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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上无月,黑漆漆
“喂,什么是夫妻?”
床上的人猛一震,陡然爬起!
“葯儿?”黑漆漆,隐约见人影,辨不清来人,但会问这句话的也只有他了。
“嗯对。”她在床沿坐下。睡不著呢,不问个清楚她是睡不著的
霍青杨紧绷的神经缓缓卸下,无声地叹了口气便扯眉“明天再谈好吗?”
“不行,我睡不著。”她把一双腿也抬到床上盘坐。这样正面对著他比较好说话不过该是睡不著的,怎么听著他的声音,就有睡意了呢?
不见他那张“面无表情”只听声音真像姑娘的声音呢,若非知道是他,他还真会以为又是哪个姑娘爬上他的床。面对一个扛得起劈天剑的小少年,这种话当然不能说出口。
白天为过云庄忙、也为寻找云天驿夫妻的事忙,本想好好睡一觉黑夜里,眉间的纹路默默加深。
“男女成亲,便成夫妻,懂吗?”
“什么是成亲?”
霍青杨一怔,这孩子果真什么也不懂?“葯儿,明日我找几本书给你看,你便会明白,今日晚了。”
“原来你也不会说明吗?好吧,那我再问你,要怎么样才会哭呢?就是从眼睛里跑出水来,你知道吧?”
隐约,他彷佛看见一双固执的发亮的眼睛盯著他瞧,不达目的不死心似的唉。
“人有喜怒哀乐,哭是发泄情绪的一种行为,不过只有女子才会哭,所以你也不用深究。”
“为什么只有女子才会哭?”那她也会哭吗?可她不懂怎么哭啊到底要怎么样眼睛才会跑出水来呢。
“因为女子是水做的。可以睡了吗?”他胡乱的敷衍了事,只想他赶紧下床回房去,让他好好的睡。
“水做的?每个女子都是吗?”她也是吗?
“对。可以睡了吗?”
“我今天要睡这里。”她觉得大概是他这张床比较好睡,所以她才会一沾床就想合眼了。
黑夜里一个人影把被子一拉就在他身旁的位置躺下了霍青杨那双浓眉纠结得更深。
“葯儿,我不习惯与人同寝,你回房去睡。”
“那张床不好睡。”嗯真想睡。
不好睡?流月轩里几间房都一样摆设,这个房间里该有的,他的房间一样也不少,何况一张床?
“如果你喜欢这间房,那我让出来给你好了。”
漆黑里,人影移动。霍青杨下床去。
“那就委屈你了。”她就不客气了。
“无妨。”
一个人影摸黑走出房,顺手把门带上。
房里剩下她一人
没多久,床上人儿开始翻来覆去,终于
黑漆漆。
一双眼睛疑惑地在房里搜索,方才的睡意不知为什么全不见了。
她摸摸床。奇怪为什么这张床变得不好睡了?
翻来覆去,愈来愈清醒,她终于爬起。
“真是奇怪太奇怪了。”她眼一眯。黑夜无阻她的视线,房里的一景一物她都能看得清楚。“这里明明是阿杨的房间没有错不是已经换房间了吗,为什么我又会睡不著呢?”
她走下床往隔壁的房间走去。
打开房门,习惯性地不制造一点声响
她靠近那张本来是她睡的床,低头凝视床上的人
“我知道了,原来不是床的关系,是因为阿杨。”她喃喃自语。
霍青杨猛然张眼,又被他的无声无息给吓到!
“又有何事?”他开始考虑,这样的保镖,不要也罢?鄣卮哟采吓榔稹?br>
葯儿站在床沿,视线随著他起身而拉高“我一个人睡不著,可不可以跟你一起睡?”
你睡不著与我何干?暗夜里,一双俊目冷漠地下瞥,脸皮抖了抖
“在下想该是这流月轩不够舒适,在下还是另外为你安排住所吧。”低沉的声音,在黑夜里相当轻柔的飘出。
“阿杨,你不欢迎我吗?”莫名地心里郁郁闷闷地怪不舒服,眉头便扯起。
“不,你多虑了。”
“那么,我跟你一起睡就好了你若不习惯,那我睡地上也可以。”说著,她就要躺下。
“不”唉,他可不想一早起来踩到人。“你若不嫌挤,就上来睡吧。”唉。
“好。”葯儿马上应允,爬上床在他身边躺下没一下子,又有睡意,没多久就睡著了。
葯儿他果真人如其名,身上有一股非常淡的草葯味,若非靠得这么近,还闻不到。
霍青杨缓缓闭上眼云天驿,你可真会给我找麻烦,若非为了兰馨的要求,他也不会进这过云庄来
天地辽阔,青山绿水,闻云野鹤他何尝不想?
