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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飞烟又一夜没睡,看着天边由青白而绯红,心中有无限凄怆正辗转。
已经到了“这一天”了,她手中拿着利剪,无意识地,一下一下,把大红霞帔剪成
细细的流苏。
“小姐。”负责服侍并看守她的丫环紫莺由廊外走入。“将军吩咐,要您前往太极
殿礼佛,为您俩的婚事祈福”
“噢。”穆飞烟讷讷地垂首,不置可否地任由摆布。
这桩婚姻如果真值得祝福,她又何必痛苦得心如死灰?她唇畔挂着一丝嘲讽。
太极殿辉煌庄严,腊烛依然燃点着。
当中供奉着精心雕塑的观音妙相,两侧则为维妙维肖的十八罗汉相。
侍女们扶着穆飞烟走进大殿,但见望海观音神情优婉,红绿华盖,在微风中簌簌飘
动,普渡苦海众生。
她莫非也是身陷苦海的众生?眼前的十八罗汉,莫非也笑她多情自苦?那看门神、
讦酒、伏虎、降龙、沉思、钦敬、长眉、抱膝慈威嬉笑,于她眼中,尽是嘲弄。
侍女代她上香。“请小姐起个誓。”
“什么?”穆飞烟脸色一变。
“起誓,表明你对将军矢志不渝。”紫莺半是请求,半是威逼。
“我的誓在心中。”穆飞烟切齿一咬。“不必起在神明面前。”
“既在心中,说给菩萨听不更好,言为心声,说呀!”紫莺不遗余力的催促。
“说呀!”侍女们也加人劝诱阵容。
“难道你不爱将军?”
穆飞烟冰冰冷冷的自口中吐出:“不爱。”
众侍女没想到她敢这么坦白,一时之间倒不知如何是好。
“你是他的未婚妻,而且马上就要成为他的”
“住口!”穆飞烟可不是普通老百姓,什么样的场面她没见过?一名小小的待女就
耙在她跟前撒野?“我的事情几时轮到你来过问?”
“这是将军的命令,小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紫莺胆怯地跪在地上。
“我说过了,我不爱他!”在尉杰身上她再也找不到昔日那份令她倾心,执意相守
的气度和丰采;对他,她只有深深的不齿和无奈。
“小姐!”
“随她去!”尉杰不知何时由帘幕后冒了出来。
侍女一见到他,个个胆颤心惊,不知所措。
“她不过是一个弃妇,是我基于怜悯,才委屈求全,居然还拿乔?不识抬举!”他
的尊严受到打击,只好用不屑来武装自己。
穆飞烟冷笑着,嘴角逸出的嘲弄更浓。
“回去!没我的命令,不准她踏出房门一步。”
瞪视她的背影许久,尉杰才转身跨出大殿。
事已至此,他尚能挽回什么?
不!他想要的,就没有得不到的,穆飞烟不肯给,他就用抢的!
***
这夜有风。
天上见不着星星,漆黑而空洞。风拂着必然会憔悴掉落的树叶,像一只预言的手。
在暗夜里,一盏青灯透过青格子照射着,远看如一朵模糊的雪莲,近看却是一栋粉
刷簇新的楼宇。
尉杰长袍马褂,端坐案前,静候仆人来报
“禀将军,吉时已届。”
终于盼到了;这一天,他兴冲冲地赶至花厅。厅上宾客云集,锣鼓喧天。凤冠霞帔
的新娘子已等在左侧,他却显得心不在焉。
这些宾客十之八九都是他手底下的武将乔装改扮,只要有丁点异状,马上就会拔刀
护主,将“不速之客”格杀勿论。
可,等待的人呢?
戌时正,约定时刻已到。仇雁申向来重言诺,既然说了会到就必定不会爽约。
尉杰若无其事地瞟向众人,难道是他乔装改扮,混在众宾客和武将之中。
没来由地,他感到手脚冰冷。是因为仇雁申?
笑话!想他征战沙场无数回,虏获敌军上千人,岂会怕一名畏罪潜逃的罪人?
“吉日良辰,新郎倌和新娘子请就位”
尉杰被动地移至穆飞烟身畔,才背过身子立即又转了回来,他必须确定没有人会在
他背后放冷箭。
“将军?”副将刘谦悄悄探出身子,他注意到尉杰的不对劲。“有事?”
