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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将蓟氏的业务移转到靳仲麒手上,蓟芷蔷就像一颗不停运转的陀螺突然有了休憩的空间,顿时变得轻松又自在。
她不用再每天忙于总是处理不完的公事,也不用签署那些永远签不完的公文,加上余敏秀有计划的“补身行动”她瘦削的体态逐渐丰腴了起来。
一晃半年过去了,夫妻俩因相聚时间的增长,慢慢地适应了彼此的存在,生活模式也趋于固定;原本因为靳仲骐大部分的时间仍留在“骐骥”所以她还是每天到蓟氏坐镇,而这情况将在一席话之间改变
“芷蔷,你现在有空吗?我想跟你谈谈。”处理完公事,靳仲骐由书房回到房间,他敲了敲敞开的门板,询问正坐在梳妆抬前擦拭湿发的蓟芷蔷。
“嗯?好啊。”她停下擦拭的动作,把大毛巾揪在掌心。
人跟人之间相处久了,自然或多或少会产生微妙的感情变化,蓟芷蔷也不例外,她已逐渐适应他的存在、他的生活步调,让他成为自己生活中的一部分。
有时她也厘不清自己对他是依赖还是习惯,但她却无法否认,他在自己心里的地位明显加重,这已经成了不争的事实。
但他对自己的态度一向是敦厚而有礼,她经常感觉两人之间似乎有道无形的墙阻挡其间,完全不像一般平常夫妻那般该怎么说?是直接吧!
就是不像一般夫妻那样直接,有什么话就挑明了说,就算是负面的情绪发泄也好,但她从没在他身上感受到这些。
也许因为他们的结合方式,不若其他夫妻般经过谈恋爱的浪漫过程,因此才会令她有这种感觉,但这是一种极真实的感受,绝不是她的错觉。
像现在,他明明可以直接切入主题,但他却先礼貌性地询问自己的意愿;说不出为什么,她心里总有那么点淡淡的落寞
“你现在每天到蓟氏上班,还得处理很多事吗?”之前他已指派一支专业团队进驻蓟氏,理论上已接手她大部分的工作,虽然如此,他还是尊重她对蓟氏的付出和存在意义。
“没有。你的团队帮了很大的忙,而且重要的事都交给丁大哥处理了,我其实只是到公司间晃而已。”也许因为他略显生疏的态度,她也自然而然表现得拘谨。
“有事吗?”
“不,我只是想,你能不能留在家里,别去上班!”他拉了张椅子坐下,奇妙地化解了有点紧绷的压迫感。
她眨著眼,不是很明白他的意思。
“我是说,你知道妈最近心情不太好?”他不清楚她是不是个事业心重的女人,所以在对话的措词上显得小心翼翼,恍若担心误触地雷。
“嗯。”她明白,因为余敏秀的喜怒哀乐全都写在脸上,就算她有心想忽略都很难;何况她根本没打算这么做,她是真心喜欢那个自己称之为“婆婆”的老妇人。“是因为巧姨的关系吧?”
巧姨是余敏秀最好的朋友,前几天因心肌保塞突然去世,也难怪婆婆会伤心难过。
“是啊!”他抿唇,很高兴她主动注意母亲的情绪波动。“所以,我希望你可以多花点时间陪陪她。”说得白话一点,就是要她留在家里,当个名副其实的家庭主妇。
“我知道了。”用手掠过潮湿的发,她了解他对母亲的重视,如同自己关心父亲的心情是一样的。“明天我到公司跟丁大哥交代一下,然后就回来陪妈妈,好吗?”
“就这样?”她答应得如此乾脆,靳仲骐反而显得别扭起来。“你不反对?”
“我为什么要反对?”蓟芷蔷觉得好笑,也真的笑了出来。“你的妈妈就是我的妈妈,这之间有差别吗?”
靳仲骐沈默了,漆黑的眼瞳定定地锁住她甜美的笑颜。
原以为自己需要花很多时间才能说服她,毕竟她在蓟氏付出好些年的青春;而且那是她父亲的公司,他真的没想到她的反应会是如此,让他心里升起一股莫名的暖意。
“谢谢你。”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道谢的话便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
蓟芷蔷唇边的笑纹慢慢敛去,陡地有种受伤的感觉。
为什么他们之间非得这么礼貌、这么生疏?她是他的妻啊!要等到什么时候,他们夫妻才会变得跟别人一样平凡、正常,不再横亘著一道无形墙?
“怎么了?”发现她思绪飘离,惯于察言观色的他马上问道。
“啊?”她震了下,由迷思里回复现实。“没有,只是有点累”
抓著毛巾的手揪得更紧,她私心埋怨他疏离的态度,而自己不也是犯了跟他同样的错误?就因他若有似无的保持距离,她就理所当然地跟著他的脚步。再这么下去,他们之间、永远不会有个像样的情人节
情人节!
