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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卢庭南见面后的第三天,易燕便来租书店找我。
向卢琼琳借了一个小时,两人在租书店附近一家冰果室靠窗座位坐下。
当各自点的冰品来到两人面前后,易燕开口:“好久不见。”
“嗯!好久不见。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向周盟培问出来的。”对于我回应的笑容,她维持冷冷的姿态。“这两天卢经理一反常态,心情好得不得了,我就觉得有问题。周盟培禁不住我的逼问,才说出你的消息。”
我不禁也沉下脸。
当她在租书店出现时,我大致猜得出她找我的用意;但没想到她会如此冷漠,甚至带有恨意的直接表态。
而周盟培也颇令人同情;只因他知道得太多,便先后成为卢琼琳和易燕逼问的对象。
“找我有什么事?”我说。
“你是被孙小姐辞掉的。”她说得非常肯定,并直述她如此认为的原因“记得七月初发薪水后的隔天你就没有来上班,而那天“inn”专柜就又来了个新的专柜小姐,一切似乎都是孙小姐的安排。”
就某方面而言,女孩子的观察力果真比男生敏锐。
“我无法胜任那里的工作。”我淡淡的说。
“她讨厌你!我听说她曾经在众人面前和你起冲突。”
她皱眉睨我,我一时招架不住。“那一次是”
她随即抢着低嚷:“而我嫉妒你。真的,我嫉妒你!”
即使她不说,她的双瞳已迸射着嫉恨之光。
她的反应比我想象的激烈很多,可见她对卢庭南的情意已探陷得难以自拔。
才要适应她怀妒的视线时,她却又瞬问软化为一及求的模样。
“你会跟卢经理在一起吗?”
惊觉她在引诱我说“不”!
也许和孙香盈不同二,易燕并非想以强硬的手段迫我离开卢庭南,来这的这些言语也非经过设计,但无意中她却能制造出相同的效果。
难道女人面对爱情,都是如此全力对付第三者?难道她们不认为最重要的还是对方的心意只要彼此相知相惜,有谁能介人其中?
“会在一起吗?”她眨眨已凝住泪珠的明眸,又问了一次。
我无法给她明确的答案,毕竟未来将如何谁也料不到。“这个现在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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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对她心存戒心,但无可否认,她的忽而激烈、忽而软弱,着实令人动容。
“易燕”
“他会喜欢你并不令人意外,你知道吗?”她轻拍桌面,杯盘和汤匙同时跳起,敲出响声。“当我下楼在“inn”专柜见到你时,我就开始后悔了,不该多事叫他下来见你的,因为他一定会喜欢上你”“这”又是老问题为什么每个人都那么自信易燕见到我便断定卢庭南会喜欢我;而卢庭南第一眼见着我便真的有所感觉
她抬头瞪着天花板不让泪流下。“你消失了之后,我一度暗自窃喜,以为警报已解除。”她忽而将脸对着我,两行威力强大的泪水缓缓滑下。“没想到那才是开始!他不断地查询你的消息、不断地来找我谈的却全都是你”我别开脸不看她,她清亮的话语却更直接地窜人我耳里。
“你好聪明。表面上你完全消失在我们的世界,事实上你的存在感却一天比一天威胁到我!”
我忍不住为自己辩驳“你不该这么说,我不是刻意将事情弄成这样。”
她一惊,举起两手捂住脸,哽咽道:“我知道,可是我忍不住敝你。我这样很讨人厌对不对?可是我就是没有办法,我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喜欢一个人”
我摇摇头,还是投降了。“易燕,我想我应该不会和他在一起。”
“为什么?”她放下手,脸上并没有新增的泪痕,声音亦不再哽咽。“如果是因为我的话,我很抱歉,我只是忍不住”
“我知道。”随后加了一句:“我不会和他在一起,我向你保证。”
“可是他”
“他是个很尊重人的人不是吗?”我涩涩地笑“这不也是他吸引人的地方?”
她研究我的表情,问:“你不喜欢他?”
我想了一下,道:“没有你这么用心”
她眨眨眼“抱歉”
不是我多疑,她的语气实在听不出一丝歉意。
“别这么说。”
我喝了口已溶化的冰水。
“为什么要辞职?”
当卢琼琳尚未听完我的言词,不顾她自己有孕在身,便大声吼出这一句话时,我就知道别想再以离开来逃避问题了。
接着又见她一手扶着桌沿、一手擦着腰;杏眼圆睁气势还真是澎湃!