这该死的云天驿他一怔!
一条腿猛然跨了过来
他一双浓眉紧紧的揪起。
天热
这天真热。
推开书房窗门,抬头就见刺眼的阳光。葯儿眯了眼,拉了拉衣领,掮了掮风。
外头怎么一点风都没有,脸上淌著汗,黏腻的感觉真是不舒服。
“阿杨,这附近哪里有溪流?”
霍青杨从案上抬首瞥她一眼,低头继续处理一堆工作这该是云天驿的责任的。“想玩水?”
“热。”连说话都觉得热。
热?这天气还未到真正热的地步,溪水可还冰凉的哩。
“最近的一条河,在十里处,你若想去,我找人为你带路。”反正今日不出门,他在这儿也是碍著。
“人多吗?”差点热昏头了。真是不习惯呢,无命谷凉坑卩了,在这儿也不能像过去一样任意去溪水里冲凉,真是麻烦呢。
“天若热,城里人多半会到那儿去,不过这种时候,我想还好吧。”
也就是说,一定有人了“热,热死了。”
“我找陈总管带你去?”
“不喜欢有人,不去。热,热死了。”
不去罢了。霍青杨不再理她。
“热,热死了。”
“热,热。”
他若能视而不见,听而不闻便罢眼角瞥见她不停抹汗的动作,想她频频在这儿喊热,真是烦人。
霍青杨放下笔,喊来陈总管。
“霍老板找我?”
“嗯,葯儿不习惯这儿的天气,一身是汗,麻烦你派人提水给他冲凉。”
“是。”陈总管赶紧去办。
“葯儿,你先回流月轩去。”
葯儿望着他“你呢?”
“我在这里忙。”
“好。”她也去提水好了。
一趟保镖回来,听闻有云天驿消息,霍兰馨马上赶来过云庄。
“哥哥!文六说如柳姑娘无恙,是真”她闯进来,却当场愣住是眼花了吧?一双美目眨了眨,再定眼看
“出去!”
咦!好惊人的掌力霍兰馨顿时被一股无形力量震出门外,她急忙施力站定,眼前门扉同时关起!
她瞪著闭起的房门,还难以从震惊中平复回头一望,这明明是流月轩没错,可可怎么会怎么会她大哥的房里会有出浴女子?
这女子还是武功高强的非凡人物!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门开了。
葯儿望着眼前比她高了一点的冷艳女子“你找阿杨?”
阿杨?霍兰馨张大了嘴巴,瞪著眼前少年打扮的女子若非方才误闯,她著实瞧不出眼前这少年会是女扮男装阿杨?她居然叫她哥哥阿杨?
她瞪著自己不说话,是做什么?葯儿疑惑地瞅著她“喂,我问你话,你愣著做什么?”
“我这是家兄的房间,你你为何在此?”莫非换了房?但房里还有她哥哥的东西啊。
“哦原来你是阿杨的妹妹啊。”嗯,嗯,有些相似的地方呢,不过若论“姿色”还是阿杨抢眼。
“嗯。你姑娘是?”
葯儿随即扯眉“把你刚才看到的忘了。我叫王葯,我许你叫我葯儿。”
霍兰馨讶异地瞠大眼“莫非连家兄也不知你是”
“我说忘了,你该听到的了。”她这人最不喜欢把话说第二遍了。
冷漠的表情,和她青稚的声音实在很难联贯,霍兰馨望着她,眼光往她的身后拉,
“你怎么会在家兄的房里沐浴?”怎么能呢
“热。”她狐疑地瞅著霍青杨的妹妹。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还来问她,不热她何必把自己泡在澡盆里。
“热?不,我的意思是你该知道,男女授受不亲的,为何你”霍兰馨脸上羞红。
“男女授受不亲?我师父没教过这句话,这是什么意思?”一股好奇融在她的声音里。
霍兰馨望着她的面无表情,既疑惑又吃惊。这女子到底是怎么长大的呀!瞧她不像是在说笑,似乎真的不懂呢。
“啊!我有急事得找我哥哥”
“若是为了你方才提的那女子,她和云天驿都平安无事,这消息是我带给阿杨的,你问我也一样。告诉我,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霍兰馨马上拉住她“你就是见过他们的人?如柳姑娘当真好了吗?他们现在人呢?”
葯儿缓缓扯眉“她的确没事了。那两个人”阿杨交代,庄主之事暂时隐瞒“我见遇他们,但现在已经不知道他们去哪里。喂,该换你告诉我了吧?”
