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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西岸。
一手抓着报表纸,一名穿着白色研究服的男人越过重重关卡,快步跑向主控室。
“教授,找到了!有回应了!请开门。”站在门口,他忙按下对讲机,几乎兴奋得语无伦次。
哔一声,主控室的门打开。
“什么事?”正坐在主仪器前的老人转回身,仔细一看,他坐的椅子,竟是轮椅。
“教授,就跟你预料的一样,位于亚洲的台湾真的有不寻常的波动,而且波长跟你留下的数据一模一样,只是振幅更大。”研究员赶紧将刚打印下来的报表纸摊在桌上。
被喊为“教授”的老人移向前,仔细看了报表纸,向来严峻的脸上竟然出现一抹微笑。
“是他。”
“教授,是谁?”研究员好奇地问道。
“你不必知道。”教授凝眉想了想。“你先回研究室,把资料好好归档,再把详细的波幅表列出来给我。”
“是,教授。”研究员立刻要去办。
“等等”教授又喊住他“顺便帮我联机,找到克劳德。”
“好的,教授。”研究员转身离开,主控室的门关上。
十五年了,这双腿废了十五年,他也等了十五年,总算没有白费。他们终于还是被他找到了,虽然现在只有其中之一,但是他有预感,其它人也不会再藏太久了?
这次,他绝对不会容许再有人破坏他的研究,他们绝对不会有机会再逃出他的手掌心,这双腿残废的代价--绝对不会白费!
头一阵阵地痛。
兰若呻吟着醒过来,觉得好像不只是头痛,她的身体好像也酸痛不已,而且某些部位酸痛的特别厉害。
她又怎么了吗?
挣扎着睁开眼,入眼的,是一片很像“雄性人类胸膛”的东西,她眨眨眼,茫然的反应不过来,直到一声低沉的关心自她头顶响起--
“还好吗?”
兰若直觉拾起头,看见一张很熟悉的英俊脸庞,只是--他头发有点乱、没带眼镜的黑瞳很会放电,看起来有种危险的性感!
唔,她应该告诉他,他平常的样子实在太一丝不苟了,虽然很有书卷气,但感觉上太完美了点儿,而太完美的东西,通常只会让人欣赏,无法兴起接近的念头咦?
等等!
“你怎么会在我床上?!”她回神,同时瞪大眼。
“这是你的床吗?”他懒懒地问,表情似笑非笑。
喝!兰若一颗小小芳心顿时漏跳好几拍。
“我睡的,当然是我”抬眼一看房里的摆设,她理所当然的语气顿时自动消音。
这不是她的房间耶!
“这是你的房间?”她很慎重地问。
“是。”他点头。
“那我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梦游走错房了吧?
“兰若”他笑笑地叹口气。“你忘了昨天晚上的事了吗?”为了怕她当真想不起来,他的手指,轻轻拂过她露出被外的完美肩线。
兰若顿时有点起鸡皮疙瘩的感觉,她抖了几下肩,开始回想--
昨晚?嗯--他去相亲,她生闷气,然后她跑去找酒来喝,然后他好像回来了,再然后她骂他然后她把他推倒
“啊!”她蓦然惊呼一声。
“想起来了?”
她小小抓开被子一角,看见他赤裸的胸膛,加上自己身上没有任何衣物--这已经说明了一切。
“天哪”她呻吟着拉被蒙住脸。
她真的跟他做了,而且还是她霸“后”硬上弓的,这下她不只头痛,而且还觉得很丢脸。
上天拜托劈来一道雷,打一个地洞,让她土遁回美国,不要再出来见人了......
“兰若。”他好笑地问道:“你打算把自己闷死吗?”
“闷死也不错”呜!她没脸见人了。
李翔腰一挺,从床上坐起身的同时,也连人带被抱搂起她,拉下被单一角--
“你后悔了吗?”他低问。
“没有!”她飞快否认,瞥了他一眼后,又摀住脸“只是觉得很丢脸”
现在想起来,还是很讶异。她怎么会真的跟他做了呀?!难怪人家有句话说“藉酒壮胆”什么的,她一定是这样。
“会吗?”他低头望着她。“可是你昨天晚上可不是这样说的喔”
“你不要说了啦!”她恼羞成怒地摀住他的嘴,真的很想把自己埋起来不要见人了。
“兰若。”他柔声低唤,拉下她的手,托高她下颔,不让她再藏住脸“我很高兴。”
“你当然高兴呀!自己送上门的艳遇......”男人会拒绝才奇怪哩!
