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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你不嫌无聊吗?”
冷谕有点不耐烦的站在捏面人的摊子前面,看着姬小瑾兴匆匆,一脸兴奋的盯着老板捏她要的孙悟空,他忍不住开始抱怨。
而且他非常非常的后悔,他为什么要被姬小瑾说动,一起上街来买东西,准备送给襄蓝当新婚礼物。
他早就买好了礼物,只是一直没有送出去。那天买的嫁衣和金钗,至今还压在箱子底。
家里现在热热闹闹的准备着襄蓝要出嫁的大事,看着忙碌的小瑾充满欢快的样子,他努力不让自己受影响。
包惨的是他爹居然会想到他和小瑾是私订终身,没有风光盛大的婚礼把小瑾娶进门来,因此他觉得有重新谨慎举行婚礼大宴宾客的必要。
不过他还没跟姬小瑾开口,告诉她这个噩耗。
因为他打算替忙着娶新娘子的吕安堂走一趟新镖,随便蒙混过去等回来后,想到了两全其美的办法再说,否则他们要真拜了天地那就麻烦了。
姬小瑾高兴的说:“这不是我要玩的,我答应王嫂的小儿子,要是有上街要给他买个孙悟空。”其实她很想要,可是又怕被冷谕笑。
“别的小孩都有就他没有,那种感觉很不好受呢。”厨房的王嫂又是个不宠小孩的人,总觉得买这些玩意是浪费。
相信她有过这种经验吧,看她摸着那些新奇可爱的人偶,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喜爱,真是单纯极了。
“老板,再捏一只猪八戒吧。”
“没问题。”老板开心的将孙悟空交给姬小瑾“多谢捧场呀。”
她有点惊讶的看着冷谕“你不是说这东西无聊,干么花钱买?”
“买来送你呀。”他笑嘻嘻的说:“你看老板捏好的八戒多像你。”胖嘟嘟的脸,嫩嫩得叫人想捏一把。
“才不像呢。”她鼓起了腮帮子“哼,你骂我是猪。不过我不生气,因为我知道你喜欢说反话。”
“真是聪明的娘子。”
老板将捏好的人偶交给姬小瑾,她开心的接了过来“谢谢你,也谢谢冷谕。”
她还真容易讨好,一只猪八戒就能让她开心成这样。
“别客气,反正其他的东西我给不起。”冷谕的目光遥遥的落到了远方,轻轻说着“我的心意也只有这样吧。”
其他的就没了。
“我又没有要你给我什么?”姬小瑾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不明白他的意思“你到底在说什么呀?”
“没什么,我说我初八要押镖到凉洲去。”
“你要走了?”姬小瑾大吃一惊,下意识的抓住了他的衣衫,手里的猪八戒便落到地上去了。“那”那是不是表示他们的协议已经到期了,他们的交易要终止了?
“我还没说完。”他替她把东西捡了起来,然后递给她“你也不用急着走,一切等我回来再说。喏,拿好别又掉了。”
姬小瑾不接,只是愣愣的站着,眼泪不知不觉的盈了满眶。
“喂?高兴得哭啦?别高兴得太早,我很快就回来了。”冷谕其实隐约感觉得到,小瑾对他有越来越依赖的倾向。
而她对冷府的感情也越来越深了。
这样好吗?他们是假的,他不希望她将真实的感情投注在这假的婚姻之中。
“我才没有哭,是沙子跑到我眼睛来了啦。”她掩饰的说着“很痛嘛!”
他没有要赶她走耶,这大半年下来,她已经把冷府当作自己的根,已经太舍不得离开了。
在觉得安心的同时,她却又觉得心痛想哭,是怎么了吗?
“眼睛大就是有这种坏处,什么东西都容易跑进去。”他拍拍她的背,朝前一指“有人在卖糖葫芦,要不要吃?”
姬小瑾一边揉眼睛,一边用埋怨的口吻说:“什么糖葫芦嘛!我又不是小孩子?不过既然来了,买一串回去也好。”
冷谕微微一笑,还说不是小孩子,听到吃的就忘了哭,他拉着她的手往卖糖葫芦的小贩走过去。
一个低头走路的女人一不留神撞上了姬小瑾。
“唉唷痛死我了。”她有点夸张的往后一跌,姬小瑾连忙把她扶起来。
“这位大婶你没事吧?”
