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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会冷?"韩士伟迳自伸出手去替茉莉调整冷气孔的方向,以免让冷气直接吹向她。"谢谢。"她轻声道谢。
她偷偷咋舌,不敢说打冷颤是因为他和空姐打情骂俏令她起鸡皮疙瘩。
"你要不要枕头和毯子?外面气候不太好,看样子不会准时到台湾。"
他再次向空服员要了两套毛毯和枕头,然后就不再多说。空服员只好悻悻然的走开了。
半分钟之后,空服员带着这些东西回来了,她的一双眼仍是离不开韩士伟。
"谢谢你,"他继续施展着魅力。"能遇到你真是太好了。"
"不客气,这是应该的。"空服员甜甜的一笑。她走回自己的位子,而且还不忘回头凝视着他。
"你都用这种方法来对付女性的吗?"茉莉一直等到他们安顿好,并且等到空服员走远了之后,才问道。
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坚定的语调说:"不,如果面对着既聪明又美丽的女人,我就不会这么做。"
韩士伟回答了问题,而且顺便将她归类是聪明又美丽的那一类。
"这算是恭维吗?"她转过头来看着他。
她很仔细的打量他的神情,想知道他这话是不是在讽刺她。令她惊讶的是,她看到的居然是一对流露出真诚赞美的眼神。
然而他只是笑着耸耸肩,没有再替自己的话做任何解释。
"对了,你是台湾人吧?学成归国吗?"很显然他已经决定要和她聊天了。
"不是。"不幸的,他问到了她最最不想谈的话题。不过,她还是觉得可以告诉他。"我是被叫回来嫁人的。"
韩土伟的表情像是肚子上挨了一拳似的。"你要结婚了?"
"是的。我'被迫'要结婚了。"茉莉承认道。
她实在不太愿意谈自己的这档子事,所以转移话题的反问他,"你呢?你是来台湾洽公吗?很少有人出差还搭头等舱的喔。"
"其实我算是渡假,"他耸耸肩道:"我的心理医生警告我,要是我再在办公室里多待一天,他就要找人把我绑上飞机,直接空投到某个不知名海滩去。我想,与其被绑着,不如自己乖乖的坐上飞机,到台湾的朋友家里住一阵子。"
"你可真会挑地方啊。"她道:"反正要渡假嘛,为什么不干脆就去夏威夷?或是圣地牙哥岛?"
她说着说着,想起了戴维斯的梦他说他梦见南台湾的垦丁
"不行啊,真的到了那种观光圣地,我更没得安宁。"韩士伟似笑非笑道说,"医生嘱咐我,只能纯休闲。"
茉莉听得出他的弦外之音,不禁笑了出来,觉得这个人真是有趣。
仔细想想,戴维斯就很少这样轻松的和她谈笑。
其实说穿了,是因为他与人相交,都多少有所保留,而且不愿意轻易的对人挖心剖肺而养成的一种习惯。
他对一切事物都尽可能做到完美,自我要求也挺高的,有的时候,茉莉甚至觉得他处事的态度比林赛还要认真、严谨。
再想到自己要委身嫁给许秋进那头冷血的猪,她只感到无助和气愤。
她可以发誓,他会想要娶她的唯一理由就是她的财产。
她父亲的公司,由于跟不上时代的变迁,营运不佳,只剩下一个空壳子了,所以他现在急需要一笔现款可以周转,好让他的公司再上轨道,而目前唯一可以挽救这个局面的,便是茉莉的祖父留给她当嫁妆的一笔数字庞大的信托基金。
但是,这笔基金还不是随随便便可以动用的,她爷爷的遗嘱上交代得十分详尽,这笔基金必须等到茉莉结婚之后,有了自己的家庭,才能由律师出面,解除基金的契约,任由她领取。
不论对方是谁,只要能把她嫁出去,她父亲都可以动之以亲情的力量,将这笔基金移做周转用。
如果她父亲只是为了这笔钱要将她嫁掉,那她倒不如真的去嫁给一头猪还来得干脆些。
一想到这里,她又不禁为自己感到万般的委屈,要是戴维斯肯开口给她一丝丝承诺,她根本不会想到要离开他,回到台湾。
她会等他,甚至可以为了他放弃那一笔基金。
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她是绝对逃不出她父亲的手掌心的。
此时此刻,她只能幻想着跟她一起站在礼堂上,发誓着自己一辈子都将深爱对方的那个人是戴维斯,或者其他人,只要不是许秋进的其他人也好,甚至是现在正坐在她身旁的这个男人都比许秋进强得多。
"对了,你的婚礼什么时候举行?也许我赶得上去观礼。"韩士伟一边说话,一边把枕头的位置调整了一下,弄得舒服一点儿,打算睡一觉。
茉莉望着他,对他的问题感到一丝不解。
"也许"他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有些困了。
"嗯也许参加一场婚礼也可以让人放松心情。"
他的这一句话,深深的打醒了茉莉!