“兰若。”他点住她的唇,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因为是你,我才高兴;如果是别人,我可能请管理员来打昏她,顺便扛出去了。”
“真的?!”
“真的。”他慎重点头。
她这才露出从今天醒来后的第一个笑容,可是那笑容还来不及扩大,她又苦了一张小脸。
“怎么了?”
“头痛,身体也痛。”她瘪嘴。
“这就是告诉你,没事别乱喝酒。”他笑着教训她,将她放回床上,自己翻被下床,抓来睡抱穿上。
他不觉得怎么样,兰若却因为瞄到他赤裸的身体而脸红。
没办法嘛!昨天喝醉了,她根本没看清楚,现在她才看清楚全裸的男人耶!
“乖乖躺着别动,我很快就回来。”他交代着,然后就走出房门。
兰若很听话地躺在床上,顺便想想现在的状况。
好吧,都已经这样了,她觉得再丢脸也不能改变什么,她的心意他应该很清楚了,那他呢?
男人和女人不同,她是那种爱上了才会跟男人亲密的女人,那他呢?
他只是顺着她吗?因为她的主动才配合、被她挑动了情欲才要她的吗?
好烦哪!男人心怎么那么难猜。偏偏头又一阵一阵地痛,让她抚着额,一张漂亮的脸蛋变得好苦好苦。
“很痛吗?”他回来,坐在床沿,望着她小脸。
“嗯。”她可怜兮兮地点头。
“喝完它,你应该会好一点。”他拿了杯不知道是什么的饮料,凑近她唇边。
兰若张开嘴,缓缓喝了进去。这东西不怎么好喝,但也还没到难以入口的地步,她很忍耐地把它喝完,才问:
“这是什么?”
“可以醒酒、减缓你头痛的东西。”他回答,将杯子放在一旁,然后按摩她头部的穴道。
好舒服哪!
头痛变轻了,兰若闭着眼享受他的按摩,舒服得差点睡着。
“好点了吗?”他问,声音好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有点不真实。
“嗯。”她点头,舒服得不想张开眼。
李翔又按摩了一下,确定她好多了,才停下手。她立刻睁开眼。
“兰若,我们该谈一谈了吧?”他居高临下地俯望着她。
“我我想睡觉。”呆子也知道他想谈什么,可是兰若不想,怕听到让她难过的答案,所以她直觉当鸵鸟,又要拉高被子。
“兰若。”轻易阻止她蒙住脸的举动。“你想当昨天晚上的事没发生过吗?”
她白了他一眼?
讨厌,不让她当鸵鸟,那--只好谈了。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万一他真的只是顺着本能,那她迟早也是要伤心,就干脆一点吧!
“你想谈什么?”她坐起来,被子拉在身上,努力表现出正经的样子。
“你对昨天晚上的事还记得多少?”
“全部都记得。”她瞄了他一眼。她是喝醉了没错,但她可不是那种醉了就忘了所有事的人。
“为什么?”他轻碰了下她的脸,问的话没头没尾,可是兰若就是明白他在问什么。
“还有为什么?!当然是因为我喜欢你呀!”她咕哝。
可恶,为什么这种话要她一个女生先说呢?
“我有什么好呢?”值得她喜欢?
“我也不知道你有什么好。”她叹口气。“如果喜欢你还得有原因,那真的很难,因为我不知道。”只知道,当她发现的时候,她就只想独占他,不想给别的女人抢走!
“你昨天晚上为什么喝酒?”
“因为我生气。”她白他一眼。
“气什么?”
“气你把我丢下、气你去跟别的女人相亲。”她边回答,边戳他的肩。
是他要问的,那她就一次说明白。她做事向来不喜欢拖泥带水,喜欢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如果他对她没有同样的心思,那她会让自己死心。
“所以,你就趁酒醉的时候非礼我了?”他莞尔地接了下去。
兰若脸一红。
“对啦对啦!”