“她当然没事啦,是她撞到你的。”冷谕说道:“走吧。”
“对不起喔,是我没看路。”那女人连连说抱歉,看冷谕一脸冷然的样子大概也不敢使泼,连忙走了。
姬小瑾回过头去看她,她不就是那个开黑店的老板娘吗?要不是因为她坑她,她也不会进了冷府,她也算是她命中的贵人吧。
她很快的把这件事放到脑后,开开心心的和冷谕买起糖葫芦来了。
而此时,她那命中的“贵人”鬼鬼祟祟的从墙角后探头出来看她“是她没错吧?”
她刚刚是故意去撞姬小瑾,为的是要让一个人看明白她的模样。
“没错,就是这个死丫头。”一个大汉恨恨的说。
没想到这臭丫头居然飞上枝头,当了凤凰!瞧瞧她身上穿的、戴的,只怕有百来两之多。
她捅了他一刀,害他差点到阎罗殿去报到,这个仇一定要报。
他露出了一个冷笑“小瑾,你一个人享福,叫我餐风露宿也太没义气了吧。哈哈。”
“原来如此。”
小蝶露出一抹冷笑,听完江大雷的一番话,她总算知道怎么对付姬小瑾了。
看她还嚣不嚣张得起来。
她请见多识广人脉广的表姐帮忙留意,看有没有什么地痞流氓适合给姬小瑾一个“意外。”
没想到她这么快就给了她好消息,而且还是姬小瑾的亲人。
小蝶聪明的脑袋已经想到怎么利用这个人了。
“没想到这死丫头居然这么精明,搭上了这么一户大富大贵的人家。”江大雷贪婪的笑着,仿佛已经看到黄金万两入了他的口袋。
还好他命大,那一刀没刺死他,不过也让他受了不少苦,他一路养伤到了这,进了这个風騒老板娘的店里,两个人马上勾搭上了,当她问他有没有兴趣做一笔生意时,他才知道姬小瑾居然摇身一变,成为富贵人家里的少奶奶了。
为了怕弄错,他们还天天到冷府附近溜达,只希望能遇到她出门,确定她的身分。
昨天一看,果然是那个死丫头没错。
“江大叔,我真是替你不值呀。姬小瑾锦衣玉食过得可舒服了,你是她爹居然连件像样的衣服都没有。”小蝶说道:“怎么说她也是你辛苦拉拔大的,这么对你实在太不应该了。”
“没错。”应该已经死的丁全亦开口“有这种女儿还不如掐死算了。”
“爹,你少说一句,我叫你别回来的,你一点都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姬小瑾差点害她爹身败名裂,不得已之下只好依了她的方法,把老王骗到米仓去灌醉了,然后把管事铁牌放在他身上,放火连人带仓一起烧掉,假装她爹死掉来逃避追查。
害她爹得窝囊的逃到别县去躲藏着过活,偏偏他又花大钱舒服惯了,一下子就把钱花得差不多,又欠了一屁股赌债,所以又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为了怕被人给认出来,他还假扮成和尚,躲在她表姐的店里。
“没关系,我明天就上门去找我的‘好女儿’去。”江大雷大笑道:“要银子还怕会没有吗?”
小蝶劝道:“江大叔,这冷府上下都只听姬小瑾的话,你就这么上门去,她要是不认的话,别人也不会信你的。不如我替你去探探她的口风,如何?”这是个能弄大钱,并让姬小瑾在冷府身败名裂的好机会。
如果事情够顺利的话,冷府泰半的财产她都榨得出来,到时候她就跟她爹带着大批银子远走高飞,到别的地方去过好日子,做个真正娇生惯养的小姐。
“那就拜托你了。”想想也对啦,姬小瑾一定不肯爽快的给他银子,而且她现在有钱有势了,说不定会叫人把他赶出来。
他还是小心一点好了,免得银子没弄到手,平白沾了一身的腥。
姬小瑾才刚从帐房出来,拿了二百两的银票给汪大总管去采买,有些心神不宁的锁了门,一个东西便落到了她脚边。
她有点紧张的捡了起来,果然跟昨天一样,是包着一颗小石头的一张白纸,不同的是上面的字不一样。
昨天有人将包着纸的石头扔到她房里去,纸上面写了三个字江大雷。
现在这张纸上写着杀人偿命。她慌张的把纸撕个粉碎,四处看了看,一个人影也没有。
是怎么回事?是谁写了这些字来吓她?是谁知道这些事?