如柳姑娘没事她总算能放下满怀的歉疚了。霍兰馨缓缓一笑。
“真奇怪不说话,干嘛还笑?”她老是遇到一堆奇怪的人。
她拾回目光,眼前这女扮男装的姑娘,虽然口气古怪,脸上的表情看起来又甚是冷漠,不过倒是挺入她的眼呢
“我叫霍兰馨。葯儿”一句“姑娘”在那双冷漠的注视下吞了回去,她赶紧继续说道:“你方才使的掌风足见内力深厚,敢问师承何处?”武学,是她比较有兴趣的。
“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麻烦呢,霍青杨的妹妹知道了她的性别真是麻烦。换做别人,弄哑也就算了,可她是霍青杨的妹妹。
霍兰馨谦虚笑言“我对武学小有研究。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成就,想必来自名门,相信你说出口,必定如雷贯耳。”
“你听过无命谷吗?”真麻烦呢。
“无命谷?未曾听闻。”霍兰馨怔了怔,自小苞著父亲习武,江湖各派、武学百家,她自认无一不晓,可是无命谷她真是前所未闻。
“这就对了,所以说,跟你说了你也不知道。”试过几次以后,她已经知道无命谷是没人知道的地方了。
“令师是何人?”霍兰馨显然不死心。
“师父?”
“是,不知令师如何称呼?”
葯儿扯起眉头“师父就叫师父,你真烦人耶。”
“你不会连你师父叫什么都不知道吧?”
葯儿一怔这真的是从来没有想过的问题师父不是叫师父吗?那叫什么?
“人总有名有姓,令师姓什名啥,你总该知道吧?”
对啊,她怎么从来没有想过呢?
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什么是夫妻?什么是成亲?师父姓什名啥?为什么一下山,从来不曾困扰她的问题,就统统一古脑儿跑出来了呢?
师父到底还有多少没有教她啊?
霍兰馨狐疑地瞅著她。这女子还真是异类呢。
午后的凉亭,总算有徐徐微风,流月轩的后园池塘里,已有荷花开了。
“你你说什么?”一双冷艳的美目瞠大。她哥哥是是女子?这葯儿居然以为霍青杨是女儿身?
葯儿望着她吃惊的模样,昂著下巴说道:“你毋需为他隐瞒,我早已知道了。”
这要是给她哥哥知道,肯定要恼羞成怒,把葯儿给赶出庄门去了!
她如此笃定,更令她瞠目结舌!霍兰馨有好半晌说不出话来想必,是哥哥那张脸皮骗了她。
城内第一美男子的封号非浪得虚名,他那皮相确实令众人惊艳不已,但同吃同睡数日了,这葯儿也未免太迟钝了
这么说,她哥哥也是迟钝呢,也没发现葯儿的女扮男装,还跟人同床共枕,这实在是非同小可呀!
她望着葯儿认真的模样要拆穿吗?都已同吃同睡数日了,她哥哥该给人负起责任,但以兄长的个性,此时倘若知道葯儿是女儿身,必定连夜逃出过云庄,从此不见人影了
不过哥哥认定葯儿是小少年,葯儿以为哥哥同她一样是女子假扮这想想还真是一件趣事
她不如暂时装做不知情,暗地里撮合两人,也许可能还有希望。
“喂,你在想什么?你放心好了,我若想拆穿他,早巳当他的面说了,我想他也同我一样有隐情吧。”
“你当真不会在家兄面前提起?”
“那当然,我说话算话。”
“那么葯儿,我想这件事就此打住,咱们谁也不要再提,好吗?”
葯儿瞥她一眼“你不许揭穿我的身分,我就答应你。”
“好,一言为定。”
“好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
霍兰馨小脸一红,正要斟酌字句同她说
见她扭捏,葯儿扯眉“你不说就算了,我去问阿杨就知道了。”
问她哥哥?这这不好吧
“原来你们在这里。”霍青杨绕过小桥走来。
走进凉亭,眼见两人坐得近,霍青杨脸上略有不悦“兰馨,陈总管没有告诉你,我在书房吗?”
“我没见到他。”霍兰馨赶紧起身。但心里实在想笑呢她哥哥一向精明,没想到胡涂一时呢。
“你来此可是为了庄主之事?”
“嗯,方才葯儿已经告诉我了,幸好如柳姑娘安然无恙,我总算可以放心了。”
“你们两人已经认识?”他狐疑地望着妹妹亲切的笑容,她一向和人保持距离,何以对葯儿就不会?
