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祁欢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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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姗姗悠悠从梦中清醒,枕畔还留有余温,昨夜是谁来过?挽救了她的噩梦。

    为什么她会梦到有人唤她“小雨”呢?除了夏昊之外,再也没人这样叫过她。

    难道是夏昊来托梦?可是她已好久不曾梦过他。

    百思不得其解!

    雷姗姗决定不耗费脑力在这美好清晨,反正她向来就不是个会追根究抵的人,因为伤神费力。

    小丁敲门送进了早餐,眼神有些闪烁,立在一旁,没有要马上离开的意思。

    雷姗姗斜觑他一眼,正和盛装着面包、牛奶的早餐盘旁的报纸对个正着。

    报上斗大标题鲜明的刺入眼帘,红得令人睁不开眼。

    “失踪谜团露曙光,雷殷企业爆黑幕!”

    这标题的每一字、每一句都深深击中她的心,雷姗姗的脸有些苍白。

    但看到小丁偷觑想等着看她反应的模样,她一股气冲上脑门,她就偏不称他的意!

    她佯装若无其事的样子,拿起吐司,自顾自地吃将起来,一边还做出深深陶醉于美味的模样,小丁因为得不到他预期的反应,自觉无趣,便退了下去。

    一看小丁必上了门,姗姗便急急地摊开了报纸,细读下面的文字。一边读,一颗心便一边下沉,最后沉到深不见底的黑洞里。

    炳!太可笑了,怎能相信这可怕的男人会存什么好心。

    不管做什么,他都只是为了自己,绝不会是为了别人!

    她越想越气,愤恨地睡着枕头,真希望枕头是他,才可一泄心头之恨。

    季殊群踩着平稳的步伐走进来,浑然未觉空气中弥漫何种异样,手中拿着一瓶生马铃薯汁,听说这对治疗胃痛有很大的功效。为了不让别人察觉,他还特别私底下亲自调配。

    雷姗姗一看到季殊群,满腔怨怒正待宣泄,狠狠地将报纸掼在他脸上,怒视着他的眼光,闪动着火花。

    季殊群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惹毛了,本来的一股狂热,被兜头浇下一盆冷水,手中那瓶马铃薯汁,也随之震动拨洒,幸亏他及时稳住,方能让它不致打翻。但原有的兴致,已在瞬间被浇熄。

    他冷冷地拿下贴在脸上的报纸,只是略瞧一下标题,便大抵清楚是怎么回事。

    虽然整件事情的发生,不一定是完全出于他的算计,但有这样的结果,还是令人满意。

    看来雷殷两家合资的相关企业股会波动好一阵子,这也就是他乘机收购的大好时机;届时再以低利诱惑,好让他们向他的银行借贷来买回股票。

    但他们绝对料想不到,他们炒作了半天,非但不会让收购股票的对方抛售,反倒被收购更多,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

    这一切发展都太完美了,唯一的缺憾,就是牺牲了雷珊珊,但这也实在是莫可奈何的事,怪只能怪她为何是雷柏仲的女儿,让造化这样捉弄人。

    “你别忘了你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季殊群将报纸随手一扔,冷冷说道。

    “我当然不会忘记是谁强迫我立在他的地盘上,惹得我沾满一身腥膻!”雷姗姗冷哼一声,修正他的话,提醒他自己是被他囚禁的事实。

    季殊群好整以暇地一屁股坐入沙发,嘴角迸射出表面温和,骨子里则是一份阴沉的笑容。“你难道不懂得基本的作客之道吗?我只是请你暂时在这儿作客罢了。”

    “是喔!小女子我真是受宠若惊,愧不敢当啊!况且,叨扰了这么久,而我是那种向来不多占人便宜也绝不让人多占便宜的人,不如容我马上告辞,至此为止了吧?”姗姗故意用她惯用的文字措辞,来使出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伎俩。

    季殊群笑得很可恶,让雷姗姗恨不得想要将他的笑容撕下,踩在脚底好好踏几下。“你尽量安心作客吧!你我还何必分什么彼此呢?所以当然谈不上占不占便宜喽。”

    “不,牛牵到北京还是牛,我们两人就算到了巴黎还是两个人,当然有彼此之分。”姗姗一脸嫌恶地说。

    季殊群突然用一种诡异的眼光看她,凭雷姗姗向来准确的直觉,知道他绝对没安好心眼。

    丙真!

