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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年后,我十八岁,我长高了,也开始有胡子。兆良是唯一的男生,看到我身体上的巨变,虽然身体还是瘦瘦的,我已经跟兆良差不多的高度。
我想不到这个变化,我俩要再度适应双方。我不再是小朋友、小同学,兆良要抱干我,也开始感到乏力。
这一切的生理变化,我俩开始感到有点困扰。困扰我的其实是我一直守候的人,一直没有给我发任何电邮信件,连一句责备我的说话也没有。
对于他来说,我是个无耻的人。这宗罪在我心底里,是无法弥补的。大学三年级,我快19岁的十一月,冒着大雪,找到了一份实习工作,负责时装、商品拍摄。
从朋友那儿,我更有机会做些freelance工作。这年我跟兆良正式分手了,不是因为他对我不好,也不是为了我,不再是他心目中的“小”敏,是我。
这次也是我,跟他一起,我内心却不属于他。每每在缠绵时,根本不是在想他、爱他,性爱上得到了满足,并不等同于爱情上满足。
我觉得自己再欺骗一位对我好的男生,一位很有责任心的男人。“敏儿。干吗你没有跟兆良一块住啊?”“妈。我们也差不多毕业了,我还有其他的工作,甚至要在其他地方住好几个月。”“敏儿。我跟你爸谈过,晓得你的意向。
不过你你得拿定主意,你到底要跟谁?我我很想你回来”妈忍不住哭了出来“妈,你别哭!我我是为工作才没回来,我生活稳定下来,我我一定回来看看你跟爸。”
“你还想着杰明?”“妈”我登时饮泣,再说不出话来。知者莫若母,妈直截了当把我一直在疼的心,剐了出来,我离开了兆良,走自己漂泊的路。毕业后更是穿州过省的,找寻工作机会。
我热爱风景摄影,发现一块世外桃源newengland,我很想在那儿定居下来,不过我还在工作,在费城附近独个儿住。兆良久不久跟我到处走,可是我俩再擦不出火花。离开了兆良的这五年来,我再没有认识过男生,也不想再在同志圈子里找爱情。工作、进修占了我大部份的时间,闲来到咖啡店坐坐。
我坐在咖啡店室外,已经习惯美国的生活,那份孤独、苦涩的感觉,仍然挥之不去,却又无可奈何地接受现实,继续走我的路。
想起这些年的生活,五年了我还没回过长岛,探望爸妈。他俩紧张的在电话嘘寒问暖,寄来生活费,我真觉得羞愧。内心感到对妈不起,不仅是她辛辛苦苦的把我带大,而且是我不能给她带来任何幸福快乐,让她一直担心、失望。
我明白他俩根本不需要我奉养,可是这多年没见,连大时大节,我也跑到newengland到处拍摄,也为自己退休时,可以在这里找个宁静的地方离开。我的过错,使我不再盼望。
“邱敏!邱敏!”在这儿谁会叫我?我两旁看看。“后面呀!哈哈!”我抖了抖,简直不相信,怎会那么巧?“方洋?”
“哗!你高了这许多,我差点认不出你耶!”“你怎认得我?”“你以为你是旅客,可从你这个摄影机背囊,再看清楚你的侧脸,才认的出来,快过来坐坐!”我徐徐走到他桌旁:“这位是?”
“我来介绍。这是我老婆凌敏。这是我旧同学邱敏。”我笑了出来,我跟她都是单字一个“敏”“你哪时结婚的?”我问起来“早两年嘛,我还要回港摆喜宴!”
“你你移民过来了?”香大读书时,我早已经听杰说过,方洋越赚越多,后来跑到美资物业在内地买楼盘,回来就已经可以买辆车了,我猜他已经达成梦想。
“嘻嘻,有点运气吧了,你突然离开香港,谁也不说,请也请不到你耶你到底干什么?”我愣了愣,听他这样说,要是他跟杰、小东有联络,怎会不知道我离开。要不,就是他两人对我离开绝口不提。
“什么?”方洋笑嘻嘻的再问。我幽幽的说:“别提了!我不想再提起,已经过去了。”“那你现在住费城,还是长岛?”“就在附近。我刚想回家开车,乘这星期日到处走走。你呢?”
“我在henryavenue那边,我图它靠近newyork,这儿空气比较好。嗯,我现在还是做地产啊。”方洋笨笨拙拙的从背包里,拿了块名片给我。我也回他一片。
“啊,你还是当摄影,做什么工作?”“什么也有,公司接到了order,有时候跟一伙同事做,也有独个儿做,找到些freelance,也可以多赚一点方洋,你有没有跟死党联络?”我忍不住要探听一下。
“头几年有,跟子伟、装熟、仲坤啊、杰都有,现在久不久也有通讯,不过各忙各的,真难找个机会聚在一起。所以刚才一看到你,得要看看你的近况。你不介意啊?”
方洋叼了口香烟在嘴角,燃点起来“我也想知道,他们干什么工作?”方洋暗暗笑了一会儿,说:“我看,你只想知道杰在干什么吧了?”
