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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梧叶一声秋,一点芭蕉一点愁,三更归梦三更后。落灯花,棋未收,叹新丰孤馆人留。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
——双调水仙子夜雨徐再思
徐再思,字德可,好甜食,所以号甜斋,浙江嘉兴人,元代散曲家。和贯云石(号酸斋)同时,两人的散曲并称为“酸甜乐府”
其实,两人的身世,性格都不相同,散曲风格也不一样,贯云石以豪放著称,而徐再思以清丽工巧见长。
徐再思这首曲子曲牌水仙子,又名凌波仙,湘妃怨,冯夷曲。这首曲子把客居他乡的人在夜雨中的惆怅孤寂心情表现的淋漓尽致,语言流畅,读来别有风味。
在传统诗词中,秋雨,梧桐,芭蕉等意象是悲伤凄凉的象征。
比如,白居易的长恨歌中的“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既写出了唐玄宗对杨贵妃的无尽相思,同时也描绘出了唐玄宗的孤苦寂寞。
而李商隐的“芭蕉不展丁香结,同向春风各自愁”则用春风来反衬丁香和芭蕉的愁苦。
因而在我们读“一声梧叶一声秋”时,自然会想起李清照“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的感伤低吟。
“芭蕉”、“梧桐”和“秋雨”融合是三个愁苦悲伤意象的组合,借助联想,以梧桐落叶,雨打芭蕉写尽了愁思,渲染了其凄苦愁思,烘托出了当时的萧索氛围。这里主要表达了作者思念家乡,客居在外的惆怅孤寂之情。
同时,此曲前三句用鼎足对,自然贴切而流利。当绵绵细雨打在梧桐叶、芭蕉叶上,把整个气氛渲染的十分浓厚的时候,诗人却夜不能寐,无尽的乡思和悠悠的乡情凝结心头。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愁更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温庭筠更漏子)通过雨打芭蕉道出离愁,作者也是一夜未眠,从而可见愁苦的浓重。
在创作中,细节,把细小的事物,如一个动作,一个表情,一个特点,用特写镜头把它放大,通过准确细致的描绘,使人如睹其物。细节的刻画往往可以细腻有效的传情达意。
在这首曲子中,徐再思通过化用宋代赵师秀的“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细致的描写了“落灯花,棋未收”的细节。
梦回初醒,见到的只是快烧尽了的一柱残灯与摆在那里的凌乱的棋枰,于是作者无心睡眠,却又愁思深苦,想到自己异乡飘零,天涯沦落,不免使孤独寂寞之感更进一步,暗暗透出了作者客中的百无聊赖的情怀。
同时作者使用了新丰孤馆的典故。唐初文人马周曾游宿在新丰旅舍,店主看他贫穷,供应其他客商饭食,却唯独不招待他,他便悠然独自饮酒。这里作者以新丰孤馆暗寓马周的故事,代指旅居寂寥。
“枕上十年事”不仅是作者一生萍飘蓬转与离愁别绪的描述,而且似乎隐含着平生成败悲欢的经历。
然后笔锋一转,转向虚写。“江南二老忧”指自己遥想家乡的双亲,从对面落笔,想象二老思子,从而使文章更加婉曲,读来令人回肠荡气。
同时一实一虚,增加了起伏变化的空间,既有朴素自然的直接抒情,又有双亲牵挂的反衬,从而加深了真挚深厚情感的表达,显得韵味无穷。
出门在外的游客浪子,眼中所见,耳中所闻,心中所感都包含着由此触发的对遥远家乡的眺望,对温馨家庭的怀想与憧憬。
王维的思乡名作九月九日忆山东兄弟: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诗人也是不直接说自己思念家乡亲人,而从对方的角度入笔抒写情感。
佳节来临,自己形影相吊之际,用流畅质朴的语言高度概括又极其自然的将写实与想象并用,从而表达自己背乡客旅的孤寂,反衬自己深挚思亲的情思。
正如清人张谦宜所说:“不说我想他,却说他想我,加一倍凄凉。”
“枕上十年事,江南二老忧,都到心头”描绘了作者的心理活动,道尽了客中孤怀与平生浪迹四方,郁郁不得志的愁苦。
最后“都到心头”无限悲愁在这四字中戛然而止,没有其它更多的语言,却比作者诉说心头的千言万语更具有动人心弦的力量“言有尽而意无穷”更加显示出了含蓄深沉的韵味。
从诗歌内容和艺术手法上理解,此曲运用愁苦意象的组合来点染环境的凄清悲凉,用细节来描绘作者百无聊赖的状态,用典故来暗寓旅居的寂寞,用虚写来反衬自己客中思念亲人的情思。
最重要的是作者的情感,浸润了每一句,每一字,从而深切地表现出旅人的羁思,余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