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德政(有三江票没?)

鲨鱼禅师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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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君来了。”

    坦叔吩咐了一下,江水张氏的护院打手都出来迎接。县城不大,张绿水落脚地是直接买下来的三进宅院。原主人是个土财主,受不了太谷县的民风,赶紧搬去祁县,宅子二十贯不到就脱手了,还白送一头磨面驴。

    还没入县城,太谷县的官场人物就是一阵紧张,没办法,张德来的人太多,除开卢国公邹国公两府的仆役门客,还有怀远郡王底下的五百族人。

    虽说是黄皮突厥,正宗金山血脉,阿史那家族的近亲,奈何那穿着打扮外加罗圈腿大圆脸,太谷县的老一辈厮杀汉,一眼就瞧出来是突厥人。

    “是突厥人!”

    “打死他们——”

    一拥而上,正要弄死这帮突厥人,却见出来五六骑,拔出横刀就是喝道:“哪里来的猪狗,瞎了你们的狗眼!连开国县男也敢冲撞!”

    一声大喝,顿时震慑了他们,接着太谷县的衙役赶紧把人群分开。县尉刚忙活开来,这会儿又是满头大汗。

    张德一路也算风吹雨打,赶了六七天的路,倒是浑然毛糙了一些,仿佛砂皮打磨过¤,一般。

    “行了,下马。”

    一声令下,这帮突厥人都是听得懂汉话的,都是背弓下马,牵着马儿,站那儿等着吩咐。

    “大郎,恐尔等暴起伤人。”

    领头的突厥人是阿史德氏出身,老姑母还做过一轮优鲁可敦,算得上是皇亲国戚。

    “咄啜,不用担心,我的人在那边。”

    阿史德咄啜一瞧,看到了坦叔,顿时收拾了紧张,让族人都老老实实的。

    “哎呀,可是张梁丰当面?”

    王中的瞳孔都快变成铜钱了,一见着黑马白衣的少年,连忙上前打招呼,毫无官风体面。原本还想拿拿架子的柳主薄,除了想骂这白痴是猪队友,也只能上前谄媚堆笑。

    “在下江阴张德,见过王县令。”

    张德让张礼青牵过黑风骝,又侧身介绍道,“这是卢国公三公子程处弼,这是李凉州的公子李奉诫,这是西域定远将军之子安菩。”

    三人上前,都是抱拳。

    王中的顿时大喜:“都是少年英才,我大唐栋梁啊。下官……哦不,本官已经备下薄酒,还望诸位赏光。”

    下官……柳主薄很想掩面逃走,太特么丢人了。你就算巴结,也不要这么低三下四好不好?

    张德笑了笑,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那就叨扰王县令了。”

    “请,张梁丰先请。”

    张德连连点头,暗暗称赞,这县令真是有能力有眼色,招商引资工作做的好啊。这样的好官,怎么可能不成为大唐官场中的一颗冉冉新星?

    众人都是步行,毕竟县城也不大,那土坯包砖墙更是矮的没话说,下县,也就这样了。

    整个县城就一家能置办席面的酒楼,菜式无非就是鸡鸭鱼羊,厨子比之长安更是不消多说,不在一个档次。然而县令盛情难却,又是管饱够吃,来了十来个突厥蛮子倒是吃的开怀,浊酒喝着也是高兴。

    轰轰闹闹,虽然王县令的属官们都觉得蛮子没礼数,然而见贵宾也没什么说道,也就只能默默鄙视……

    “王县令,张某初来乍到,若有得罪之处,还望海涵。”

    “哎呀,张公何出此言?张公能来敝处,实乃幸事也。”

    众属官纷纷低头掩面,面红耳赤,主官这般无耻巴结,实在是太过丑陋。

    然而张德大喜,这等官僚,死要钱又不要脸,太适合搞经济工作了。

    “王县令谬赞,那张某也就快人快语。”

    言罢,将黑漆酒碗平放,张德双手扶膝,正坐看了看太谷县的这帮官僚,道:“一年六千贯的麻料,太谷县吃得下吗?如果吃不下,张某还会走一趟祁县和太原。”

    噗——

    几个青衣小官白衫小吏,听到这数字当场一口浊酒喷了出来。

    王县令整个人眼珠子鼓在那里,胡须都哆嗦了起来,要不是柳主薄拉了拉他的衣襟,那酒水就要洒出来湿了官袍。

    “六、六千贯!”