“如果你嫌我哥哥太烦人的话,以后他打电话来我帮你挂、他亲自上门我帮你让他吃闭门羹!”
实在怕她动了胎气,我赶紧举起两手作投降状。“你冷静一点,其实我只是有辞职的念头而已,还没有下决定”
她回首重重一晃。“不行,连有一丝丝的念头也不可以有!”
对她蛮横的态度,我竟反而有一种罪恶感。不免想,有谁敢跟挺着比一颗篮球还大的肚皮的孕妇作对?
一个礼拜来,卢庭南天天提出邀约。虽然我在电话中皆婉转拒绝,但将近下班时候他仍会出现在租书店,并声称他乃是前来陪伴他的小侄子。而当我要下班时,他便又恰巧也要出门买点东西,可以顺道送我、再顺道请我吃顿饭
由于他的行动十分积极,我才体认出他是极度认真。惊觉不可再这样下去,一时之问才有辞职的想法。
但是在卢琼琳驻守的第一关就过不了了。
我伏首,真可谓不战而降。
“我也不是真的想”
“好了,”她两手一拍收回所有气势“不想就没事了!”回头走向最外边的书架,表示当我从没提过辞职的事,以后也不准再提!
我想,假若她以刚才那副泼辣模样,强迫我和卢庭南拜堂的话,恐怕我大气也不敢吭一声,低着头便乖乖站到卢庭南的身边去了。
意识到有个人对自己的影响力如此之大,我不觉虚脱似的、浑身无力。
随即又想,既然不能辞职,我必须找出另一个方法,令卢庭南不再对我用心。首先仍得取得卢琼琳的谅解,请她别再居中牵线。
我望着她的侧影,无声地清清嗓子后开口:“记得上回来找我的那个女孩吗?早在我认识卢经理之前,她就很喜欢他了。”
她翻开着杂志,只应了一声:“是吗?”
我有些意外她对我的开场白毫无兴趣。“她和我还算是朋友。”
“哦!”她淡淡地应。
我只好直接说出重点“我答应她我不会和卢经理在一起。”
她猛然旋过头盯着我“所以你想辞职?”
我的脖子像掉了螺丝般直摇“现在不敢想了。可是”唉!我怎么会这么怕她。
卢琼琳将杂志放回书架,走来桌前。
“盼语,你喜不喜欢我哥?”她审视我的表情变化,跟着我一起皱眉,知道我不会明确回答,她兀自下了结论:“一脸为难,那就是不喜欢罗!”
“他很好”我呐呐地吐出合视二个字。
“如果他再对你更好,你有可能改变心意吗?”她略弯前身近视我的脸“又是一脸为难,那就是不可能了!”
“琼琳”我起身想将位子让给她,她按住我的肩要我别动。
“直接这样告诉我哥吧!别让他空抱着一丝希望。何况拒绝的话你迟早得讲,愈快解决对两人都好。”
她的决断着实令我诧异。“你怎么会”
“态度转变得这么快,对吧?”她两手抚着后腰,挺了挺胸“盼语,你心里有人!”
我突被刺了一针似的“没有”
她表情平平地看着我,没哈特别的用意,我却自乱阵脚,面露心虚。
“我也不是百分之百的确定。但我知道不论你是否心有所属,你都不会接受我哥了。”
我低下头,沉默地认同了她的话。
她继续说:“也许你心中有你自己的想法,但站在我的立场,我希望你能坦白你的感觉,以免造成任何遗憾或误会。”
好似又被揭出了什么伤痕,我心头一阵悸动
“另外,我必须提醒你,你拒绝我哥哥是你自己的意愿,而不是因为谁的阻挠。想想,即使现在你为了那女孩而放弃我哥哥,难道他就会将心思转向那女孩?你太低估了我哥哥对你的感情了吧?”
她的话使我对于自己的幼稚感到不好意思。“抱歉”
“只要对得起自己的感觉,你不需要对任何人说抱歉。”她拍拍我的肩,并将话筒递到我面前“好好跟我哥哥谈谈,好吗?”
