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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坐在栏杆上,频频晃动着双脚的襄思,又是一声长叹。
“小思儿,我来了!”
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偷溜出来的太子殿下,兴致勃勃地跑到烙央宫来找襄思玩耍。
而正在大叹自个儿乎白无故惹来一身腥的襄思,根本没注意到周遭,直到一只小手猛力扯了她一把,她才叫了声,赶紧抓住廊柱以免摔得四脚朝天。
“小思儿,你很糟糕耶!”竟然连他来了都不晓得。
襄思一惊。“怎、怎么了,是不是李少傅又想对奴婢”
“咦!你干嘛这么紧张,哦!本宫知道罗,上回李少傅要你在一个时辰内捉一百只蛐蛐儿,而前天又叫你把原本要带来给我吃的五串葫芦给一口气进肚子里,所以你才会一想到李少傅就傻了是不是?”太子殿下哈哈大笑。
“这还不都是殿下害的。”现在她一听到糖葫芦就直想吐。
“啥?我害你的。”
“难道不是?奴婢为了让殿下在读书时也能兼顾娱乐,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偷带蛐蛐儿及糖葫芦上书房,结果呢?”受罚的全是她,而且很不幸的,这种事还不能让爱贵妃晓得。
“这个嘛好啦好啦!”太子殿下嘻嘻一笑,伸手招来太监,就见太监从袖口中拿出个小布囊。
“这是本宫赏你的。”
从太监手中接过布囊的襄思,狐疑地打开布囊一看,六颗圆润的珍珠让襄思顿扫愁眉。
“这、这真是要赏给奴婢的?”襄思小心翼翼地捧着小布袋,兴奋到有点结巴。
“嗯!”太子殿下仰起可爱的小下巴,故作大方状地点头。
“殿下,您对奴婢实在太好了。”嘻,看在珍珠的份上,再叫她吞十串糖葫芦都不成问题。
“只要你能让本宫高兴,这些赏赐都不算什么。”
“那奴婢现在就教殿下如何用草编蛐蛐儿。”
“哇!好耶。”
然而,就连太子殿下也不知道,他们这些对话全都一五一十地传入李玄颐的耳里。
拜托,这是哪门子的鬼主意!
竟然要她脱光光躺在小王爷床上?她真是败给郡主了。
“喂,赶紧脱呀,我大哥就快回来了。”
站在门外东张西望的掩映郡主,回头一瞧,发现襄思衣着仍旧完好,遂不断催促她。
“郡主,这行不通的。”
“怎么会?你不是说大哥很喜欢你,要是他看到你一丝不挂地躺在他床上,一定就会对你做做那档事的。”
“郡主,可我担心这么做,小王爷反而会看轻我哩。”虽然这不甚光明的做法她也曾偷偷暗想过,但自那日与小王爷上街回来后,她就感觉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不会啦,既然大哥喜欢你,自然就不会看轻你,哎哟,时间哨不多了,你到底要不要脱嘛?”早点解决她和大哥的事,那她跟文义的事才可以尽快进行。
见襄思仍呆呆地杵着,掩映终于忍不住亲自动手帮她脱衣褪裤。
殊不知,正当二人在李玄颐的卧房拉拉扯扯之际,他已然出现在门外,挥手屏退左右恃仆,带着一抹讥诮的笑意,冷睇着浑然不知他已回房的二女。
“真热闹。”
一声轻得不能再轻的低柔嗓音,令始终僵持不下的二女停止了脱衣及护衣的动作。
“大、大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掩映赶紧缩回搁在襄思腰带上的手,一脸无辜地对她大哥猛笑。
都是你啦,动作这么慢。掩映不忘以目光埋怨地瞪了襄思一眼。
“大哥房里,是出现了什么异常之像吗?”李玄颐姿态优雅地坐入大椅,斜睇同时怔住的二女。
“没、没有呀!”掩映螓着摇得如同博浪鼓。
“既然没有,那郡主。何不早点回房休息。”李玄颐语带讽刺地睨向冒着冷汗的掩映。
“哦,我这就回房,这就回房。”
就在掩映低头直往门外走去时,李玄颐的声音却又突然从她身后传来。
“你留下。”
这时她才发现襄思居然偷偷地跟在她屁股后面打算溜走。
