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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两个月过去,对秘书的分内工作,俐瑶驾轻就热,她把该搭的人脉关系拉得不错,连和“内定夫人”都处得很好。
余邦不在办公室里,她的手在键盘上方飞跃,听不到声音、看不到人影,她的专注力无人能敌。
“周秘书,你们昨天去应酬,有没有不要脸的狐狸精巴着董事长不放?”
“当然有,你都不晓得那些女人啊一个比一个狠,要不是我全力排除障碍,恐怕董事长昨晚回不了家。”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敷衍,否则她的午餐会很惨!
“真的吗?你把详细情形一件一件告诉我。”蒋津桦端来花茶,好整以暇坐在俐瑶身边,打探前方军情。
俐瑶训练有素,头没抬,手没离开电脑,嘴巴开始滔滔不绝。
“先说富原那位千金大小姐她的粉涂半尺厚身上的衣服再少个两寸就可以上台走内衣秀她不断靠近董事长要约他假日出去走走老董笑笑说我很乐意不过你要请我的秘书替我排空我皮笑肉不笑说董事长在二七年五月二十三日有空请她耐心等候她送一瓶高级香水请我高抬贵手我答应了帮她的档期提早两个星期约她二七年五月九日见。”
没有停顿、没有休息呼吸,她一口气把最新消息报告仔细。
“这招太好了,不过下次要记得约到公元三年。你都不晓得,很多女人的耐心惊人,说不定她真的会等到二七年。”
斜睨一眼,俐瑶无言的脸部表情阐明,世界上比你更有耐心的女人寥寥无几。
“下次我会记得。”点点头,董娘交代,她会身先士卒、鞠躬尽瘁。
“我听说昨天沈心云也出席宴会,真的还是假的?”
“真的。”
“把全部情况告诉我。”她就备战姿势坐好。
又要报告全部情况?唉既然“全部”二字出现,就代表报告不得少于三百个字,深吸气,预备起!
“沈小姐心云穿著打扮高雅迷人一进会场就吸引九成男人的注目幸好董事长抵抗力特优不像一般男人但沈小姐一心一意只想获得董事长青睐她走过来羞涩的眸光频频凝视着董事长有意无意靠近有意无意轻轻碰触在董事长心乱神迷前疆诚的女经理靠过来抢走董事长身边位置沈小姐只好饮恨而归。”
连喘两口气,好渴,俐瑶偷偷望向墙上的时钟
要命!臭董事长开个会开到九霄凌殿去了?怎还不快点出现,把这位内定夫人请走。
“什么疆诚女经理?我有见过吗?”
蒋津桦低语沉思的同时,俐瑶乞求老天,不要让她太早想起。可惜,老天今日请假外出,在俐瑶的会议纪录打到第三行时,她想起来了。
她凑近俐瑶,扳过肩膀,不准她继续工作。
“你说的是不是上次那个穿了十寸高跟鞋、妆化得像鬼的女人?”
妆化得像鬼,她在说自己吗?不!不!不!她怎能有这种不敬想法?人家是她未来的老板夫人呐,什么人都好得罪,只有老板妻是碰不得的。
“对,就是她。”她的口气恭敬卑微,专为弥补脑门刚刚一闪而过的失敬。
停下手中急件,对老板娘来讲,发现新敌人、探听新敌情才叫作紧急事。
“你说她有我漂亮吗?”蒋津桦挺挺傲人身材。
“没有,夫人你全身上下散发着优雅气质,貌胜芙蓉赛西施,温柔恬静、浪漫多情,想找到比你更美的女人,恐怕世间觅不到,要到蓬莱仙池去寻找。”
被不够巴结?够不够谄媚?假若她这种人还不能在孟氏生存,要找到能在孟氏生存的人,才要到蓬莱仙池去寻找。
“所以董事长并没有对她动心,是不是?”她大胆假设。
俐瑶连求证都懒得求证,凭直觉回答。
“当然,老板是英勇睿智的时代青年,除了宽阔开朗的胸襟、俊逸帅气的外表之外,他伟大、他气度不凡、他见识卓越,怎可能随意看上路边野花?更何况有你这朵雍容华贵的香水玫瑰在旁边,相形之下,更足天差地别了。”
噢!嘴巴好酸,她频频看向桌上那迭末完成工作,救命啊奉承阿谀的话谁听了都会上瘾,拉起俐瑶,不放人、不让她的嘴巴有机会停。
“你觉得我和董事长配不配?”
