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裘琍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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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赖书文闭上眼睛,那真是个惨痛的回忆。

    他象著了魔似,搁下道德仁义不说,一天到晚像个孤魂野鬼似地跟著陈倩文乱跑,光明耀眼的大学校园逐渐从他眼中消失,取而代之是陈倩文妖娆惹火的放荡线条。

    当他发现肉欲的销魂滋味后,从此沉沦下去,就像一种毒素,逐渐在他体内蔓延开来,他无法抵制肉体的需要,迫切地想从女体上纵情解放。

    他忘了芳笛,忘了她甜美的笑靥,他忘了考上了大学之后就要追求她,他忘了昔日发奋图强的目的,忘了他曾经说过要保护芳笛为什么为什么年轻容易冲动?容易健忘?他显然已经忘了当初热血激昂的样子。

    书文不禁想大笑,不管他忘了什么,但身边的人会提醒他做过什么,他对陈情文的滥情,终会被她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上床之后的倩文就变成厉鬼了,这是单纯的赖书文想不到的变化。

    或许变成厉鬼的是他才对,但不管如何,一旦下了床之后,男人女人的样子都很难看,他们的关系越来越恶劣,他越来越觉得陈倩文接近他有企图,原本大家说好只是玩玩而已,但她不断地纠缠不放,甚至拿上床的事威胁他。

    现在想起来这就是女人的手段她故意引诱他单纯的心,让他陷人激情的漩涡里不能白拔,然后再一口吃掉他,最后任由她摆布。?

    在人前,她依然摆出神圣不可侵犯的样子,但在赖书文面前就象是使尽手段的凶神恶煞,而她的目的很简单,她要书文被舆论制裁而接纳她。

    但陈倩文万万没想到,一旦挣脱了礼教束缚后的赖书文,绝非一盏省油之灯,他才不要什么形象,他只想摆脱她的纠缠。

    于是两人追逐躲藏好久,互相叫骂又忍不住欲火焚身,这个游戏一直玩到在芳笛面前爆炸了,两人关系才告终止。

    每次想起这一段回忆,每次都带给书文非常不舒服的感受。就算事隔多年,仍然觉得很对不起芳笛。

    因为当时芳笛正跟联考拚命,而他却跟另一个女人在床上拚命不过,他没敢忘记他们立下的誓言,第三次之约他照常去了。

    为了逃避陈倩文的追逐,赖书文提早一天就到小旅馆报到。

    他跟陈倩文摊牌了,于是逃到这里来避难。

    那个可怕的女人,足足跟他吵了三天,不但跑到宿舍去吵,跑到教室去闹,甚至到了图书馆也不放过他。

    “够了,我不认为我需要负任何责任,而且你跟我上床的时候也不是处女,别想用这种理由拴住我!”

    倩文哭天抢地挥拳要打他,那是她最爱用的招式。

    那感情呢?我对你的感情呢?难道你把我看得那么贱,我有必要拿我的身体作践自已吗?难道你也可以这样作践自己?

    他用力抓住她的手,目光赤红。

    我作践自己是你教我的,但是我的心一样没变!这句话仿佛是他对自己的誓言,也是一个自欺欺人的天大借口。

    倩文绷得脸皮打颤。

    还是张芳笛?

    我的心里只有她。他大声说。

    我输给了她

    他冷笑。

    你从没赢过她任何一点。

    她想打他,但他早有准备,用力推开她!

    倩文跌到地上,而已跌得很难看,哭得很难看,她声嘶力竭、悲痛哀凄哭起来,实在令人同情。

    赖书文终于产生一点同情,他放下身段向她求饶。

    够了,倩文,我们已经结束了,算我对不起你,算我不该跟你上床,拜托你别再来吵我了。

    但她肯吗?

    当他像逃难一般来到小旅馆,陈倩文也追来了。

    最初他听到敲门声,期待万分的打开门,没想到看到的是比恶魔还可怕的一张脸,倩文打扮的花枝招展来到这里。

    你来干什么!他厉声大叫,从来没这么憎恨过一个人。

    倩文露出优雅的微笑。

    好朋友来找你,难道你不请我进去?

    你马上给我滚!

    让我进去,否则你会死得更难看。她沉著气说。

    他输了,他败了,他没想到倩文会不要脸到这种地步,如果以后他想了解人能丑恶到何种地步,她无疑是第一个。

    他让她入内,然后坐在床上优美地跷起二郎腿。

    你想威胁我?他握紧拳头逼近她。

    不想。她说:别担心,我只是想看看你心目中的女神长得什么样子,看过之后我然就会走了。

    你明知道她对我有多重要,为什么你还要这么做,还说不威胁我!