李翔吁出口气。
虽然这些事在她昨晚的醉言醉语中,他已经很明白,但是,他还是希望在她清醒的时候,听见她清楚的表明,这样,他才能真正的相信,一切也才能算数。
“不喜欢我去相亲,为什么不阻止我?”还以为他已经问完了,谁知道他又冒出一个问题。
“我说了有用吗?你会听我的吗?”她反问。
“不会。”
“那你还问。”这次连白他两眼,咕哝道:“男人就是男人,自大得无可救葯,从来不肯为女人改变主意”
“兰若,你这话不公平哦!”他好气又好笑。“我去赴约,是因为我先答应了师母,不愿意让她失望,所以才去的。”但他也尽力提早回来了。
“为什么你那么在乎师母的话?”难道师母就比她还重要吗?
“因为她是我母亲。”
兰若一呆。
“怎、怎么会”怎么可能5?!
“你肚子饿了吗?要不要先吃早餐?”他转而问道。
“我不饿,为什么?”早餐等下再说啦!她现在比较好奇他跟师母之间的关系。
他跟师母怎么会是母子?!而师母知道吗?他又为什么不叫她“妈妈”而跟着大家叫“师母”?
“你想听吗?这故事很长哦!”他语气虽然平淡,脸上虽然还有微笑,可是,她却看见了他眼里化不开的伤恸。
“你说,我听。”她握住他的手,像是给他支持和力量。
“二十年前,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八岁孩子”却在一天深夜,从自己家里被掳走。
他一直不知道为什么,直到三天后,他被送到一个不知名的地方,才知道那些抓他的人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派来的,在他之前,还有四个小孩也被抓到那里,当成科学家的实验品。
他在那里度过五年,每天都在不同的仪器上,被人用不同的方式做实验,有电流、有各种会刺激人类神经的禁葯,甚至根据他的特质,将他像鱼一般困在水缸里一整天,看他能不能活下来等等,都是实验的项目。那个科学家不在乎他们会不会染上毒瘾、不在乎他们的想法和感受,只要他们能呈现出实验的结果。而他们这些被实验的小孩如果不听话、试图反抗,就会被教训得很惨。
因为他们是科学家的实验品,所以科学家不会伤害他们的身体,以免破坏他的实验,可是他却会用各种方式处罚他们,让他们害怕。包括让他们挨饿、关在暗室里,甚至也会放进各种骇人的昆虫或爬虫类,只为了让他们求饶,明白他们是不能抵抗的。
而且,他们之中只要有一个人不听话,全部的人就都要跟着受罚,在科学家的逼迫和大家的恐惧中,他们渐渐减少了抵抗,在那个有重重门锁和管制森严的实验室里,他们几乎要以为自己会那样过一辈子。
“那个科学家为什么要抓你们?”
李翔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因为,他想研究超自然能力。”
“超自然能力?”
“这个世界上无奇不有,而这个科学家一直相信人类有超自然能力的存在,每个人都有,只是能够启发或不能被启发,表现出来的强弱程度不同而已。我们这些被抓的孩子,有不同的人种,每个人被实验的项目也都不同。”
他是控制水,另外还有火、风、天空中的雷电,甚至瞬间移动穿透墙壁等等。
“那五年中,我身上每天被扎针、每天都吃不饱,也每天都活在恐惧之中,有时候,吃了葯,会以为自己已经回到家、以为那些事只不过是一场恶梦,可是几天之后清醒了,而我,还在那里”而在那样的反应中,自然又带给科学家不少能量流的数据。
尽管李翔已经刻意轻描淡写,但兰若却依然听得心惊胆跳、眼眶泛红、喉咙哽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用力握住他的手,几乎不敢想象,那是什么样的生活?!
她几乎可以看见,当年毫无反抗能力、只是个八岁小孩的他躺在实验床上,毫无人权的任人宰割、用各种管子和仪器插进他的身体里,抽血、灌葯当他不听话的时候,将他跟可怕的动物关在一起
那种无助和恐惧,让她心揪成一团。
“我几乎要以为,我一辈子都得过这种生活,再也不能跟父母见面,直到五年后,科学家又抓来一个少年。”他顿了下。“那年我十三岁,而这个少年同样被科学家认为有超自然能力,只不过,也许因为这少年年纪比较大了,科学家那些恐吓和威迫的手段都吓不到他,他甚至决定要逃走,问我们愿不愿意跟他一起逃?”