问这种问题?举凡超过六岁、懂得看人脸色的小孩,都会竖起大拇指,说声“配”啊,亚当配夏娃,蟾蜍配青蛙哦!又想错话了,为了这个“错误”俐瑶又拚了命想弥补。
“当然配,你们是天上一双、地上一对,在地是连理枝、在天是比翼鸟,世间为粱山伯祝英台、神界是牛郎织女,这样一对郎才女貌的翩翩”
“闭嘴!”
门刚打开,无情的短促指令下达,俐瑶的灵魂获得救赎,感恩啦!
“你不晓得你手中的文件我下午就赶着要吗?你还有时间说废话,中午不准出去吃饭,工作没赶完也不许下班。”
俐瑶向津桦投过-个委屈眼神,对方还她-个安心眼光,摆明安啦!我罩你!
津桦把整壶熏衣草花茶端到余邦桌上,倒了一杯放置他眼前,然后走到他背后,十指揉揉按按,帮他纡压。
“董事长,你不要生气嘛!放松一下心情,反正工作永远都做不完,你应该停下脚步,不要让自己太紧张,喝点花茶,熏衣草会镇定神经,让你整个人放松,这是我特地托人从德国拿回来的,是真正的有机栽培,没有农藥残留哦!你试试看。”
“谢谢。”憋住气,他只想叫她快快离开视线范围。
蒋津桦得意地向俐瑶望过一眼。就说董事长待她不同吧!同样是两个秘书在聊天,他只会指责俐瑶,不会对她说重话。
“不客气,中午你要吃什么饭?再远我都帮你去买。”她已经习惯到“远方”为他采买便当。
看看墙壁时钟,不到十点,要吃什么呢?
“我很想吃新竹米粉和贡丸,上次我去一趟新竹,发觉那里的老店做出来的米粉、贡丸,口味好到不行,找遍全台湾都找不到类似的。可是,实在太远了,要你开那么久的车”
“没关系,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我马上就去。周秘书,我会帮你带一份回来。”轻轻挥手,她往外带上门。
她一离开,两人同时吁口气。
俐瑶不懂得客气,走到余邦面前,把“内定未来董事长夫人”亲手倒的茶,咕噜咕噜连灌好几口,一杯不够,两杯、三杯,管他德国法国、珍贵还是普通,能解渴的都是好茶。
“喝够了?”噙着笑,他没见过那么成功融入环境的女人。
“哪儿够,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要死于旱灾。”
他把自己的保温杯推给俐瑶,那是早上津桦替他泡的养生茶,他动都没动过。
又是-口气喝完,她满足地伸伸懒腰。“下次你外出开会,我可不可以跟你去?”
她哀求老板增加自己的工作量,应付董事长比应付董娘轻松得多。
“放心,下次我会让她跑一趟台南,买道地的担仔面,这样子一趟来回,她会忙得整天都看不到人影。”
“你真残忍,居然这样子对待未来的老婆大人。”
“除非你有更好的建议。”
俐瑶认真想了想,想半天,老实回答:“没有!”
“是罗!”
他之所以对津桦容忍,是不想让老爸老妈再塞另一个人选进公司,重新适应是一回事,能不能和俐瑶安然相处,又是另一回事。
“不过老实讲,你很厉害,能和她处得那么好,听其它部门的人说,蒋秘书和所有年轻的女员工都处得坏透了。”
“还不是得感谢你,你对我越凶,我和她就处得越好。”
“什么理论?”
“一山不容二虎论罗!她认定我是一只无害的小老鼠,自然会网开一面,随便我在她的地盘上逛来逛去,说不定我还能帮她赶走讨人厌的大象,何乐不为?”
“真搞不懂女人心里在想什么?”
“男人和女人都是相同心理,只不过男人抢名利、地位,女人抢好老公,抢的东西不同,手段自然不同。”
“无聊。”
“你啊!快快内定正宫娘娘,才不会让一群无辜女人抢得头破血流。”
“我看你的头还硬得很,没血块、也没破皮。”说着,他的手指敲上她的脑门。
“你用的是大力金刚指吗?拜托!我没练过武功,你不能这样摧残我。”她捣住自己的头,幸好组成脑壳的元素大部分是坚硬的钙质,
“做事!”瞪她一眼,他妄想把她瞪回座位,没想到这一瞪,瞪到重点部位她柔软嘴唇。尚未触及,甜甜的柔软滋味在口中漾开。
“你把我弄那么痛,不用补偿的吗?你以为当老板就有权利”手在桌上敲过,满脸的得理不饶人。她不害怕他,虽说他是老板,但他也是她踏进台湾的第一个朋友,对朋友没大没小,很正常吧!
