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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该来的总是跑不掉。
不过趁着中午休息跟堂姊出去买个饭,方韵禾便在自家公司一楼的门市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先生?”
对方似乎听见她的呼唤,坚实的背影转过来。“方小姐。”他凛眉一抬,眼神透着讶异。“真巧。”
“呃,是啊”因为这里是她公司嘛。“你来办手机?”
接过他打来挂失的电话,方韵禾问得理所当然。何嗣弈很意外她会猜到,但还是应了一声。
一旁的方齐菡看着两人交谈,注意到小堂妹脸上自然浮现的红晕,忽然上前。“你就是何先生吧?韵禾住在你隔壁,受你照顾了。”她大方递出名片,微微一笑。“我是方齐菡,她堂姊。”
方韵禾不懂堂姊开口的原因,何嗣弈亦然,可他还是礼貌地收下名片,接着递上自己的。方齐菡瞧了眼,有些意外。“你是秘书?”
“是的。”
简单两个字铿锵有力,好似他的职位是理所当然,不需要受到质疑。
想想也是,这个男人眼神坚毅,有一种不把世俗目光看在眼底、浑然天成的强悍,方齐菡没话可说,确实是她大惊小敝了,有谁规定男人就不能担任秘书一职?
倒是何嗣弈瞥过名片上的公司名称,看向方韵禾。“你也在这里工作?”
她点点头,还是不好意思告诉他她就是客服,而且还接听过他的电话,尽管两人就住棒壁,可这样的偶遇实在太突然,直击她的心坎。
方齐菡在旁目睹堂妹的神态举止,明白她是没救了。没办法,助人为快乐之本,何况还是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
“哪,还有一点休息时间,你陪何先生去挑手机吧,给他一点折扣没关系。”说罢,离去之际她有意无意地朝何嗣弈扬了扬手中名片。“如果往后有需要,你随时可以call我。”
方韵禾愣住,还不及拒绝便见堂姊挥手飞快离去,这下她提着便利商店的塑胶袋进退两难等一下,她还没吃饭耶?
“没关系,不用麻烦了。”那点钱他不会吝啬,只是看到她手里的袋子,他不自觉皱了眉。“这”“我的中餐。”算了,她认了,实际上她也不是不想留下来,只是有点不知如何是好而已。“我买了一些饭团你吃了吗?”
“吃过了。”果然如他猜想,里面真是她的午餐。
想到那天他去接猫,何嗣弈自她半掩的门里也看见桌上的便利商店便当空盒。“你都是吃这个?”他不太苟同。
“不一定啊,有时候会换别家基本上一三五是小七,二四六是全家,星期天嗯,想到的时候啃一块面包吧?”当然有时候也会光顾一下路边摊啦,但坊间便当店的食物都太油腻,她的胃消受不起。
听她说得一派自然,何嗣弈眉头不禁聚拢。他打量宽松衣物下她过分瘦小的身材,真不知她是怎样过日子的。“这很不健康。”
“我知道,可是我又不会煮饭。”尽管小时候曾和母亲相依为命,可说真的她并没有做家事的闲暇,光是上学打工还有躲避某人的追打,就已经够要她命了。“反正,能吃饱就好了。”
她口吻平淡,垂下眼睑,一道阴影遮蔽了她清亮的眸,使之黯然。那是一种厌世之人才会出现的神情,何嗣弈看着,喉咙竟像是被人扼住一般,难以呼吸。一个年纪与他弟弟相仿的女孩,无论如何都不该出现这样的表情。
说真的,他竟开始有些怀念她抱着猫儿时的笑了。
所以,尽管晓得自己多管闲事,可没办法,他实在放不下她这个小女人不管。“这个季节的高丽菜特别可口。”
“啊?”
“我昨天上市场买了一大颗,它内心结实,菜叶一层一层紧密地贴在一起,香脆多汁,只需加一点盐和高汤下去炒,连香气都是甜的”
方韵禾傻住,完全不懂他这天外飞来一笔的话,而且见一个西装笔挺,身形高壮结实的男人端着一张严肃的脸容讲述高丽菜有多好老实说,方韵禾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也许他正在跟她分析股市,可她听不懂,所以大脑自动转换?
