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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蕾儿讨厌男人。
包正,她真正厌恶的是成天梳着完美发型、西装笔挺、只会坐在办公桌后面发号施令,完全不了解底下员工辛劳的二世祖。
程力就完完全全符合被她厌恶的条件,加上他连续三次退了她的企划案,拒绝与她签约;杜蕾儿打定主意恨他到底。
“姓程的以为他是什么东西?”杜蕾儿用力捶了方向盘一下,高速行驶中的车子在马路中间打了个摆子。
“经理,我还没结婚,不想这么快死,麻烦开车小心点。”冷冷的话语自旁边飘过来,是杜蕾儿的助理戴欣怡。“还有,程力不是东西,他是‘飞扬’连锁超市的少东,一个虽然挤不进百大企业排行榜,却是唯一可以纵横全台的连锁超市集团。”
这是一个颇奇怪的现象,在台湾这块小小的海岛上,南、北部的消费习惯差异却是极大。
有时,在北部很有名的店转战南部,很快就挂掉了。
而在南部营业成绩吓吓叫的公司到了北部,也像水土不服般,死得难看。
可是飞扬超市这间传统的家族企业,却成功地在台北、台中、嘉义、高雄分别设立了四家门市,并让四家店的业绩一同闪闪发光。
这是满稀有的情况,毕竟飞扬的店面较批发量贩店小,更比不上百货公司高级,只有营业额不输它们。
程氏挑选专柜并不指定品牌,只要有特色、够吸引人,管它是新东西还是小堡厂的实验品,都有幸进驻,因此飞扬连锁超市成了很多年轻人开创事业的梦想天堂。
杜蕾儿正是其一。
她今年二十七岁,大学毕业后工作了几年,也攒了一些钱,开了间小小的食品公司,正准备大展拳脚,向食品业进军。
她喜欢品尝美食,并且了解上班族的无奈,忙碌的一整天,中午休息一个小时,能吃个小小的外卖便当就算奢侈,哪敢有更多要求?
但超商、便当店卖的饭盒也不能说难吃,只是高油脂、多添加物、少天然蔬果却是一致的。
长期吃那种东西的上班族,怎么会健康?
因此她从二十三岁起便立下宏愿,要研究健康轻食,让所有上班族都能吃得安心、吃得快乐。
她想把这种观念推展开来,最好是能够打进便利超商,藉由它们密集的销售网让她的商品行销全台。
但她一无名、二无势、三没背景、四没钱,那些便利超商哪肯理会她一个年轻女子的建言?
以致圆融食品开张三个月,没接到半张订单。
事实上,除了初开张半个月时忙于公司内务,没空外出跑业务外,另两个半月,她奔波全台,与各便利超商、超市、量贩店、百货公司接洽;其中只有飞扬派出小老板接待她,并且清楚明白地表示她的企划不行,请她回去再重做一份。
至于其它公司,通常只有一个办事小姐出面收下企划书,然后就很有礼貌地请她回去静候通知。
shit!以为她没在外头工作过吗?所谓回家静候通知,另一层意思就是我们对你的东西没兴趣,但为了不要撕破脸,还是请你自己安静地离开吧!
“混帐!”杜蕾儿再用力捶了方向盘一下。她就是不服气,她的企划从成本、销售、营养成分甚至与各家便当的比较,都做全了,到底哪里不好,要姓程的来东挑西拣?
吱驾驶座旁伸出一双纤纤玉手,用力拉起手煞车。
车子的四轮在马路上滑行了一下,车身偏离正常轨道三十度,停住。
杜蕾儿脸色发青。“戴欣怡,你疯了,你知不知道在车子行驶中突然拉起手煞车,很容易翻车的。”
“我是为你好。”她酷酷地打开车门,下车。“为免害你成为杀人凶手,我决定自己坐出租车回公司。”话落,她甩上车门,走人。
“喂,等一下。”杜蕾儿赶紧发动引擎,开车到她旁边。“你知不知道从这里坐出租车回公司要花多少钱?”
“无所谓,反正是报公帐。”在进圆融食品工作前,她们就谈过了,只要是外出洽谈公事,不论地点远近,所有的食宿、交通费皆由公司负责。既然是花别人的钱,她才不在意。
“我有所谓!”杜蕾儿喊。“你知不知道,我们公司从开张到现在总共做成了几笔生意?”
