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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哭的。
再难过也不哭。
据说这辈子她最后一次放声大哭是当年母亲与弟弟的头七夜。
睡着睡着,她忽然从保姆身畔醒来。
“妈妈!”
小女孩很开心,冲出卧房咚一声跌倒不哭不闹爬起来继续跑。
“妈妈等我!”蹬蹬下楼,正厅里一干法师全让她吓着了停止诵经。
“王八蛋!傍俺把那连个小女孩都看不住的保姆抓去毙了!”路靖平火大着从亡夫席站起,不知打哪来灌进一阵冷风,磅!两尊牌位同时伏倒不起。
“妈妈!我要妈妈!”小女孩脚步好快,转眼间已经拉开纱门
“不准去!你敢再跨出去一步就给俺试试看!”路靖平大吼,盛怒赶来。
“妈妈?”她忽然像弄丢什么似的到处寻找“妈妈?妈妈?”放声大哭。
“去你妈的妈妈!你妈死了!”啪,路靖平手下无情狠甩女儿一巴掌!“死了就死了!就算你哭死了她也回不来!”
呃,出乎众人意料,小女孩明明细嫩嫩的脸颊肿了半天高,却一下子收起眼泪,眨巴眨巴,不哭了。
“操你妈的妈妈,”可路靖平犹骂,几天来忙着等丧礼、作法事、会唁客,还得并茹素、禁酒、少烟、无辣种种种种无处宣泄压抑许久的一肚子憋气全数爆发!“老子死了老生没了儿子都没哭,你这天生就少根棒子、注定改人家姓的讨债鬼哭啥!哭了就能让俺老婆揪了棺材板死回来吗?哭了就”
啪!据说,那时才三岁的路小冉最后打了路靖平一巴掌。
“骗人!”她记着自己小时候每回听完副官爷爷说故事后的反应。
“你骗人对不对?”就像上回副官爷爷还说路靖平曾答应她母亲至少要好好活到八十岁才死,绝不会让她来不及长大就没了亲人。
“笑了好,笑了就好,”副官爷爷总是拍拍她头,不作正面回答。“咱们家小冉虽然不笑就美,但笑着更美呀!”
那通常都是在她因为芝麻蒜皮小事被越老越挑剔的父亲严厉责骂后。人小蚌也小的她可以倔强不哭,但不代表她同样不气。
“乖小冉,让傅爷爷讲个故事给你听好不好?”阳台上或庭院里,姓傅名观的副官爷爷总是三两下找到她,总是开口第一句就这么暖暖温柔着说。
“不听不听!”她也总是捂耳。
呃,至少一开始的时候是
“那好吧,今天不说故事,”譬如,她最记得六岁某天,副官爷爷忽然没穿军服,房间也忽然收拾着整齐干净“就让傅爷爷唱首歌给小冉听,然后小冉”
啥?她才不要!天天听那些五音不全的小兵们唱军歌练答数还不够吗!