“我把内心三分之一拿来腌,外边的叶子弄了高丽菜卷,其他拿来炒,可还是剩下不少食材要在三天内用完口感才不会变,营养也不会流失,我一直很烦恼——”话锋一转,他睇向方韵禾,眸光认真。“可以的话,晚上过来一起吃饭吧!”
“啊?!”一起吃饭?
“不如当作是你照顾猫跟陪我选手机的谢礼?”他这么说,表情好真心。“我对自己的厨艺还算有点自信,可毕竟一个人吃不了多少,有个人帮忙消化也挺好的。”
这下方韵禾彻底怔了。
她呐呐垂首,看向那袋满是微波食品的塑胶袋。讨厌,在他方才那一串诱人垂涎的形容下,她忽然对饭团失去了胃口,可问题是这男人居然说要做饭给她吃,有没有搞错?
“不、不用了吧?这样太不好意思”喔不,这个人现在这样就已经够好了,假若他还烧得一手好菜,完蛋,她真会爱上他的。
方韵禾内心警铃嗡嗡响,再三告诉自己不行、绝对不可以,可她其实也知道自己的拒绝很没说服力,这一点,善于观察人的何嗣弈自然察觉到了。
所以他仍是一句话:“晚上,一起吃饭吧!”
弄好了手机,装入新的sin卡,尽管电话号码没换,可通讯录内变得空空如也,何嗣弈翻出记事本,一个一个键入号码:家人、同事、仍有联络的朋友键着键着,他指尖一顿,抿唇忖度了会儿,终究还是没有键入前女友的号码。
也罢,就当是个机会,要他主动删除对方的号码未免太冷漠了些,可留着也只是多占一个空间罢了。看着自己干净崭新的通讯录,何嗣弈吐口气,忽然感觉自己像是重来了一轮。
当年他凭着极佳的学历以及优异的实务经验,早在毕业前便有诸多企业与他接触,可他却毅然选择了刚起步、前途未卜“guess”除了这间公司的老板权帝允的个人特质十分吸引他之外,还有一个最大因素:就是他可以在工作之外完全拥有属于自己的个人时间。
晚上六点,他准时离开“guess”并到邻近的超级市场采买。今天的牛肉和马铃薯有特价,他可以做一道炖牛肉;砂糖酱油口味的主菜已经有了,再买虾仁配家里剩下的韭菜烘个蛋,然后用枸杞炒高丽菜、撒一点盐巴最后再煮个汤就差不多了。
思忖着等下要进行的“工程”何嗣弈心情愉快。人生的快乐有时不一定要从工作中得到,亲手完成一顿色香味俱全的套餐,同样有不亚于此的成就感。
“对了,忘了鲜奶。”行经路口便利商店时,何嗣弈停下脚步,却发现店内杵着一抹熟悉的娇小身影。还是那样宽松的衣物穿在身上,明显得教人难以忽视。
她正瞅着冷藏柜内那些饭团便当陷入苦思,他见了,俊眉一拢,还不及思考太多,便已经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店员拉高的招呼声响起,却没惊动方韵禾。
她兀自站在便利商店的饭团、便当区前,蹙着细眉,思考很久。
唉,今天她喜欢的日式便当卖完了,只剩几个台式便当零落地散在那儿,饭团虽有剩,可中午就已吃过了她撇了撇嘴,拿起其中一个摇头,难不成今天真的只得吃泡面了吗?
她叹了口气,就在这个时候——
“方小姐?”
“呀!”她吓一跳。喔天,这叫唤好耳熟方韵禾战战兢兢回过身,果然看见隔壁邻居何先生凛着一张万分严峻的俊脸。“你你好?”
何嗣弈瞥过她手心里的饭团,叹息。“我说过,那东西很不健康。”
“我知道,可是——”
“没有可是。”何嗣弈打断她虚弱的辩解,气势极像在跟一个犯错屡劝不听的孩子训话。事实上,他抓到弟弟半夜爬起来偷吃零食时也的确是这模样。“我今天中午不是说了,要请你吃饭?”
