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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少爷!”
圆圆小小的身子在远处晃成一个小黑点,倚坐在栏栅边抚琴的司马澈尚未看清来人,却已经听清楚她的声音,唇角不自觉地微勾。
他不疾不徐地起身,轻而易举地跃下,坐在桥墩上,等着那抹浅影到来。
“夏怜。”
看着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到他的跟前,睐着她益发丰腴的体态,他不禁露出一丝得意的笑。
瞧,要养胖她,容易得很。
吃,不断地吃,用力的吃,她很快便可以脱离饿死鬼一群。
“二少爷,今儿个要吃什么?”夏怜微扬起小脸,像是一朵含苞即将盛开的夏莲。
“吃城西宜兴楼的油爆鸭条、酱醋黄鱼,再配上一碗御赐的青梗米饭;还有你最爱的桂花凉糕、甜栗酥饼。”司马澈睇着她的笑脸,不自觉也跟着笑开了嘴,仿佛在满足她的当头也满足了自己。
“哇!”小肥圆手挥舞着。
“走吧!”
他一把将她抱住,在她的颈项间嗅闻着她身上一股清香,突地一跃而上,带着她走进套间里头。
见她落座后,像个饿死鬼似的死命地扒饭,他微微勾唇,迳自抱着琴坐在她的身旁,轻抚着琴弦。
“二少爷待我真好。”夏怜拍了拍胸口,满嘴的菜肴让她话语模糊。
“这样便算是待你好?”太容易满足了吧!在他眼里,这压根儿不算什么,待她不过像是疼个妹妹罢了。
“嗯。”小头颅忙点着、忙吃着,忙死她了。
突地,一口饭噎住了喉咙,她忙不迭地拿起矮几上的青玉杯,将杯中物一饮而尽,适时减缓了她的痛苦,突然却觉得这喝下去的东西虽是甜甜的挺容易入喉,却有点烫。
不一会儿,睡意不知道为什么会跟着袭来
“吃饱了吗?”没听见她扒饭的声音,司马澈倏地回头,却见她已经横躺在毛毡上,抬眼一睇,发觉自个儿的甜露酒已不翼而飞。“你这个傻丫!”
天,她真是
叹了一口气,大手一捞,他把她带进怀中,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笑看着她满脸的红晕,长指仍抚着琴弦,口中清唱:“北方有佳人”
瞧了半晌,心中异样情愫益发滋生。
“绝世而独立;”他日若是长大了,她必定不俗。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她是没有这般绝美,不过,敛下眼眸的睡脸,却令他感到有股躁进,令他不由得再俯近她一点。
“宁不知倾人与倾国?佳人难再得”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他的唇已贴在她的唇上,他瞬地瞪大魅眸,抬高自己的身子,吓出一身冷汗,直觉自己出了问题,否则他怎么、怎么会对一个奶娃子做出此等惊骇之举!
她才八岁大,不是吗?
司马澈猛地推开她,压根儿不管她是否被他给摔疼了,他只是没命地逃着,想要逃出可怕的迷障。
***
十年后
“夏怜!老夫人唤你。”
“喔。”
只闻夏怜淡淡地应了一声,司马澈一抬眼,便见到一抹娉婷教人、心动的温婉浅影慢慢地走进主屋大厅。
“老夫人。”夏怜欠了欠身,一抬眼便见到司马澈异样的眼光,不禁又低下眼。“二少爷。”
司马澈不发一语,只是魅眸中凝滞着一股不悦。
哼,十年前她可不是这么待他的,怎么许久不见,两人会如此生疏?不过都已经过了十年了,她也不再是当年的奶娃儿,而当年一直等待盛开的花苞已然绽放,出落得绝艳;那足以教众人回眸睇视的妖娆身影,散发出勾魂的香气教人心旌摇荡,但似乎是瘦了些,而且好像她有点怕他。
为什么?