“不是不是,”副官爷爷急着解释“是流行歌哦,爷爷最近背着将军学的!大街小巷都在唱,很好听的”
幄,好吧,听就听,没留神远处小兵正—一将副官爷爷房里打包出来的东西堆上卡车去。
有一条小河叫忘川喝了川水就忘了一切忘了一切也忘了自己
有一条小河叫记川喝了川水就记起一切记了一切就记起自己
喝一口来自那忘川的水再喝一口来自那记川的水
忘了一切又记起一协(注一)
氨官爷爷开始唱了。沙哑地,有些苍老。流水也似,很悠然。然后慢慢、慢慢激昂着,慢慢慢慢颤抖起来然后副官爷爷突然用力抱她一下,突然对着路靖平书房方向行个大礼,突然转身,突然迈步离开。
突然从她小小的、方圆不到数十公尺的童年中消失。突然不再重要
渐渐,她的生命里就只剩下父亲了。
渐渐长大的她终于遗忘了副官爷爷,却也不知不觉依赖起歌。
有一条小河叫忘川喝了川水就忘了一切忘了一切也忘了自己
有一条小河叫记川喝了川水就记起一切记了一切就记起自己
虽然她总是代表班上参加各种语文竞赛,虽然她总是领着一张又一张品学兼优的学业奖状。没有人知道,路小冉其实最喜欢最喜欢的是音乐课,最擅长在心底偷偷唱歌。
那通常都是在面对更老、仍火爆依然的父亲想骂便骂时。几分钟就结束的训话,她会随想哼调,严重一点的喝斥她就得挑首歌词很多的歌,最糟糕便像路靖平信心满满打开她联考成绩单的那次她记得父亲瞬间就铁青了脸、暴跳如雷着几乎想掐死她的模样。
唱歌,还不足以抵抗这极度恐惧。
她会想像那小小、勇猛,年方三岁,据说还记得如何号淘大哭的自己。
一掌拍出。脆响。
正中父亲脸颊。
众人果然。
火辣辣五指红印。
呵每次她想到这儿就笑了,打从心底再巨大也不过的幸福感。
只是路小冉皱了皱眉,下意识寻了张长椅坐定。
明明这些招数通常只被她拿来对付父亲呐!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补习班老师开玩笑念着那封恶作剧情书时—一出现?就好像身体里藏着另一半自己,这半还呆呆着来不及反应,那一半就鸡婆地开始呼调、唱歌、回忆笑。
可能真有另一半自己吧!她再度打量四周环境。
天晓得她怎么会上着厕所就走到这儿来,新公园耶,传说中每到夜晚就该“生人勿近”的危险地方。
现在补习班里大概已经乱作一团了吧?尤其是朱柏恺和程方洁。
大家一定以为路小冉受不住奚落所以趁着休息时间跑了,也说不定早就惊动了路靖平!
老将军愈来愈坚持要为女儿的每次出门而等候,然后他会再三确认屋内门窗全部上锁了才能安然就寝。
极少数、极少数的偶尔,路小冉会突然深思着那不是家。
或者更像鸟笼吧,她是一只不识飞翔滋味的百灵鸟。
唉事已至此,再想什么都没用了。
唱吧,唱吧,大声唱吧,至少唱歌时可以什么都不想,至少什么都不想的感觉舒服多了,至少不会眼睛鼻子心脏胸口全都揪起来似地闷闷着痛,至少
一道黑影澍倏忽在眼前奔掠过去。
路小冉登然僵直,公园里没暗到视线不明,她很清楚那是一个人
一个男人长发披散、穿着黑色燕尾服的男人?
男人在沾着雨出的青苔小径上跌了一跤,然后便趴伏地上动也不动。
左瞧瞧,右看看,路小冉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反应才好。直到一个圆圆亮亮的东西弹滚而来,顺着地势,刚好落在她脚边。
迟疑半晌,她终于捡起那枚男用戒指,金铜色的指环内,苍劲飘逸地刻着一个“泽”字。
“喂,你还好吧?”没敢走近,路小冉站着老远小心问。
男人呻吟一声,不过显然不是针对她的提问“冠仪、何冠仪”凄喃着一个名字,宽阔背脊一颤一耸,很是伤心的模样。
“喏,这戒指是你的吧?我放在这儿罗”路小冉连问几声,男人都是相同反应,他周身好大酒气,仿佛整个人在酒缸里泡过似的,吓得她只敢远远蹲着,一点一点,尽量把戒指推向离他最近最近的地面上
男人忽然抬起头来,一把抓住她来不及抽回的手。
“啊!啊啊!你、你干嘛!”这辈子设这么用力惊声尖叫,使劲抽手的后座力又让她重心不稳着倒向身后花丛。
痛!她刚好就坐跌在一块半大不小的硬石上!
