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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像是写字的窸窸窣窣声,直到黎明寒露渗进帐篷口这刻,转为有点狂烈粗野,唰唰地、唰唰地扰进她梦乡。
多婕醒来时,梁望月已经不在帐篷里,一双登山靴歪倒于泡沫塑料垫,看起来像是来不及被穿上的样子。帐篷口帘幕上映着一抹小黑影,唰唰唰的杂音打那儿发出。多婕眨眨眼,轻巧地钻出睡袋,跪着移向帐篷口。
拉下拉炼,掀开帐篷帘幕,小黑影猛地朝她跳来。
多婕抽了口气,瞪大美眸看着伏压在自己大腿上的小东西。“圣徒!”
幼狼努努鼻子,不知是撒娇还是惧怕什么般地往多婕腹部瑟缩。
多婕微偏着头,神情柔软,手抚着幼狼颈背,说:“圣徒这样怎么行呢,梁先生希望你成为这一带的狼王--”
“砰!砰!”火爆的枪响裹着树林飞禽振翅声,划破湖畔清晨的静谧。
多婕眸光一闪,抱着幼狼,走出帐篷。
“砰!”枪声骤然又传来。
斑大的常绿乔木林里发出飕飓声响,群集的鸟儿乘风升空。
多婕美颜冷凝,赤裸纤足站定在湿润的草地上,静静环视周围。
湖面碧波烟渚,泛起一阵涟漪。天上几颗晨星正隐入薄云,熹微的光晕从层层迭迭的山峦树海旋出。
是谁这么一大早在破坏安宁?
多婕抱着幼狼走到湖边,立即回转身,看向树林某处。梁望月踩着急躁的步伐,疾行出树林。
多婕怀里的幼狼敏感地一凛,自她臂弯跳开,跑向梁望月,绕着他的脚打转儿。
梁望月一掌捞起幼狼,托抱在胸前。“聪明的家伙,知道回来找我”他看向多婕,松懈似的慢下步伐。“你醒了。”走到湖边时,多婕发现他的头发都湿了,不知是被雾露蒙湿的,还是他进行了晨间运动大量流汗造成,他的卡其衫和牛仔裤上有明显湿印,罗马凉鞋的皮革上甚至停下一只小蜗牛。
多婕凝视着梁望月,好一会儿,目光焦距调向不远处的树林,说:“你一大早起床,去张罗早餐吗?”
他们昨夜吃的晚餐,是他利用树林里采集来的野菇野蕨和湖里钓起的鱼,烹调而成。
“抱歉,没时间准备早餐,只能请你吃粗粮面包--”
“砰!砰!砰!”梁望月尾音还没落定,树林里又响起一串枪声。他转头望住树林,眸光沈了沈,用意大利文低咒了句。
“有人在打猎。”多婕清淡的语气很冷静。
梁望月回头,说:“对。所以我不能把这家伙留在这儿。”他一手抱着幼狼,一手拉着多婕,走回帐篷前。
一辆吉普车引擎震天价响地开出树林。梁望月与多婕同时回首,看着那车朝他们而来。
车头精准地停在他们跟前,一抹身影从车上跳下来。
“小婕。”背猎枪的男人走向多婕。
多婕惊讶地睁大眼睛。“泰清!”她叫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皇泰清扯扯唇角,下头微扬,俊颜撇向背后的吉普车,说:“莲邦也在。”
“小婕--”另一个背猎枪的男人发出低沈优雅的嗓音,神态从容地下车,将猎枪往后座搁。一条阿富汗猎犬跟着跳下来,昂颈立坐在车轮旁,瞪着凶猛的双眼,没吠叫。男人拍拍狗儿的头,才缓步走向多婕,和背枪的男人站在一块儿。
这两个男人都穿了猎装,身材一样挺拔魁岸,俊逸的脸容有那么点相似,散发着尊贵神采。
多婕看着男人。
梁望月抓着她的手,一直没放开。
三男一女,分边站,两两相对,保持两大步距离。
“你认识他们?”梁望月开口问多婕。
多婕收回目光,娇颜微仰对着梁望月。“他们是皇泰清和皇莲邦--”
“我知道。”梁望月打断多婕的介绍,眼镜下沈冷的眸光,严厉地扫视皇泰清和皇莲邦。“就是你们两个在林子里打猎?”语气直接不像问句。
皇泰清挑眉,放下肩上的猎枪,拄在地上,笑了声,眼神爽朗地盯着梁望月。
“好久不见,没想到你还住在这岛上。”
皇莲邦星目微合,低睨一眼梁望月那只握着多婕柔荑的大掌,又看看他们背后的两顶帐篷,双眸凝回多婕身上。她穿着过大的男人衣物,t恤下襬遮挡在最巧妙的地方,那样的长度,容易引起男人遐想。他的视线逐渐落往她那双沾了泥巴、草屑的纤白玉足。
“临时起意来这儿野营”皇莲邦瞅着多婕。他很了解她,好早以前,他就清楚她是一个随遇而安、勇于尝试的女孩
多婕意识到皇莲邦的目光,微笑说:“我昨天和梁先生来这儿野放幼狼。”她看看梁望月,再看看皇莲邦。“你们好像认识,我不须做介绍嗯。”皇莲邦颔首,朝她张开双臂。“过来,小婕。我们好久不见了--”
多婕盯着皇莲邦,甜美的笑容跃上眉眼,轻移纤足。
“你应该先进帐篷换衣服,”梁望月拉住她不放。“我们现在要拔营,找其它地方野放--”
