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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一夜激烈的争吵,终于把一切真相吵开了来,板凳父亲的“贵姓大名”原来叫穆促奎,山东人氏,十三岁即中了秀才,十六岁当上举人,现年仅三十八岁。哇呀!真是跌破一缸人的眼镜。
至于他为什么放着好好的仕途不要,却自甘堕落,跑去当土匪呢?据说是因为在省亲途中遇到江洋大盗,所有财物遭洗劫一空,妻子又不幸亡故,才令他性情大变。
当然,号称“千掌魔手毒蜘蛛”的史大娘更非泛泛之辈。十几年前,她被迫退婚之后,便抱着甫满月的板凳北上昆仑山拜师学艺,在开设怡春院以前,亦为在江湖上立下响当当的万儿。
若非嫌带着一个孩子闯荡江湖太麻烦,也太危险,促使她萌生找个地方安定下来的念头,她现在搞不好已经是一帮之主。
但,好汉不提当年勇,以他们今日的所作所为,甭提自己的女儿觉得汗颜,就是祖宗八代也会感到脸上无光。
板凳斜卧床榻,想了整整一个晚上,终究没办法释怀于这样叫她抬不起头的身世。
除非,她爹娘肯金盆洗手,从此收山不再干坏事,或许...但,这是不可能的,过往她也曾死劝活谏的求她娘关掉怡春院,结果都是徒劳无功,平白吵上一架而已;至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亲爹,想必也是寡妇死了儿子,没得指望。
商辂可以不在乎,商家的人也可以假意漠视,而她呢?她将来也会有儿有女,届时,她将如何向孩子们解释他们的娘这段不可告人的遭遇?最重要的是商辂的前途。这是个礼教吃人的世界,她即使帮不了他,至少不能成为他的绊脚石。
除了身世之累,还有件令她无法不正视的问题十万两和那个来历和企图都不明的怪人。
一个月前,他指名要她杀了商辂,一个月后,他却改变心意,要她去勾引他,那,再过一个月呢?他又会出什么怪招让她接,而若她不幸完成不了,可如何是好?论武功,她和她娘,现在就算再力加上一个老爹都不是他的对手,唯有还钱一途了。可...她娘素来视财如命,要她把入口听肥羊再吐出来,简直比登天还难。唉!
爱一个人原来有千般的难。怎奈她才刚庆幸得到了一场如晚霞般燎原的爱,孰料这份难得的幸?慈ゾ故钦獍愦掖伲斓昧钏胧植患啊?br>
离开是她唯一的选择,但在这之前,她希望能送给商辂一份珍贵的“礼物。”
她起身,非常仔细地主自己梳理装扮,然后披上一缕湘衫,让平日里己风姿秀逸的女体,益发地袅娜妩媚。一双光裸莲足踩在泥尘上,迤逦地步向东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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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辂房里犹有一抹残灯如豆。
静夜,在门上细细一叩的回响,最是撼动人心。
他拉开木门,先是讶然的惊艳,继之惶惑陡升。
“睡不着?”一面迎她入内,一面端详她的脸色。
板凳娇羞地点点头,有些不安地望着他,眉心微蹙,黑瞳内闪着浓愁的水雾。
“为什么?”寻?铮?a 读书写字都呵欠连连,有时站着也能睡着,失眠这种症状不可能发生在她身上的。
“因为...想你。”她把身子偎向他,软腻而随蜷地贴在他温暖而厚实的胸膛。
“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商辂搂着她,心中一下胀得满满的。她为何选有今夜来考验他的定力?
“你不想?”板凳素手如同婉婉蜒蜒的一条妖艳的小蛇,慢慢爬过去,爬上他的腿,他的腰腹...
他怔愣地,难以做出适切的反应,这段日子的刻意压抑,却被她给搅乱了。
“回房去吧,我不该在婚前侵犯你。”实则他的心恋恋不舍,十分渴望。
“我不介意,我今晚就...想。”板凳幽然地眨着倦眼,荧荧晶眸一抹黯然和更多的情潮。
他昂然的身躯陡地僵化,诧异于她今夜的主动。怔愣之际,她的冷衫己然半褪,露出晶莹剔爱的肌肤,那雪白粉嫩恍如婴儿一般。说不出的诱惑。
商辂是个正常的血性男儿,怎拒绝得了这样的蛊惑?他欺上去,将她打横抱起放入床塌。
板凳努力睁大那双能勾魂摄魄的眼,凝视他,像要将他的形影深深地嵌进心灵里头。
“你确定。”这句话根本是多余的,此时此刻岂容她临阵退缩?
板凳凄婉一笑,以行动表示她坚决无悔。她一如匝绕的菟丝花,纠缠着他,为他宽衣解带,逼令两人袒裎以对。
虽是自愿,但商辂仍怕会吓着她,特意地以最最温柔的方式相待。
可,到那一刻到来时,板凳依然痛不欲生。“啊!”两翦秋瞳潸潸泪垂...
