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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淡的光线照着她的脸,让她那张卡在车窗的脸显得没有血色,就像只有一颗头颅放在那儿似得。
盯着安道,白牡嵘短暂的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他说的话,又联想到了这个身体之前的主人,的确是个短命的姑娘。
不过,仅凭这一点,不能断定他有什么能掐会算的本事,也有可能是胡说八道。
“那我现在活的好好的,国师会不会很失望?”看着他,白牡嵘也不掩饰自己对他的敌意,跟这个人,她连假装一下的想法都没有。
“彧王妃又何必如此充满敌意,也兴许是鄙人功夫不到家,错看了。”盯着白牡嵘的脸,极尽所能的想看出些什么来,但她好像是故意弄出这么个吊死鬼的样子,反倒让他看不通透了。
当时也正是因为他看了她的生辰八字,断言她不会活太久,所以宇文腾才会放弃争夺与白家联姻这件事,否则宇文玠也不会如此顺利的娶到她。
但,如今一看,安道也有些吃不准,似乎当时的判断是错误的。
“别这么说,国师的本领我是听说过的,能通阴阳。这个厉害了,是说你能看见鬼么?不知道刚刚在文府里有没有见到文驸马的鬼魂,他有没有跟你说,到底是谁害死了他。”白牡嵘微微睁大了眼睛,逼问。
“鄙人能通阴阳,但,并非时时刻刻都可以。文驸马,原本便身体虚弱,被彧王妃伤了,药石无医,就此送了命。”安道避开他能看见鬼这事儿,反倒攻击她。
“看来国师很了解文驸马的死因,既然如此,就应该带着文驸马的冤魂进宫去告御状,长公主必会十分感激。”白牡嵘还没回话呢,宇文玠的声音就从后面传了过来,他从文府出来了。
听到宇文玠的声音,安道随即转身,微微弯腰,算是给他请安作揖,“鄙人先退下了,太子爷的寿辰要到了,鄙人还要为太子爷照顾供台,便不多打扰了。”说完,也不等宇文玠回答,他就转身离开了。
脑袋卡在车窗上,白牡嵘斜着眼睛看他上了不远处的马车,随后发出一声轻嗤,“他还真和宇文腾特别好,不过,供台是什么玩意儿?”供奉什么么?
“一些不着边的东西。不过,你的脑袋是卡在这里出不去了么?”走到车窗外停下,宇文玠看着她,这时才发现她的脑袋还挺大的,卡在这里居然正正好好。
“谁说的?我自由的很。”说着,她向前探脖子,脑袋真的从车窗里伸出来了。
宇文玠立即后退了一步躲避她,看她像鬼似得,不由摇头,“进去,你太显眼了。”
“那你瞧见文祝的尸体没有?”收回脑袋,她一边正色,这才是正事儿。
宇文玠没回答她,反而是进了转身进了马车。
盯着进来的人,她反手把车窗关上,还是急于知道答案。瞧安道那德行,今儿又从这文府里走出来,文祝没命肯定和他有很大的关系。
她那一击,能致死的可能性并不是特别大,感染破伤风的几率是有的,但她眼下心理更倾向于是安道害了他,而不是她。
坐下,宇文玠才转眼看着她,马车里光线很暗,但也能瞧得见她盯着自己的眼神儿,特别想知道答案似得。
“刚刚安道与你说什么了?”明明不认识,却又说上了话,严重怀疑是她挑衅在先。
“这事儿你到时去问守在这里的护卫不就知道了?你想知道什么他们不一向都如实转告给你,又何必来问我。”白牡嵘不想在这上面浪费口舌。
“他们不是什么都告诉本王的。”宇文玠微微摇头,护卫也并非什么都说,有时他不问,他们甚至一个字都不说。
白牡嵘转了转眼睛,“真的?还有这种事儿呢。我以为,我在背后说你的坏话你都知道呢,还觉得我前夫真是与众不同的心胸宽广,看来是我误会了。”