    王中的叫了一声。

    张德点点头:“只多不少,可以立约。此约,非吾与麻料民户相约。而是与太谷县签约,往后吾只问太谷县拿货,一批货,一批款,无货无款,有货有款。”

    “这……张公,本官乃是朝廷命官,怎可行商贾之事?”

    “何来商贾之事?王县令为治下百姓生计奔走,为免百姓遭受奸商蒙骗,一身正气与人周旋,为百姓谋福祉,实乃功德无量。一纸契约,百姓得利,便是德政文书。百姓失利,废纸尔。”

    言罢,张德持箸拆了一块鱼头,等着王县令消化消化。

    “妙!妙也!”

    柳主薄眼睛放光,“明府,麻料交易,乃是明府以前程作保,为百姓撑腰,何来商贾之事?百姓得利,此乃大大德政啊。”

    一众官吏都是愣了一下,嚓,明明说好的是捞钱,怎么搞得好像真是给百姓做好事来着?

    王中的想了一会儿,也是觉得承担的风险不大。硬要说人家卢国公邹国公凉州都督家的大少们千里迢迢来太谷县,就是为了玩他一个下县县令,他是不信的。

    再说了,鸟为食亡,人为财死。六千贯呐!这要是操作的好,落袋几百贯还不是手到擒来?

    再一个,今年做得好,考评只要中上,他还能再把这太谷县令坐上一两年,少说还能再捞上两三笔……

    一想到这个,王中的就喜不自禁,竟是自顾自地小酌了一口。

    “明府,说话呀。”

    柳主薄捅了捅他的腰眼。

    王县令这会儿才想起来,只顾着自己美呢,还有贵宾没回应,连忙堆着笑极为低三下四地谄媚道:“张公栽培之恩,下官铭记肺腑……”

    噗——

    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县主官,实在是太有损官威。一干属官小吏,直接呆若木鸡,今天他们主官的表现,要是传出去,将来跑别县和同僚谈起,无地自容啊。

    “哥哥,不外是六七千贯的小钱,还要亲自跑一趟,有甚个意思?这破地方穷的底朝天,还能有油水?”

    你特么懂个屁!

    瞪了他一眼,张德呵呵一笑:“三郎此言差矣,太谷虽穷,人心不穷。此地民风淳朴,北地罕见,百姓自力更生,战天斗地,令人钦佩啊。”

    程处弼眼睛眨了眨:啥?民风淳朴?是,太淳朴了,见着钱朝着石头就准备明抢啊。自力更生?那肯定的,甭管汉子娘子,见你落单立马自个儿就上了,发家致富无本万利啊。战天斗地?绝对战天斗地,见了五百突厥骑士,居然一个照面就准备开干,比李公麾下将士还要求战敢战。

    如此颠倒黑白本领,程处弼不得不佩服,哥哥就是哥哥,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老张却不理会他,这太谷县穷了好,穷了才能想着谋出路啊。现在西河套别的都不缺,就缺没钱穷横的乡民,虽说人离乡贱,朝廷又管着人口迁徙,但备不住待遇好啊是不是?

    绕丝工、洗毛工、搬运工、力工、翻砂工、木匠、石匠、篾匠、织工、裁缝、女工等等等等,都需要人啊。太谷县是穷是小,可比起怀远城,那真是大大的好,见识过场面的汉人,总归比白痴一样的突厥人好用不是?

    虽说都不是合格的劳动力,但矮子里面拔高个,总得用一用不是?

    而且张德相信,为了麻丝钱,太谷县上下,一定不会有强买强卖土地发生,一定不会有失地百姓无从可去,一定不会有本地士绅跟张德做一做人力资源工作……

    喝了一口酸苦浊酒,老张内心感慨万千:唉,身为一个权贵资本家,我特么真是太有良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