“既然已经野放在这儿,为何还要找其它地方?”皇泰清插言问道,眼眸沈缓流转,盯着梁望月托抱在腹前的小动物。
梁望月随即回道:“我不想下次看到这家伙时,牠已是两位身上的一件皮草。”他的语气不温不火。
一阵冰凉的风从湖面吹来,雾气慢悠悠飘移。
皇泰清笑了起来。“别开玩笑了--我可是保育协会的赞助者。”他背起猎枪,对梁望月说:“你可以放心让这小东西待在这片山林野地。”
“小婕,”几乎在皇泰清结束话语的同时,皇莲邦接着说道:“你进去换下衣服,和我们一起回高原--”
“不可能。”梁望月跟着出声,不知是在回应皇泰清还是反驳皇莲邦。
多婕看着三个男人,红唇噙着笑。“希望我换好衣服出来,你们三个不会吵起来”柔荑抽离梁望月的掌握,她翩然转身,进帐篷,突然又探出脸庞对梁望月说:“他们带了枪,你可千万别和他们打架嗯。”梁望月凝视着她,异样光彩掠过眼底,他撇唇,撩高帐篷帘幕,弯低身躯的姿态,像在会情人,俊颜十分接近她。“这是什么意思--你在担心我?”
多婕盯着玳瑁框眼镜下的墨绿眸子,不说话,素手摸摸挤在两人之间的顽皮幼狼,美颜绽开谜样的笑容,退进帐篷里。
梁望月哼笑,垂眸,表情带着一种无可奈何的宠溺,拉上帘幕拉炼,抱着幼狼转身。皇泰清正好扛起枪枝,上膛,朝太阳露脸的树林顶,射出一枪。那条训练有素的阿富汗猎犬,瞬间跑离车旁,追进东方的树林里。梁望月唇边浅浅的笑纹马上消失,快步走向皇泰清,大手抓住还在冒烟的枪管。
“在我面前,你最好停止这种行为!”梁望月语气强烈地道。
“我打中了一只野雁,也许可以当这小东西的早餐。”皇泰清微笑看着梁望月手里的幼狼。
梁望月皱眉,神情愠怒,似乎要动手打人了。
“够了,luna--”落坐营火堆灰烬旁石块上的皇莲邦站起身,冷冷地开口道:“别忘了小婕的话--我们带了枪。”
梁望月眸光一闪。“那又怎样--”他哼笑,握枪管的手用力一扯,夺下皇泰清的枪,往皇莲邦跟前一丢,然后回身,走向自己的吉普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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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辆吉普车开上高原主干道时,硕圆的满月已悬在夜空,辉映高原草海。车子压着月光前行,顺着地势起伏,进入矮石灯座夹道的岩面路坡,空气一下变得凉冷,彷佛是无数细小冰珠凝成。
多婕悠然转醒。在昏暗光线中,梁望月开车的身影正正映入她眼帘。
“你醒了,冷吗?”梁望月偏首问她。
多婕摇摇头,转身攀靠着窗缘,像在看路旁飞掠的景物。“进入石灯路就是龙鳞湖区了,我是在这里长大的”她抱起在座位下舔她脚踝的幼狼,回过脸庞,对梁望月笑着。
梁望月探掌摸她的手,果然是热的,她在这样的高海拔区域长大,早已习惯环境,没有什么不适应。
“你呢?你冷吗?”多婕抓下他的手,握住。
他的掌心异常灼烫,倒像生了什么病。她挑挑眉,观察着他的脸色。
梁望月突然将车开离车道,甩尾地穿过两座石灯中间,车轮叽叽叽地出声,刮起泥土草叶喷飞,最后停在月光遍洒的草原上。四周一下变得寂静,只有车子引擎空转声。多婕定了定神,不知何时放开梁望月的手,柔荑紧抱怀里的幼狼。
好一会儿,她看见车外镜上溅了些许泥点,开口道:“你转得太猛了。”嗓音像在抱怨。
梁望月摘下眼镜,侧过身面对她,月光正好将他认真的神情照得清清楚楚。
“你真的要跟那两个姓皇的回高原?”他问她。
多婕望着他,月色将他墨绿的眼珠衬映得比平常更有魅力,整张脸有种不属于人间的俊美。人家都说,上了高原就是仙境,耳目所见、心灵所想的人事物,都是美得令人落泪。她在这儿生活了二十余年,此刻她比较想笑。“我发现一件事--”她笑着停顿一下,表情神秘地往下说:“梁先生,你的睫毛好长,而且鬈翘,跟女孩儿一样。”
梁望月皱皱眉。“现在不需要谈我的睫毛!”他闭一下眸,声调开始严肃起来。“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嗓音忽停,一串低抑的气音自他唇间逸出。他想好好跟多婕讲话的,一旁的幼狼却在这时捣蛋似的舔舔他、蹭蹭多婕,用那还不算锐利的牙咬咬他捏在指间的眼镜,时不时对着天上的满月发出细弱不成熟的嗥声。
多婕笑了起来。“圣徒肚子饿了。”她轻轻捎着幼狼颈部柔软的茸毛,问梁望月。“你把面包放哪儿去了?”
