头看范文森。“这样你懂吗?”
范文森看着席明嘉。他不想说谎,可是她教得这么认真,说不懂好像很对不起她。
“不懂?没关系,我再讲一次。”他没开口,席明嘉已经知道他不懂,她又重新再讲一次。一边讲,她心里一边想,这次期末考,她铁定要考第一了。
这次席明嘉讲解得更详细了。她就不相信,在她的谆谆教诲之下,会有不可雕的朽木,而且就算是朽木,她也要想办法把他雕成观世音菩萨。
“好了,这次该懂了吧?”席明嘉问。
“嗯”范文森看着课本上一个个的方块字,实在难以启齿,再看向席明嘉充满期待的脸。“你讲的我大致上明白。”
他说大致上明白,可没说完全明白,这样不算说谎吧?不过席明嘉可没听出话中玄机。
“那你做做看这道习题。”她把课本翻到后面的练习及计算题,选了一题简单的存货决定来考他了解多少。
“呃”范文森一手拿着笔、一手支着下巴,认真地研究这个题目。
五分钟过去了
见他没动笔,席明嘉想,他可能还在研究题目的含意。
十分钟过去了
席明嘉心想,他可能在思考该如何解答。
十五分钟过去了
她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到底会不会呀?”
范文森放下笔,一脸无辜地看向席明嘉。
“对不起,我看不懂题目。”
席明嘉有股想尖叫的冲动,但是她忍下来了。“看不懂可以问我,我解释给你听啊。”
看着席明嘉忍耐的脸,范文森觉得好抱歉,她一定以为他脑袋里全装着稻草,又不求上进,没认真听她的讲解吧?也许他该对她说实话。
“对不起,我想有件事,我该对你坦白。”
“什么事?”她问。他最好说,他刚刚说不懂只是在开玩笑。
“呃我不认识字。”他一说完,脸也红了。
“什么?你你你不认识字?”席明嘉被他的话绊倒在地。
现在都民国几年了,怎么还有文盲存在?而且还是年轻又帅的文盲!
“别开玩笑,你不认识字怎么转进我们学校?又是怎么考上驾照的?”
别的学校她不知道,她学校可是南部私校中排名第一的,甚至有些科系的录取分数比国立的同科系还高,所以入学的门槛还满高的,他如果不认识字,那怎么通过转学考?又怎么转进来的?
“真的,我真的不认识字。”范文森的表情很认真。“中文我会讲,可是看不懂。”
“看不懂中文?”席明嘉仔细想想这几个字的含意。“你是说你不是台湾人?”
“我应该是在台湾出生的,不过我在美国长大。”范文森又微微一笑。
他的笑容让席明嘉有种上当的感觉
来自美国?难怪取个洋名叫文森,也难怪看不懂中文。那他不是不会,只是因为看不懂而考砸喽?那她干嘛这么鸡婆教他?
“那你根本不需要我教嘛!”
“我是来自美国没错,可是这并不代表我就样样精通,学校里的课我是真的完全不懂,这些东西我以前从来没接触过。”范文森说得真诚。
“那你干嘛选资管读?”
“我来台湾读书,是认真想学一些新事物的,所以才选中资讯这门课。”不过这只是众多原因中的一个,其它的原因他现在还不能说。
而席明嘉对这个理由也只接受一半,华侨子女回台湾念书她听过,但是选五专念的,还是头一遭碰到。
“既然来留学,为什么不选大学就读?”他已经十九岁,读大一不是正好吗?
“而且大学里多半用原文课本,你比较好适应。”
“读大学,我不够资格。”范文森又笑,一张白皙的脸染上淡淡红云。
哦!该不是功课太烂,在美国混不下去,所以才不得已回台湾念书吧?席明嘉将他的脸红解释为羞愧,也不好意思再逼问他。
“好吧,我教你,不过要先从基础国语教起,等我一下。”席明嘉转身出去,到妹妹的房间找出小学一年级的国语课本二,幸好她有妹妹,也幸好她妹妹正在念小学。
“哪!le o 1先学ㄅㄆㄇ和写自己的名字。”
“好!”范文森开开心心地又坐下来,学习用中文写下自己第一个名字。“这样写对吗?”