“注意提高警觉,当心有宵小之辈蒙混入内。”很不可思议地,他的背脊竟然发冷,
而且直透脚底。
“请将军放心,属下已严格检查每一位应邀前来的贵宾,即便是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唔,还是小心为要。”尉杰没留意自己一副草木皆兵的样子有多突兀,仍不停的
东张西望。
“一拜高堂”
失神的尉杰僵硬地朝堂上拜了一拜,待抬头时才想到怎么没先拜天地呢?
咦!堂上那人是谁?干么猛冲着他笑?这不是来证婚的八府巡按,亦非穆飞烟的亲
族长者,他是仇雁申!
尉杰一口气喘不上来,呛得眼冒金星,一巴掌怒掴副将刘谦。
“你不是说连苍蝇也飞不进来?那他呢?”
众人经他这么一嚣腾,才注意到高堂上端坐的两人和停立的四人,居然是仇雁申和
他得力的五名助手。
“来人哪!”尉杰待要纠集侍卫,杀他个片甲不留,孰料一接触仇雁申那冷峻的目
扁,但觉浑身上下一阵虚软,大气也不敢透,空余一个野蛮的架势。
仇雁申自齿缝间迸出寒森森的话:“忘恩负义的小人,别逆风点火自烧身,末了求
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下移的目光停驻在缓缓取下红帕的穆飞烟脸上,四目交缠出粲粲的火焰。
“哼!我怕你不成?来人呐,给我杀,一个活口都不许留。”一旦强敌现了身,他
就不再惶恐,敌寡我众,他可是稳操胜券呢。
“住手!”戚武雄跃至仇雁申身旁,将那只他找了半死才找着的玉扳指示诸众人。
“各位可认得这枚宝物?它可是当今太子赠与我家少主,作为义结金兰的信物。”
“吓!”众皆骇然。“和太子义结金兰?那不就是”没说出口的震撼更大,宾
客们面面相觑,都企望在别人的脸上找到应对的答案。
“戚叔!”利用和李太子的关系退敌,不是江湖中人该有的行径。他这么做,令仇
雁申愀然不悦。
“为免伤及无辜,徒造杀孽,此乃不得已之举。请依我这一次好吗?”戚武雄到底
老谋深算,料准了尉杰会仗着人多势众,是以预先准备这一招。所谓兵不厌诈,何况这
玉扳指又不是偷来的,天天摆在衣柜里多浪费!
“太子千岁,千千岁!”经过一番眉目交换意见。大伙儿终于伏首称臣,不敢造次。
圣上驾崩的事,虽经尉皆铺意隐瞒,然多多少少总有些耳语传入。万一消息属实,
则再过不了多久,太子便将即位,成为新皇,得罪了仇雁申,不等于和自己的身家性命
开玩笑!尉杰想杀仇雁申,可他们并不想呀。
识时务者为俊杰,他们不得不暂时向尉杰说声抱歉。
“你们你们没用的东西!一个玉扳指算什么?我多的是皇上送给我的宝物。
起来!”
众皆默然。他们找不出为尉杰两肋插刀的理由。
“违抗军令,乃大逆不道。”
“此地非沙场,仇将军亦非逆贼。”刘谦怯生生地说。他原属仇雁申麾下,只是
后来才被调至尉杰帐前,对于这位前主子,他仍敬重三分。
“谁说他不是?”谁又敢说他是?无凭无据,他奉的只是一道密旨,这“敢
质疑我?”他从来都是一呼百应,今儿个怎都反了?
“我家少主是不是逆贼,将来自会有公断。”戚武雄道:“今日我等前来,是希
望你高抬贵手,放了穆姑娘。”
“办不到。”尉杰断然拒绝。“她是我的妻子,我们情投意合”
“是吗?”仇雁申逼至穆飞烟面前。“告诉大家,他说的全是鬼扯,你是身不由
己的。”
“我”穆飞烟翕动的樱唇,欲言又止。“你回去吧,我的事,我自己会解决。”忽地瞥视到仇雁申两鬓不知何时骤生的华发,她心口不禁一阵拧疼。“你”颤
抖的玉指,怯生生地抚向他的颊
“你这是干什么?”尉杰想去抓她,却被仇雁申一掌格开。“众目睽睽之下,你
耙做出恬不知耻、不守妇道的举止试试看!”
“告诉我,你这是为了我吗?”她眼里耳里口里心里充斥着只是他的身
影,才不理会尉杰的大呼小叫。
仇雁申苍凉一笑,无言地点点头。
“没有骗我?”穆飞烟捧着他异常消瘦的脸,梦呓地轻语:“总算你总算
”
“贱人!”尉杰唰地一声拔出长剑,直指穆飞烟背心。“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你去见阎王吧!”