梁望月随手往后车座探,拿起一只牛皮纸袋,往脚边空位放。幼狼立刻跳离多婕大腿,半个身体钻进纸袋中觅食。
打发了顽皮的家伙,梁望月回眸对住多婕。“你现在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
多婕注视着他的眼睛“这里已经是高原。你跟我一起回来了,不是吗?”她婉转明净的声音,听不出她对这问题有任何在意。
梁望月眸光转深,唇畔的笑容也很沈。“我想提醒你,我们还没成功野放这家伙。”他指着啃面包啃得没天没地的幼狼。
多婕挑眉淡笑。“我记得你说过--野放不成了。”早上拔营时,他曾这么说,但她可不记得“野放”何时成了她的任务?
“从你帮牠取名开始,就注定无法野放成功--”梁望月语调沈缓,带深意地转折。“你无法野放一只有名字的狼。”
多婕沈吟地盯着他的眼。“你的意思是要我养圣徒?”
“高原环境比农牧场包适合狼。”梁望月回道。
多婕垂眸看着沈醉在啃面包乐趣里的幼狼。梁望月所指的“狼”不单是圣徒吧
“莲邦他们在等我们。”多婕抬眸,美颜盈笑。
石灯路上那辆吉普车,似乎是察觉他们没跟上,正闪烁后灯,静止着,车后座的阿富汗猎犬也在吠叫,像在催促他们上路。
梁望月低哼了声,戴好眼镜,重新将车开上路。
今早,他忙着拔营,皇莲邦和皇泰清不知跟多婕说了什么,她当下就决定和他们回高原。
她说,她只是送宇妥的医疗皮箱到农场医护所,本来就不该多待,她在高原有自己该做的工作。
他觉得她想和那两个姓皇的家伙同行,这让他不是滋味。他忘记告诉她,那两个姓皇的家伙其实是他的手下败将
一点没错,当年两位皇家公子在牌桌上输得凄惨,承诺带他到一处适合有终身笔障的作家隐居、提升心灵的地方,所以,他来到了这座海岛。
祭家海岛高原上的主宅正在举办一场晚宴,那宴会场地设在主宅一楼后厅堂的大露台,光亮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与月光相互辉映,不用点灯,整座露台就明晃晃地,宛如白昼。说是宴会,但这以家常buffet形式举行的餐会,其实比较像为亲人接风的洗尘宴,主角自然是两位皇家公子。两位皇家公子显然面子够大,几乎所有祭家人都到齐,恭敬地向他们请安,取好餐食分坐各桌。梁望月选了一个位子,和几名少年坐同桌,多婕在他身旁坐没一会儿,就被隔壁桌的皇泰清拉走,落坐皇莲邦身边。
他们坐的是主桌,正在吃早上猎得的野雁,与这座海岛的拥有者--祭氏老太爷谈天说地。皇莲邦称呼祭老太爷“姑丈”原来--皇家与祭家的关系,是建立在姻亲之上。
梁望月来这座海岛三年了,今晚是他第一次见到这座岛的大家长。他看着同桌的少年们,问其中一个:“隔壁桌的老先生是你们谁?”