我接过话筒,还想请她给我一点时间准备,她已在按键上按下卢庭南的行动电话号码。
和卢庭南约在上回的餐馆碰面,而不由他来租书店接我,是希望藉由这一段独行的时间,思索一下该怎么说出自己的想法。
同他提及易燕是必然的,却还得避免完全以易燕为拒绝他的借口。因为卢琼琳说得对拒绝一个人的追求,不应该只是因为有某人的阻挠
而这句话,适用于我、孙香盈和朗瑟身上吗?
我是为了孙香盈才离开潘朗瑟找得到我的地方不行!我又在推卸责任了;是我自己选择离开的
潘朗瑟,我便想起与卢庭南之问,还有一个谎言该坦诚。但是,如何向他说明我和潘朗瑟的相识经过?
我不觉得我说得出口因为我不是个擅于倾吐的人。
结果还是了无头绪。
前方路上的并排停车搅乱我的思绪。
会回想起几个月前和潘朗瑟的相遇不是没道理的;因为那辆停在外头,有半个车身横在马路上的车子,也是一部高级房车。
奇怪的是,这里地处市郊,附近没什么办公大楼,而且路边多的是空位;那辆车怎会竖在那里?
仔细一看,驾驶座上似乎有人。
我看看后方马路,来车不多,便绕出外头,发现车窗开着,里头的确有人。顺着俯望的视线,发现这名年近六十的男子一手紧握着行动电话,另一手探人西装暗袋里,两眼紧闭,状似昏迷,但表情痛苦
我站定车旁,觉得事情不对劲
“啊”展神问,对方突然侧身一倒,前额探出车外,吓了我一跳。
“先生!”我拍了下他的肩“先生!”
他毫无反应!
手指伸至他鼻前,已无呼吸!
“先生!”我扶住他的头,打开车门,将他拖出车外,平放在地上;他伸向暗袋的手一松,落下一包葯,应是病症突然发作,来不及服用
我拍着他的脸颊,再大声唤了他几次,伸手测他的颈动脉,测不到心跳!
毫不犹疑,我拖高他的下巴,准备施行以前护理课时所学过的心肺复苏术。
一位摩托车骑士见状,在我右后方停下。
我下巴一扬指着车里的行动电话“叫救护车,快!”
在他打电话的时间里,我为昏迷中的老伯交错进行人工呼吸及心脏按摩,全然专注地想救回他的性命。
骑士放下电话后,蹲在我的左侧,分担了按摩的动作。
当救护车来的时候,老伯回复了微弱的呼吸与心跳。车上的护理人员抬老伯上担架的同时,要我们一起上车。
“你同他们一起去吧!我还有事。”骑士拍拍我的肩。
没有多想,我跟着跨上救护车的后车厢。
看着被套上氧气罩的老伯重新有了生命迹象,我欣慰得想流泪。
亲手挽回一条垂危的性命是令人感动的
车子疾行到市内一家大医院,护理人员迅速将病人往急诊室送去。
在信道上迎见一名地位似乎颇高的医师,他草草看了老伯一眼后竟愣住,然后脸色大变,立即亲自指示人员动作。其它人亦感受到医师的特殊态度,精神随之紧绷。
望着那位老伯被送人急诊室,不禁想!那位老伯,是个大人物吗?
不到半分钟,又有将近十位医师神色匆忙掠过我,急急进人里头。
这位老伯受到如此特别的待遇,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碍了。
我轻轻拂了额前的发,发现自己满头大汗。
松了一口气,进洗手问以冷水冲了冲脸,赫然想起与卢庭南的约定!
跨步出洗手间,急着要走出医院时,迎面一名护士档住我。
“请问刚才那位先生是你送来的吗?”她指着急诊室的方向问。
他们大概把我当成是病人的家属吧!但那名医生不是认得那位老伯吗?
“嗯,可是我不认识他,只是碰巧”
“我们知道。但是主任交代我要你留下来,你能不能到急诊室前等一下?”她似乎有急事,频频回头望。
而墙上时钟所显示的已超过我和卢庭南约定的时间五分钟。“这恐怕”
“就这样,麻烦你了!”
没听完我的话,她见同事着急的朝她招手,便掉头走开。
我走到急诊室前,无法望见里面的情形。
不明白他们要我留下来的原因。我在椅子上坐下,却一分钟也坐不住;也许我该试着通知卢庭南,而非让他在餐厅里枯等。
打电话到卢琼琳家,电话响了许久却无人接听。而查询那家餐厅的电话号码,查号台却告知该餐厅未登记电话号码。
我回到急诊室前,心里十分着急;无法走开,却又对卢庭南过意不去!
