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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杨犹豫了半天，都不知道该不该和陆彦廷说那天拍卖会上的事儿。
那天拍卖会上蓝溪和沈问之还有唐曼殊的互动，他算是全程见证了。
没什么有色眼镜，但是蓝溪对沈问之的在乎，他是能感受到的。
虽然说她表面上表现得很无所谓，伶牙俐齿回骂，但转身之后借酒消愁……
这足够说明问题了。
陆彦廷看着潘杨欲言又止的样子，就知道他有事情瞒着自己。
“有话就说。”陆彦廷提醒潘杨。
潘杨想了想，还是说了：“那天我和蓝溪一起去拍卖会，碰上了沈问之和他的未婚妻唐小姐。”
这事儿潘杨之前从没跟陆彦廷提起过，陆彦廷听完之后眯起了眼睛：“然后呢？”
潘杨：“蓝溪的嘴不会吃亏的，你也知道……”
陆彦廷笑，这倒是，她可从来不会在嘴上吃亏。
潘杨：“拍卖会之前打了个招呼，沈问之倒是没和蓝溪说话，不过蓝溪对唐小姐的态度很不友好。”
“拍卖会的时候，两个人还因为胸针叫了一会儿价。蓝溪应该是看唐小姐想要胸针，才开始抬价的。后来陈三少也参与进来了，最后，那胸针被陈他买去了。”
“陈三少？”陆彦廷蹙眉：“你说陈东明？”
“是的。”潘杨点头，“后来拍卖会结束，到宴会厅之后，陈三少拿着胸针来给蓝溪赔礼道歉，他们具体有什么过节我也不清楚。”
“她收了？”陆彦廷的关注点在这里。
潘杨：“本来没打算收的，但是正好那会儿沈问之和唐小姐过来了，蓝溪就手下胸针转送给唐小姐了，还说‘我不稀罕了，所以送给你’。”
听到这里，陆彦廷被逗笑了。
他甚至能够想到蓝溪说这话时候的神态和表情。
确实是她的风格。
潘杨：“当时我以为她心情不错，但是她转头就去喝酒了，拦都拦不住……”
具体的结论，潘杨没有说。
但是他相信，按照陆彦廷的智商和反应速度，他肯定是明白的。
有些话，还是让他自己反应比较好……
果然，听完潘杨这句话之后，陆彦廷脸上的笑意瞬间消失殆尽。
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凛寒。对上他的眼神，潘杨都缩了缩脖子。
简直……太可怕了。
“去查，最好今天晚上就给我结果。”再开口时，陆彦廷说话的声音都没什么温度了。
然而潘杨也不敢反抗，虽然事情有难度，但陆彦廷下了这个命令，他只能尽力去做。
“好，我现在就去。”潘杨点头，随后退出了陆彦廷的办公室。
潘杨走后，陆彦廷细细地回忆了一下潘杨之前说过的话。
上一秒逞强，下一秒买醉。
倒真是她的风格。
蓝溪对沈问之的感情有多深，陆彦廷还从未验证过。
但是通过之前的种种，他内心已经有了个大致的判断。
**
东进会议室内。
项目会议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蓝溪坐在正席，听着手下团队里人就项目进行讨论发言，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等他们一一发表完自己的意见，舒然才问蓝溪：“蓝总，您有什么看法？”
蓝溪低头玩着指甲，漫不经心地笑了笑：“挺好，放手去做吧。”
在座的人：“……”
蓝溪这个样子看起来很不认真，一点儿都不像个决策者。
“怎么，你们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的项目没信心？”蓝溪能感觉到在座的人好多都朝她丢过了怀疑的目光，于是乎，她停下了玩指甲的动作。
“不是，没有……”众人见蓝溪突然认真，马上摇头否认。
“既然我肯在这个项目里用新人，该有的心理准备我已经都做好了。你们可以因为缺乏经验犯错，但绝对不能因为无知犯错。”
说到这里，蓝溪停顿了一下，慵懒的姿态里带了几分犀利：“在我手下做事，别互相耍小心眼儿。我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有什么话直接说。如果被我发现两面三刀，直接滚蛋。”
蓝溪这番话一出，威严立马就树起来了。
包括舒然，都被这样子的蓝溪震慑到了。
在坐的这些人里，她是跟蓝溪接触时间最长的。
平时蓝溪都是说说笑笑的，也没什么架子。
没想到，凶起来倒是一点儿都没比那些领导差。
她觉得，之前是她小瞧了蓝溪。
她看起来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其实有些事儿，她比谁都清楚。
所以，想要在她手下玩花样，绝对落不到什么好。
舒然突然觉得，自己跟对领导了。
蓝溪这个价值观，确实和她吻合。