他急剧起伏的胸口,不断撞击她宛然微贲的双峰。终于,他斯文不再,书生本色亦付阙如,此刻的他像一头兽,需求无度,永难餍足的猛兽。
板凳环背抱着他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那酥麻激越迷蒙的感觉,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让她既惊又喜。
无穷的情欲得以渲泄后,商辂力竭地俯卧在她的胴体上,与她交颈而眠。
孔夫子说:知好色而慕少艾。她体验到也懂得了。
读了一个多月的圣贤书,她竟只清楚记得这句话,若说与商辂听,准定把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睛,板凳埋在他颈窝的脸,不由自主地粲然自嘲。
“笑什么?”他问,但并没有抬起头来,身躯依然间不容发地包覆着她。他汗流浃背,板凳干脆用舌头舔舐他不汗。
“没。睡吧,已经快天亮了,你五更就要赶往衙门办案,只剩两个多时辰。”
“我要知道,你方才在笑什么?”他霸道地板过她的脸,逼令她从实招来。
板凳俏脸微红,感到难以启齿。“我在想...孔夫子说的...食色性也。”这句话和之前那句,意思应该大同小异。
“好个淫荡的女子。”他用手指刮她的颊,又使坏地咬她柔嫩的耳珠子。
“是你教我的,你不教我怎会懂。”所以论坏,他才是始作俑者。
“狡辩。”商辂正欲支起上半身,板凳却抢先一个翻转,攀上他的前胸。
“不要动,让我好好地再看看人你。”极欢之后,忽地悲从中来。她双手颤抖地捧着他卓尔不凡的脸庞,由轩眉沿着黑眸...一直到弧度优美的薄唇,无一不仔细凝睇。
“你有心事?”这样的情绪变化太快,他不可能感觉不出来。
板凳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自顾自地道:“我要你明白,我很高兴把自己给了你,他日即使”
“嘘!”商辂伸出食指按住她丰润的唇瓣,轻轻地抚弄着。“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再一次逃离我。”
“可...咱们俩是不会有结果的。”她的泪水缓缓淌下,在他的耳鬓悄悄晕化。
商辂怜疼地为她拭去,但它很快地又流淌出来,越过他的指头,漫流至手腕上。
“傻丫头,事情没有你想像的那么复杂困难。我已经说过了,你爹娘不是问题,也不该构成困扰。”
“不,除了他们之外,还有一个人。”在她稚嫩的心灵里,可以把丁点小事看得比天还要大,又或者,她是太在乎他了?
“那个给你娘十万两人的家伙?”商辂无谓地开怀一笑。“他不足为虑。”
“你认得他,否则怎能这么有把握?”
“他呀!”起初他确实搞不清楚那人究为何方神圣,但历经月余的明察暗访,商辂己有十成九的把握。“明天我带你到周府,我猜想他十之八九在那儿。”
“那个怪人?”他在周府干什么?该不会去打周朝云的主意吧?果真如此,明儿见了周姑娘,她一定要提醒她千万别上当。
“怪人?”商辂浓眉微扬。“这个称为倒是挺适合他的。”
“你真的认得他?”她忐忑地又问。
“何止我,所有商家的人都认得他,他呀...”就会搞怪!商辂将板凳重新拥进臂弯里,委实没兴趣再提那个游手好闲的“纨挎子弟。”
“真的?”板凳安心地躺回他怀里。“为什么在我眼里看似天大地大的事情,到了你那儿,就变得的值一晒?”
“那是因为...我是夫,你是妻,我有责任要为你分忧解劳呀,而且我博贤多闻,自然能通彻事理,就不容易为小事所困。”
“读书真有那么多好处?”她水汪汪的眼珠子倏然一亮。
“当然喽,从大后天开始再加紧用功吧?”
“那后天跟明天呢?”
“这两天先陪陪我。”他体内又不知不觉地波涛汹涌,四肢百骸又蠢蠢欲动。
“你哦,还敢说我”板凳本想狠狠数落他一顿,奈何他根本不给她机会。突地,强壮而饥渴地再度邀她共赴云雨...