“我不要!拿走!”男人说着,摇摇踉跄起身,既高又壮的个子,直直比娇小瘦弱的她大上两倍。
路小冉吓坏了,抓起石头便丢掷出去。然后咯咯咯咯转身便跑,一溜烟。
妈的,早知道就不跷课了
妈的,被那变态班级奚落比让变态活尸騒扰好妈的,她居然和父亲一样骂妈的
妈的,她怎么循着路径乱绕一团后回到“案发现场。”
呼呼妈的俺跑得累死了
男人依然跌坐地上,一对情侣模样的男女正围着他叽叽。有外人在场,路小冉放心趋近,她只要确定那块石头没打到他就好“真的不用叫救护车吗?你的伤势看来很严重耶!”差着几步远,她听见那两人说:“要不然我们陪你去医院好了,顺便帮你通知亲友?”
不、不会吧!小小石头竟然有这么大的杀伤力?路小冉忍不住走人光线问了男人一眼“啊,血”忍不住惊愕吃出。
他的手掌流了好多好多的血。
“同学,你认识他吗?”情侣发现她,狐疑探询。
“不我不”后退两步不知所云地,眼光始终不敢离开那正渐渐站稳的男人,深怕他又突起施暴。
“谢谢你们,我没事”始终沉默不语的男人忽然开口了。
他面对那情侣,然后转过头来看向路小冉。
“对不起”用着只有她和他才能明白的口形。对不起见她呆着没反应,男人夸大动作又说了一遍,极认真,蟒黑双瞳深如点星。
路小冉没来由心神一震,霎时忘记当下是如何反应。咕噜噜,意识里仿佛有某些死寂许久的部分正好似泡泡般频频冒起,零零落落细碎碎地
她恍惚听见男人继续对旁人保证“等一下我会自己去医院,真的,我很好谢谢,”迷迷蒙蒙发现小径上再度只剩他们两人。
“你怎么还不走?”男人再度转身,看见她时愣了一下。
“为什么你会对不起?”她低语,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好久好久了,没人这样对她,大家都觉得路小冉乖静娴雅的个性就像她细致娇小的外表般柔弱似水,或许连她自己都忘记了可以“真的”反抗了吧,例如一个小时前发生在补习班里的那件事
甚至许许多多根植在她生命中的规范和纪律。
“因为我吓到你呢,”男人的声音疲倦而沙哑,但他尽力挤出微笑。“真的很抱歉我、我之前碰到了一些很、很难堪的事,所以情绪有点激动。”
难堪吗?
路小冉听着,突然也懂了自己刚才遭人奚落的心情。
对着外人那无端不合理,也无所谓反抗或不反抗的的无奈感觉就是难堪吧!
“很痛吧?”路小冉问,视线刚好和男人举在半空中的手掌平行。
不知不觉便把对方当成同伴。同是天涯沦落,无处依凭。
“”男人没回答,虚弱笑笑便蹒跚而去。
他的左掌仍不断滴血,拖长的背影微微摇晃,那只一再被丢弃的指环就静静的躺在路小冉和男人之间。昏黄的路灯下,黯淡泛光。
路小冉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忽然冲动的捡起那枚戒指。
忽然就一鼓作气跑到男人面前。
“这个,给你止血,”她掏出自己最喜欢的手帕,面纸,干脆连钱包都整个给他,一股脑全塞进他西装口袋。
然后在男人还来不及反应前拔腿疾奔,一边忍不住回身叮咛。
“一定要去看医生哦加油加油”
“各位听众晚安,现在为您播报整点新闻”
“来哟,来哟,单件一九九,三件二九九,五件四九九,买越多赚越多,今天不买明天缺货哦!”“经过连日来多方揣测以致股市与金融市场发生极度震荡的危机,远丰集团总裁杨震先生今日在一场商界餐会上的致词中明确表示.该集团与康社电子的合资建厂案并不会因为双方联姻取消而受阻”
“抢购抢购,限时大抢构,买女鞋送男鞋,买大鞋送小鞋,买凉鞋送拖鞋,买马靴送雨鞋卖一送一,俗俗卖俗俗配哦!”“至于日前杨泽先生在自己婚宴中的闹场失踪事件,杨总裁则三缄其口不愿多谈。”
“干!你没事把收音机开这么大声做什么?人家杨叔叔在睡觉你不知道幄!”