“笨,你跟上来干嘛?还不快照我的话丢做。”掩映小声交代一副像是要上断头台的襄思,还粗鲁地推了她一把。
襄思不知怎地,忽然怕极了与小王爷共处一室,所以她才想偷偷摸摸地与掩映一块儿离开,谁知掩映毫无预警地猛推她一把,令来不及反应的她当下难堪地往后跌坐在地。
襄思暗自呻吟了声,现下的她极度渴望坐在椅子上的小王爷能够体贴地起身拉她一把。
然而,她呆坐许久,心底渴望的依然没有实现,她掐紧衣裳,怯生生地侧过着,从他脚下的锦靴、雪色衣摆、悬系在他腰际上的碧玉环,一直到他微勾的性感唇办,然后再往上一瞧──
喝!襄思猝然冷颤了下。
那是一双冷漠、不带一丝情感的眸子,而且他眼中似乎还充满对“某个人”的极度厌恶与轻蔑。
咦?等等,某个人?嘿!这当然不可能是她了。
她可是小王爷喜欢的女人,所以,所以
“我演得挺累的,也挺烦的,所以这出戏可以落幕了。”李玄颐扯出一抹愉悦的俊美笑容,对着呆若木难的襄思柔声说道。
什么叫作戏可以落幕了?她为何一点都听不懂?
“不懂?”李玄颐剑眉微挑,懒懒瞅视错愕的她。
嗯嗯。襄思不自觉地点着头。
“呵,你何不仔细回想看看,小王从头到尾,有对你说过喜欢你这句话吗?”李玄不再掩饰他话里的嫌恶。
没有!襄思真的认真地思忖了一会儿。
“既然我不曾说过,那你一定觉得很奇怪,我为何要留你在挠郡王府,给你穿好的、用好的、吃好的?”
襄思摇头表示不知。
“呵,你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李玄颐紧盯住她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嗤笑着。
可是她真的不知道呀!
“在宫中,我确实观察过你,一直到你说你不想出宫,然后又在宫外遇见你,我才真的确认一件事。”
其实,她一被遣送出宫,他便掌握到她的行踪,因此才能轻而易举地将她请到挠郡王府作客。
确认?确认什么事?
“你的心,很贪。”李玄颐缓缓眯起双眼,目光深深搜住她突然收缩的乌亮瞳眸。
她的心很贪?
是呀,小王爷说得一点都没错,她的心确实像个无底洞,而确这个无底洞;,必须用一些很实际的东西才能填补,就比方说是黄澄澄的金元宝啦,或是翡翠珍珠啦,还有当然就是足以代表身份地位的高贵头衔。
但,她仍旧不懂小王爷的意思。
她既不偷又不抢,更没有因为贪心而干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就算她真的拥有那些珍宝,那也是别人心甘情愿赐给她的。
难道说这也有错?
“你好像不这么认为?”
没错。襄思用力的点着头。
“啧,既然你执意否认你有颗贪婪丑恶的心,那我就举个例子好了。你,为了要得到殿下的赏赐,怂恿殿下荒废学业,成天只想着与你嬉戏。”
李玄颐倏冷的眸子令原本要大声辩白的襄思自动闭嘴。
“对了。你之所以痛恨出宫,无非是认为自己一旦离开爱贵妃的庇荫,就无法再享有宫里的荣华生活了是不是?”
这,他绝大部分是说对了,但是
“别急,我还没说完。”李玄颐给了她一记稍安勿躁的眼神,接着又说:“你为了要留在挠郡王府,过着如贵族千金般的生活,宁愿忘之前对我的敌意,虚情假意地对小王说喜欢我。啧!为了这些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钱财,还真的是委屈你了。”
不!不是的,他只有前半段说对,至于后半段简直是错得一塌糊涂。
包何况,他凭什么这样臭骂她、鄙视她,像他这种生来就是富贵命的人,哪能体会像她这种没钱没势、永远被人视为贱婢的痛苦。
“而你所以会选在此时进我房里,也是你想攀上富贵的另外一种手段吧!”对于她如此卑劣的行径,他一点都不感到讶异,不过,掩映居然会跟她搅和在一块,令他不得不佩服她收买人心的厉害。
不是的,这全都是郡主出的馊主意。襄思在心中大声否认着。
“你是不是想说这全是掩映出的主意?”李玄颐讥笑地盯着仍赖在地上、不断向他点头的襄思。
哇!小王爷真是她的知已!