    你可以说我是你的好朋友!她温和地说。

    我绝不让她看到你!

    为什么?

    一时之间他无法理解她问题的所在。

    为什么不让她看到我?为什么连以好朋友的身分都不能出现?难道你的世界只有你一个人,别人全死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他懒得听她讲大道理,只想赶快赶她走。

    她却冷冷一笑。

    原因不在我身上,因为你怕她看到你丑恶的样子,

    他被击倒了,严重往后退一步

    她说得一点都没错,他现在的样子正是丑陋的样子,而更丑陋的样子是他还想伪装成以前的样子。

    但是他不想失去芳笛,他绝不能失去她。

    告诉我.我要怎么做,你才会离开?

    她很快瞄一下窗口,外面欧巴桑对她打了个暗号,她知这时间差不多了。

    而紧张万分的书文一点也没察觉她奇怪的眼色。

    唉,书文,我不是想为难你,但我也有女人的自尊,我希望我们好聚好散。她停一下再说:这次我真的死心了,不过我希望在最后分手的时刻,你能吻我一下。

    他实在是太紧张,也太急得想赶走她,所以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能接受。

    你能保证我吻了之后,你马上离开?

    我说过我她没说完,他就扑了过来,用力在她唇上一吻,但她的反应更快,卯足了全力用力揽住他。

    就在他们状似热吻的情况之下,芳笛推开门。

    看到呆站的芳笛,他用力挣开了倩文。

    三人面面相觑,情况非常尴尬。

    芳笛穿著学校制服,还背著一个大书包,她直接从学校过来的,而她表现的冷静态度令书文心寒没想到打破窒息空气的人是倩文,她简直已经发疯了。

    就是这个女孩呀,书文你心目中的女神就是长这个样子呀?由她比起来我岂不就是仙女下凡,你的眼光实在太差

    你住口!书文疯狂大叫,他真想杀了这个女人。

    但她好不容易抓住机会报复,岂可轻易饶过他。

    不过你能交到这种女朋友也不错,她一定就是处女,没问题!

    书文忍无可忍冲上前抓住她,打算把她扔出去,她却乱喊乱叫起来。

    小笛笛我跟你说喔,这家伙上床不会带保险套的,你一定要自己带喔,不然到时候堕胎受伤的是我们女人哪,还有

    书文举起手就要挥她一拳,没想到那只手被背后的人拉住。

    他望见芳笛一双比冰还要冷的眼睛。

    书文,我觉得你们有必要好好谈一谈,心平气和好好谈谈,但是别在这里好吗?请你们另外找个地方,我想在这里读书。

    芳笛

    书文痛苦地看着她的眼睛,每一个细胞都在她冰冷双眸下结成寒霜。

    别再说了,我真的想好好读书,我真的想考上一所好大学,所以请你们快走吧。她急忙打开门让他们出去。

    还有,拜托你,别再回来了,在我考上大学之前都别再来我我,求求你,让我安心读书。

    回想到第三次之约,书文还是会难过好久。

    他到底给芳笛多大的打击,他不能了解,她所遭过的痛苦,他也没办法看到,他只能等待,等待她再给他一次赎罪的机会。

    等待的过程冗长而寂寞,书文承认自己到了大世界之后变得很怕寂寞,当花草树木变得不再鲜绿美艳时,他只好用自己的方式染红它们。

    他和倩文不太光荣的恋爱故事传开后,声名狼藉的赖书文一时变成当下坏男孩的代表,同学看他的眼光分成两种,一种是鄙弃,一种则是偷偷欣赏。

    想到这里,书文又要大声感叹,年轻少女冒睑犯难的精神真值得敬佩。

    白天,他在朋友拥簇之下快乐狂欢,晚上,他则为芳笛试凄难眠,又像回到他考大学的那年,两人被不同的事情煎熬。

    也许他们不适合当等待的痛苦痛人骨髓时,他开始想像这件事情。

    他到底了解芳笛多少?他们真的可以成为一对恋人吗?而且他根本捉摸不到她的心意,或许整个事件全是他一厢情愿的痴恋狂想,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成为恋人。

    他们只能够当朋友,利益不相冲突的好朋友。

    书文退缩了,像一只乌龟缩进龟壳里,胆小、懦弱、探怕良心指责,他不想再试凄下去,他想要放弃了。

    芳笛考上了大学。

    当美梦即将成真的时候,想不到自己竟然想要选择放弃多可悲的年轻。

    他记得芳笛打电话给他,他听到她的声音就挂断。

    后来她又打来,他让电话一直响,一直响到底当时的他是怎么想的?现在书文能明白了。

    芳笛是他心里一张完美的理想图,少时童心未泯的一个幻梦,他想要留住这个美好的记忆,不敢随意将它打破。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他没有信心抓住梦想,于是就想永远的把她当成天边的一颗星星,偶尔抬头看见她的闪光,这样绝对不会伤到自己。