“我要听空英啦,”小女生也气呼呼的声音“而且叔叔也起来了,在厕唉,你干嘛把人家收音机关掉啦!”
“空英空英,装笑维,你以为你老爸不会听国语幄。”而且还是和杨泽有关的新闻,死囡仔!
“新闻完了就是空英啊!你很讨厌耶,人家好不容易把频道调好的,这台收音机烂死了啦”咕噜噜,小女生啪一声又把收音机打开。
兹兹兹兹兹
哗哗。镜子里的男人看来胡须漫芜,略显白的肤色隐隐透灰,因抑郁而黑肿的桃花眼血丝满布,两道与斯文气质突兀的浓眉深刻纠结。
苦笑间,他得又咬又扯才能拆去双手绷带
“阿泽啊,等你一起吃饭幄!”门外重敲“还需不需要什么东西?大脚我帮”
“不用了,脚哥。”水声停止,门开,走出一昂藏男人。
正抱着收音机走回房间的小女生愣了一下,这这这这个好看的不像真人的帅叔叔真是前几天昏倒在他们家门前的人吗?
“见到人不会叫但,死囡仔!”天生嗓门就比寻常人大上几倍的年轻爸爸红着脸鬼叫。
“脚哥的小孩都这么大啦?叫什么名字?”杨泽记得好久前曾偷偷和殷宽去喝过陈大脚的喜酒,那时他刚上高一,殷宽大学。再之前,陈大脚是他口中无聊至极的混混,他则是混混一伙人心目中最难宰的肥羊。
打架竟还能打出这断断续续连络了十年的朋友,他始料未及。
包没想过当自己出事时唯一可以投靠的朋友是他。
一个远远离开他生活圈子、完全不相干的人。
“嘿嘿,当年不小心就搞大了她妈的肚子,反正大家都还互相中意,勉勉强强凑合啦,”陈大脚自我解嘲,摊了一桌从自家便当店包回来的食物,关了窗。
楼下夜市的叫卖声依稀小点,讲话可以少费些力。
“我女儿叫香香啦,当年我和我老婆花了好多时间取的,谁知道等她长大了读了书,香香这名字听起来就像卖便当的她不要,你说气不气人。”难怪,方才小女生一听杨泽要问她名字就跑掉了。
“对了,大嫂呢?”来了几天都没看到人。
“回娘家了啦!”搔头,有些不好意思。
“还不是让你喝醉酒打的,哼!小女生不知打哪儿冒了出来,自顾自上桌。
“你你你,你就不能给你老爸留些面子幄!”陈大脚气得哇哇叫。
杨泽忍不住笑,一开始不了解他老会被这父女对骂的叫嚣场面吓到,后来习惯了,这才渐渐察觉他们放在心底的感情其实很深。
至少和他与父母,甚至伯叔堂表整家族人的情况不同。
豪门世家的亲情道义是不是就注定比其他人淡些,他不甘,也无从比较。
“对了,殷老大今天有来店里来找我幄,”陈大脚用牙齿咬开啤酒盖,倒了满一杯给他“他要我转告你说何冠仪很感激你,希望能当面跟你道谢。”
前晚,他在陈大脚这儿打了通电话给杨震,撇开何冠仪和他之间到底在新娘休息室里发生了什么事不谈,撇开他究竟要躲到什么时候才肯回家不谈,祖孙俩公事归公事为了“合资建厂案”到底该不该继续进行一事争辩许久。
最后,太上皇只说:“好吧,既然你坚持,我就帮你出个声,不过,如果你还是执意出走,就别怪作爷爷的没警告你那何冠仪接下来的日子并不会好过”
“嗯。”谈罢,杨泽很明白家族内部在他无端失踪后的必然弹压。
毕竟,以餐饮业与娱乐业在国内已立足稳扎的“远丰集团”实在毋须担负资金抽调至新兴科技生产业的风险。
“这样你都舍得不回来?”杨震话中有话,另有所问。
嘿,这太上皇的名号当真不是做假的,他暗叹也不想把实话说全。“总之,爷爷一定知道应该怎么样发布消息才对‘远丰’最有利。”言尽于此。
他不打算回去。
“这样啊,那明逃谖老大再来找我时我就这样跟他说罗,”陈大脚接受了他的坚持,还是有些纳闷:“都是要作牵手的人了,还有什么事不能见面谈的?””可惜,他们是无法同心牵手的两个人,杨泽些许黯然。
“唉,你很罗唆耶,吃你的饭啦!”陈香香很敏感,故意挑起争端。
果然,父女俩斗起嘴来。
杨泽听着听着心情便平静不少,是了,也该为自己的下一步做打算了。
他想。
那个人做生意做得好不专心!