唔,反正是要结婚,而她决定要替自己选择丈夫。
她看了看韩土伟。他两手的手指上都没有戴戒指一个也没有。
"韩先生?"
"干么?"他已经半睡半醒了。
"能不能跟你商量一件事?"她开口,用几近哀求的口气开始说话
。。
"你说什么?"
韩士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此时此刻,他完全的清醒过来了。
就在前一分钟,他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有史以来最荒谬、最夸张、最不罗曼蒂克的求婚。
"我是认真的,能不能请你跟我结婚?"
他的耳朵真的没有听错,白茉莉真的是在向他求婚!
"我会想要这么做是有苦衷的。"茉莉干脆一五一十的把自己的想法,全部告诉眼前这个她直觉认为可以信任的男人。
她希望能制造一场假婚礼,只要她结了婚,符合她爷爷所开出来的条件,她就可以全权动用她的信托基金。如此一来,她既不用嫁给许秋进,也不必担心那笔基金会被他独吞。她继承那笔庞大的遗产后,绝对可以帮助她父亲渡过难关。
一旦等她把钱弄到手,韩士伟可以马上申请离婚。
"你想想看嘛,其实我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我绝对不会纠缠你,我甚至还可以付你一笔费用。"
她越来越觉得自己的计划十分完美,于是全力鼓吹。
"我的天!我们甚至认识不到一个小时呢。"
"我知道!我知道!但是,这只是一项协议。"茉莉想了好久,才找到合适这个状况的名词。"这只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协议。"她补充道。
"唔,这个我不知道耶"他似乎很认真的在考虑着。"对不起,我无意冒犯但是,你那位喜欢的人呢?为什么不找他帮你?或者,干脆直接嫁给他呀!"
嫁给一个自己真正喜欢的男人,这不是大家都在做的事情吗?
"他"想到此刻应该还躺在病床上的戴维斯,茉莉哽咽了。"他发生了一点意外,现在还在医院里,没有办法来帮我。"她避重就轻的陈述事责。
"难道你没有其他比较熟稔的朋友了?同事?工作伙伴?或者是普通朋友?"