头发微鬈的俊美少年看他一眼,没答话,从桌底下抓出幼狼圣徒。“这是你养的吗?”少年问梁望月。
梁望月垂眸,叉起餐盘里的虾肉,送进嘴。“牠是多婕医师的圣徒。”嗓音低沈,像是有什么其它的意思。
少年微微颔首,一手抱着幼狼,一手端起餐盘,站起身,视线往梁望月后方调,说:“我曾祖父好像有话要跟你聊--”
“小子!”少年声音才结束,一只大掌就拍在梁望月肩上。“听说你在我的海岛上住了三年,现在才来拜访我,真懂礼貌啊!”除了发须见白,祭老太爷说起话来就跟年轻小伙子一样,声若洪钟,精悍的脸容甚至有一丝顽强。
梁望月起立,嗅出老人家身上的酒味。他撇唇一笑,拿起酒杯敬祭老太爷。
“敬您这座美丽的海岛,让我忘记太多事--”
老人家哈哈大笑,拉着梁望月,往主桌坐。
“老太爷喝醉了。”梁望月被挤入多婕旁边的空位,多婕小声地在他耳畔说着。
梁望月回眸望着她。她勾唇微笑,拿起口布,擦拭他的嘴角。
“沾了一点色拉酱。”她说着。
“多婕啊,”拿着酒杯回到位子上的老人家,眼神贼溜,望住对座三名年轻人,说:“莲邦一听说我帮你安排了相亲的事,飞也似的跑来海岛你现在还跟那小子交头接耳太亲密了不怕莲邦伤心”
“姑丈,您喝太多了。”皇莲邦捏住香槟杯细瘦的杯腿,优雅地喝了一口,转头盯着坐在多婕左侧的梁望月。
梁望月也瞪着他。两个男人像在下战帖,中间的多婕站了起来,走到餐食桌去取菜。喧喧闹闹中,祭老太爷“没醉、没醉”地喊着,皇泰清逢人猛劝酒,打算今晚醉死,一些祭家女眷已先离席,在后厅堂里喝餐后茶。梁望月跟着离座,找寻多婕的身影,悠晃着。
这露台真的没点一盏灯,光靠月亮色泽染绘出夜晚的浪漫。
多婕站在餐食桌前,看似认真地在拣菜。
“你相过亲啊”梁望月走到多婕背后,低沈的嗓音,听起来很不经意。
多婕端执一杯酒,转过身,看着他拿下眼镜,坚定的眼神让她觉得他的话像是在问她:你跟谁相亲?
她微微一笑,举高酒杯。“这酒很好喝,你喝了吗?”
梁望月也对她笑,说:“你该喝喝我酿的酒--”
多婕神情一闪,瞪大眼。“你会酿酒?!”
梁望月戴上眼镜,握着她的手腕,将她取的酒放回餐食桌上。“你该跟我回菜园湾农场,我会请你喝我酿的酒。”他拉着她,往露台下的草原走。
一抹拿酒杯的男人影子,跟着他们走下阶级。
“小婕--”皇莲邦的嗓音在叫她。
多婕和梁望月同时回头。他们默契太好,令皇莲邦皱了一下眉头。
皇莲邦一手各拿一杯酒,朝多婕走近,看着她的眼睛,说:“我们今晚还没好好喝一杯。”
多婕歪着头,眨了眨眼,彷佛想起了什么。“我明早要帮一个病患动手术,不能喝酒,你跟梁先生喝吧。”
梁望月一愣。不能喝酒?他刚刚明明看到她取了酒,莫非她是不想跟这个姓皇的喝梁望月撇唇,心里有些得意,顺手接过皇莲邦左手那杯酒。
皇莲邦瞥他一眼。
“你们不是好久不见了吗,慢慢喝嗯。”多婕挣开梁望月牵她的手,走到露台阶梯坐着。
皇莲邦微微扬唇。他喜欢她摆脱梁望月大掌的举动。
多婕看着两个男人站在月光下的草原,唇角勾起美丽的弧度。
“你在笑什么?”抱着幼狼的少年走到多婕身边坐下。
“冠礼少爷。”多婕对少年一笑。
祭冠礼是祭家老太爷的长曾孙,今年要满十六了。“这只狼是你的?”他将幼狼放在脚跟旁,捧着碎起司的手掌,凑在幼狼鼻端,喂食。
“牠叫圣徒,是那人的病患。”多婕说道,柔荑抚着幼狼的颈背,眼眸望着草原上的男人。
“他跟表叔公都喜欢你”祭冠礼淡淡地开口。“你呢?你喜欢谁?”
多婕转头,短暂看祭冠礼一眼,又回眸,保持笑容看着两个男人。
她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皇莲邦了,他们曾经一起在菜园湾农场那棵橄榄树下听爱情故事,那时,她以为她将来只会嫁给皇莲邦。
昨天,她遇上了梁望月,他是她最欣赏的科普作家,八年前,他已透过文字抓住了她的心。
这两个男人,今天碰在一起
“你是不是比较喜欢狼?”祭冠礼突然又丢出一个闪电似的问题。
多婕神情一恍,抱起圣徒,笑出声来。“我的确比较喜欢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