晚风当口,路小冉站在天上悠然下望。
几天前,她忽然在游荡间发现了那晚在新公园里碰到的男人。
原来他是卖围巾和饰品的小贩啊!新来的吧?之前在附近都没看过他
“小妹妹,你一个人吗?”唉,又来了。
“不是啊,”她放开咬着的塑胶吸管,随手指向左近地摊前一对中年夫妇。“我爸我妈在那儿。”强装出一副你想干嘛的神态,眼神放凶。
来人忽然就很慌张地跑了。
“呼没事没事”捂着胸口,路小冉定定神。
其实补习班附近的怪人真的很多,一个多月晃下来她就慢慢知道了。
不过,将这种“怕”和她近来越来越能体会、越来越得心应手的“自由”相比,路小冉宁愿选择后者。
好像就从那莫名其妙的夜晚开始,路小冉染上了跷课的毛病。
包精准说,她变得习惯只上课一半就趁休息走人。而后在那距离补习班下课前的九十分钟里,没人在意她是不是路靖平的女儿,没人管束她该怎样或不怎样。仿佛满街繁华霓虹间的一簇黯淡,因为自由,因为无所拘束,路小冉终于真切感觉了自己另一半的存在!
呵,犹记得当时自己怯然转回去拿书包时的错愕,居然只有朱柏信和程方洁发现了她的失踪,而且因为怕这件事被路靖平知道后她的麻烦更大,两个人都主动拍胸脯保证决不会泄漏给她父亲知道。
事情就这样轻易过去了。
一开始她实在惊喜着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原来,不是每个人都像路靖平一样固执不阿!她渐渐观察到补。补习班导师只会按照那张课前点名表循例办事,而且只要作业照交,模考照考,自己用功把成续考高些让人抓不到小辫子借题发挥
就算是朱柏恺也自有一套为她跷课行径解释的说法。
“嗯,要我是你也会不想上课,”补习班大楼前,朱柏恺想拍她肩又不敢“去吧,自己小心点,等一下站牌前见!”挥挥手,好男孩赶搭电梯上楼做笔记了。
他从来不会忘了她这份,路小冉心虚感激。
她觉得自己一定是父亲口中的“变坏了”现在的她敢做以前好。多好多不敢做的事。或者,她终于如父亲所愿地“长大了”现在的她能做以前好多好多不能做的事。
但,还是有好多事情她不明白,好多好多事情她不敢做。
譬如路小冉笑了一下,捂手呵气。
至今连她自己都还搞不清楚为什么联考时会突然想划错读卡,然后就任它一科接连一科,信手涂鸦地玩
啊,看看腕表,时间不早,该去车站等车了!晤,那男人还在那儿真奇怪,他是来卖东西还是做小偷啊?好像很怕被人发现的样子!
他还记得她吗?看着他,路小冉总想起自己那大喊“加油、加油”的感觉。
说不定不定哪天这个越来越不像自己的路小冉会主动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