范文森献宝似的将自己的名字拿给席明嘉看,看着纸张上斗大又歪斜的字迹,席明嘉知道,未来还有好长一段路得走。
她认真地教他注音符号的念法,还找来一卷空白录音带,帮他录下念法;又指派作业给他,要他回去把自己的名字写一百遍。她相信,严师必出高徒。
“课本借你,不过这是我妹的,所以要好好爱护。”
“我借走你妹妹的课本,那她怎么办?”他有点不安。
“安啦!我妹已经四年级了,这个一年级的课本她用不着了,只是她有点小器,虽然用不着,但是也不可以弄丢哦!”“嗯,谢谢你。”
上完课,已经是晚餐时刻,范文森起身告辞。下楼时,席家奶奶已经准备好一桌色香味具全的晚餐。
“再见,席爷爷、席奶奶。”范文森很有礼貌地道别。
“要走啦?怎么不留下来一起吃顿便饭呢?”席奶奶热情地挽留。
“奶奶,人家他家里爸爸妈妈也等着他回去吃晚饭啦。”
“对哦,瞧我这脑袋,那你慢走。”席奶奶笑着对范文森叮咛。
“谢谢席奶奶,我先走了。”范文森又对席家二老挥手道再见才转身开门离去。
这天,席明嘉的日记写着:
十一月二十三日,一成不变的晴天,一成不变的热。
都十一月底了,冬天究竟跑哪去了?不过冬天不见了,还比不上范文森告诉我的事劲爆!
他竟然是从美国来的耶!难怪开车上学,美国的学生都习惯开车上学的嘛!可是我忘了问他,他是怎么拿到学校的停车证的?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不是猪头,也许,我还可以叫他教我英文呢
自从杏子说要追范文森后,席明嘉就偷偷地注意起范文森来。然后她发现,不只是杏子,班上一些女同学对范文森好像也有意思,她们有的下课时在他身边绕来绕去、找他聊天;有的请他帮忙做一些事,像是拿作业本、一起倒垃圾等等。而他总是来者不拒,别人说什么他都好,而且彬彬有礼,不会不耐烦,难怪受欢迎。
她还发现,不止她们班的女生,就连隔壁班的女生在经过他们班时也会窃窃私语、指指点点的;如果在走廊遇上范文森,还会掩嘴偷笑,而且不止隔壁班女生,甚至连学姐也会籍故来班上看他。看来他在这里是大小通吃,魅力无远弗届呢。
“你很受欢迎哦!”席明嘉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就连王佩茹好像也很注意他。
“有吗?”范文森浑然不觉。
“范文森!”说曹操,曹操就到!期中考过后,王佩茹的目标马上跟着考试的结束而转换方向,她跑到范文森的座位旁。“听说你开车上学呀?”
“是啊。”
“哇,你会开车啊?好厉害耶!”
席明嘉冷眼旁观。奇怪,今天之前,她从来不知道王佩茹讲话的语调也可以这么可爱,而且她是怎么知道他开车上学的?
“那可不可以麻烦你一件事啊?”
“什么事?请说。”范文森一贯的微笑。
“是这样的,你知道我是住校生,每个礼拜六都要搭火车回家,可是学校这边的公车很难等,坐计程车又很花钱,我想你星期六放学后可不可以顺便载我去火车站坐火车呢?”
“可以啊。”范文森毫不犹豫就答应。
“真的?好高兴哟!谢谢你!”王佩茹笑得灿烂。
“真的?那我也要!”听到有人愿意当司机,一些住校的女同学都举起手抢着报名。
“等等!”范文森白皙的脸孔浮起淡淡红云。“我的车只能载三个人,你们全部都要,可能得分批哦!”“没关系,我们可以等。”众女生异口同声。只要能坐到范文森的车,似乎要她们排到午夜十二点也没关系。
“可是,这样可能会影响到你们回家的时间。”范文森又说。
“没关系,我们不介意。”众女生还是异口同声。
席明嘉暗暗地瞪着她们。烦死了,范文森为什么不拒绝她们?难道他忘了他还得载她吗?他想浪费自己的时间没关系,可是她可不想浪费自己的时间啊。
“可以吗?班长?”范文森忽地转而问她。
“什么?”席明嘉这才发现刚刚那群住校的女生,包括范文森,不知何时都转过头看着她。
“我说,我载她们去火车站坐火车,可以吗?”范文森又问一次。
“车子是你的,要不要载她们你自己做决定,干嘛问我?”
“对呀,干嘛问她?”众女生又异口同声。
“因为我还得载班长回家,所以会耽误到她的时间。”范文森解释道。
“咦?为什么你要载她回家,她住台南不是吗?”众女生群起发难。
“呃”范文森先被众女生的高分贝吓一跳,然后才解释。“因为班长帮我复习功课,交换条件是接送她上下学。”
“啊!好奸诈!”众女生目光一致地瞪向席明嘉。
席明嘉在心底暗叫不好。
这个死范文森、臭范文森!那么老实干什么?席明嘉在心底臭骂他,他竟然就这么当众说出他每天接送她上下学,枉费她用心良苦,早上上学时还刻意让他在距学校步行三分钟路程的地方就放她下车;下课后她自己先去教务处交点名薄,要他把车停在工科馆那边,她宁愿自己多走点路,就是不想让同学知道他们两个一起上下学呀!现在可好了,他竟然就这么大大方方地,当着一群对他有意思的女生面前说出来!他到底是真的老实,还是装傻故意整她?