一听到"普通朋友"这个字眼,茉莉的鼻头一酸。
她想起了在戴维斯店里翻出来的一张旧cd,那是号称"台湾r&b教父"的陶吉吉的专辑,里头就有一首歌叫做"普通朋友"。
她当时天天放这首歌来听,总觉得这首歌的情境和自己很像。
她还记得那天,戴维斯见她听歌听得出神,便一直缠着她要她替他翻读那首歌的歌词。
当她翻译完、解释给他听后,他给她一个深情的拥抱。
"不。我没有其他可以信赖的朋友,我只是个没人要的"她话还没说完,眼泪就夺眶而出。
"噢!天哪,别哭"韩士伟赶紧从自己西装的上衣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递过去。
"谢谢,"她接过了他的手帕,"对不起我只是一时情绪失控,很抱歉我说了那些蠢话,忘了吧"
说真的,她已经开始后悔自己提出这个要求了。
"不,是我不该惹你想起不愉快的往事,而且那个主意一点也不蠢。"韩士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答应你。"
茉莉惊讶得张大了口,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没有想到韩士伟会真的答应她的要求,她这个念头只是一时兴起,想看看事情是否会有任何转机。
然后,事情就这样发生了。
也许这是个好预兆,意味着事情真的会有所改变。
假如没有,至少,她可以不必嫁给许秋进,光凭这一点,她的心情就已经开始升高了。
韩士伟自己也不知道他是哪根筋错乱了,怎么会答应如此荒谬的要求。
但是,他只是看着她的眼睛,就已经觉得可以为她赴汤蹈火了,何况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又假设如果他不是一个重诺言、重道义的人,他甚至会在事后拒绝离婚,或是以天价勒索她换回自己的自由,然而,他并非是这样的一个小人。
两人欲言又止的相望着。
他们彼此想说些话,又不知该说些什么,一直到韩士伟微微一笑,才打破了尴尬的气氛。
"你好,未来的韩太太。"
茉莉的容颜马上飞上红色的彩霞。"谢谢你愿意帮我。"
"别谢我,就当作你有位'长腿叔叔',要谢就谢他吧。"
随即,韩士伟想要找点酒来祝庆一下,便起身去找空服员,茉莉这才真正松了一口气。
他向空服员要了两杯酒,点了餐,并且询问她有关现在的气候状况以及到达的时间,最后,他偷偷的打了手机。
电话才响第一声,对方便马上接了起来。
"喂?"
"是我。"韩士伟面无表情,简短的答道。
"怎么样了?"对方似乎很急切。"她还好吗?"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着,只是"他顿了顿。
"只是什么?"
韩士伟原本还考虑着要不要向对方说明,但是一想到茉莉哀伤的眼神,他便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这件事情不能就此罢手。
最后,他还是告诉了对方他要娶茉莉的消息。
"不过你放心,我会尽量拖延时间。"韩士伟补充说:"直到你把他敲醒了为止。"
"我是很想真正好好的敲他一顿。"对方的语调又气又不甘心,"他真是太他妈的固执了。"
韩士伟不禁莞尔一笑。"他好一点没有?"
"已经好到吵着要出院了。只是,一旦他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后,会有什么反应,谁也说不准。"
"典型双鱼座的男人。"韩士伟一针见血的指出。
他倒是不担心他们口中的那个人会有什么反应,他只是怀疑那个人要用多久的时间才会了解一项道理
一生中的真爱也许不止一次,但是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却是一辈子的。
"我擅自做主把她交给你,拜托你一定要帮我好好守护她。"
"你放心,我会的。"
韩士伟很快的和对方结束了通话,回到茉莉身边的座位上。空服员也已经帮他们把餐点和酒准备好了。
"还搁不下公事吗?"茉莉好奇的问。
"不是,"韩士伟卸下了公事化的表情,换上了大男孩般的阳光笑容说:"只是先通知老家的诸亲好友们我要结婚了。"
。。
台湾台北
"妈!"
茉莉一进台北家门,三步并两步扑进她母亲的怀里,便再也忍不住的失声哭了出来。
"茉莉"台北家中的两老大吃一惊。
茉莉去了纽约之后就与家里失去了联络,在历经了四个月的日有所思、夜不成眠,他们几乎就快要放弃希望了啊!
"我回来了,爸"简单一句话,难以形容她心中的愁苦。
"你"白常枫看见失去联络已久的女儿突然返家,也是欣喜若狂,高兴得说不出话来。
"老天爷!我的宝贝女儿,你终于肯回家了吗?"她的母亲早已泪流满面。
"对不起,妈,我到了美国之后就一直没跟您联络,害您为我担心了这么久,真的对不起"
"回家就好,其他的都别说了"白常枫拍拍女儿的头,试着将过去四个月以来的担心受怕,全部都抛到脑后。
一度以为女儿在美国已经遭遇不测,如今看到她平平安安的安全回到家来,他感谢佛祖都来不及,自然也就不想再去追究什么、责怪什么了。
"许先生前天还在跟我说,他要给我们一个惊喜。原来"白母不知道事实的真相,还以为是许秋进帮她把女儿找回来的。
茉莉一听到这个人名就倒胃口。"才不是这样呢"
她正打算把事情经过简单叙述一遍,白常枫却瞧见了站在门边的陌生客。
"茉莉,他是谁?"