十年了,挣扎已久的心动滋味,他总算明白了;而她仿佛正艳开着等待他攫取的夏莲,羞涩却又淡漠。
“夏怜,若是我把你配与二少爷,你意下如何?”老夫人轻问道。
夏怜一愣,连忙回话:“全依老夫人作主,不过奴婢以为,二少爷应是不会愿意娶奴婢的,遂奴婢”
“我要娶是谁说我不娶的?”司马澈半是挑衅地突出一语。
笑话,他花了十年才明白自己的心情,才知道自己的情难自禁是来自于一份渴爱的心情,谁也不能阻止他这一份觉醒的爱情!
夏怜不禁错愕地看着他,他不是很讨厌她吗?为何愿意娶她?他不是连瞧她一眼都不愿意吗?若是真成了夫妻,便得朝暮相处,他受得住吗?他该不是想要逮着机会欺负她?
呜,她好怕!
然而司马澈只是笑着,一种等待已久、任由他不断逃避却又回到原点的宿命,让他明了自己永远逃不过命运的安排!而今几番挣扎之后,他终于欣然接受命运的安排。
十年,够久了
倘若再骗自己,也太愚蠢了。
***
“穿云,再给我拿一坛上好的汾酒!”
司马澈的大手重击在寿山石桌上,微醺的魅眸瞪视着眼前的娇美人儿,晦暗的眸底有一抹受伤的痕迹。
“你不是新婚吗?不是该过着众人欣羡的神仙生活,怎会又晃到我这儿来?航运尚未放通,你还有一个月余的时间可以陪伴美娇妻,怎会舍得放下美娇妻来我这儿?”
这句话,他自昨天问到今天—都不知道说过几千万次了,然而回应他的始终是豪迈爽朗的呷酒声。
唉!有多久不曾见他喝得如此豪爽,甚至有点自残的味道了?
“喂!”穿云的嗓子压低,看似娇俏的美态也显得有股男人的气势。“你是把我这座绝艳匣当成什么地方了?”
“不就是供人寻欢买乐的地方?”司马澈挑起眉头笑得暧昧,长指挑起他的下下巴。“玉泉城里,就属绝艳匣里的銮童最艳最美,就属绝艳匣的美酒最香最醇,就属绝艳匣的掌柜最具女人神韵。”
“呸,你说这浑话能听吗?”穿云不悦地吼着,一把抓掉自己顶上的假发。
“这儿可是銮童楼地,压根儿不适合你这刚成亲的少爷一游,还是请回府吧!”
真是去他的!原本以为他是想要同他洽谈航运之事,见他美酒一坛接着一坛下肚才顿觉情况不对,可也来不及阻止他了,只好任他喝个烂醉;可都一夜了,他怎么还不醉?
“怕我喝吗?那我换个地方好了。”司马澈恼怒地将一坛酒放置在寿山石桌上,隐晦的寒目直睐着他。
穿云挑了挑眉,疲于对付已经半醺醉的司马澈。
“大哥,算我怕了你好吗?”唉!他都忍不住叹气了。“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倘若你不在意同小弟分享,小弟自是洗耳恭听,定是为大哥两肋插刀也在所不惜。”只求他开口!
司马澈微醺的魅眸睐着他逗趣的模样,不禁挑起一抹放荡的笑意,把脸凑近了他,冷不防地揪住他的襟口。
“全都是你这个混帐害的!”他咬牙怒暴一声,双目含怒地瞪着他。
“哽?”
他?他什么时候害着他什么事了?
两人生意上合作无间,倒也挺愉快的,怎么今儿个他却净说些没头没脑的蠢话,让他有听没懂的?
“全都是因为你,我的娘子不睬我,全都是因为你这一张脸太过女相,这京城里才会盛传我恋上一女,以至于流言吹入司马府,让我的娘子真以为我的心头还悬着另一个人”难道这不是他的错吗?
穿云瞪大勾魂的美眸,难以置信他竟这般批判多年的好友!
他一脸女相可不是他愿意,他男扮女装乃是身分所逼,他真以为他爱天天扮成假女人吗?
“那是你和嫂子之间的问题,想要赖到我头上,未免太冤枉了?”他怎能随便丢个罪名给他?
“我说错了吗?”司马澈干脆站起身,大手擒得更紧。
“废话!你以为你是皇上,随便赖了个罪名,便想以君要臣死、臣不能不死的迂腐想法给我治罪,逼我以死明志吗?尽管要我死,我也要死得其所,总不能让我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吧!”