她难以克制的发着抖,满心惊惧的跑回房,把自己关在里面。
糟了、糟了她完全无法控制自己乱七八糟的思绪,她害怕被冷府的人知道她是个杀人凶手,也怕冷谕知道之后的反应。
她没办法继续留在这里,只能逃走!
江大雷是她生命里的恶梦,而她永远摆脱不掉。
她得走,冷府里已经有人知道了她的秘密,还写了这些字来警告她,她不走不行了。
姬小瑾主意一定,慌慌张张的收拾她的小包袱,把一些值得纪念的东西带走,当然那只猪八戒也躺进了小包袱里。
她神色紧张的出了门,彩儿迎面而来“少奶奶,你要去哪?”
“我、我突然想到有件事没交代,得到帐房去一趟。”她连忙把手放到身后,把小包袱藏起来。
“你还好吧,我瞧你脸色很难看。”她担心的问:“是病了吗?”她好奇的往后一探,讶道:“为什么到帐房得拎个包袱?”
天哪,不会又要往事重演了吧?
姬小瑾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这里面是我刚刚来不及收进去的银两啦。”
“喔,我还以为少奶奶想离家出走呢。”她拍拍胸脯“吓了我一跳,那我跟你去吧。”
“不用了啦。”她跟去她怎么走?“我突然想到,表小姐的嫁衣我绣得差不多了,你帮我拿过去给她瞧瞧看,如果她觉得不好我可以再改。”
“好,我马上去。”彩儿走了几步,想到什么的又回头说道:“对了。”
姬小瑾又给她吓了一跳,紧张兮兮的问:“怎么了?”
“我差点忘了,是少爷要我来请你,他说有些话想跟你说,在书房。”
“我知道了,我马上去。”冷谕明天就要出门,他会要跟她说什么话呢?
算了,一定没什么要紧的事,她还是赶紧走好了。
虽然她这么想,可是为什么她的脚却不听使唤的往书房走呢?
她把小包袱塞在花丛里,正想进书房时,从窗边瞧见冷谕趴在桌边睡着了。
姬小瑾轻手轻脚的走了过去,看着他熟睡的侧脸,她突然明白了自己最放不下的是什么。
她跑回去把小包袱里的猪八戒翻了出来,小心翼翼的插在窗台边。
太多东西带不走了,不如就留下来吧。
姬小瑾的失踪又掀起了冷府上下一阵慌乱。
彩儿哭哭啼啼的告诉大家,都是她的错,是她没看好少奶奶′老夫人干脆晕倒什么都不用担心,冷老爷则是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大伙全为姬小瑾的失踪乱了心、伤了神,只有小蝶暗自悔恨不已。
她没有想到姬小瑾居然这么干脆,放下一切就走了?冷府的家业全在她手上,她一点也不心疼吗?
小蝶本来打算先吓她几次,再要她表姐捏造官府的人查过来了,要她拿出大笔银子摆平这件事,她如果不肯就威胁要揭穿这件事,然后藉机勒索她。
最后她会逼她拿出冷府所有的银票和现款,然后再让江大雷上门来捣乱,到时候这件事一揭穿,姬小瑾掏空冷府的事再爆发出时,她和她爹早已远走了。
可是没想到她居然一走了之,把她的计划全都打乱了,可恶呀!
看着派出去找姬小瑾的人个个委靡不振的回来,冷老爷也知道没找到人,但还是忍不住有所期待的问:“有消息吗?”
“没有。”
他焦急的踱着脚,回头又问道:“汪大总管呢?”
一名下人连忙道:“汪大总管出门办事好几天了,老爷怎么忘了?”