翌日,辰时刚过,商辂和板凳相偕准备前往周宅一窥那“怪人”究竟是何方神圣是时,路过大厅,听得里面的人闹烘烘地几乎要把屋顶给掀了。
趋近一看,原来是商家众大老们正和板凳的爹娘商议他们两人的婚事。
“咱们绕道而行吧。”这种敏感时刻,她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妥当。
“害羞啦?”商辂故意逗她。
“才没有呢。”嘴里虽如是说,身子却一溜烟地跑向侧门。
最是难解女人心。商辂含着笑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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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家宅院和平常一样,并没什么大的变化。若要细察,那就是今儿西厢里宁谧得出奇,不仅丫环,嬷嬷们全不见踪影,就连照管花卉的长工们也不知窝到哪儿偷懒去了。
他俩为了不惊扰到其他人,舍大门而就小径,几个纵跃己来到周朝云的闺房。
“里面有人那。”板凳趴在窗台,听见低低浅浅的谈话声,透过纸窗传了出来。
“不用偷听,咱们可以正大光明地进去。”商辂举手往房门敲了两声。“周姑娘,是我商辂,请开门。”
“哦!”周朝云音调显得十分慌张。“请等等。”
“无须紧张。商棣,你胆敢给我溜走试试看。”商辂大声对着里面的人警告。
“你叫得是谁呀?”板凳才问完,房门己然开启,站在眼前的不是周朝云,而是一名昂藏大汉。
“嗨!我这孙悟空终究逃不过你这如来佛的手掌心?”那人咧着雪白的牙齿笑迎他们入内。
这声音好熟悉。
“你是...”板凳呆愣地望着他。
“他就是你说的‘怪人’,亦即我们商家出了名玩世不恭的商二少。”商辂一把扯下他脸上的人皮面具,逼他现出粗犷但仍不失俊逸的原形。“这招瞒得了旁人却瞒不了我。”商辂不再理他,兀自转身向周朝云行礼致意。
“嘎?怎么会?”板凳一时难以接受这样的事。
“既然你是辂郎的弟弟,为什么要出钱雇我去杀他?”
“因为...”商棣两手一摊,道:“我如果不故意制造机会,我老哥怎么会爱上你,而乖乖的娶妻生子?再则,没有那十万两白银,令堂大人又怎肯将怡春院结束营业,安安分分做个小老百姓?”总之,他的功劳很大很大就对了啦。
这些年,他兄弟两人被那些猴急的商家大老们,逼得快走投无路了,偏偏他们搞不清楚状况,又爱乱点鸳鸯谱,他才出此下策,自动到江南各地替他老哥物色对象。板凳可是他经过再三考虑才选中的。
“要我嫁你大哥,好好讲就行了,干么这样作弄人?”害她这二十几天来吃尽了苦头,板凳愀然不悦。
“大嫂有所不知,我这老哥毛病可多了,他要是肯听从别人的安排,那”嘿,商辂眼珠子瞪那么大是什么意思?
“你就少说两句吧。”周朝云扶着板凳到太师椅上坐下。“史姑娘别生气,他其实并无恶意,只是用的方法有欠考虑。唉,”她忽地话锋一转。“没想到你男装、女装都一样美貌动人。”
“原来你也已经知道...”
“是商大哥告诉我的。”周朝云怔怔地望着她出神,良久方叹道:“也只有你才配得上他。”
“你...你,真这么认为?”简简单单一句话,却给了她莫大的信心。
“何止我,我想所有见过你的人都会这么认为。”她不像是个矫情造作的人,这番由衷之言,板凳真的很受用。
她下意识地抬眼瞟向商辂,发现他也正在看她。
“可以放心大胆地嫁给我了?”商辂轻怜蜜爱地抚着她垂肩的长发,顺势将她揽入怀中。
“拜托,别在我们面前演出这么养眼的举动行吗?”他们可还是一对苦命鸳鸯呢。
“受不了就加紧努力呀。”板凳蓄意刺激商棣,踮起脚跟献给商辂一记甜孜孜的香吻。
她不知道商棣和周朝云将来会如何,但她相信有情人终将成为眷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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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辂和板凳的婚礼,如预期地空前盛大。江湖中各大门派几乎都应邀出席。
嵩岩山庄自半个月前就己忙成一团,将整座山庄内外布置得美轮美奂。
商辂原先尚担忧大老们会反对这门亲事,怎料板凳以一只毽子和一点雕虫小技,竟简单摆平了最难搞的商家二老。
“快点呀,良辰吉时已经到了,你还在蘑菇什么?”史大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拼命催促板凳快披上喜帕,到大厅去。
“还不就为了爹,他说什么也不肯弃暗投明,重新做好人。”
“不是嘛,我当惯了土匪,以后不打家劫舍,叫我做啥好呢?”穆促奎反诘得理直气壮。
“哼!你不肯‘从良’,当心我拿刀子劈你。”史大娘卷起袖管想来真的。“女儿,你先去和辂儿拜堂,他交给我就行了。”
“你一个人能罩得住吗?”她爹很暴力的。
“没问题,娘不成还有她们呢。”她右手往门外一指。
“哇,兰姨,你们也来啦?”板凳大乐,赶忙穿好凤冠霞帔。“那我拜堂去了哦。”她的辂郎一定等得好心焦。
“快去快去!”送走板凳,她们十二“老”金钗,个个虎视眈眈的瞪着穆促奎。
双方僵持好半响,他自认寡不敌众,乃道:“好男不与女斗,我...喝喜酒去。”
“站住!”大伙儿一轰而出,适巧闻见:“一拜天地,二拜高堂...”
“别闹了,轮到我们上场了。”吵嚷间己来到豪华气派,宾客满座的大厅。
板凳掀起喜帕一角,和商辂相视一笑。
有夫若此,夫复何言?至于那对宝贝父母就...就,就将就将就吧。
嘿!注意到了没,我又引用了一句很棒的文言文哦。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