她的嘴巴在他眼前开开启启,没有诱惑本意,他却不知不觉受她吸引。
“补偿?好哇!”他站起身,手抑住她后脑勺,飞快地,吻落下
没错,唇是甜的,甜得有些些拨酵,酒精在她嘴里醉人甜中带软,是熟透的草莓,红艳得教人心醉
辗转反复,他想吸取她唇间所有精髓,只要精髓占为已有,那么下一回,他就不会动不动,想起她那两瓣让人难以拒绝的唇;他就不会几度夜间梦醒,误以为身上的温热是她残留
深入她嘴里,探索着她的心悸、探索她的柔情,恋栈在他心底久久不褪去
她首先清醒,推开余邦,怒目相向。“我要告诉你几次,我是人家的老婆。”
人家老婆原来,就是有经验才会吻起来味道特别好天呐!他在想什么?这是不对的、不道德的,他怎能纵容自己一做再做,越做越上瘾?
懊死!他到底哪里不对,抵制一个已婚妇女的吸引真有那么困难吗?困难到一个不小心就会踩过界线,成为现行犯?他有几分懊恼和沮丧,弄不清的是自己的心。
“你不吃亏,我也是人家的老公。”他知道错了,但知道错和承认错是两回事,孟余邦还没向哪个女人低头认错过。
“你没有道德良知,我有。”无赖!他不晓得贞操对于女人有多重要吗?推开他,站到安全距离外,俐瑶怀疑他们还做不做得成朋友。
“谁说我没有,我和你一样深深受到罪恶感鞭挞。”他笑看她的愤怒,仿佛站在眼前的是圣女贞德。她的愤怒转移他的罪恶感,她气得炯亮的眼瞳、泛红的双颊,又勾引起他的侵犯。
“你会才有鬼!”她朝他吼叫,抓起文件想往他身上砸。
“你又不是我,怎么知道我没有?”
躲过俐瑶的文件夹,伸手拉拉她,她甩脱,余邦又拉回她,紧扣住她的手。好奇怪,逗她生气,怎么会那么有趣?
“你超坏,我不跟你好了。”她说得认真,不虚伪。
“好啦!别生气,我只是开玩笑。”说到底,他还是认错了,虽说这个错认得敷衍了事。
“花花公子的玩笑吗?对不起,我消受不了。”俐瑶皱眉,她知道,他对女人做这些动作,纯属好玩有趣,无关乎爱情。可她不是她们,一不小心她会认真、会对他用心用情;问题是,这种情形之于她,不被允许。
“我保证以后不再开这种玩笑。晚上,我请吃饭赔罪。”她的皱眉让他收起吊儿郎当态度。
松口气,俐瑶望住他的眼神,三秒钟,她决定了原谅他。“吃完饭还要喝咖啡。”
“没问题。”
“我要喝光你所有的茶。”她持续勒索。
“可以。”
“我要去逛街。”
“我奉陪。”
“我要去买东西。”
“我有车。”
“你到底是我的谁啊?”
“是挚友罗!”拔下她的发簪,放下她一头长发,几个揉揉捻捻,弄出她一头鸡窝。
朋友是这样当的吗?他们都不晓得。
他的补偿是一客德国猪脚,早上喝过德国有机花茶,晚上享用德国猪脚,大量吸收德国“资讯”后,她会不会也顶着啤酒肚,变成德国人?
“多吃一点,你太瘦。”
“我母亲说,女孩子太胖不好看。”
从小,鸡腿、猪脚是纬中的主菜,她只能吃吃蔬菜水果,因为女生吃蔬菜皮肤会漂亮养母说的。
“你母亲对你很严格?”
“她常告诉我,在社会上光有一技之长不够,我想当人上人,就必须比别人更努力、更用功,别人花四年念大学,我要是只花三年就完成学业,就多出一年的时间和别人竞争。”
“她对你的期待很高。”
“我必须有足够的能力,才能照顾别人。”她要照顾纬中,把他照顾得好好,养父母才会放心离去。
“女人是生来要让男人照顾,不是用来照顾男人的。”
“时代不同罗,女人受保护是中古世纪的事情,现代女人必须样样靠自己,一心想依赖的女人,下场往往悲惨。”
“你是大女人主义下的产物。”
“你才是大男人主义下的产物。”
“你就不晓得要温柔一点、不晓得对男人顺从些,才能以柔克刚?”