“住手!”仇雁申手底剑花一闪,发出如太阳精魄的光芒,一阵流光闪烁,已将
尉杰逼退数丈远。“有本事冲着我来,找女人出气,算什么好汉。”
“好。”尉杰见大势已去,若是仇雁申喝令众人一起对付他,他便只能束手就擒,
除非单打独斗,或许还有几分胜算。“你真有本事,就和我决一胜败。”
“行。”仇雁申昂藏面向他。“我不是逼你出手,我是逼自己出手。”
“哼!”尉杰盛气盈然地大步迈出大门。
“在此地决斗即可,何必另觅他处?”尉杰的奸佞狡猾,戚武雄比谁都清楚,故
意痹篇众人耳目,莫非又想玩什么把戏。
“无妨。”仇雁申愿意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算是对他俩昔日的友情告别。
“要是怕了就不用跟来。”尉杰挑衅地挥舞着手中的剑。
好让你乘隙逃走?这点心机,未免肤浅。
仇雁申冷凝嘴角嗤然一笑。“废话何必多说。”
“你”猛咽了下口水,尉杰颤着众人不易察觉的双手,率先没入林野。
仇雁申旋踵跟上,但觉一双柔荑握住他的手,回眸方知是她。
“不要去。”她眉间眼底写满了关切的字语。“尉杰城府深不可测。”
“没事的。”她那脆弱的表情是如此惹人怜爱,他多想拥她入怀,给她千万分的
眷爱,可一思及她和尉杰之间的牵牵扯扯,欲迎还拒的冷淡态度,他的热情就化成迟
疑。“等我处理完个人恩怨,你当我的妻?”
“处理完”是什么意思?穆飞烟因不解而怔愕;可只这么一点点迟疑,已大大刺
伤他的心。
“无所谓,我不勉强。”拂开她的手,仇雁申昂然凌空而起,飞身掠过屋瓦,直
奔山后林间。
“仇”她惊呼,欲再拦阻却已太迟。
四下众人,个个都不是他们的对手,谁能适时化解干戈?
忽传来禅院钟声,一下一下,催迫着荒芜的思绪。结局会如何呢?抬头,凝望廊
外半残的苍白月儿,穆飞烟的心一下子凉冷如霜。
***
西天缀满鲜艳的彩霞,一日又近黄昏。
夜以继日的短兵相接,众人于方才猛听得震天的呼啸。忽地,一群白头翁拍翅高
飞,发出巨大的声响,斜刺青空,冲过岗峦重叠的山峰,疾飞至他方。
周遭又归于寂寥。
风逐渐变大,匆匆吹掠着苦寒,林中传来野狼嚎叫,教人不觉毛骨悚然。
厅内和大殿已点上长明灯,因为风大,显得奄奄欲熄。
经过了一整个昼夜未曾合眼,大伙儿的精神似乎已十分倦怠,但谁也不肯入房安
歇。众人都在等,等一个未揭盅的谜。
忽地,一道人影破空而出。残阳在他身后,大伙儿瞧不清他的面孔。残阳似血,
他亦是一身殷红。长袍翩翩,沐浴在余晖中。
“是”戚武雄和易云首先冲向前。“少爷”
他一步一步地,非常沉重,伸手止住他们口中的疑问,默然步入花厅。
场内马上引起騒动,纷纷耳语:“是仇将军杀了尉杰?”
“或者尉杰只是战败,仇将军把他放了?”
“尉将军心高气傲,若是输了,情愿刎剑自尽也不会偷生。”
“也许是仇雁申败在他手上,尉将军手下留情也未可知呢。”
“尉杰怎会放过他?”
“谁知道?尉杰若没死,何以不现身?”