他们当然愿意。可是想逃走又谈何容易,他们试过很多方法,可是都没有用,主要是因为他们对整座实验室的地形、以及人员的多寡根本不了解,
他们每天的生活,就是自己的房间、研究室、惩罚室。
但是那名少年才来一星期,却已经了解了所有地形、人员、警戒人员的守哨方式等等,依照那些数据,拟定了一个逃亡计划。后来他们才知道,那名少年拥有的是属于精神方面的能力,他脑控制旁人的心智,并且对能力的使用收放自如,利用这一点,他轻易从研究人员身上得到他想知道的事。
在某一天的深夜,他让拥有瞬间移动能力的麦潜进计算机主控室,教会他如何破坏电力、使实验室里各种防御与监控功能失效,让实验仪器无法读出由他们身上发出的能量值;然后能操控风、水、雷电的三人则唤来一场暴风雨。
趁着停电、暴风雨,他们顺利逃出自己的房间,再引起火灾,让操控火的人全力扩大,实验室的人员为了抢救火灾和电源而无暇他顾,使他们抢到时间让自己能够逃离那里。
“我们都知道自己没有失败的本钱,一旦失败,再度被捉,将会面对的后果我们连想也不敢想,所以我们全豁出去了,一定要逃走”
“李翔”她抱住他。
他没有哭,她却替他哭了。
兰若没想到,自己听到的,会是这样的事。那该是在电影情节里发生的事,却真实地发生在他身上。
想到他那五年非人的遭遇,他现在还能平安在这里,是多么大的恩赐!
李翔抱搂着她,抚着她的背,继续说道:
“逃出研究室后,我们跟着那个少年到美国去,重新拥有新身分,依着各自的喜好接受教育,现在大家都过得很好。”而他们这些难兄难弟,彼此了解不见得有多深,但却对彼此有一份生死至交的感情。
而因为那名少年的特殊背景,让他也如愿恢复平凡人的生活,学得了一副好身手,成为顶尖的财经人才。因为惦着这份恩情,使他在回台湾后,依然由网络通讯的方武,替那名少年管理财务。
兰若这才明白,为什么他每天到店里都黏着自己的笔电不放,原来那些曲曲折折的图表和数据,也是他的工作。
“可是”她抬眼,知道他从来没有忘记那些苦。
他活在阳光下,活得像颗温暖的太阳,可是却是把自己最寒冷黑暗的一面往心底最深处藏。
“不要替我难过,我很好。”他轻拭她的泪。
知道他是不想她再难过,也不愿有人再为他难过,所以她吸吸鼻子,努力吞下泪意。
“后来,你又怎么会回到台湾?”她问道。
“等我有能力的时候,我托人调查有关我父母的事,知道他们一直在台湾,二十年过去,他们平淡地过着日子,再没有其它孩子,就只是两夫妻互相扶持,于是,我决定回来看看他们。”
“既然回来,又为什么不跟他们相认?”
“因为我不想破坏他们现在平静的日子。”以一个做儿子的角度来看,如果连他都必须耗那么多力气才能从恶梦里走出来,那么身为父母的他们对失去的儿子,必定要花更多倍的力气才能学会放弃。
他已经不是当初的“李祥”而是“李翔”了,更何况,目前还没确定十五年前那个科学家是生是死,再加上“龙”刚传来的消息,如果他与他们相认,一定会将危险带给他们。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平凡和乐的日子,他不愿意破坏。
“所以,知道他们过得很好,你就甘愿了,可是你又不放心他们,所以在他们住的附近开店,成为他们生活里贴近的人,这样不但可以随时知道他们的事,又可以就近照顾他们,对吗?”兰若一听就明白他的想法了。
“嗯。”他点头。“只要他们过得平安快乐,我就没有遗憾。”
这个呆子!
他就知道要照顾别人,让别人过得快乐,那他自己呢?
“你真是笨蛋!”兰若忍不住生气。
突然被骂,李翔有点错愕。
前一刻,她还为他难过得直掉泪,后一刻却骂他。现在是什么情形?
“你只想到别人的平安快乐,那你自己的平安快乐呢?”实在太气了,她忍不住又用手指直戳他的肩膀。
这男人,就不会为自己多想想吗?!
“我很平安,也很快乐呀!”知道她是因为关心他才生气,李翔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包住她施虐的手指。
“你哪有快乐?!”她不信他一点都不想跟父母相认。
“我过的很好、很平安,而有你,我很快乐。”
嗄?
他突然说那么甜蜜的话,害兰若预备好的怒气一下子发不出来,唇瓣呆呆地微张,而他当然不会放过这道绝佳的“美食”低首倾近她,直接吞没了她娇嫩诱人的唇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