“温柔是女人掳获男人的武器之一,我又不打算掳获你,也平打算克你这座钢铁厂,干嘛对你温柔。”她说得理所当然,
“我看你根本是不具备温柔的女人。”
“没有温柔就不能把你交付给我的工作做好吗?”
“我没这样子说。”
“那不就得了,有没有温柔对我根本不重要。”
“说不定你对我温柔一点,我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从此为你所用。”
“我收容你做什么?我家里已经有男主人一名,再多一个会闹事情的。”
“你实在是个没企图心的女人。对了,上次你说找人的事情如何?有眉目了吗?”
“台湾虽然不大,想找个人也并不容易。”
是她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以为哥哥一定会被送进同一家育幼院,以为只要有这条线索,她就能找到人现在,她没信心了。
“你要找的人是谁?”
“我哥哥。”
“你们从小失散?你父母亲没试着找过他吗?”
“我六岁那年被送进育幼院,当时情况,我不太有印象了;养父告诉我,我亲生父母都是毒虫,有一回我饿坏了,吵闹起来,他们喂我吃毒品,后来我被送进医院,出院后我再没有回过家,养父母领养我没多久,就举家搬往美国,从此我再也没办法找亲大哥。”
又是一个养女,在孟纯、盈心和依依之后世间残破家庭到底有多少个?
“你哥哥叫什么名字?说说看,说不定我能帮上忙。”
“阿渊。”
“全名是什么?”
“我不知道,周x渊或周渊x吧!”放进嘴巴里的食物缺了滋味,心地沉重起来。
“如果你难过,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
“可以吗?”俐瑶望住他,这时候她的确需要一副支持她的肩膀在身旁。
“当然可以,为朋友都能两肋插刀了,何况只是出借肩膀。”
他坐到她身旁沙发上,将她拥进怀里,偷偷拔去她的发簪,他喜欢她长发披肩的模样。
“我突然觉得朋友很重要。”她的话发自肺腑。
“没错,尤其在没有家人的地方。”余邦想突显自己的重要性。
“你觉得我会找到哥哥吗?”
只是一个乳名机率实在不大,但,你晓得朋友是用来做什么的吗?朋友是在快乐的时候说你的八卦、伤心的时候对你睁眼说瞎话的人物。
“我想你会找到。”
“但愿如你所言。”
“能成为兄妹代表你们有缘,既然有缘一定会再见面。”
他的推论是不是很棒?照这种推论,总统和他最有缘,因为他天天在电视上看见总统;蒋秘书也和他有缘,因为他强健的手臂要三不五时让人家靠一靠不要、不要,他坚决不要这层缘分!
余邦猛摇头,她注意到了。
“你怎么了?”
“我很好。”正起笑容,努力把蒋秘书的身影排除在脑后。
“对了,你什么时候把蒋秘书娶进家门?”俐瑶转移话题,把伤心踢掉。
她的问话让余邦傻眼,急欲排除的影像在脑海中鲜明,她娇嗲嗲的嗓音在他耳边吹气
“董事长人家泡的养生茶好不好啊”、“董事长,你有没有用过人家买的面纸,有香气的呦”、“董事长,人家削的爱心水果你一定要吃完哦”
要命,有时候他真想不顾后果把她给吼走,看贤明老爸还能找出什么奇女子来当他的花瓶秘书。
“你害我黏了一身疙瘩。”揉掉皮肤上面的颗粒,他对鸡皮汤不感兴趣。
“你对她没意思吗?”他的表情让俐瑶笑到不行。
“你哪一只眼睛看见我对她有意思?”
“可是她是我未来的老板夫人。”
“你这么想?难怪巴结她。”
“当然罗,巴结老板不如巴结老板夫人,我的职位才能扶摇直上。”
“扶摇直上?要不要换你来当董事长,我来当秘书?”
“你不反对的话,我很乐意。”俐瑶笑笑,切下一片猪脚;余邦二话不说,抓起她的右手,把食物塞往自己嘴巴里面。
“你想咧!”
“没诚意的话就不要乱放话,害人家信以为真。你就是这种个性,什么事都随口说说,让一大堆有意落花,掉进你这池无情水里,挣扎半天,弄不清一身干净。”
“你在埋怨我?”