她怎么会想跟他过个“像样的”情人节?她到底在乱想什么!
乍然冒出头的想法令她慌了心绪、乱了手脚,她慌张地打开放置在梳妆抬上的护发油,微颤的指握不住扁滑的瓶罐,忙乱之下打翻了八分满的油性液体,瞬间流洒整个梳妆抬面。
“啊!”她又惊又恼地喊出声音,两只手反而僵硬得不知该如何反应。
“别慌,慢慢来。”他见状,马上抽出一把面纸挡在梳妆抬边缘,将她和四处奔流的护发油做出安全隔离,然后跑进浴室拧了条抹布,细心地擦拭梳妆台。
如此来回奔跑数趟,靳仲骐的额角免不了冒出薄汗,好不容易才将梳妆台恢复原本光洁样貌。“好了!”他吐了口气,把抹布丢回浴室的洗手槽里。
“对不起。”她的表现实在是糟透了!“都是我笨手笨脚”
“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他由衣柜里拿出乾净的睡袍,转身往浴室走。
“我冲一下澡,你不是累了?先睡吧!”之后声音便没入浴室合上的门板。
蓟芷蔷怔仲地在梳妆抬前坐了好一会儿,直到浴室传来的水声稍停,她才快速地冲到床上,用棉被将整个身躯盖住。隔著棉被听到他走出浴室,轻微的开关声响让她知道他关了灯,等感觉到身边的床位明显下沈,她这才放任自己沈入梦乡。
在意识渐渐混沌、神智拉扯在清醒和昏沈之间,她还满脑子环绕著一个目前仍感荒诞不经的傻气念头
她真的好想跟他过一个像样的情人节。
%%%不到公司上班,等于将整个权力重心全数转移出去,每天每天,蓟芷蔷的工作就是陪伴余敏秀;她很清楚要等到婆婆抑郁的心情缓缓淡去,自己这个“阶段性”
的任务才能算完成,她乐见这个时刻的到来。
由于在家的时间变长,每天婆媳俩大眼瞪小眼也实在不是办法;她发现这样固定的相处模式并不能改变实质的现况,于是她开始试著找些以前没机会做,却感觉婆婆可能会有兴趣的事来消磨时光。
当然,她总是软硬兼施地拉著余敏秀一起行动,让老妇人周旋在数不清的社交活动和新认识的朋友里,果真让余敏秀逐渐忘却好友去世的伤痛。
“妈,我这里总是弄不好,你帮我看一下,好不好?”婆媳俩窝在客厅的沙发里,面前的矮几上堆满了各式各色的毛线和参考书籍,她们参加了一个针织班,共同学习针织的乐趣。
“呐,让我看一下唉!”推了推“做功课”时才戴上的老花眼镜,余敏秀放下织了一半的毛背心,顺手接过蓟芷蔷的半成品围巾。
看着婆婆认真的神情,蓟芷蔷诚心认为自己当初的决定没有错。
她原本就不是一个拥有强烈事业心的女人,相反的,她极钦羡一些婚后能在家相夫教子的同学;因为在她的认知里,家庭才是生活的重心,没了家,再多的努力都没有目标。因此她想竭尽心力维护自己和靳仲骐建上止起的新家庭。
每一分付出都是一种新的体验,感觉自己是真正被需要,她乐在其中。
幸运的,她拥有一位开明的婆婆,除了多一个如母亲般疼爱自己的婆婆之外,并没有所谓的婆媳问题;如果她可以忽视自己和丈夫之间的淡然生疏,此刻的她是真的幸福。
“一二三喔,你看、你看,这里多了一针嘛!难怪怎么织都不平整。”余敏秀隔著滑下鼻梁的眼镜睐了她一眼,眸底是不认真的谴责和笑意。
“有吗?”她凑过去看婆婆为自己的半成品围巾拉掉一针,织品线条果然马上变得无瑕。“难怪老师说你的领悟力比我强,噢!我实在太逊了!”她垂下肩,佯装沮丧。
“你这孩子,吃我的老豆腐啊!”余敏秀被她给逗笑了,拉著她的手轻拍手背。“我知道你是故意让我开心,可是你总不能把所有时间都浪费在我这老太婆身上吧?偶尔也该回去陪陪亲家公。”
“有啊!你忘记我前天才回去过吗?”说到父亲,她的神情愉悦了起来。“爸爸的身体好多了,医生终于特准他回家休养,他高兴得不得了呢!”