“呃,对啊”所以方韵禾才尴尬,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抓包。可没办法啊,尽管相信他并非是嘴上说说的性格,可事情总有万一,她还是得为自己的肠胃做好最坏的打算吧?“其实,真的不用这么麻烦”
何嗣弈嘴角一扯,朝她扬了扬手上满满一袋的新鲜食材。“但我已经买了。这么多,我一个人吃不完。”
尽管明白这不是她的责任,可中午没有好好回绝确实也是她不对,而且,她也不是完全不期待这下方韵禾再也无法说不,只得乖乖将手中饭团搁回冷藏柜上。“那就麻烦你了。”
她垂下头,粉色的唇有些无奈地微微噘起,不太好意思抬眼瞅他。她白皙的颊上自始至终都染着粉红色,这一副软绵绵的模样真像草莓口味的棉花糖
为此,他不禁勾起唇瓣,那弧度远比他所能想像的还要柔和动人。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放心吧,不会让你失望的。
何嗣弈这么说,而事实也的确如此。
“好好吃、好好吃、好好吃喔!”
天啊,这是人间应有的味道吗?太久没有吃到像样的食物,方韵禾拚命扒饭,终于明白了电影“食神”中为什么有人可以在地上打滚说:“以后吃不到怎么办啊——”她现在正强烈地体会到这种感觉。
“你夸张了。”何嗣弈替她舀汤,想不到看她瘦瘦弱弱的一只倒是挺能吃,这已经是她添的第三碗饭了。
托她的福,今天没有剩菜,三菜一汤皆被嗑得干干净净。何嗣弈眸底满载笑意,不否认自己喜欢看她吃饱喝足的模样,像是活了过来,眼神晶亮富含活力,若只是简单一顿饭便能让她露出这般心满意足的神情,他很愿意按三餐做给她吃。
“还要吗?”
“要!”方韵禾应答之后,才后知后觉想到自己这样会不会太厚脸皮?
唉,她低下头来,脸好红。“因为真的很好吃嘛”好吃得她差点连筷子都要一并吞了。
她眼中蓄满感动的光。本以为自己是味觉白痴,吃东西不挑,可现在她知道错了。
那是因为她从来没吃过真正美味的东西啊!
何嗣弈没多说什么,他很清楚自己的程度到哪里,尽管善于下厨,可怎样也不可能及得上那些餐厅大厨,只是眼前的她却为他所做的平凡菜色这般捧场。他很开心,另一方面却也为她不舍,她肯定是很久没吃过这样的料理了吧?
“等下还有甜点。”
“耶!”方韵禾欢呼出声,下一秒便在男人温热的注视下瞬间又窘了。她怎么真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一样了?“呃,那个谢谢你”“不会。”
何嗣弈很自然地笑出来。他这一笑,方韵禾心口“轰”地一声炸开,一阵头晕目眩,想起先前他在便利商店时那一抹笑,心脏更是直打鼓。欸,这绝对是犯规啦!
她从未想过自己敢这样大方地进入一个男人的屋子里,可对象是他,她所有防备的盔甲便立即显得笨重而不必要。
方韵禾抬目环视他赁居的这间屋子,分明和她的是相同格局,可看起来怎么像是两个世界?
他的房子干净整齐,没有多余摆饰却不显空荡,所有的物品恰如其分地在它该在的位置上,包含餐桌椅上挂着的那件粉红色小花围裙。老实说,方才看见他若无其事套上它的瞬间,她真的呆了。
“这是他的喜好吗”
“嗯?你指这个?”何嗣弈回来,刚巧听见她正盯着那件少女风格的围裙喃喃自语,相较于方韵禾不小心说溜嘴的窘态,他反而显得磊落。“这是我两个弟弟送的,我想丢了浪费,不如拿来用。”
当初老弟送围裙当乔迁贺礼时,他也晓得这是弟弟们不满他搬出老家独居的小小抗议,可他一个人住,既然没人看到,那用什么不都一样?