“没的事,班长教我功课,我送她只是顺路,她比较辛苦。”范文森立刻澄清,不过抗辩无效。
“我也可以教你呀!”王佩茹是第一个开炮。“她会的我也都会,而且我才不会用教功课来当交换条件呢!”
“是呀!我们也都可以教你。”
众女生轮番发炮——
“我的英文比班长好”“我可以教你数学”
“我帮你复习民法”
适时响起的上课钟声,将范文森于众女生的热情之中解救出来,席明嘉也松口气。
五分钟后,范文森撕笔记本,递到席明嘉桌上——
orry!i'm really orry!纸上一个漂亮的英文笔迹写着。
猪头!传这么大张纸条,怕别人不知道吗?席明嘉在心里骂着,将纸翻到背面,画了一个大猪头,然后丢回范文森桌上。
范文森看着那个猪头,觉得莫名其妙,他偏过头看席明嘉,见她专心听课,两眼直盯黑板没理他,他只好把“猪头”收到笔记本里,也专心上课。
“席明嘉。”扫地时间,席明嘉还没来得及尽学生应尽的义务,王佩茹就将她拉到一旁。“你好老奸,一个人独占范文森!”
“我哪有?”范文森又不是她的,她怎么独占?
“那为什么你偷偷地叫他载你上学,不敢让我们知道?”王佩茹看着席明嘉的眼光是嫉妒的。“我知道了,你也喜欢他,就利用班长的身份接近他,以帮他复习做借口,先下手为强对吧?”
“对呀,对呀!”几个女生也一起过来参加公审。
“拜托,只不过是搭便车上下学而已,有那么严重吗?”杏子和林惠美也一起加入战局,不过她们是站在席明嘉这边的。“那照你这么说,范文森答应载你们去火车站坐火车,不就也和你们每一个人都有一腿喽?”
“她如果不是作贼心虚,干嘛怕我们知道?”
“像你们这样子,谁敢让你们知道啊?”
“我不管!反正今天席明嘉一定要给我们一个交代。”众女生一致点头附和王佩茹的话。
“胶带?福利社里很多,自己去买啦!”杏子也不甘示弱。
王佩茹气得哇哇叫。“陈晓珍!你干嘛替她讲话?你自己不也喜欢范文森吗?”
“我现在不喜欢了,怎样?”爱情诚可贵,友情价更高。
“算了,不跟你讲了!”王佩茹瞪着席明嘉:“席明嘉,如果你保证你永远不会喜欢上范文森,那我们就原谅你。”
“笑话!嘉嘉喜欢谁干嘛还得要经过你们的同意呀?”杏子拉过席明嘉转身就要走。“我们走,不要理这些疯子。”“等等!”王佩茹气得跺脚。“我还没讲完!”
“白痴才会等。”杏子拉着席明嘉快步离开。“嘉嘉,不要理她们。”
“谢谢”席明嘉觉得好感动。
“客气什么,她们那群女生实在欺人太甚!”
“对呀!”林惠美点头附和。“简直把你当狐狸精一样,有没有搞错呀?你们又还没开始谈恋爱,而她们也不是范文森的谁,凭什么这样欺负人?”
“嘉嘉!我看你干脆就把范文森把起来当男朋友,气死她们好了!”杏子出着馊主意。
“好呀!我赞成。”
“拜托!我和他八字还没一撇就被攻击成这样了,如果真的有什么,那不就要死得很难看啦?”
“不会啦,搞不好这样她们才会死心啊。”林惠美怂恿着。
席明嘉摇摇头。
一辆bmw开到她们身边,停下来。
“班长。”范文森摇下车窗,无辜地看着她。
“上车啊!”杏子和林惠美,一人一边催促着。
席明嘉看看范文森,再看看她们两个,又回头看看那群女生,她们正睁着一双双忿怒又嫉妒的眼看着自己的一举一动。
“别输给她们!”杏子打开车门,硬塞也要把席明嘉塞进去。关上车门,她对范文森喊了一句:“开车!”