    季殊群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倾下身,复住她的唇,哺哺道:“这样水乳交融够不够,还需要分彼此吗?”

    雷姗姗用力推开他,这回自己不会再上当了,对这种利己主义者,根本不用抱希望他会怜惜什么人的心态。

    “如果你以强迫占有人为乐的话,你大可蹂躏我,我不会再退缩,反正大不了就是个贞操嘛!况且贞操还是男性沙猪主义下的祭品,根本屁也不值一个。”姗姗勇敢直视着他,坚定笃实的神态,连季殊群都要自叹弗如。

    季殊群怔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相信她这样直接大胆的话语,真败给她了。

    “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好了,我对不懂得温柔的女人也没兴趣,况且我季殊群从来也不需要强人所难。”季殊群回得自信,他将一直拿在手上的生马铃薯汁搁在桌上,用不着痕迹的口吻道:“把这喝下去吧!或许对你的胃有帮助。

    季殊群撂下话后,便扬长而去,独留满肚子气的雷姗姗;但当她一眼接触到桌上的马铃薯汁时,却又深深迷惑了起来。

    季殊群在书房,独自品尝威士忌喧腾后的落寞,摇晃着杯中浅黄透明的液体,心中不知为何就是有摆脱不去的烦闷。

    为什么他会对雷姗姗的冷淡与愤怒有所感觉?他向来是不管别人想些什么、在意什么的啊!他只对自己的事有感觉、有兴趣。

    而现在雷姗姗对他反感,之前本来好不容易建立的轻松气氛,毁于一旦,原来这假象竟是如此脆弱与不实。

    他不该花心思在这女人身上,不然,结果绝不是众人所乐见的,也包括他自己。

    下定决心后,他将杯中物一饮而尽,也将不该出现的情绪一同饮尽。

    他摇摇晃晃地走回房门,没想到房门转得太急,一个不留神,竟然整个人扑进房间,跌趴在冷冷的地板上。

    这一跤摔得可不轻,惊逃诏地的声响,很快地便惊动了本已进入梦寐之际的雷姗姗。

    她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考虑自己到底要不要起来?心中的天使与恶魔正自缠斗着,当想到早上的情景,恶魔便跳出来遮住天使;可是一想到可能血流满面的季殊群,天使便又跳出来遮住恶魔。终于,天使略胜一筹,雷姗姗坐起身来,但她仍不忘恶魔的叮咛。

    本来季殊群是死是活,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但若有机会可嘲笑季殊群一番,她焉能不把握?

    心念一转,便一骨碌地下床,摸黑来到小厅,月光朦胧中,只见季殊群满身酒味地倒在地上。

    竟然还有血!

    雷姗姗有些紧张,她蹲下身,拍拍季殊群的脸颊,嚷道:“喂,你还活着吗?要死也别死在我面前哪。”

    季殊群呻吟了一声,并末如预期的出声反击。

    这下可糟了,若季殊群连答腔都不答胜,那表示事情大条了。

    雷姗姗费了好大的劲,才将季殊群的身子翻过来,检视一下他到底哪里受伤?

    很快就判断出,原来血是因为跌倒又碰到花瓶后的撞击所造成的伤口泊出的,而之所以昏迷应该是因为醉酒,而不是伤昏。

    迅速做了判断后,知道他并无大碍,不知为什么自己竟无失望,反倒有些安心与欣喜,这是为啥?

    他应该是自己的仇敌呀!仇敌有个三长两短,她应额手称庆才是,怎么安心了起来?