“一笔也没有,不过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没钱。”
“我是有些积蓄,但称不上富裕,公司再这样亏损下去,不出一年,我就要宣布破产了。”
“那你最好赶紧回家做第四份企划案,务必获得程公子的青睐,签下公司开张以来第一笔订单。”
“你以为我不想吗?”说到程力,杜蕾儿就一肚子火。“但我辛辛苦苦找资料、算数据,花了一个月的工夫做出来的企划,他只看一分钟就丢了,说什么不符合他们公司的形象,他根本是随便找理由在搪塞我。”
戴欣怡看看天、又看看地,半晌。“说实话,我觉得你跟我吼是白费力气,这又不关我的事。”
这世上有一种人,讲话永远不懂得圆滑,总是将人气得半死;戴欣怡无疑正是个中高手。
杜蕾儿被她激得火冒三丈。“别忘了,我们待在同一条船上,公司倒了,你也要跟着失业。”
“我可以再找新工作。”
“是啊!”杜蕾儿冷冷一笑。“要不要来打赌,这回的新公司可以让你待上多久?”
戴欣怡有一种特殊能力,可以令她待过的每一家公司都以倒闭收场。
杜蕾儿遇到她的时候,她的“撂倒”公司纪录正堂堂迈向第三十七家;而戴欣怡今年才二十四岁,出社会不过两年。
但杜蕾儿向来就不信邪,认为成事在人,戴欣怡的不幸只是巧合,因此还是雇用了她。
不过此刻杜蕾儿开始疑惑,她是不是该信信邪才好?毕竟,她就要成为戴欣怡纪录上的第三十八号倒霉鬼了。
唉,这真不是个好听的数字。
她长长地叹了口气。“上车吧!”她招呼戴欣怡。“把气出在你身上是我不对,其实这压根儿不关你的事。”
戴欣怡点点头。“我也这么觉得。”然后,她上车。
杜蕾儿横她一眼。一个人不会做人到这种程度,算不算是天生混帐?
不过她也没力气跟戴欣怡吵了,这一趟出差,她们跑了二十余家超商、量贩店,没有一家肯接受她的企划,眼看着银行户头的积蓄一天天减少,圆融食品再接不到生意,她的梦想就要以夭折告终。
“难道我的企划真的这么差?”她一边自言自语、一边转动车钥匙。
呼噜、砰!车子在一番震荡后,归于平静。
杜蕾儿不敢置信地瞪大眼。“我不会这么倒霉吧?”她再一次发动引擎。
四周是一片高品质的安静。
杜蕾儿的头顶真的冒出火了。“该死的破烂车,早不挂晚不挂,偏选在这时候寿终正寝,分明是故意整我。”她抬脚踹去,再踹、不停地踹。
车子不动如山。
戴欣怡默默地打开车门、下车、再关上车门。
“你去哪里?”杜蕾儿摇下车窗喊她。
“搭出租车。”戴欣怡回话。
杜蕾儿两颗眼珠子瞠得差点掉下来,只见戴欣怡伸手招了辆路过的出租车,就这么潇洒地挥手走人。
好一会儿,她下车,狠狠甩上车门,不忘再踹车子一脚。
“这混球,居然连再见都不说。”
杜蕾儿从来不觉得自己个性软弱,她有知识、有能力、有拚劲,所以才能在三十岁前攒够钱开公司,实现自己的梦想。
以前在建设公司当售屋小姐时,她的业绩可是全公司最棒的呢!
那时,她觉得天下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可经过近一年的残酷打击,却让她忍不住怀疑起“人定胜天”这句话,到底有几成可信度?
终究,有些事是人力所不及的吧!她想。
“唉!”哀怨的叹息才到一半。
“哇!”一颗西红柿平空出现在她面前,打破了沉窒的气氛。
“什么东西”她大惊,抬眼望去,隔着西红柿瞧见一张没有表情的脸。
“你是谁啊?”她一跳三步,远远痹篇乍然出现的陌生人。
可惜来人人高马大,劲腿一迈,已在她跟前,拉起她的手,将西红柿塞进她手里,转身、走人。
真是酷毙了!
换成别人,可能会被他这种行为惊呆,但杜蕾儿不是一般人,她是一个心情正差、蓄着满腔怒火,只想找个人发泄的女人。
“你给我站住。”她气得浑身发抖。
最近她老是遇到这种酷得要死的人,戴欣怡是一个、眼前的青仔丛亦是其一。
在连续剧及小说里,冷酷或许是一种极具魅力的个性,但现实生活中,这种嘴巴被绳子绑死的酷哥、酷妹却只会把人冻成冰棍一支。
对方好象没听到她的话,继续走。
也很正常,因为杜蕾儿已经火到连说话都断断续续的了。
“混帐!”山不来就我,了不起,我去就山。
杜蕾儿是很执着的,当她想找一个人麻烦时,就一定要做到。
她捧着西红柿跑到对方面前,这一凑近,才发现男人的高大是附保证书的。
他远观大约一七五,近看恐怕不止,蓄着短短的五分头、眉目分明,古铜色的健臂肌肉线条分明,简直可以去参加健美先生比赛。
他穿着普通的汗衫、运动裤,两脚踩着雨靴,满身的汗与泥,显然刚从田里干完活出来。
一个诡异的农夫,给了她一颗奇怪的西红柿,是想强迫推销吗?