“女孩子最好多吃一点红豆,你的脸色太白了。”
他把一碗热腾腾的红豆汤端至她面前,赭红色的汤汁冒着氤氲热气,红豆特有的甜蜜气味弥漫,方韵禾看着那一碗汤,还没喝下肚,便已经觉得暖了。
“你好厉害喔”她不可置信,第一眼见到他的时候,她压根儿想像不到他身上居然藏有这么多才能,他甚至给她一种工作上精明能干,实际上却是生活白痴的错觉,可她现在知道,真正的生活白痴是她。
“从小照顾下面两个弟弟,习惯了。”何嗣弈云淡风轻,完全没有透露这是牺牲了多少青春岁月换来的。同侪放学后相约打球,他不能去;别人在开心玩闹的时候,他却忙着背负家务尽管也曾为此不平,可那终究是他的选择。
“而且久而久之下来,倒也成了一种乐趣。”说真的,他觉得自己的生活方式完全ok,别人的质疑在他眼中看来只是可笑、有趣、没有意义。“可惜这样的‘乐趣’,我的前女友不太欣赏。”
“咦?”大概是气氛太放松了,何嗣弈不期然地提起了自己的事。他吁了口气。“她觉得一个男人不该做这些,所以她在的时候,我很少下厨。”
“那那那太浪费了吧?”放着这么好的厨艺不用,简直是暴殄天物!“你指的前女友是上次甩你巴掌的那个?”
她的反应完全不加修饰,可何嗣弈并不以为意。“嗯,我们交往很久,不过很遗憾,我们想要的东西已经不同了。”
他像一株老树,喜欢安安稳稳地在一个地方落地生根、繁衍枝叶,可显然她并不是。
何嗣弈并不介意外人的看法,他深知自己不“弱”一直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他并不认为事业成功就是圆满的人生,从小看父母为了自家公司的事争执不下,最终离婚收场,他深深领悟所谓的幸福快乐,并不会从存款簿里的数字和报出去的头衔得到。
所谓的人生,应该还有更多更值得品味的事。
“所以你不喜欢她了?”
“谁?”
“那个你的前女友。”问题一问出口,方韵禾只想咬断自己的舌。知道答案又怎样?他爱也好,不爱也罢,她都不可能做什么想着想着便沮丧,可更沮丧的是即使明知如此,她还是想听到他不爱了的答案
毕竟有时候,情人分手未必是因为不爱了,而是太多因素使他们不适合在一起——她就是这样。
“我——”何嗣弈怔住了。他爱吗?不爱吗?基本上答案早已在他心中,不问自明。只是,对方还是伴随他走过一段岁月的女人,即使感情早已不再,他也无法在他人面前绝情地回答:不爱了。
“哇,汤里有汤圆耶!”过分的沉默令她窒息,方韵禾忽地惊呼,刻意转移话题。她真的问了一个蠢问题,见他没回答,有股不晓得该松一口气或是难过的感触涌上,嘴里尝的分明是甜的,喉咙深处却溢满了苦涩。
她的喜欢从不是快乐的。
分明是喜悦的口气,可她的表情太悲伤,刺痛了何嗣弈的眼。他心一紧,忽然有股冲动想给她一个真实的答案,问题是,这又能代表什么?
他有些迷惑了。
“方小姐”
下一秒,一股欲呕的感觉让方韵禾捂住嘴,像是想到了什么极不愉快的事
何嗣弈觉察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
他下意识伸手探上她额头,方韵禾吓一跳,瞪大眼,猛然起身,偏偏人还坐在椅子上——
“小心!”
“砰!”椅子倒在地板上的声音好响,何嗣弈健臂及时捞住她,松了口气。“你没事——方小姐?”
“放、放开我”
“方小姐?”她额上满是冷汗,脸色惨白,娇弱的身躯直发颤,好似被什么给吓着了,但很明显不是刚才的“意外”她这副模样太过异常,何嗣弈眸底泛现担忧。“你怎么了?”