    原来,从以前到现在都是如此,他就是这么懦弱的一个人

    第四次赴约,她比他先到了。

    芳笛站在窗里静静地等他,看他在楼下一下子进去,一下子又跑出旅馆的样子。

    他买了一辆摩托车,一百五十涸漆的高把手摩托车,光停在那果就顾得很醒目。

    书文还是来赴约了,纵使能给自己一千个原谅自已的理由,但是他想不出一个违背约定的完美借口。

    他怕死她了。

    不知怎地,他突然觉得好怕她,大概被上次之约吓到了,芳笛不曾露过那么冰冷的眼神,仿佛已经判他死刑。

    他曾仔细考虑过她的立场。

    试想,她若喜欢他,哪个女人受得了心爱的人背叛的行为,如果她不喜欢他,只愿与他做永久的朋友,那他更要放弃,因为他已经不能忍受自己对她产生的邪念了,他不要再为她痛苦下去。

    可是,他怎么跟她解除约定呢?

    正如她所预言,当初坚持赴约的人是他,说可以、说行、说会的人也是他,现在想毁约的人竟是他真丢脸。

    难怪他要道么怕她了,因为他已在她面前做尽丢脸的事,那个温柔、真心、痴情等候她的傻小子早就变形了。

    他确实变了,原来乳臭未干、瘦巴巴的男孩,变成黝黑硕长的大男人,二十岁时的书文已经具备成熟男人的雏形。

    而芳笛呢?她更是已然变成成熟的女人了。

    女孩子不管心智与身体上的发育,基本上就比男孩子快了许多,现在书文再看到芳笛,又跟一年前的她完全不一样。

    现在是两个大人之约了有一秒钟的时间,书文闪过这样的念头。

    不知道是不是留了长发的原因,他认为芳笛比以前妩媚多了,令他又忘了想跟她分手的念头。

    实在不适合用妩媚来形容十八岁的女孩子,但是他就是这么认为。眼前的芳笛,她的气质、风采、表情,都令人产生一股压力,好像转眼之间她就变成了一个成熟的女人。

    赖书文不禁想起两年前,他曾骂过她像个任性的小孩子,现在不知是谁又变成小孩子一样站在她面前。

    若不是她的微笑,他真的想拔腿就跑,他一向忍受不了压力,尤其又是面对像芳笛这样完美的乖女孩。

    她开心地指著楼下对他说,彷拂没有发生过任何事。

    我看到你新买的车,很漂亮。

    他立刻皱紧眉头。

    那你也看到我跑进跑出、愚蠢的样子?

    她的笑容更深了,她摇头。

    不,我看到你很帅的样子。

    喔!她刺激了他的神经末梢,令他复活过来,他又有自信一点了。

    可是,他仍会担心,该不是她想先给他打一剂强心针之后再判他死刑?坦白说,经过陈倩文事件后,他怕死了女人的手段。

    你变得好漂亮。他由衷而说。

    很明显的,芳笛就没他那么快乐了。是不是她认为他的由衷已经变色?至少,他学会了油腔滑调。

    书文不照镜子也知道,他现在站的样子已经非常油腔滑锦,好像习惯成自然一样。没有压力的时候他就像一条没骨头的蛇,爬到哪里附到哪里,久而久之,身体的骨头跟著退化,就是真的有压力,他也没办法恢复过来。

    总之,他能感觉自己变得懒散极了。

    你的女朋友没来?芳笛略皱起眉头问他。

    很奇怪地,当他面对她时,他反而不那么怕她了,不知是不是刚才一声赞美的因素,使他死去的活力苏醒过来。

    最重要的是她的眼睛,温和地蓄满柔情,使他忘记所有痛苦。

    我们早就分手了,或者说我们根本就没什么。他忙著解释。

    但她的眼睛仿佛在说那我看到的算什么,我听到的又算什么他先用手投降。

    芳笛.我承认我曾经过了很烂的一年,这种情形就好像把一个饿过头的穷小子,突然在他面前放一大堆美食,结果他忘了节制就胀死了,我知道我错了。

    她歪起头看他,那模样又像以前见面时候常有的动作,令他好快乐。

    我在想,如果我们没有约定,我们会不会再见面?