仇雁申根本不理会众说纷纭的猜测,他只是直挺挺的来到穆飞烟面前。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他坚持要她给一个答案,否定的也行,正好可以死心。
“你受伤了。”穆飞烟不忍往下看,心跳险些停止,泪水奔流而下。
“回答我。”勉强撑住的身子已微微摇晃,意识逐渐模糊,仅余眸中一点星芒,
仍盛载着她绰约的丽影。
“我先为你敷葯止血”
“回答我”仿佛耗尽了最后的一点力气,他的身子才搭上她荏弱的肩,已
不由自主地下滑,如一片失去依附的羽翼缓缓飘落深渊。
“我愿意,我愿意”穆飞烟紧抱着他,岂料,一个跌宕,血自他当胸狂涌冒
出他的身体突然变得很轻很轻。夕阳照映脸庞,眼睛努力眨了几眨艰辛地
张开嘴毕竟吐不出话语
“雁申!”穆飞烟凄厉地大喊一声。
她抱起他的身子,牙关一咬,吃力地跃向屋瓦。
“你要带他去哪?”戚武雄急问,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去路。
“让开!”她怒吼,手起剑落,见人就劈。
“让她去吧。”易云拉开戚叔,于震惊和悲凄中,目送他二人的身影融入整个
火红的斜阳。
***
穆飞烟手捧托盘,托盘上苦的是葯,甜的是过葯的蜜饯,叫粽子糖,由玫瑰花、
九支梅、棉白糖腌制而成。
她一颗心浮在空中,形成赤裸的空白。她不准他走,不准他离开,天!她居然
这般椎心泣血地爱着他。
喂进去的汤葯,他涓滴不剩全呕了出来?气息比之前更加孱弱。从今尔后,会
是阴阳陌路?拿什么、用什么方法挽回他的生命呢?
穆飞烟陡地站起来,泪如雨下。
“你振作点,我马上到昆仑山求妙善道师赐灵芝草。”
仇雁申唇瓣微微翕动,终究没气力多说什么。
才转出玄关,戚武雄和易云等人竟也已先后赶到。
“穆姑娘!”
“我即刻到昆仑山取葯,劳烦二位帮我照料他。”万念俱灰的她,了无表情的
脸孔上唯存孤注一掷的坚决意志。
“去不得,那妙善道师行止古怪,江湖谣传,他救一人必得杀一人,难道你—
—”
穆飞烟凄婉一笑。“我爱他,愿意为他九死一生。请看好他,三日后若我仍未
回,则劳驾您为他发丧。”
戚武雄大惊。“你不回来?你为什么不回来?”
在慌乱之余,戚武雄理智全失,连一个最普通的问题也想不通。
“想得到妙善的灵芝草葯,必须先通过六仪阵。二十年来,江湖上只有三个人
侥幸获胜。万一穆姑娘斗不过他们则”易云这番解释,恍如醍醐灌项,戚武雄
这才明白原来她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唉!他错看她了,这样坚毅无悔的爱情,还有什么好怀疑的呢?真是老胡涂!
“我陪你一起去。”
“我们也跟你一起去。”易云、狄任之、成桐和戚武雄异口同声道。
穆飞烟见情势危殆,也不再置喙,转身欲去。
“等等。”戚武雄高声唤住她,抛了一把碧玉宝剑给她。“带着防身。”
穆飞烟接过,不觉百感交集。“多谢。”连忙提剑,飞身而出。
“我们呢?”易云问。
论轻功,他们也许不及穆飞烟,但比起武艺,她则尚差一大截。
“跟上去喽!”狂风一卷,大伙儿已上了树梢头。
***
松涛澎湃,绿竹掩映,花迷曲径意幽幽。倾耳仔细一听,远处有铿锵撞换烦喝
之声。
必是穆飞烟和妙善道人的徒子徒孙打起来了。
戚武雄等一行人急趋山巅,见她头发半斜,汗濡衣履,目中衔着一株紫郁郁、
香荡荡的灵芝草。
老天,她是怎么得手的?
妙善道人的六名徒弟紧追不舍。“大胆狂徒,竟敢来此盗宝?再不束手,休怪
我等无情。”
穆飞烟一边抵挡,一边恳求。
“诸位道长,飞烟不辞辛苦,千里跋涉上昆仑,不过为了取得此葯救活夫君一
命。这灵芝已被我拔起,即使索回也成枯叶,但若慈悲让我拿回去,却是起死回生
的灵葯,你们又何必苦苦相逼?”
“开玩笑,叫你得了手,我们岂不丢脸到家!”
另一道主跟着附和:“对,抢回来扔掉也行,总之,不能叫师父以为咱们不中
用,连一枝草叶也看守不住。”
为了面子,六道士非拦住穆飞烟不可。她虽奋勇抗敌,但道士以众击寡,刀来
枪往,胜败立辨。
戚武雄等人见苗头不对,赶紧箭步上前。“道上有话好商量。”
“谁跟你商量?杀!”六对六,情势形成五五波。六名道土不觉现出惧色。紧要关头,穆飞烟却把灵
芝抛与戚武雄,强力一推,暴喝:“救人要紧,快走!”