这年头，能找到一个跟自己价值观吻合的领导，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还有问题么？”蓝溪撩了一把头发，涂着红指甲油的指尖叩了叩会议桌。
众人面面相觑后，纷纷摇头。
“既然没问题，今天项目正式开始，一周之内让我看到你们的工作能力。”
说完这句话，蓝溪踩着高跟鞋率先离开了会议室。
她一走，会议室里的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前他们都觉得蓝溪不务正业，是空降来的，没想到竟然这么严肃。
这铁腕，完全不像没有经验的。
……
蓝溪没直接回办公室，转身去了这一层的洗手间。
好巧不巧，刚走到门口，正好听到里头的两个人在讨论她。
A：“那个，CBD项目空降过来的经理，你见了没？据说是我们蓝董的大女儿。”
B：“见了啊，那天下班的时候看到一辆宾利来接她了，好像是纵海那边高层的车吧……”
A：“我听说她是被纵海的陆总包了，正得宠呢……所以纵海投资这个项目，就安排她来东进当经理了。”
B：“对，好像是说蓝董这个大女儿和小女儿之间有很深的矛盾，蓝董也不太喜欢这个大女儿呢，所以这些年一直没让她进公司。”
A：“正常啊，我看她一身妖气，没几个人喜欢吧。”
B：“你这话就说错了，一身妖气，男人喜欢啊。我听小李说啊，最近每天早晨都是纵海的陆总亲自把她送过来的，今天早上听说她走路都不稳了，啧啧……谁知道昨天晚上怎么玩儿了。”
A：“贵圈真乱哦，也是……有钱男人很多都有那种癖好，说不定他们——”
……
两个人正说得起劲儿，洗完手刚出来，就碰到了抱胸站在洗手间门口的蓝溪。
看到蓝溪之后，两个人马上停下来了，脸色格外地难看。
倒是蓝溪，一路都挂着笑容，好像刚才对话里的主角不是她一样。
她松开抱胸的手，走到那两个女员工面前，然后抬起手捏住了一个人胸前的工牌看了看。
“唔，市场营销部的啊。”
看完之后，她又扫了一眼另外一个人的，很明显，两个人是同部门的。
蓝溪脸上全程带着笑容，但是那笑容却让人瘆得慌。
蓝溪很清楚地看到了面前的两个八婆脸上露出了害怕的表情。
她知道，像是她们这种人，从来都只敢在背后叽叽歪歪。
她们还不如当初纵海办公室里的那群八婆，那群八婆好歹还有胆子和她正面吵几句呢。
本身蓝溪是不太计较这种事儿的，但是现在她在东进，刚过来，而且是空降。
公司里肯定很多人不服她。
既然她们两个人敢这么说，就代表私下一定有不少人是这样认为的。
她刚来，需要树立威严。
所以，杀鸡儆猴，是很有必要的。
“蓝总，对不起，我们不该说这些……”那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向蓝溪道歉。
呵。
蓝溪冷笑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
“既然都骂了，那就有些骨气，如果真有胆子当着我的面正面和我对骂，说不定我还会欣赏你的勇气。”
说这话的时候，蓝溪眼睛微眯着，姿态慵懒，像极了一只猫。
不急不缓地说完，她揉了揉脖子，“唔，我这个人呢，生平最讨厌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你们去人事部结工资吧。”
她轻而易举地，就决定了这两个人的命运。
这两个人听到蓝溪这么说，继续求情：“对不起蓝总，我们真的知道错了，不该相信那些不实传言，您想怎么惩罚都可以，不要开除我们——”
“今天下午我不想在公司看到你们了，离职手续趁早去办，别等着我联系HR。”
蓝溪一点儿都没被她们两个人的认错和求情所打动。
这个世界上这种人太多了。
他们认错，根本不是因为知道自己错了，只不过是想减轻一下自己身上的处罚而已。
如果她们真的善良，那绝对不会说出那种恶心的话。
**
市场营销部两个人在洗手间议论蓝溪的是非被当事人逮个正着、然后开除，这个消息很快就在东进内部传开了。
市场营销部的经理将这件事情反馈给了蓝仲正。
主要是因为这两个人业绩都还不错，之前也算是对公司有过贡献，蓝溪这样说开就开，确实过分了些。
蓝仲正听说了这件事儿之后，马上找去了蓝溪的办公室。
蓝仲正过来的时候，蓝溪正在跟舒然讨论项目的事儿。
蓝仲正没敲门突然进来，直接打断了她们。
舒然一看蓝仲正就知道他肯定是有话要和蓝溪说的。
于是，舒然识趣地说：“你们先聊，我下去分任务。”
蓝溪朝舒然点了点头。
蓝仲正没开口，蓝溪都能猜到他是为了什么事儿过来了。
果不其然，舒然刚走，蓝仲正就开始质问蓝溪：“市场营销部那两个人是你开的？”
蓝溪点了点头，“是啊。”
蓝仲正：“为什么？给我说个理由？”