那他恐怕找错人了,此时此刻,她火冒三丈,别说推销员了,就算是强盗上门,她也要与之拚个死活。
“你这是什么意思?”她把西红柿递到他鼻下。
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没开口。
“说话啊!无缘无故的,你干么给我一颗西红柿?”
他定定地望着她,目光锐利得像会咬人似的。
她忍不住一口气堵在喉头,摆开架势。
“你想干什么,我学过防身术的。”
他似有若无地喟了口气。她好象没认出他来耶!他们明明已经见过三次面了。
这个“他”不是别人,而是飞扬连锁超市的少东,程力。不过他待在公司里的时间不长,只有半天,每日午后两点,他都会准时离开公司,到田里去耕作,有时还会待到深夜。
程家老爹曾讽刺他,干总经理是他的副业,他的正职应该是农夫。由此可知他喜欢耕种的程度。
杜蕾儿握紧拳头在他面前挥舞。“别以为女人是好欺负的,我可以一脚把你踢进水沟里。”这可不是吹牛,大学时,她真的得过女子防身术冠军。
程力看着她,心想,也许她不擅长认人吧?
记得他刚接手公司事务的时候,也老记不住鲍司的大小员工、新旧客户资料,幸亏他有一个很能干的秘书,总会在行前为他安排好一切,免得他出糗。
这一认知让他对她突然兴起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
还是自己主动点明身分吧!他上前一步,突然清楚地瞧见她额上青筋暴跳,心头一凛,这种时候去认她,她会不会觉得很丢脸?
还是算了。基本上,程力是个很会为人着想的男人,虽然外表看不出来。
他轻轻地说了句。“你饿了。”
“所以你要把这颗西红柿卖给我?多少钱?”都过午了,她确实饿了,有食物自动送上门干么不买?
“不用钱。”他收拾好竹篓,准备走了。
“慢着。”杜蕾儿拦住他。“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麻烦你开个价。”
“不用了,只是一颗西红柿。”
“我坚持。”她掏出五十块。“五十块买一颗西红柿,够了吧?”
他不肯收钱。
“干什么?嫌钱太少?”她又掏出五十元。“一百块一颗西红柿,够你回本啦!”把钱递过去,她也不再理人了。
程力呆呆地握着钱。他从没卖过自己种植的作物,因为“副业”太赚钱了“正职”要不要再赚也就无所谓了。
“你干么还不走?”她想用餐了,不喜欢身旁有人呆站着。
他只是觉得奇怪,她挡在他面前,叫他怎么走?
“快走啊,或者”她眼睛眯起来。“你别太贪心,一百块已经够多了,你休想我再给更多钱。”
事实上,他也觉得一百块太多了,所以弯下腰,从竹篓里又拿出三颗西红柿递到她手里。
“一百块只买一颗西红柿确实太贵了,你应该再多拿几颗。”
她眨了眨眼,想不到他人挺老实的,不过
“我吃不了这么多!”而且光吃西红柿也会腻。
他想想也是,便点头。“那你拿些小黄瓜、萝卜回去吧!”他又给了更多东西。
她失笑。“这么多东西,你叫我怎么拿?”
他一眼瞄到她抛锚在路边的车子。“我帮你放到车上去。”说着,他单手扛起装满农作物的竹篓,走到车边。
她看着他的大掌轻巧地打开车门,那手掌光看就知道很有力。
“对了!”她欢呼一声。他是个男人啊!听说大多数的男人都懂一点机械。
她蹭啊蹭地到他身旁。“呃我还不知道你贵姓大名。”
“朋友都叫我阿力。”他说,没抬头。
“我叫杜蕾儿,你可以叫我蕾儿。”
他知道,他们见过三次面了,不过她没认出他来。
“蕾儿,这些东西都是今天刚摘下来的,最好趁新鲜吃”他正准备再放进一条苦瓜。
“啊!”她尖叫。“我不敢吃苦瓜。”
“我种的苦瓜很好吃,而且不苦。”
的确,它看起来又白又漂亮,像块上等白玉似的,但她仍然不喜欢。“不管它苦不苦,我都不喜欢它的味道。”
“好吧!”他妥协,改放红萝卜。
“我也不吃红萝卜,还有青椒、茄子、玉米、芹菜”她念了一串讨厌的菜。
她这么偏食,怎么做健康食品的负责人?
“你讨厌的菜真不少。”她会是令农夫们觉得最泄气的人。
“这天下间的蔬果如此多,我又不是全不喜欢,假如我想补充维他命,除了柠檬外,我也可以吃樱桃、奇异果,所以,何必勉强自己去吃讨厌的东西?”
这也有道理。他颔首。“那我多给你一些西红柿和小黄瓜吧!”