“哼,若非你原本就存有这种无耻念头,掩映能够说得动你吗?”
李玄颐优美唇角轻轻一勾,襄思心头随之一荡。
才不是呢!她是被郡主强拉过来后,才知道郡主在打这种鬼主意。
“好了,一切就到此结束。”李玄颐别起绝俊迷人的笑眼,睇向满脸错愕与不解的襄思。
结束?
“不懂?那小王再说明白点。襄思,你我之间的这出无聊戏码已经告个段落,该散场了。”
散场了、结束了,呵!是呀,小王爷根本看不起她,自然就不可能继续留下她,但说真,她赖在地上这么久,甚至都被骂成这样了,她仍旧不明白他要她来挠郡王府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一脸疑问的看着李玄颐。
“很简单,为了教训你。”李玄颐马上解答了她的疑惑。
“教训我?”襄思喉头总算能够发出一点声音,只是嗓子略显沙哑。
“襄思啊襄思,你又不笨,应该不需要小王解释吧!”
的确,小王爷是不必再多做解释,她懂、她明白、她了解,反正他就是见不得她好、她有钱、她有名声就对了。
没关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她就不信她襄思真这么惹人嫌。
襄思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后,动作灵巧地从地上跃了起来,她拍了拍微皱的裙摆,然后以轻松的姿态面对李玄颐。
她深深凝视他那清俊却面无表情的容颜许久,才缓缓朝他一福。
“小思儿感谢小王爷这些日子以来的照顾。”
李玄颐冷笑着。
“今后,请小王爷多多保重。”
李玄颐唇畔已见嘲意。
“还有,请小王爷代襄恩同郡主说,我恐怕没有机会帮她了。”
“帮她?”李玄颐的眸子微微半眯。
“小王爷,那小思儿告辞了。”襄思扯动微微抽搐的唇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后,蓦然转身。
“慢着。”
“小王爷,还有事吗?”一出声,襄思才觉自个儿太过雀跃的回应,但她到底是在高兴个什么劲呀!
“把话给我说清楚。”
襄思顿觉莫名其妙。
李玄颐先是对她的反应哂笑了声后,才看向她那张佯装无辜的虚伪脸蛋。“掩映出了何事,为什么要你来帮她?”
哼!吧嘛把“你”字说得这么不屑?
“没有呀,我只不过是随口说说而已。”
虽然郡主帮了个倒忙,但她襄思可是很讲义气的,当然不会把郡主的秘密泄露给他知道。
“哼,随口说说。”
李玄颐的讥讽语气令襄思的心下一紧。干嘛?随口说说也不行呀?
李玄颐眸中骤然掠过一抹不易察觉的森冷。“你可以走了。”为了拖延时间,她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襄思的身子登时一僵。
这小王爷的态度未免转变得太快。襄思想笑,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想问他为何突然赶人,却又发现声音全哽在喉咙里,发不出声来。
就这样,咬紧下唇的襄思与沉下脸来的李立颐对峙着,直至李玄颐的俊颜上迅速掠过一抹极度的不耐与轻蔑后,她才像是恢复了意识,缓缓离开李玄颐的房里。
襄思感觉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怪怪的、空空的。热热的,好像除了坐拥金山银矿的美梦破碎之外,还有种她无法形容的感觉。
但是,没关系,她襄思哪这么容易就被击倒。虽然她无法在挠郡王府实现她的梦想,但天无绝人之路,她有的是办法可以让自己脱离贫贱的身份,迈向荣华富贵。
襄思紧紧握住拳头,快步奔向紫蝶苑。
当然,就算要走,她也要带点金银珠宝才甘愿。
她一奔进卧房,才发现她原本私藏起来的财宝全都不翼而飞。
“怎么全不儿了?我的元宝呢?金饰、珍珠翡翠呢?”急得有如热锅上蚂蚁的襄思,已经将房内翻得乱七八糟。
“甭找了,那些财物本来就不是你的。”
“菊儿!”襄思愕然瞪向斜眼睨着她的奴婢。
“瞪什么瞪,你早就该滚了。”菊儿毫不客气地哼道。
“你”“哼,小王爷仁慈,没要你将身上穿的、戴的全给拿下来,就已经算是便宜你了。”
一听,襄思原本气得想将身上穿戴的华衣首饰全脱下来丢给菊儿,但仔细一想,这说不定是菊儿的激将法,她若是真的中计,岂不是得两手空空的走出王府大门?