来回在走廊上踱步;许久,那名要我留下的护士经过,我立即追了上去。“小姐,我有急事,没有办法留下来。”
她愣了两秒才认出我是谁。“不行耶,主任交代一定要你留下来的!”说完又急急走向另一头的病房。
我再次追上她,问:“有什么事吗?”
她停下脚步,想了一下,说:“那位先生的命算是你救回来的,他们一定要好好谢谢你。”
我几乎哑然失笑;只为了这样便那么谨慎地交代我得留下来?
“这样好不好,我留下姓名电话”
她摇摇头“我不能作主。你还是等等我们主任,他可能想亲自跟你谈。”没看我的反应,她步人病房。
除了无奈,我不敢有其它的情绪。
每个人都很忙,忙得无法仔细聆听他人的话语,忙得只能请别人等一等
轻跺了一下脚,还是回到急诊室前等待。只希望卢庭南能谅解这无奈的情况。
不知过了多久,我头重点了下,整个人惊醒我居然在椅子上打了个小盹
冲去看清时钟,离约定的时间已过了两个半小时
不能继续在这等下去了,我决定离开这里!
再转过身,才发现有个人立在我身旁。抬起眼,是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孔
“看来,胜利是站在你这方的!”语毕,他咧嘴一笑。
我表面上愣住,脑筋却不停地转着不会不会又那么巧吧
“嘿!别告诉我我是那么容易让人遗忘的人!”他装出受伤的表情。
我没有忘记他;他是潘朗瑟的弟弟潘朗俊。穿着医师的服装,应是在这里工作。
“是你要我留下来的?”
“不是,我刚才在手术房里,才出来就听到我爸被送来这。”
“那人是”老天!这又是哪门子的巧合?
对于我的惊讶模样,他非常满意。“不错,是我老爸。当然,也是我老哥的老爸。所以你说,命运是不是也站在你这边?”
我摇着头,还是不能接受这桩巧合。“这怎么”
他抢着接话:“对啊!这怎么可能?你离开了我哥,却救了我爸,而陈医师又无巧不巧的要你留下!我们俩便又碰面啦!”
他轻松提起我和潘朗瑟的事,却令我心猛然紧绷。只觉得自己得尽快离开!“对不起,我有急事。”
他不让我走。“在这里干等了这么久,有多大的急事也来不及了吧!”
“真的有事。我和人约好了。”我解释。
他露出嘲讽的笑容,和潘朗瑟惯有的表情非常相似。“和我哥约好了吗?也好,麻烦你帮我们通知他老爸就医的消息。”
我慌张摇着手“不是他”
他退去吊兄郎当的神态,脸一沉,低声说道:“他在找你。”
他将声音降得好低,刻意学潘朗瑟的嗓音、存心看我惊悸
靠近我,他在我耳畔说:“找得快疯了。”
我的心脏缩得发疼。“这不干”
“当然,他疯了是他自己的事。”话是这么说,他的语气却充满指责。“他不肯娶孙香盈,和我妈翻脸;然后我爸又被他们两个呕得进急诊室!”
我茫然。难道所发生的这一切都该归咎于我?
他继续在我耳边投下炸弹。“他在找你,而你根本没走远;你在等他?”
我心虚外掩着耳朵缩至墙边。“我没有”
“妈!”潘朗俊突然出声对着走廊另一头喊。
两名女子闻声,转向走来这方。
“朗俊,情况怎么样?”贵妇边走边问,优雅的姿态掩不住紧张的神情。
潘朗俊笔意不答,待她们发现我。
潘母和孙香盈顺着他的目光,同时看见我,同时怔住。
几道视线交错在空气中。我原先受惊的眼神不变,两名女子的眸光则由担忧转为愣愕,再转为不悦!
“她怎么会在这里?”播母指着我尖声问潘朗俊。
“爸是她救的。”潘朗俊冷冷地说。
两名女子不悦的眸光又转为愣怔,继而不知如何是好。
急诊室那头有了动静,孙香盈这才应声“潘妈妈,陈医师出来了。”
扶着潘母迎向那名医师时,孙香盈悄悄瞟了我一眼,内含憎恨!
“你等一下。”潘朗俊起步追她们,听得他说:“喂!你们该跟人家道声谢吧!”
而我当然毫不迟疑,立即离开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