蓟志昌的身体的确奇迹似的好转,脸上的腊黄似乎不再那么明显,笑容也比住院时来得多,蓟芷蔷为此颇感欣慰,对靳仲骐也更为感激。
要不是他愿意跟她结婚,而且愿意接掌蓟氏,她怀疑父亲是否能在这不算长的时间里出院;因此在自己还没理清对他的感情之前,暂时就由感激来代替吧!
“那太好了,改天我跟你一起去拜访他吧!”经过好友事件,余敏秀深感人生无常,一切以健康为重。“对了,你跟仲骐结婚也快一年了吧?”
转眼间,情人节又将来到,这表示白色情人节也即将到来,同时也意味著他们结婚周年纪念日快到了。
“嗯,是啊。”想起那个代表浪漫的节日,不知她的愿望能否成真?
“你跟仲骐有避孕吗?”人类的欲望是永无止尽,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成家立业,余敏秀目前又有了新的盼念,她希望能有个孙子让她含饴弄孙。
“妈!”蓟芷蔷没想到婆婆会问得如此直接,一张粉脸羞得火红。“你怎么问这个啦!”
“这么大个人了,还有什么不能问的吗?”余敏秀也浮起躁意,还好姜是老的辣,她努力维持面不改色。“我可告诉你,妈想抱孙子了,我想亲家公也跟我想的一样。”好歹拉个人下水,说服力较强。
“这个你去跟仲骐讲啦!”噢!羞死人了!这又不是她一个人可以解决的事。
虽然他们“次数”有限,可每次都有认真在“做”啊,但偏偏肚子就是大不起来,她总不能塞个枕头到肚子里去吧?这太强人所难了!
“你这孩子!”余敏秀又拍了下她的手背。“跟你讲和跟仲骐讲有什么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靳仲骐正好推门而入,行动间只捕捉到母亲的尾音。
“你下班啦?”余敏秀愣了下,回神后马上兴高彩烈地迎向靳仲骐。“我刚刚还在跟芷蔷说”
“妈!”蓟芷蔷整张脸都快烧起来了,她出声阻止婆婆的发言,紧张地站起身往厨房溜。“我去做饭了!”
靳仲骐的视线跟著她移动,直到她消失在厨房的转角处,他才莫名其妙地看着母亲。“芷蔷怎么了?”
“她啊”余敏秀笑着摇摇头。
哎—年轻人的事还是留给年轻人自己去商量吧!免得被媳妇说她人老心不老、为老不尊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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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台中那块地的麻烦了吗?”靳仲骐一边翻看新成屋的销售企划,一边随口询问杵在一旁显得心不在焉的詹克勤。“何时可以签约?”
“嗯?你说了什么?”詹克勤确实心不在“这里”也因此没有听清楚他的问话。
“你最近怎么搞的,老是人在心不在?”这家伙是吃错什么藥?这两天错误百出。“有什么值得你烦心的吗?”
“哎”詹克勤苦著一张脸,长长地叹了口气。“我有没有跟你说过,女人真是世界上最麻烦的东西?”他不仅语气沈重,连说话的方式都咬牙切齿,彷佛恨之入骨。
“哦?”靳仲骐的好奇心彻底被挑起,他合上企划书,有趣地看着詹克勤满脸恨意,语带调侃地说:“这实在不像你这个女同事们公认的优质男士所说的话。”
虽然詹克勤已名草有主,但他对女人一贯的有礼态度仍在女同事间造成不小的倾慕浪潮。靳仲骐有时也不禁怀疑,现在的女人脑子里到底都装了什么思想,连有家室的男人都不放过?
或许从女性解放主义开始,女人就变得不太正常了,顶著新潮思想的名义,做的却都是坏人家庭的肮脏事,实在无聊透顶。
“哈!优质男士!”詹克勤嗤笑一声。
“干么?你老婆给你气受啦?”这个人也真奇怪,追了好些年的女人终于“入袋为安”他到底还有什么不满?
“给我气受就算了,偏偏我根本搞不懂她要的是什么!”心浮气躁地掸掸西装上自行吸附的杂质,詹克勤的脸更苦了。
“喔,那可能有点麻烦。”靳仲骐不是很诚心地应和著。“到底是什么事让你神经失常?”这才是重点。
虽然詹克勤的个性不似他这般淡然,但他也从不曾见识到这个好夥伴像今日这般毛躁过,他相信事出必有因,而且一定是个让克勤大伤脑筋的原因。
“好吧,至少你可以帮我拿个主意。”詹克勤妥协了,再不找个人“诉苦”他早晚会被逼疯。“情人节快到了。”剩下不到一个礼拜,走在街上都可以明显地感受到那股浪漫甜腻的气氛,可是他的语气却无限委屈。
“然后?”情人节并不是值得他注意的节庆之一,所以他很难将詹克勤的麻烦跟“情人节”三个字画上等号。
“然后麻烦你告诉我,送什么东西给我老婆会让她高兴?”好歹仲骐也晋升为“有妻阶级”可能会有些令人惊喜的建议。
“啊?”说实话,这的确难倒他了,因为他好久没认真的度过情人节了。“呃,鲜花?”他在遥远的记忆库里寻找压箱底的资料,可惜这个主意显得有点太过老套。
“我认识她的第一年就送过了。”
“她爱吃巧克力吗?”情人节不就这些应景又会令人发胖的东西?