    雷珊珊并未烦恼太久,对于里不清而需用脑的事,她通常不感兴趣,因为她是标准的享乐主义者,世间已有太多不幸,若还要让自己过得不快乐,那么人生最主要的功能便消逝了。

    她拧了条湿毛巾,想让季殊群舒服些,反正他现在不清醒,可以对他好些,他也不会发现。

    才一走到他面前,便发现他吐过的秽物,把他自己弄得一身狼狈脏乱。

    珊珊卷起地的袖管,想要帮他清理,不料映入眼帘的一道伤口,吸引住她的目光,珊珊不由得停下手边的动作,对着他手上宛如蛇信的伤口,怔怔地发愣。

    疤痕已淡化呈肉色,不仔细看还看不出来,想必是经过了长时间的消褪,但痕迹仍隐约可见,代表当时伤得挺深。

    一道伤口其实没什么大不了,但重点是它位在左手,且疤痕成齿痕状,完全和幼时深镂脑中的印象相吻合。

    季殊群整个人给她的熟悉感觉,朦胧中听到的‘小雨”呼唤、费心将她绑架的用意,以及这无意间惊见的伤口,本来模糊破碎的影像,霎时拼凑起来,拼凑成一个清楚意念夏昙!

    他是夏昊,夏昊没死!

    雷珊珊惊慑地往后退了退,可能吗?

    那个曾经让自己伤春悲秋好一段年轻时光的夏昊,竟然只是上帝开的一场大玩笑。

    想到对他总有莫名的熟悉感,他对自己的了若指掌,以及自己总设法子从骨子里恨他的原因,乍看似乎都获得了解答。

    他来报仇的吧?他将她掳来一定有他的目的在,他会怎样对付爸爸和殷伯父呢?他是怎么一个人生存下来的?他一定很苦吧?

    满心疑问全在脑子里打转,珊珊思绪纷乱,她该怎么做?

    她倾下身,清理着池的秽物,带着一种赎罪的心情,安顿地,让他可以沉稳地睡个好觉。

    经过一夜身与心的折腾,珊珊早已筋疲力尽,迳自在他的身旁沉沉睡去。

    李殊群拥有一夜好梦,已好久没有这样高品质与充满安全的睡眠,他满意地深吸一口气,吸进了恍如初生婴儿般的芬芳。

    他想睁开眼,无奈心余力绌,自拼得不够真切。他伸出手,接触到软玉般的躯体,触感很好,下意识用手环抱住这松软的触感,继续他的好梦到天明。

    太阳当空照耀,邵薇在楼下焦急地看着腕表,眼看就要赶不及晨报,她蹬着高跟鞋上楼,一打开门,看到的景象,使她气愤难当。

    邵薇脸色铁青地站在门边,看到这互相倚偎、共服的两人,那高涨的妒火蔓延,使她真很不得将雷珊珊碎尸万段。

    雷珊珊到底要抢季殊群到什么地步?她不能让她这么嚣张、这么称心如意!

    邵薇踩踏着三寸细跟高跟鞋,僻啪僻啪蹬上小了的房里。‘小丁,去把警备系统切断,大门打开,让那姓雷的女人给我滚出去!”她用超高分贝的声音大吼。小丁有些悻悻然,正在睡梦中的他,看到大小姐进来,以为自己飞来艳福,暗自窃喜呢!

    原来根本没好事。

    他嗫嗫地说:‘“但若被季少爷知道了,怪罪下来,小的可承担不起。”

    “笑话!你猪脑啊!你不说,谁会知道?到时打死不承认就好啦。”邵薇狠狠地说,有一种畅快感,因为很少有机会可轮到自己去骂别人笨蛋或猪脑!

    “可是”小丁仍是迟疑,心里却有些不甘被骂猪头,真是一大耻辱啊!

    “可是什么?”邵薇很快就将小丁的话打断。“难不成你忘了你騒扰雷珊珊的事?到时她一旦得宠了,准教你吃不完兜着走。”

    闻言,小丁的脸色白了白,才道:“小的这就马上去办。”

    雷珊珊被刺眼的阳光给惊醒,看到季殊群环绕自己的模样,暗叫不妙!

    这家伙竟敢乘机偷吃豆腐,她本想恶狠狠地将他放在她身上的手甩开,但随即一想,若惊醒了他,他搞不好还以为是自己送上门呢,到时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有鉴于此,她还是小心为妙!