    她的老实话伤了他,他急得红了睑。

    当然会!为什么不会芳笛,我一直喜欢你,从来就喜欢你一个人,我承认我不是个勇敢的男人,而且很自找理由原谅自己,但是你在我心目中永远都是第一位。当将埋藏在心里许久的秘密说出来后,他完全释放了,再也不必躲藏。

    他变得很激动,几乎就要跪在她面前。

    芳笛,以前我年纪小不敢追你,后来我们又各忙各的事情没空常常相聚,可是我从来没有淡忘你,我一直在等你变成大人,等著我变得成熟一点,这样我就有勇气追求你了;每当我跟朋友提起你,他们就会笑我说你是我心目中的女神,但是事实上就是如此,我不要你只能变成一尊女神像而已,我希望我们能够真实的在一起,真实的一起成长,真实的彼此相爱

    他突然走近她身边,扳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他。

    她的脸色好苍白,嘴唇颤抖著,她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而他只想要一个答案。

    你爱我吗?

    我爱你。虽然难说,她还是艰难地说出来。

    他倒吸一口气

    为什么会这样?明明他已经打算放弃了,明明这次来了之后就想将她忘记,原来他还想背约,为什么上帝又这么眷顾他,让他重新燃起生命的力量。

    他好高兴他简直快要没办法承受突然降临的狂大惊喜,如果不立刻抓住一些东西稳住自己,他怕身体就要被狂喜冲破了。

    他用力抱紧她,抱得之紧,连骨头都格格响起来。

    他竭尽所能发泄对她所有思恋之情。

    芳笛,我爱你,从在乡下遇见你那一刻起,我就深深爱上你,那时候我怎么也想不透为何会被一个女孩子深深吸引,为何又跟著她一起冒险犯难,原来我早就已经爱上了你。

    他捧著她的脸,深情款款对她细诉,声音带著强烈颤抖。

    芳笛你知道我的,我从来就是个胆小表,对没有把握的事只敢躲在角落里面,但是是你给了我勇气,是你让我不敢变得太坏,使我还有脸走到这里,还有睑跟你说我爱你。

    她蒙住他的嘴,一滴眼泪从眼角流下来。

    别说了,书文,你要说的我都知道,我早就原谅你了。她静静的说。

    真的?他怀疑地看着她的平静。

    她轻轻推开他。

    我怎么能够不原谅你呢?你也是我的梦想一她突然软弱下来,跪倒在地上,然后趴在地上痛哭。

    书文吓坏了,他从没看过芳笛软弱的样子,从来没有她开始喃喃说出心里的话。

    从你愿意跟我一起冒险的时候,我就相信你一生都愿意为我冒险下去,书文,当舒晴突然带走我的时候,我没想过我将来会变成怎样,我只想到地上伤痕累累的你怎么回家,我就只想着你该怎么办,没有我的你该怎么办她几乎已经泣不成声。

    他慌了,严重地慌了,那是他从没想过的事情,很严重的事情,芳笛对他的看法,芳笛对他的感情,她的深情竟然如此之深,如此之切,他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只能呆呆站著,看着芳笛紧紧握著拳头,紧紧咬住嘴唇,紧紧地控制自己强烈的感情。

    她看着地面,泪水七横八竖滴落下来,她吸著鼻子,她摸著脸,紧咬牙根传递阵阵抽搐,她的悲痛岂是他所能了解。

    我跟舒晴过得快乐吗?你曾问过我。现在我告诉你,我一点都不快乐,你自以为善良送走我,在我觉醒的那一瞬间让我走,我很后侮,但是不能怪你,因为这是我的选择\"她抬头看他,心情逐渐稳定下来。

    她继续陈述他所不能理解的悲伤。

    我以为我能像舒晴一样坚强活著,但是我很寂寞,没有你的日子我跟寂寞,我不敢想你,甚至连听你声音的勇气都没有,因为我太了解自己了,我怕软弱下来后就无法再坚强起来,因为你也是软弱的,所以我要比你更坚强,否则我们的故事会以悲伤落幕而最令我坚强的一天,就是去年十一月一日!她凶悍地说。

    书文退后一步,脚步巍颠她站起来,迎著他懦弱无比的眼光。

    书文,别怕我,我并不是兴师问罪,我只是要把感情释放出来。那一天你给我的打击确实很大,使我几乎要恨你,可是当我想尽方法报仇时,我竟然还是在为你流泪她吸著鼻子,那种痛楚仿佛又来了。

    她勉强提起精神。

    我不知道你如何看待这件事,但我深知我无法停止爱你,于是我把全部的力气花在考试上,只有一个念头让我忍耐过来,就是现在,就是此时此刻,我要开开心心与你相聚。

    于是什么话都不必再说了听著她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渗入他内心深处。

    书文,我爱你。

    是的,他心里有了她的声音,深深地刻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