“被宠物狗吃了,而且第二年就送过了。”
“那么烛光晚餐?”虽然这个建议有点发霉,但还算好用吧?
“吃过了。”为什么不能重复呢?要是可以重来一次就太好了!真受不了老婆那双子座的善变个性!
“戒指?珠宝?”好看的眉皱了起来。
“求婚时就送了!”那种东西还能等到现在吗?若他真“胆敢”等到现在还没送,以老婆大人急惊风的性情,他早就横死街头、尸体被丢到太平洋了。
“不然双人度假?”这个提议够好了吧?他可是“资助者”得心甘情愿地放秘书去度假,然后把自己累个半死!
“你忘了年假刚过?”意思是,放年假时已经去过了,而且荷包大出血,没有去第二次的“资金”
“那我就帮不上忙了。”他不是不帮,而是爱莫能助。
想想自己还真是个不赖的老板,竭尽心力地为员工出点子,呃虽然桥段是过时了点,该做的人家也都做过了,可是这已是他的极限,再多,他也想不起来了。
“原来你的创意比我还逊!”詹克勤终于遇到一个“逊ㄎㄚ”虽然自己的麻烦迫在眉睫,他仍忍不住出言取笑。
“那你说,你还送过什么?”靳仲骐就不信他会比自己高明到哪儿去。
“多的咧!”说到送礼创意,詹克勤就得意起来,拉拉杂杂地掰起手指头。“爱的小卡啦、香水啦、名牌服饰啦林林总总一大堆,就差还没送过性感啊!有了!”他微顿,蓦然兴奋地大叫出声。
“干么?”詹克勤每数一样,靳仲骐的脸色就难看一分,没想到自己所建议的礼物根本连创意的边都构不上,难怪克勤说他是“逊ㄎㄚ”
“感谢老天!我终于想到要送什么礼物给老婆了!”詹克勤感动得两眼一泡泪。
“什么?”有必要这么高兴吗?他有没有搞清楚是谁付的钱?笨蛋一个!
“性感内衣啊!噢!我实在太聪明了!”詹克勤兀自沈浸在自己的感动里,忘了现在正值上班时间,更无暇注意到靳仲骐满脸不置可否。“我要买黑不,红色的,红色显得火辣又性感,绝对物超所值!”
“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吗?不过是情人节罢了。”婚都结了,还算什么情人?
他们难道都不知道自己中了礼品厂商的计谋吗?这不过是最粗糙的促销手段而已。
“就因为是情人节,送礼的意义才大不同啊!”一头热的家伙自有一套说辞。
“夫妻生活原本就平淡无趣,要不是藉由这些浪漫的节日,制造一些浪漫的情境,那夫妻之间很快就厌了、倦了,然后,就分了。”分了?有这么严重吗?
靳仲骐不禁皱起眉心,蓦然想起从不曾对他有过要求的蓟芷蔷。
她温顺、有教养,或许他们之间的夫妻生活的确平淡无趣,但他提供了一个温暖无虞的家,还保住她父亲辛苦建立的事业,这些对她来说应该够了吧?
甩甩头,他相信蓟芷蔷绝不是如克勤所言般的肤浅女人,她不会做这么不可理喻的幻梦,至少他是这么认为;因为他从来都感受不到她的希冀,而这样的婚姻正是他所需要的,没必要浪费脑力在这些既无聊又愚蠢的气氛营造里,就是这样!
“仲骐,你该不会什么都没准备吧?”詹克勤发现他的沈默,陡地眼神变得诡谲。
“我不是小孩子了,不会做这么不切实际的事情。”拐著弯说他无聊!
“这样好吗?仲骐。”詹克勤跳脱开兴奋的思潮,满脸怪异。“你的婚姻跟我不一样,比起我,你应该用更多的心思来维系。”
“不会有问题的,我们各取所需也各自满足对方,不需要那些浮华不实的赘物来连系婚姻。”他根本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何不妥。
詹克勤无言了,他安静地看着靳仲骐,希望自己的乌鸦嘴不会一语成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