“原来,你一直在背地里说本王的坏话。”宇文玠也掌握了最新的情报,原来她是这种人。
白牡嵘想了想,随后摇头,“刚刚安道看见我就走过来了,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看他就是个骗子。有文化的骗子才可怕,骗的宇文腾还有猪猪侠都信他的。”
“他说什么了?”安道的确就是个骗子,他说的话宇文玠一个字儿都不信。
“他说的非常可怕,说之前看过我的生辰八字,说我很快就会死了,活不了太久。”白牡嵘看着他,一边压低了声音说道。
宇文玠微微皱眉,“胡说八道。”若是信他的话才是傻子,指不定多少人是被他这般忽悠的短命的。
白牡嵘抿嘴笑,“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这么说,眼下在本王面前的是鬼?那你应当早就走了,何苦还在王府里挣扎。”她变得阴暗的语气也没吓到他,纯粹是胡说八道。
叹口气,白牡嵘就知这种话没人会信。但偏偏刚刚安道说的时候,她心里咯噔了一声,似乎是有些准的。
但她是不信这世上有鬼神的,可有些事情又解释不清,大概是自己认知有限。说来说去,还是的归咎于自己见识短浅,不然没有别的解释了。
“我前夫还是很清楚我的处境的,果然最了解对方的就是敌人。”他说的话可真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种她一切他都了解的样子,但偏偏就是要不让她如愿,也真的是很贱了。
“你真是很想与本王做敌人。”这种敌对精神也是前无古人,能整日无遮无拦的笑嘻嘻,张口闭口敌人也说的很顺畅。
“别那么说,咱俩就是前夫和前妻而已。来吧,前夫,说说文祝的尸体是什么样儿的?我真的很好奇。”特别想知道。
“已经浮肿的看不出人样儿了,死的很惨。”宇文玠似乎见到了极为恶心的场面,所以他的脸看起来就很不舒服的样子。
“浮肿?浮肿也分很多种,不知道你看见的是哪一种。我能有机会进去看看么?”越说她就越好奇了。
“你进不去,长公主一直守在灵堂,见了你,非得把你拆开吃了不可。”宇文玠微微摇头,那么恶心,也没什么可看的。不管是什么死因,眼下根本没人理会这事儿。
“这么说,我只能去挖坟了。活着活着,什么事儿都得干。”因为好奇,所以去挖坟也乐意。、
“为什么非要去看?本王说过,没人会管文祝是怎么死的,他不重要。所以,根本没必要去追究。”他无论是怎么死的,都是他自找的。
“如果是我害死的呢?我不就成了凶手了?”白牡嵘只是想知道答案而已。
“那就在王府里坐牢吧,按照大梁律法,你杀了权贵,是要坐一辈子牢,做一辈子苦力的。”既然她一直觉得人是她杀的,那他就成全她也可以。
无言,白牡嵘想了想,随后摇头,“那算了吧,我就不深究了。”他提出的大梁律法,还真是荒唐。
不过,心里总是觉得不太舒服,造成文祝死亡的,到底是她还是安道。
瞧宇文玠那阻止她又说的轻轻松松的样子,她又觉得他可能是故意的。故意的让她自我怀疑,然后自我折磨,这就是他对待别人的方式,一切从诛心开始。
这般一想,白牡嵘却又想开了些,不能上他的当,有安道的参与,他嫌疑是最大的。
队伍顺着光线不定的长街往回走,两个人也陷入了寂静之中。似乎都在想自己的事儿,但如果真论起各自的秘密来,那绝对是数不尽的。
马车正走着呢,忽然听到急促的马蹄声传来,这边护卫也驾车微微偏离主街,将街道的另一半让出来。在街上行走的人也避到了街边,这个时辰又敢这么急的在街上跑马,绝对不是寻常人。