“臭菊儿,你少狗眼看人低,哪天我襄思真的成为名门千金、世族贵妇,一定会回来找你算帐的,哼!”会吗?
她真的会如同自个儿所说,在哪天成为啧,说来还真是讽刺,她竟然活生生小王爷给摆了一道,还说什么贵客咧,唉!
在大街道上游荡的襄思,忍不住蹲在路旁,既懊恼又悔恨的将小脸埋入腿窝,用力的叹着气。
令她大感挫折的,是她居然相信小王爷是真心喜欢她?
她真是活该呀!
就因为她笨到这种地步,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怨不得人呀!
不过,她好后悔,真的真的好后悔──她竟然没事先将那些财宝给藏到别处,否则她少说还可以再撑个一年半载的。
那现在怎么办?
就算她现在把身上有的衣服、首饰统统拿出来典当,恐怕也只能维持个十来天。
她绕了一大圈,最后仍得照爱贵妃所言的,去投靠礼部大臣。
唔,好冷哦,襄思冷不防地打了个寒颤。
入夜的街道不仅冷清,亦十分寒冷,她得尽快找个客栈安顿自己。襄思螓首微仰,略显迷蒙的眸子缓慢的左右张望着。
就在她的眼儿半眯半睁之际,视线正好对上远远走来的一行人中,一名看来有些眼熟的俊逸男子。
俊逸男子也同时看见了她,之后,男子跟同行的友人道别后,便往襄思迈步而来。
“姑娘,夜都深了,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洛亭遥潇洒地层开纸扇,问着仰高螓首盯着她的襄思。
“洛、洛亭遥公子!”真巧,居然会在此时此地遇见他,这个情形,还真像她出宫后,第一次碰到小王爷时的情景。
由于襄思一直没起身,洛亭遥只好弯下身子与她面对面。“姑娘,你居然还记得洛某的名字。”
为什么他笑起来的样子跟小王爷如此相似?
“姑娘,你怎么哭了?”
眼泪从襄思霍然湿濡的眼中扑簌簌地滑落,她在洛亭遥逸出的惊愕声中,才猛然发觉自个儿竟无缘无故地掉下流来。
她赶紧以袖拭泪,但是她愈擦,泪便掉得愈凶。
“姑娘,到底发生何事?莫非是玄颐兄他”
“不要提他!”襄思带着鼻音,狂吼出声。
“好好,不提就不提。”
了解自己过于激动,襄思在擦乾眼泪、鼻水后,反倒不好意思地对着洛亭遥道:“对、对不起,我刚才有点”
“没关系。不过,姑娘现在有何打算?”这名姑娘八成是跟李玄颐吵架了,但有必要在这种时候还放她一个人在这里吗?
“打算?”襄思呆呆地望着他。
“嗯,打算。”
“我”这位洛公子的家世背景肯定也是不错吧!对,他直称“他”为某某兄,能跟他称兄道弟之人,家世绝对不差。
襄思又重新燃起一丝希望。
“如果姑娘不嫌弃,那何不──”
“到洛公子的府上去。”襄思眼泛异彩地赶紧接话。
洛亭遥一愕,继而失笑。“嗯。”这名姑娘还真直爽。
“那就快走吧!”襄思马上起身,但由于蹲得太久,站起时双腿一麻,差点跌倒,幸亏洛亭遥及时扶她一把,襄思为免尴尬,随口再问:“公子府上在哪儿?”
“就在北门大街上,放心,我家马车就停在对街,走吧!”
“北门大街?”她隐约记得礼部大臣府邸就是在北门大街上,而且好像也是姓洛,难不成──
“洛公子,请问一下!那个礼部大人的宅子离洛公子的家很近吗?”
“呵,不是很近,而是根本就在一块儿,因为洛某正是礼部大人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