“嗯。”她望着哥哥和葯儿老实说,葯儿长相平平,没有勾魂的眼眸,没有诱人的小嘴,没有白皙的肌肤,更没有女子丰盈娇柔的体态哥哥未能察觉她是女儿身,情有可原,但如此一来,要撮合两人,就更加困难了,总不能让哥哥一直把她当男子看。
“阿杨,什么是男女授受不亲?”一句话困著她,实在难受呢。
霍青杨不觉锁眉。这几日来,他已明白葯儿对世俗规范、对社会风俗都毫不了解,甚至很多用词他也陌生他若有所思略显不赞同的目光扫向霍兰馨。方才究竟两人谈到什么,或者葯儿有?窬俣?br>
“哥哥,那、那是方才葯儿翻你的书读到的”
“没有啊,我不会去动他的东西。”耿直的葯儿用不解的眼光瞅著霍兰馨。
她一怔,几乎想呻吟。这葯儿真不懂得瞧人的眼色呢。唉,待会儿又得听哥哥训话了。
“这是指,在礼教之下,男女之间不得有越矩行为。”
霍兰馨一下子就听出哥哥语气里略带责备,一语双关顺便指责方才她和葯儿的靠近。不知道葯儿是否听出来了?
“什么叫越矩?”
望着葯儿那张冷淡的脸,却充满好奇的口气,霍兰馨一怔,有一些哭笑不得。看样子葯儿比她想像来得单纯天真。
“比如,你与一名姑娘在一起时,就该有距离,不得靠得太近,以免破坏姑娘名誉,这叫避嫌,也是规矩。”他干脆把话说得更明白,免得他改日又和他妹妹靠得太近。
葯儿缓缓扯眉她还是不懂。“如果靠得太近了,破坏姑娘名誉会怎样?”
“若是破坏了姑娘的名誉,惹来闲言闲语,就该负起责任”他瞥一眼她和妹妹不配,他妹妹该配得上一个更稳重的人。他可不想要一个乳臭未乾的妹婿。
“怎么样负起责任?”
“娶人为妻。”霍青杨扯眉。
“哦,就是你说的男女成亲,便为夫妻可你还没告诉我什么叫成亲,你说要拿书给我看,也一直忘了喂,你怎么了?”这霍青杨的妹妹突然对她瞪大了眼,一张脸涨红,吓了她一跳呢。
“没没事。”霍兰馨低低地垂下脸儿。这下糟了,万一让哥哥知道葯儿是女儿身,不知要怎样后悔今日一番言语算、算了,当作不知道,离这两人远一点。
“阿杨,你妹妹怪怪的呢。”
霍青杨仅是瞥她一眼,回头对霍兰馨说:“你若无事,回镖局去吧以后找我,不得再莽莽撞撞。”
“是葯儿,改日见。”
“嗯。”她点点头,目送霍兰馨匆匆离去的步伐“你妹妹好像很怕你。”
兰馨怕他?不,他反倒是觉得他妹妹是不是有事情瞒著他呢?瞧她一副心虚模样。霍青杨若有所思扯眉瞧向葯儿
“你和舍妹,方才好像谈得很愉快,不知谈了什么?”
葯儿回头便对上一张俊美无比、斯文温雅的笑容晕,真晕“真是,没事你干什么对我耍笑功”
“笑功?”葯儿的话,通常有一半以上他都听不懂。
“我一直在想啊,你和我师父,究竟哪一个人比较厉害啊?真想看你们较量一番呢,如果能有机会看见你们分个高下就好了不过师父是不可能走出无命谷的没有师父的命令,我也不能带你进无命谷去呢。”
话题,通常因此而被转移,他的刺探就此被带过。这葯儿,究竟是厉害人物,或者果真只是过于单纯呢?
“阿杨,你说要拿书给我看,现在去拿吧。”
霍青杨望着他真不明白,为什么得是他来教他男女之间的事呢?他既不是他的师父,更不是他的父母
懊死的云天驿!
都是他惹来的麻烦!
望着一张冷冷的彷佛带著面具的毫无表情,听那青稚的好奇的声音一股恶意的捉弄油然而生
俊美的脸庞勾起温柔的笑容,勾魂的眼神瞅著他“好啊,我拿给你看里面有许多绘图解说,很容易懂的。”
这张冷面具,会不会因此而掉下来呢?
这实在勾起了他的好奇。忙碌之中,来点娱乐何妨。
“绘图?像武功秘笈那样的吗?那确实是方便多了呢。”葯儿喃喃地点著头。
“像武功秘笈吗嗯这我倒是没想过”
“像你这样的高手,一定看过很多的武功秘笈了吧?”
霍青杨若有所思地瞅著她微微一笑“某一方面来说也许是吧。”
嗯,果然是高手。葯儿认真地点了点头,改日有机会,定要和他较量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