穿云哪里受得了他的蛮横,一把推开他,两人在对视之间,惊爆火焰,眼看着就要一触即发
“你”司马澈怒不可遏地吼着。
“如何?”想过招吗?成,横竖两人已有数年未过招,比划比划倒也无妨。
“哼,连自个儿的娘子都驾驭不了,你还能成什么大事?倒不如也别再玩什么船运了,干脆趁着汴河停航,回去当你的司马二少吧!”
“你这个混蛋,我是瞎了眼才当你是至友!”司马澈吼着,尽管已是半醉,但手上挥舞的力劲却是一点都不含糊,仿佛阵阵虐雪疾风般毫不留情地直捣穿云周身数个大穴。
穿云俐落地闪避着,边守边攻,怒目对视。“我呸!我是眼睛瞎了才会当你是兄弟,”
“你这个混帐!”
“彼此、彼此!”
两人一来一往,气劲对撞,五楼高的绝艳匣也不禁隐隐震动着,吓得里头一干正好眠的变童没命地往外逃
***
天气阴霾得很,除去迷蒙的细细纷雪,看不透灰蒙天际上的蔚蓝天色,正如耳房里爬起身的夏怜的心情。
唉!天又亮了吗?
她失神地坐在大通铺上,尽管身上盖着厚重的棉被,却压根儿也感觉不到一丝温暖,她仍是照往常一般冻得直打哆嗦。
若是在二少的暖帐里,她就不会冻醒了。那里的被子好轻好软好温暖,哪像她现下所用的被子又重又硬又冰冷?
可天候再怎么冻,她也不会再上落霞堰了。
二少已有多日未回,她自然得聪明些,早早离开二少的房,免得等到二少把她赶出来,那可真是难堪了。
早知道二少是不可能独钟一人的,早知道二少的性子不可能定得下来的;就如娘所说的,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是一个德行,绝对不可能对一个卑贱的小丫鬓动情,可别把二少的逢场作戏当真,否则他日受伤的必是自己。
是啊,二少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她怎能当真?
唉,罢了,不管到底是怎么回事,日子还是得过的,总不能要她在府里混吃等死,是不?
既然得到了老夫人的抬爱,她自然得要多献上一点心力,才不愧老夫人如此地疼爱她;不过,二少若是再不回来,她迟早会在老夫人面前露出破绽的。可偏她又不知道二少上哪儿去了,也不知道该要上哪儿寻他。
得赶紧要二少休了她不可,要不然她如何能在府里干活?她撒的谎再怎么了得,也总会让人看穿的。
还是别想这么多,起身干活较重要。
“二少夫人、二少夫人!”
夏怜才迅速套好衣裳,正抖擞着精神准备干活去,却见一群小丫环们冲进耳房,拉着她喳呼个不停。
“我不都说了,我不是二少夫人,我仍只是个丫环吗?”
唉!怎么大伙儿都不听她的解释?
“不是的,二少夫人,二少爷让人给抬了回来,我要那个人先在后门待着,免得惊动老夫人,你赶紧去瞧瞧吧!”小丫环们七嘴八舌,像是一群初春的麻雀似地说个没完没了。
夏怜倒是听得极仔细,推开一票小丫环便直往后门跑去,忧心忡忡的自问着:“到底是怎么着?二少怎会让人给抬了回来?”
二少是同人结怨了,否则怎会有人伤他?这可是以往未曾发生过的,倘若让老夫人知道了,岂不是
早知道会发生这等事,她就该出去找二少的。
她宁可伤的是自己,也不愿伤在二少的身上。到底是谁如此狠心?
一跑近轿子,夏怜一口气尚未提上来,便以目光询问轿旁的丫环。
“我们不清楚,可我瞧二少是没受什么伤,反倒是”翠柳蹙着眉。
“醉了!”嫣楼随即补上一句。
“醉了?”
夏怜停下脚步,气喘吁吁地看着后门边的软轿,看着一人正坐在软轿里,而二少则横躺在那人的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