“职员可以埋怨老板吗?”
“不行!好职员不能埋怨老板,但朋友可以。”她是朋友,他乐于给她特例,揉揉俐瑶的长发,把她弄出一个鸡窝头,是他的新嗜好。
“我埋怨之后,情况会好转吗?”
“我不擅长拒绝美女。”
“你哦,你的桃花林千劈万砍砍不尽,冬尽春来花又生!”
“没关系,反正你赶桃花的能力越来越强了。”
“赶跑还会再来啊!不如你修正自己的态度,不要乱放电比较有用。”
“好啊!我尽力。”
“那么,我会替我们家的老板夫人感到庆幸。”
“小姐,弄清楚,我是为你改变,可不为那位蒋小姐。”
话说完,两个人都僵住。
他的话破洞很大暂时还是别掀较安全。
假日,很少老板愿选择和员工度过,但孟余邦例外,他是个好老板,时时不忘照护他的能干秘书。
他们出门,买了缝纫机、买了做床单和枕头套的布料,也买几块柔软的织布送给她。
他对俐瑶清一色的打扮厌烦。就算是念高中,一星期当中起码还有制服、校服、运动服三种服色替换,哪有人像她,天天白衣黑裙,又不是孝女白琴,受不了。
余邦将最新款的服装杂志交到她手上。“我先说丑话,给你十天,十天后你要是再穿白衣黑裙到公司,我一定扣你薪水。”
“我的衣服妨碍到你了?”俐瑶把长发塞到耳后,发簪老被他拔下,久而久之,她懒得再把头发绾上。
“没错!严重妨碍景观,你让我工作情绪降到最低点。”余邦说谎,有她在身旁,他的工作可顺利的呢!
“才怪,请举例说明,哪一天,你的工作没按时完成?”叉着腰,她没大没小。
“我痛恨和老太婆共事,要是你能稍作修饰,大家都会很快乐。”就像她的长发,风吹过,扬起淡淡发香带来青春气息,不再是老气横秋的垂暮老婆婆。
“衣服是用来蔽体,不是用来增色自己。”
“让自己看来大方得宜,绝对不是坏事情。”他和她杠上。
“现代人过度强调外表,反而忘记充实心灵。”要抬杠?她是高手。
“这两件事不相违背,你能说穿著高级的人,一定生活贫瘠、心灵空虚?”
和一个小女生争吵也能吵出乐趣?余邦越来越佩服自己。
“可是我敢说,成天把时间花在审视自己是否漂亮的女人,肯定对自己不够自信。”
“原来,你不注重外表,目的是想向世人宣告,你对自己很有自信?”
“除了华丽的衣服外,我不会比其它女人贫乏,光是这点,我有足够理由自信。”
“因此,你一意孤执,排斥所有漂亮衣服。”
“你把话说重了,我没有排斥华服,我只是没时间去弄那些。”
“是吗?没时间?是你说的。”
话没说完,他拉她就近进入身旁的高级服饰店,三十分钟不到,俐瑶手上多几个纸袋包装。
“我的时限改了,星期一你还穿这身衣服上班,我马上扣你薪水。”
“坏老板!”朝他做个鬼脸,俐瑶把手上一堆纸袋塞进他手中,男人和女人逛街,男人本来就该负责劳役工作。
转身,她自顾自往前。
你知道老板和员工间的距离有多远?嗯二,不,是一步半距离。
在她超出一步半时,他空出的左手,把她拉回身畔。
身边的手机钤响,俐瑶接过手,低头回应那头的声音。
“我知道啊!前天乔姨有打电话给我,你越来越棒了。”
“我也想快点回去,可是没办法,你有点耐心,等我事情办完就回去。”
“你乖嘛!不要给乔姨惹麻烦。”
“有没有乖乖吃饭?喜不喜欢我寄回去的棒棒糖?”
“下次我再寄更多东西给你,台湾很多东西都很好吃哦!记得要分乔姨吃,懂不懂?好了,我人在外面,等我回家再打电话给你。”收了线,她把手机放进过时的黑色包包里面。
“你和谁讲电话?”余邦问,手还是抓住人家的,没想过要放手,没想过要对已婚妇女避嫌,反正她老公在美国嘛!天高皇帝远。况且朋友最大,友谊是种连婚姻、爱情都离间不了的感情。
“我老公罗!”她实说。
“老公?骗我,你的口气分明是在对儿子说话。”
突然间,俐瑶沉默不语,咬住唇,眼睛盯着地面。
“怎么不说话,我踩到你的地雷?”