“谢谢,另外”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搔搔头。“可不可以麻烦你帮我看一下车子?它本来还好好的,一个紧急煞车后突然就发不动了。”
“我不会修车。”
“我知道,不过大多数男人都懂一些机械,你应该也会换换轮胎、加水箱水之类的,所以”她越说,他的神情越呆滞。
好吧!她懂了。“你完全不懂机械?”
他点头。
她简直要哭了。“那你会什么?”
“种菜。”所有吃过他种的东西的人都说,他种的蔬菜是天下第一。
“看得出来。”她叹口长气,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唉,你说我是不是犯太岁?公司开张半年,一笔生意也接不到、辛苦做的企划案又老是被退,车子开到一半抛锚,助理更是狠心地弃我而逃”她叨叨念个不停。
他只简单回了一句。“你想太多了。”
“才不是,我真的很倒霉。”她举出更多实际衰例。
“你肚子饿了。人在饥饿的时候,情绪总是不好。”
好象也有道理,她咬一口西红柿,甘甜的汁液一路从舌尖直窜进腹里。
“好棒,我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西红柿。”
“我种的东西一向好吃。”他可骄傲了。
“确实。”她三两口吃完西红柿,又抓起一根小黄瓜,在衣服上擦一擦,送进嘴里咬上一口,鲜脆的感觉仿佛在嘴里奏出一段美妙的旋律。“为什么它的味道跟外面买的完全不一样?”
“自然耕作。”说到自己的专长,他眼睛都发亮了。
“噢!就是现在很多人倡导的有机蔬果?”
他点头。“土地本身就有很伟大的力量了,不必人们施加太多的农葯与肥料,自然能培育出很棒的东西,只要我们好好爱惜孕育出万物的这一块土地就好。”
“可是,这样子种出来的东西不足以喂饱全世界暴增的人口吧?”
“其实世界上的粮食不是不够,而是分配不均。”
“唔话题越来越严肃了。”
“这毕竟不是我们一己之力可以改变的。”
她笑着把最后一口小黄瓜送进嘴里。“我只要能吃到美味的东西,就觉得很幸福了。”
而他,只要能看到人们品尝美食的笑脸,便是最大的快乐。
“呵呵呵”她忽然喷笑出来。“活该欣怡吃不到好东西,这就是她弃上司而逃的报应。”
“我想事情不是这样的。”
“你又没瞧见事发经过,怎知事情是怎样的?”
他指着从远处一路闪灯过来的拖吊车。“你看。”
“什么啊!”“也许你的助理不是丢下你不理,而是去找拖吊车。”
她心头忽地溢满感动。“我真是错怪她了。”
“既然你已经没事,我先走了。”
“啊?”她有点不舍,明明两人才认识没多久,但她觉得他是个很有深度、很不一样的人。“我还可以来找你吗?”
他扛起竹篓。“我每天都在那里做事。”道路的旁边是一块绿意盎然的农地,植满了各式各样红、黄、绿、紫不同的作物。
她看着那片充满生气的土地,再瞧瞧他,一样朴实的面孔,相同的生气勃勃。
“我明天再来找你。”突然好期待与他相处的时光。
他点头,摆摆手,走了。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觉得他特别了,因为他没有时下多数人的花俏装扮。他就是他,诚恳、忠实。
“蕾儿。”戴欣怡终于带着救兵到了。她来到杜蕾儿身旁,与她一起目送程力的背影离开。“我不晓得原来你跟他这么熟。”
“他?你是说阿力啊!我们刚刚才认识,称不上熟。”
戴欣怡微微呆了一下,敢情她并未认出阿力就是程力?
也对,杜蕾儿认人的功力一向不好。记得有一回,她因为前一天打电动玩得太晚,眼睛不舒服,所以没戴隐形眼镜,改戴普通眼镜上班,杜蕾儿居然就不认得她了,还在她面前跳脚骂她大牌,员工竟比老板晚到公司,要记她旷职。
后来她主动认她,杜蕾儿还不信,直到她把眼镜摘下来,她才发觉她真的是戴欣怡,而那时,她们其实已认识快半年了,唉杜蕾儿可怕的眼拙。
再说这个程力,不只眼镜消失了,穿着打扮也完全不同,杜蕾儿没发现也是正常的。
“谢谢你去找救兵。”阿力的身影终于完全消失了,杜蕾儿转过身,拍了拍戴欣怡的肩膀。
“不客气。”她递了两张收据给她。“但愿你看了这个后,还能保持如此好的心情。”
“什么?”杜蕾儿凑近一瞧,脸都黑了。“三千块?你一趟出租车和叫拖吊车花了三千块?”
“小姐,今天是星期日,我们车厂本来是休息的。”开拖吊车的司机说。
“所以你要算加班费给人家。”戴欣怡跟着补充。
“你”杜蕾儿一口气憋在喉头,快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