我冷不防他竟然对着妻子说起我跟杰的事,有点尴尬地说:“不说就算了,难道我关心一下他们在香港的近况也不行?”“嗯,老婆。
你在这儿走一会儿,我想跟他谈些私事。”两人看着凌敏走开,方洋才说:“我不晓得你跟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从没对我说什么。如果不是我结婚要请你,我也不晓得你离开了他。嗯,我得问问,你俩这么要好,干吗会分手?”
“方洋。可不可以不提,我怕我会忍不住!我只想知道杰,他过的好吗?”“好!他比我更好。我为着移民,花了很多钱,他却是越赚越多”“他做地产?”我忍不住再问起来“嗯。
他向来成绩较我好,可惜就是考不进大学,就干脆跟我小叔做了一会儿,再跳糟到些大公司,到大学进修什么鬼副学士。一年前跟他联络过,他好像是营业部经理了!”
我点点头,楞楞的在想。时间真会麻醉伤痛,可就不能麻醉我的神经。难得杰六年之间就当了经理,我心里登时感到安慰。“嗯。难得我们相聚,拍一张耶!”方洋拿着自己的摄影机,两人坐在一起合照一张,我自己也拍了一张。
“敏。你越来越俊了!你还这么挂念杰明,干吗离开他?回去找他吧!”我猛的摇头:“不会了!你不是说我长高了他不会爱我,我也不会爱他。方洋。对不起!我得要走了,我约了朋友,有机会再在这儿碰面吧,再见!”
我抓起了背囊,转身便离开。两行眼泪滚滚流下来,只认得一团灰灰白白的东西在地上啄食,在我走过时瞬间便飞了起来,我举袖一抹,看清楚自己,大学生有什么管用?我性格孤僻,六年了还是漂泊无定,生无可恋的过日子。
我伤害了他,我是应该被咒诅的。只要我晓得杰有这样的成就,生活过的好,我再受折磨,也算不上什么,都没所谓了,其实我并没有约朋友,只是摄影师的习惯,相机不离手,看到特别的就拍。
我跑回家去,痛哭了大半天,决定再搬家一次,省得方洋知道我住在这儿“敏儿!你干吗整天都在搬家?刚刚住了年半,又再搬!”“妈。我住的不好。
当然要搬了!再过几年,我想搬到newengland那儿住下来,到时候我不会再搬家了。”
“你越搬越远,就更不会回来了,敏儿!妈没几年可以再看你一面,干吗你会变成这样?我真不应该叫你回来读书!”“妈。对不起!摄影工作就是没家的,居无定所的到处拍摄,这是我的职业嘛。
我我找个机会,一定回来跟你们住一个月,好吗?”跟兆良回美国,到了宾汐凡尼亚州后的整整七年,我还是没蹅回过家门一步。我很怕,很怕妈问我:“你还想着杰?”
伏在方向盘上,泣不成声。我听着杰送给我的这片光碟。这些年,九年了!光阴如流,我究竟是怎样熬的过去?这首曲子是我唯一能够感到杰在我身旁。
我连那吊嘴也不能拥有,就只拥有这首带给我痛苦的曲子。我一直不能摆脱,当天离开杰,上大学经历到的痛苦,可是我不能扔掉它,因为它是我的折磨。我哭,我还是可以凭着它,带给我点点回忆。
我不算是命途蹇滞,只是漂泊无定,到处工作,不求成就,只求多赚个钱,老来可以到新英伦那儿,避开人群,在那里结束一生。这些年行屍走肉,苦不堪言,孤独寂寞,较我年少时还要来的强烈。
我不难明白个中原因,因为我把年少时,空白的一页,涂抹过我渴望的爱,而且爱的不能自拔。要是我的爱情一直空白一片,死了也只不过是白纸一张。
可是,我怕我无法再熬过去,我怕我无法等到在新英伦那儿定下来的那一天“砰!砰!砰!”我侧脸看看,有位老年人在拍着车窗,大声喊着:“areyoualright?areyoualright?”我流着眼泪,点点头,赶紧收拾心情,驶车离开。
在这条应该没人走的路,真难得,也奇怪竟然有位老年人走过。这次离家到texas工作已经两个多月了,回程时一直听着这片光碟,直听到无法再听下去,让下一次再来折腾自己。
驶车回家后,看到邻居的小孩子在家门前打篮球,这个画面几乎是我每天回家,下车前必定看到的。我也爱看,我会怪责自己,那时杰邀请我看他打球,我怎不看看他去。
坐在车厢里,楞楞地看了一会儿,才跑到附近的便利店,买了杯咖啡、一份bagel。我的食物一向简单,除了跟同事进餐,我大概是不会蹅出家门,一回家就呆在里头,让自己从回到十六岁前的光景。
不过那时我还可以看妈一面,现在连妈,我也没看过。我收好了一大堆的信件,才走回家去。刚打开防风门,奇怪地看到地上,一条又长又幼的纸条,可能是被风吹过,落在大门口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