摇摇头,她仍不回话。
“你不说话,我又要开始强迫人罗。”他半开玩笑说。
瘪瘪嘴,她抬头回应他:“我丈夫只有六岁智商。”
拢起眉峰,不解释、不反应,他拉起俐瑶快步走向一个咖啡座,安她入座,随意点两杯饮料,然后表情凝肃地盯住她。
“把所有事情告诉我。”
“所有事?”她不懂。
“为什么嫁给一个低能儿?”
是不平吗?他不确定自己的心思,只觉满怀说不清的情绪,在里面隐隐泛滥,波涛汹涌。
“重要吗?”那是私事,不会影响公司,更不会影响他们之间。
“非常重要,一五一十告诉我,我想知道全部。”余邦重申。
“你很严肃。”她提醒他不合宜的表现。
“不要管我的严肃,你为什么甘愿答应这个婚姻?回答!”
“你以一个上司的身分命令我?”
“我以一个朋友的立场必心你。”
必心?俐瑶的心暖起,是关心呵为这份关心,她愿意和盘托出。
“你知道,我六岁的时候被领养。”
“对,所以你和你哥哥失去联系。”他握住她的手,下意识支持她。
“领养我的是一对六十岁的老夫妇,他们中年得子,宠爱得不得了,却没想到宝贝孩子是中度智障,尽管如此,他们还是照顾得小心翼翼,呵护备至,二十岁那年,他们用许多办法替儿子招亲,钱被骗不少,婚姻始终没有着落。”
“到最后,他们领养一个童养媳为他们家传宗接代?”
“对!从小我就被教育,要负起养家责任,要培养足够能力好在社会上生存,也因此,在我的学业上,养父养母尽不少心,对于他们,我很感谢。”
“光为感谢,你心甘情愿嫁给一个不正常的男人?”
“他没有不正常,他只是天真一些、没有心机一些,他比大多数正常男人对我更好!对我而言,他是我的守护天使。”俐瑶替丈夫说话,从小到大,他们有近二十年的感情。
“你养父母呢?”
“过世了。”
因为他们管不着她,俐瑶才能顺利回台湾寻找亲生哥哥?
“难道你没想过,找个男人全心全意爱你、照顾你?宁愿独自背负起不属于你的责任,过一辈子?”
“纬中是我义无反顾的责任,要是没有我养父母,说不定我没办法长到这么大,更别说受良好的教育,在社会上和别人争一席之地,感恩报恩是为人最基本的态度。”
“冬烘,头脑坏去!”他的批评真难听。“报恩方法有很多,不见得要把自己和对方绑在一起。”
“我想和纬中走过一生,扶持他,照顾他到老。”俐瑶坚定自己的想法,这层想法虽是从小被强力灌输,但她没打算更改,无论她受再多的教育,她都不改变。
“你有问题。”
“也许吧!不过问题不大,我可以应付得来。”
“要是所有女人都坚持独立自主,我们这些男人都没搞头了。”
“我早说过,世间女人千百种,并非人人都要依附男人,有的女人像蒋秘书,是朵解语花﹔有的女人是柔弱无助的菟丝﹔也有我这种不畏风雨,可以把自己和别人照料的很棒的乔木。”
她从不为自己的身世悲泣,她坚信每个人面前都有上帝为他誧好的一条道路,也许她的路不比别人的顺坦,但她坚持往下走,就会走的无风无雨。
“说不过你,不过,我要你记得一件事。”她固执得无法沟通,余邦放弃和她争论。
“什么事?”
“就算你不需要我的照顾或帮助,我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挺你。”
“这就是朋友最好的用处,对不对?”
“对!这是朋友最好的用处。”抱住她,余邦把她收进怀里,紧紧抱住。
是朋友,他们之间除了关怀支持,还可以有安慰和热情,是的!他们要当朋友,一对谁都拆散不来的好朋友。
他不晓得,在了解她的丈夫称不上丈夫的时候,他的友谊就悄悄变质;她不晓得,在她的手被他的大掌牢牢握住时,她就渴求起被照顾。
偷偷地,他们的友谊加入了化学物质;偷偷地,背后的丘比特送了他们-箭,奉上爱的祝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