茉莉心惊了一下,才回过神来。想到她人才刚进家门,接着又要对父亲、母亲说谎话,心里免不了又是一阵小惭愧。
"他是他是一个我在美国认识、对我帮助很大的朋友。"
说这句话的同时,她的心里想着念着的,其实是另外一个人啊。
"喔,是吗?欢迎欢迎。"白常枫衷心感激。"快请他进来。"
"是啊是啊,快进来。"
白母赶紧亲切的过去拉着他来到沙发坐下,转身进厨房沏茶。
"伯父,您好。"很久没使用标准的国语,让韩士伟的舌头有些打结了。"敝姓韩,我叫韩士伟。"
"谢谢你对茉莉的照顾。"白常枫简短的寒喧,一切的感激,尽在不言中。
"应该的,大家都是身在纽约的异乡客,理当互相照顾。
"韩先生,喝杯热茶吧。"白母喜孜孜的端了茶水过来。
不知怎地,她突然有一种"丈母娘看女婿"的心情。
"谢谢。啊?这茶很香呢。"
茉莉也在一边观察父亲的反应,一边反复思量。她想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把该说的话都说出口。
"爸关于那个许秋进的事,我"
白常枫摇摇头,打断了她的话,"别提了,茉莉,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如此的不愿意,以至于害你在到美国之后发生这些不愉快,差点回不到我们身边,我是说什么也不会答应许秋进的要求。"
"就是啊,你这胡涂老头!"白母睨了丈夫一眼。
"对不起啦,是我不对,我实在是无法违背自己的心意去嫁给他。"
"傻女儿,你当初就应该告诉我们的!看到你平安回来,我现在只想把公司的一切业务结束掉,将属于许秋进的那一份钱还给他。'
'可是如此一来,连我们家也会被法院拍卖。'茉莉心里很清楚那家公司如果现在就急着脱手的话,是值不了几个钱的。
'无妨,我相信总是会有办法熬过这段低潮期。'
白母也点点头。'我也这么相信着。'
'爸爸年纪虽然不小,身体还很硬朗,只要别再叫我承受一次失去你的打击,要我放下身段去街上开计程车赚钱我都愿意。'白常枫靳钉截铁的说。
'别这么说,爸,我也会帮你的。'
听到这里,韩士伟几乎可以确定,这白家三人比他们自己想像中的还要坚强,绝对可以一起渡过任何难关。当然,有人可以从旁扶他们一把的话,过关斩将更是易如反掌。
'茉莉,别忘了我,'韩士伟忍不住插嘴,'我们不是说好,要一起帮你们解决问题的吗?'
'要帮我们?'白母望着女儿,这才发觉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韩先生的意思是?'
'我已经想好了,我要把爷爷留给我的信托基金领出来。'
'可是你不是不愿意嫁给许秋进?'白常枫问。
白母忽然噗哧一声的笑了开来。'傻瓜,女儿已经自己找到好对象啦!'
啧啧,就说嘛,她刚才端茶给韩士伟时,就真是觉得自己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呢。
没想到茉莉真的红了脸。'妈'
白常枫恍然大悟。'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嗄?呃对。'她开始心慌意乱,手足无措。
'太好了!我得拨电话去告诉其他亲戚朋友,咱们家要办喜事了。'
'对对对我也要请律师赶紧去替我们处理公司的事情。'
'呃爸、妈,你们'
这下糟了!看他们两老这么开心,她实在说不出口,眼前这个准女婿其实是三个小时前才在飞机上搭讪来的。
而且,等她一拿到钱,他们就会说'拜拜'
韩士伟看出了她的不安,马上握住她的手,给了她一个令人心情安定的笑容。
'你放心,一切都会朝好的方向发展的。'他说。
是吗?
她苦笑一声,心情却是怎么也开朗不起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