听到了马蹄声,白牡嵘和宇文玠也回过神,她直接转身打开了车窗往外看,街上的灯火并不是特别明亮,但这个时辰行人倒是不少。、
而且因为忽然之间的急促马蹄声,那些行人也都很集中关心的样子。
很快的,三四匹快马就从马车给让出来的那侧街道冲了过去,速度十分快,马儿都要飞起来的样子。
还没看清楚驾马的人是谁呢,白牡嵘转过头来,看向宇文玠,还没等说话,马车的车门就被打开了。
驾车的护卫露出一张脸,“王爷,是信兵和禁卫军。”
宇文玠微微颌首,平静的面上染上几许复杂,他应当是知道了什么。
护卫重新关上了车门继续驾车前行,白牡嵘看着他,“信兵?这么焦急的进城,还有禁卫军护卫开道,是不是西南边关那儿出事儿了。”她一直都觉得这一幕迟早得出现。宇文腾那么想接管边关的几万兵将,但也得看他有没有那个本事。随便派出一个人过去,根本就不行。
“或许吧。明日你再去一趟乌台,见一见楚郁,看他是什么状态。”宇文玠看着她,一边道。
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的给这种机会,白牡嵘一诧,“你是觉得宇文腾会着急?如果他急着利用楚郁的话,这倒是能离开乌台的好机会。那地儿不是人待的,不管利用什么机会,赶紧离开那里是对的。”
“本王并不关心楚郁是否会离开乌台,你去看看他,确认一下他是否答应了宇文腾什么条件。虽说多半是假意敷衍,但他若从乌台出来了,边关必有行动。”宇文玠关心的根本就不是楚郁,而是大局。
白牡嵘无言,“你是要我去做间谍,给我什么好处?你是能像以前那样忽然之间就离开了皇城,十天半个月不回来么?”
“或许可以给你一个机会。”看她那眼睛都放光的样子,宇文玠觉得否定她这个愿望都不忍心,这就是一匹脱缰的野马,关不住。
这种回答让白牡嵘忍不住唏嘘出声,抬手指了指他,“我的前夫这会儿真像个男人。就冲着你这么帅的份儿上,我明儿就替你去当一回奸细,探听一下楚郁什么时候被带离乌台。不过,看你这样还需要我去探听,想来最近一段时间被宇文腾防备的很,论势力你还是不如他。自古以来,那把椅子若是想抢就强硬的抢,因为一旦动了念头就别想善终。若是想保命,就尽早放弃,无欲无求,两袖清风,待得新的势力上位了,你才能躲过一劫。”历史都是相似的。
看她颇有经验的侃侃而谈,宇文玠倒是弯起了嘴角,“你只需知道这天下没有任何一片天地是自由的,全部握在掌权者手里,即便你躲出去,觉得自己安全了,但其实并非如此。藏在哪儿,都逃不过掌权者的手心。”
他这话说的真是大,白牡嵘都不由得开始对他另眼相看了,他真有野心的。
这好像也是他第一次很直白的表现出自己的野心来,往时问他,他都避而不谈。
抬手抚了抚自己的额头,白牡嵘第一时间便希望他能成功,因为若是失败,必然会死的很惨。
但一想到他刚刚的话,她就立即否决了自己的第一期望。他的意思很明显,她就是逃不出掌权者手心的蚂蚱,跳到哪儿都会被抓到。
白姐何时变得这么渺小了?而且很明显他一直都在瞧不起她。
世上还有这种人,真是让她三叉神经都开始疼了。
看她那兀自思考又气闷的样子,宇文玠笑意不改,精致的脸庞因着笑而恍若糖果,只不过他自己并不清楚。
扫了他一眼,瞧他那笑脸更是让人不顺心,但又十分好奇他到底是何时生出那股野心来的。明明长得像个小甜甜,却偏偏是个狠角色。果然人心难测,权利真是一块巨大的蛋糕,谁都禁不住它的诱惑。
她不觉得那东西有什么好的,掌控天下就那么爽么?拭目以待,看看这小甜甜会不会梦想成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