“我倒是忘了。”他是急坏了,居然忘了汪大总管早就出门十来天,说是去帮谕儿办一件要紧的事“那少爷呢?”
“还关在房里睡觉,”下人无奈的说,少奶奶不见,大家都快急死了,偏偏少爷一副没事人的样子,说他明天要押镖早起,门关了就睡觉去了。
“他不把我气死是不会甘心的。”他还以为经过前月父子俩开诚布公的深谈之后,他已经比较了解他了。
可是照这种情形看来,他一点也不明白他在想什么!
押这一趟镖会比出去找老婆还重要吗?
“姨丈。”柳襄蓝看他气得厉害,柔声道:“表哥虽然胡闹,可是我相信他心里也急,他一定知道表嫂哪去了,所以才不急。”
“他如果知道小瑾哪里去了,就应该说呀,光大家在这边着急,他不觉得过意不去吗?”
“或许他有他的用意。”她也只能这样猜测了,冷谕把吕大哥找去说了一会话,打个哈欠就去睡了,能这么不慌不忙一副有恃无恐的样子,可见得他一定有把握能找到小瑾。
“只能这么想了。”冷老爷叹道:“求老天保佑,让小瑾平安回来吧。”
“会的,表嫂一定没事的。”
柳襄蓝安慰着他,让他先下去休息,又对冷老夫人劝慰了一番,才送吕安堂出门。
“表哥跟你说了些什么?”她好奇的问。
他搔了搔头“也没有什么,就是交代了几件事情。”
“你不打算告诉我吗?”柳里蓝更加好奇了“是表嫂的下落吗?”
“不是。”他摇了摇头“这种事女孩子家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太丑恶了。
她看他不肯说,也不勉强,于是换了一个话题“你说表哥真的那么硬心肠,一点都不担心表嫂吗?”
吕安堂突然笑了“我不会这么以为。”要是不担心的话,也就不会连衣服都穿反了还没发现。
“可是,他一点都不着急呢,还继续睡他的觉。”
“他绝对睡不好的啦。”嘿嘿,爱故做闲暇的人活该,明明担心却又不承认,这种欲盖弥彰的态度,才叫人费解呢。
按照冷谕刚刚说的话,他跟姬小瑾不过是一对掩人耳目的假夫妻,但他的表现一点都不像不在意这个娘子呀,
“冷镖头,咱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一名趟子手忍不住对他们的走镖路线发出了疑问。
虽然说吕总镖头把一切事情都交给他发落,但是凉州在西,他们却朝北走,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没错呀,上京是这条路没错。”冷谕悠哉的骑着马,缓慢的走着。
八辆镖车跟在他后面,每辆车上都坐了两名趟子手,还有六名镖师骑马跟着他。
“上京?可是咱们要到凉州呀。”吴镖师讶道。
他一耸肩“没办法,我东西掉了,得先往这条路走找回来,只好多绕个几里。”
什么几里而已?绕过京城到凉州得多走三百里的路呀!到底是掉了什么宝贝,得这么大费周章的去找回来?冷府钱多得像金山,有什么东西买不起?
“放心吧,大伙多走的这段路,吕总镖头会给两倍的押镖费。”
他这话一说,大家都欢呼了起来,再也不介意多绕一些路了。
冷谕微微的笑着,眼光落向了前方,京城的方向。
她曾经说过有个弟弟给卖到了京城张家,她曾答应过她死去的娘,无论如何都要把弟弟找回来。
她从冷府跷头,一定是往京城去了,这个大白痴,他都已经叫她好好留下来,等他回来再商量一切了,她居然还敢不声不响的走?
“姬小瑾你好样的,居然敢跑给我追。”
哼,想走有那么容易吗?进了他冷府想从容离开?门都没有!
不过她这么一走,他才了解到他有多么希望她留下来。
这个自己送上门来的娘子,他已经舍不得放手。
不论他原是多么理智,不愿受缚的人,却在日日夜夜的相处之中,被自己所放下的情丝捆得动弹不得了。
他的人生已经为了姬小瑾而乱了步调。
乱了就乱了吧,人生太过顺遂也挺无聊的,麻烦就麻烦吧,他也只能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