    她轻轻移开他的手,蹑手蹑脚地下床。站在床边,看着季殊群熟睡的脸,有一会儿怔忡,他真的是夏昊吗?那个二十年来难得曾在她心中留下影子的男孩。

    她本该狂喜,然后喜极而泣,但今天他们却是这样敌对的关系,使她的心里一点也轻松不起来。

    她知道是她们雷家对不起地,所以她没法恨他;既然没法恨他,却又无法和平相处,只是让自己更增添了痛苦。

    雷珊珊转身出去,突然觉得周遭安静得不祥。

    整栋房子各个大门是敞开的,警铃的灯讯号没闪烁红点,代表并未开启,大门外的警卫也不见踪影。

    这是怎么一回事?照理来说,她大可趁此良机扬长而出。

    为什么她要思索这么多?为什么她有一些迟疑?

    也许在昨天以前,不知道季殊群是夏昊的情况下,她或许能走得较坦荡自然,但如今

    季殊群反身一探,构不着原先的软至温香,有些怅然若失,急急地睁开了眼,想要去寻那给他温暖的身影。

    他披衣走出,看到四周宁静得不像样,看着全部敞开的大门,不禁皱了皱眉。

    他下意识地急寻雷珊珊的踪迹,一眼便瞥见了雷珊珊愣在廊下的身影,原先不安的情绪略微舒缓。

    幸好她还未走!

    这样的庆幸情绪,让自己哑然失笑。

    他无声地来到雷珊珊身后,注视着她的种种反应。

    她眉头深销,落寞的神情,像是在取舍些什么,倒是很难得看到凡事大刺刺的她,会有这样犹豫不决的表情。季殊群脸上露出莫测高深的笑,像是诡计得逞后的志得意满。

    雷珊珊马上感受到来自后方强烈的压迫感,赶紧回过头,恰巧与他的视线撞个满怀。

    雷珊珊很快地移开目光,脸上竖起防备的表情。

    季殊群笑得很邪恶。“门这样大开,你为何没走?”他顿了顿,刚好适时地让珊珊紧张的心提到胸口。

    “莫非”

    珊珊看向他,不知他要说什么,说道:“莫非什么?”

    季殊群忍不住仰天大笑。‘莫非你喜欢上我了。”不知为何,他就爱如此试探她、逼问她,像是一种谁先承认谁爱上谁就输了的幼稚游戏。

    雷珊珊被他这样直接犀利的言语给震住了,若是平时,她一定反唇相稽回去,但这回为什么觉得心惶惶然的难受。

    “你看到我没离开,为什么要松一口气,莫非你爱上我了?”雷珊珊费了好大的劲儿,才强自镇定地反问回去。

    这是一场男女的角力战,谁要是先动心便落败,而且是血本无归,她可没本事承受这样的挫败,珊珊一直警惕着自己。

    雷珊珊露出冶荡一笑,那种笑,足以魅倒众生。

    她缓抬纤指,轻轻画过季殊群的脸颊,用醉死人的声音道:“可千万别爱上我啊!”季殊群将雷珊珊一个旋身拉入自己的怀中。

    对了,就是这种感觉!

    雷珊珊纤细的上半身,密密贴住他的胸膛;他的胸膛仿佛为她而生,才能如此吻合每一处。

    瘫在他的怀里,雷珊珊这回已经没有力气反抗,昨夜的震撼尚未消腿,脑中百转千回是对夏昊的心疼与不舍,她克制不住心中酸楚的柔情,她的声音轻缓,发出的话语如平地一声雷响,轰得人嗡嗡然。“你是夏昊,对吧?”

    季殊群的心一震,这名字宛如擂鼓,震撼力竟是这样勾人摄魄,他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发颤。“你这种掩人耳目的表白,实在是太高明了。”

    雷珊珊很失望,明知他不会承认,还是对他这样的反应感到难过,因为若连自己的真实都不愿面对,代表真实是这样令他痛苦与不堪回首。

    老天啊!他到底是如何颠簸成长的?

    紧靠在他怀中的雷珊珊,竟让季殊群有种幸福的错觉,以为时间会在这一刻停止,直到世界末日。

    心惊于自己不稳的呼吸与狂乱的心跳,他赶紧推开雷姗姗诱人的身躯,以防自己再度陷入荒谬的联想。

    他的声音飘荡在冷冷的风中。“别再用这种三流的方法勾引我,不然下回我可不担保你的贞操。”

    骄傲的雷珊珊,被他的话深深伤害了,她真是惊异于这善变、来去如风的男子。

    殊不知季殊群的张狂,其实是他最虚假的伪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