范文森马上领命开车。他双手扶着方向盘,眼角余光偷偷瞄着席明嘉。她在生气,双颊鼓鼓的不难看出来,而他也知道她生气是因为他的关系。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我不知道会为你带来这么大的麻烦。”见席明嘉没答腔,他继续说:“在美国,同学间搭便车是很普遍的,所以”
“这里是台湾,不是美国。”而且还是民风保守的台南!
她想起刚刚那场恶意的攻讦
刚开始她也被吓了一跳,以至于丧失反击能力,幸好有杏子在,现在想起来,只觉得当时好委屈。
她觉得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啊,她又没有勉强他接送她上下学!而且他自己不也说了,就算她不教他功课,他一样愿意接送她吗?可是她们的指控,却好像是她利用教功课来逼迫他不得不接送她似的,一下子她变成一个工于心计来达成一已私利的狐狸精,诱惑他像大野狼诱惑小红帽一样。
没有!没有!她才没有!
她承认自己欣赏他,可是像他这样高高帅帅、又温文有礼的男生,谁不欣赏呢?那为什么她们可以欣赏他,她就不可以?
都是他!席明嘉抬头瞪着范文森。古人说错了,会变成祸水的不是只有红颜而已!
“对不起!”感受到席明嘉熊熊燃烧的怒火,范文森很识趣地再次道歉。
对不起!又是对不起!席明嘉想要尖叫,他除了“对不起”难道就没别的好说了吗?
席家到了,范文森停好车,深吸一口气,然后鼓起勇气面对席明嘉。
“我想,你心情不好,我们今天就别上课好了。”范文森迟疑地开口,虽然他其实很喜欢她帮他复习功课。
见席明嘉没有应声,他伸长手从后座拿来书包,取出一本国语作业簿递给席明嘉。
“这是昨天的作业。”
席明嘉接过作业塞进书包里,不等范文森下车帮她开门,她就自行开门冲进家里。回到家,踢掉鞋子,她直奔自己的房间;关上门,将书包丢在地上,她跳上床用棉被把自己蒙头盖起来,盖得紧紧的。
“姐!”小妹席明芳悄悄打开门,探头进来。“奶奶叫你下来吃晚饭。”
“我不要吃!”席明嘉从被子里喊出闷闷的声音。
“喔。”席明芳应了一声。“姐!”她又叫了一声。
“干嘛!”她现在心情很不好,小妹还在那里 嗦个没完。
“范哥哥今天怎么没来?”今天没见范文森,席明芳觉得有点失望。她好喜欢这个大哥哥,上次他借了她一本国语课本,第二天就买了好大一只kitty来送她;而且他长得好帅,好像她的偶像王力宏;而且他还会陪她看卡通,像是名侦探柯南、库洛魔法使所以她好喜欢他。
“他以后都不会来了啦!”席明嘉赌气似的从被子里丢出这句话。
“为什么?”席明芳马上皱起脸,无法接受。
“没有为什么!不来就是不来!”
“我不要,你把他找来啦!”席明芳跑过来摇着被子里的席明嘉。
“干嘛啦!”席明嘉甩开被子,气呼呼地坐起来。
“是不是你惹范哥哥生气,所以他才不来了?”席明芳也很生气。“我不管啦!你要他再来啦,你去跟他道歉啦!”“你很烦耶!”席明嘉原本就火大的心情被妹妹这一搅弄更是火上加油,她爬起来把妹妹往门外推,关上房门下锁。“你这么喜欢他,不会自己去找他啊!”不理会妹妹在门外生气的哭喊,她又躲回被子里;被妹妹这一闹,她气上加气。
这吃里扒外的家伙!小小年纪不学好,才国小四年级就学人搞纯纯的恋爱游戏,相中范文森!不过是他送了一只kitty,就可以为了他不惜诬蔑亲姐,简直和她班上那群女生一个样,真是气死她了!
再想到那群女生,她们把她说得那么难听、那么不堪,活似潘金莲投胎来勾引武松似的,实在太过分了!没想到同班一年多的情谊,竟比不上一个转来不到一个月的男生?原来她在同学心目中的地位就只有这样而已?那她以前那么努力,究竟是为什么?
愈想愈伤心,愈觉得自己可悲,她蜷缩在被子里,忍不住就哭起来;愈哭愈难过,最后忍不住开始埋怨起自己
为什么当初要那么鸡婆帮范文森复习功课?如果她不贪心想搭他便车、如果她不鸡婆帮他复习功课,那今天这些指责就不会落到她头上,她就不用承受这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和难堪,那她现在也不用委屈得躲在被子里哭了。
十一月二十八日,和心情不相配的晴天,这天席明嘉哭得一塌糊涂,没有写日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