“我我来洗碗。”她撇开头,退后一步,可身体的颤抖仍止不住。她抱住冒出疙瘩的手臂,极力催眠自己:冷静下来,拜托冷静下来
何嗣弈皱眉。白痴都看得出她状况不对。“那不重要——”
“不要过来!”这一吼,方韵禾几乎用上所有力气。“拜托”
那四个字很大声,震得何嗣弈几乎要以为自己耳鸣了。
但接下来的乞求却又是那般无力他瞅着她,明白她眼中浮现的恐惧不是假的,所以,他没再靠近。他只是不懂,刚才两个人还同桌吃饭,现在她却露出极端排斥的态度他喉头一紧,知道自己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况且她这样反常并非第一次,先前两次他没问原因,毕竟那是个人私事,他并不打算涉入太多,可这一次他很在意。
“是什么原因?”
他的语气平稳,并非强迫,却给人一种非回答不可的感觉。方韵禾抱着肩膀,明白现在已经不是可以用“被吓到”敷衍过去的状况算了,说出来吧,从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不可能的,喜欢了又能怎样?假设坦白一切可以让这个男人从此与她保持距离,也不错
“我有接触恐惧症。”说出口比自己预想的还要容易,她口气好轻,轻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但不是每个人都会怕,我只怕男人。”男人之中又分成小孩和老人,原则上,她怕的是近似“那个人”会给自己造成伤害的存在
“如果只是面对面、说说话没关系,可是一碰到就不行了。”
她垂下眼,扯了扯唇,脑中浮现小时候不堪的回忆——那个人总是能用各式各样的方法折磨她每一次被打的痛楚都像是热铁烙肤,鲜明清晰得恍如昨日,不需回想便能占领她的意识。
所以,她逃了。
逃到这儿来,换了工作、电话、地址等所有能够联系她的一切,可即使如此她还是怕,每一次看到手机有不明来电便吓得不敢接听,只是门铃响起,都会震得她浑身一颤,行李只拆开不得不用的那些,因为她得做好准备,随时逃跑
“我真的很怕”
她没有哭,只是苍白着脸,抖颤着细弱的肩膀。
何嗣弈静默地瞅着她,明显感受到她身上那股难以言喻的深沉悲伤。一个女人会变得如此害怕男人,其中的原因只有几个,但不论是哪一个都教人不愉快何嗣弈只是想像,都觉得像有人掐住了自己,难以呼吸。
气氛忽地变得窒息,他退后一步,方韵禾垂首,没抬眼,却感觉到他的远离。
果然,他一定也觉得她很麻烦吧?
过去不论喜欢上谁,都是这样的。她不敢让男人碰触,自然不可能牵手、拥抱、亲吻,再进一步更是想都别想。曾经有个人温柔地说他愿意等她,她相信了,但问题是谁能有那么好的耐性,可以等她一个月、两个月一年,甚至也许是一辈子?
“其实你并不喜欢我吧?”对于对方的质问,方韵禾从不打算辩解。毕竟她无法、也没有权利绊着任何人。
这样的她,无论如何都不该喜欢谁的
“抱歉,勉强你了。”
“什么?”
“我知道你不想说我不该要你说出来的。”
有时候,光是说出口便是一种伤害。何嗣弈感觉得出来,眼前的她正承受着那种痛
“对不起。”
他的致歉真心真意,没有任何敷衍。他神情未变,可内心震荡。这个小女生究竟背负了多大的苦痛?
方韵禾一脸迷惑地抬起头。他注视她的方式出乎意料地平静且有力,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用正直的目光清洗她身上的痛楚,接纳一切。
她再也无从抵御,一股酸涩骤然涌上,终于变成了泪,淌落下来。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道歉”
这个男人,太温柔了。
他过分的体贴使她全身上下都感觉痛,心口拧成一团,泪水再也止不住。“明明就不是你的错”
何嗣弈没有说话。
他只是稳稳站在那,与她保持一段距离。
他想帮她。
这样的念头在脑中自然浮现,可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
有生以来第一次,无能为力的感觉兜住他,他甚至吐不出一句可以让她好过的安慰,也无法靠近她,给她力量。
有时候,对真正伤痛的人而言,言语是不被需要的。
因为言语无法疗伤止痛,有时甚至令人更加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悲哀。所以,何嗣弈只能站在那儿,很温柔很温柔地凝视着她,代替自己无法给予的拥抱。
即便是这样,她便有了一种被救赎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