“可是”戚武雄方自犹豫。
“快走呀!”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戚武雄推下斜坡,直跌山拗。“无论发生
任何事都不许回头。”
没时间考虑了,戚武雄瞟了下众人,抓着灵芝,旋即朝仇雁申暂栖的枫林小筑
直奔。
“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你!”六道上操起武器,群起攻向穆飞烟。
“咱们兵分五路。”一枚烟雾弹自她手中掷出,散出七彩浓烟,令六道土霎时
分不清东西南北。
易云等人乘此机会,各择一条小路,疾奔下山。
待浓烟散去时,早已不见他们的踪影,气得六名道上拿刀剑当杯子摔。
***
一场恶斗,耗尽了穆飞烟仅余的精力。奔回到小筑门外,她来不及叩门,已昏
死过去。斜阳匆匆向晚,瑰丽的天色,无限奇诡,把死映照如生。意识朦胧之际,有
双孔武有力的大手,将她殷殷抱起,转入房中
穆飞烟全然忘记,她的魂魄曾往阴间地府晃了两晃,幸亏仇雁申及时助以掌力,
才得以“重新做人。”
他们是谁救了谁?唉!只要一息尚存,便足以欣喜雀跃,何必计较那许多。
思念的煎熬化成最真实的折磨,抚着她柔美的嫣容,滑嫩的身子,仇雁申才确
切明白一件残酷的事实他根本不能没有她。
如果这女人是他今生的魔障,他情愿一生栽在她手中,也不愿残存独活。
将累垮又伤痕累累的穆飞烟安置于床上,他端来清水取出金创葯,一一为她涂
抹。幸好伤势都不重,大半只是皮肉之伤。
“申?”自昏暗中复苏的穆飞烟依然惴揣不安。“真的是你?”
“是我!”交缠的十指,久久不忍乍离,仇雁申将她的头埋入胸口,要她聆听
他强有力的心跳。“以后不准再做这种傻事。”那日恰巧妙善道人闭关,否则万一
他执意要求以一命抵一命,怎么办?
“我不能忍受过着没有你的日子。”穆飞烟勉力撑起身子,找到他的唇,饥渴
地索吻。
“可我呢?我就能够一人苟活?”要不是她气若游丝,他真会火起来痛打她五
十大板,作为警戒。
“没有你活着有什么乐趣?我吃不来别人做的菜,这些天我几乎滴米未进。”
她露出可怜兮兮的笑。
仇雁申的手艺堪称天下一绝,品尝过他料理的美食,鲜少有人能不上瘾的。
穆飞烟依恋的,当然不止他超凡入圣的烹饪功夫。若她不爱得那么多,也许就不
必那么苦;和无动于衷相比,她居然乐得自熬自煎。一切只为风月情浓。
“原来要我,只是为了解馋。”他拉着她的藕臂,示意她坐到他身上。
“不可以,你身上的伤”她脸忽地红到耳背去。
“十之八九都好了,你顺着我就好得更快。”他邪佞地浅笑,固执地要她坐上
来。
“胡扯。才稍稍好一点,又想来欺负人。”她笑着轻斥,不得已仍红着脸蛋跨
坐上去。
“是真的,不信你瞧。”剥去她的衣衫,按着她的螓首,要她竭尽所能地取悦
自己。
“你你的伤”这人也真是的,才复原一些些,就迫不及待地
“别管那么多,吻我,快。”
她知道他的需索,可
穆飞烟还没决定要不要照他的话做,仇雁申已吮住她胸前的蓓蕾,一掌伸入她
的肚兜下揉捏。
“雁申”她胸臆胀热难挡,身子不由自主地后仰,浅浅吟哦。
在倾尽万般爱恋的吻拥里,她的唇、她的水眸、她清嫩的肌肤和神秘的幽香,
他一个也不肯放过
穆飞烟轻轻低回,欣然承受他的给予和索讨,并灌注极致的徘恻柔情。
当熊熊的激情如星光璀璨时,她浑身战栗,十指深深陷入他背后的肌肉,整个
指节全数泛白。
良久,他仍不肯稍离,霸道地停驻在她体内,要她与他融为一体。
“天黑尽了。”穆飞烟提醒他,这些天她真的真的饿坏了。“好心的大爷,
赏口饭吃吧。”
“别乱动,当心我又把持不住。”扣住她的腰,将她往上一提,正好顶住他
伟岸的男体。“皇帝不差饿兵,至少该先让‘他’饱足一顿。”
即使两人已这样亲密,穆飞烟还是不习惯他挑逗的言辞。“我们都已经”
“不够。”他粗喘一声,继续在她体内蠢蠢律动。
“唉,你”穆飞烟终于承受不住他持久的冲击,再度以激情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