蓝溪：“难道你没听说？她们嘴贱在洗手间里议论我，被我听到了，难道不该开除？”
蓝仲正听完之后只想笑：“就因为这个？管理公司这么幼稚、意气用事可不行！”
“这个世界上永远都有人议论你，难道你要把议论你的人都赶走？”蓝仲正咄咄逼人地质问蓝溪。
蓝溪倒是丝毫没被他的气势吓到。
听完他的问题之后，蓝溪低笑了一声，“不啊，我当然没办法把所有人赶走，不过我可以拿她们开刀啊。”
“我当然知道东进对我空降这事儿不满意的人很多，可谁让她们两个人倒霉呢，偏偏被我给听到了。”
蓝溪耸了耸肩膀，“处理完她们，我想足够那些人闭嘴了。当然，如果他们不稀罕这份工作，我也无话可说。”
蓝仲正被蓝溪气得够呛，只好告诉她：“你开除的那两个人是对公司做出过贡献的！真是胡闹！”
蓝溪又笑了：“你的意思是，只要对公司做过贡献，就可以骂我咯？”
蓝仲正抿着嘴唇不说话。
蓝溪继续：“那如果有人骂你，你也会因为他对公司有贡献所以就不开他？”
蓝仲正：“……”
他早就该知道了，蓝溪这嘴皮子功夫，无人能敌。
“我的确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他们想怎么议论我就怎么议论，但是让我听见了，就另当别论。”
蓝溪端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唔，就这件事儿，我会组织公司开一次会。”
“你又想胡闹什么？”蓝仲正一听蓝溪要开会，脸色又变了。
他被蓝溪气得咳嗽不断。
蓝溪无所谓地笑笑：“整顿风气呀。一堆员工每天辱骂自己的经理，成何体统？”
说到这里，蓝溪看了一眼蓝仲正，“瞧瞧，我们蓝董都要被气死了呢。”
蓝仲正：“……”
蓝溪这张嘴，真的是……
……
蓝仲正和蓝溪谈判无效，只能回到自己办公室内。
其实这次，开市场营销部的两个人不是什么大事儿。
蓝仲正主要是怕蓝溪从这次之后，就开始随便开除公司的人。
她现在这个职位的权力太大了，而她又是个瑕疵必报的人，万一之后哪个管理层和她意见相左，她大概也会一气之下把人开掉。
她的任性蓝仲正早就见识过，单是想一想，他就觉得头疼。
绝对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想了很久，蓝仲正准备去找陆彦廷一趟。
蓝溪之所以这么嚣张，是因为有陆彦廷纵着，如果陆彦廷能稍微管着她一点儿，她肯定是不敢这么大胆的。
蓝溪没有管理公司的经验，做出来的决策很多都是很冲动的。
之前找新人做项目已经是铤而走险，现在又随便在公司开人，这样下去很容易出事儿。
这么一想，蓝仲正马上开车去了纵海。
**
忙碌了一整天，潘杨终于在下午五点钟的时候把调查到的资料全部送到了陆彦廷的办公室。
这些资料他拿到手的时候自己先看了一遍。
看完之后，整个人头皮发麻。
里头照片太多了，大部分都是蓝溪和沈问之的合照。
两个人好像完全不在乎别人的眼光，腻歪得要命。
而且，蓝溪跟沈问之在一起的状态，和她现在根本就是两个人。
不但有照片，还有视频。
之前他们两个人在家校庆文艺汇演上的四手联弹，在大学里引起了很大的反响。
今天潘杨去江城大学打听的时候，才发现蓝溪和沈问之竟然有这么多共同回忆。
知道得越多，他就越替陆彦廷捏把汗。
难怪蓝溪那天在拍卖会上要喝那么多酒……
两个人过去的回忆这么深刻，哪里是说忘记就能忘记的。
何况，女人本身就长情。
……
潘杨按着一摞照片还有资料走进了陆彦廷的办公室，将东西放到了办公桌上。
陆彦廷扫了一眼资料，抬眸询问潘杨：“打听到什么了？”
潘杨：“在江城大学里找到了当年蓝溪的室友。据她说，蓝溪和沈问之是在大一刚开学的时候在一起的，那个时候蓝溪因为家里的事情状态不好，是沈问之帮着她从阴影里走出来的，两个人感情一直都很好……整个系都知道他们在谈恋爱。”
陆彦廷没接话，他放下手里的钢笔，指节分明的手指翻开了面前的那一摞资料，看到了照片。
他随便捏起来一张。
照片上，蓝溪和沈问之都穿着白衬衫，看起来应该是那种学生制服的情侣装。
她那个时候还没开始化妆，看着很清纯。
陆彦廷捏紧了照片，照片的一角被他捏得皱了。
潘杨注意到了这一点，突然间就不敢往下说了。
陆彦廷：“继续。”
潘杨：“反正周围的人都说他们感情很好，好像大学还没毕业那会儿就开始商量结婚的事儿了，不过他们大二那个暑假……蓝溪的姥爷去世了，后来蓝溪的状况不太好，当时沈问之不知道在忙什么，很少陪着她。后来大三的时候，沈问之带着蓝溪回去见了父母，当时很多人以为他们两个人要修成正果了……”
说到这里，潘杨对上了陆彦廷阴沉的目光。
于是乎，他马上顿住了。
“怎么不继续了？”对于潘杨突然的停顿，陆彦廷非常不满意。
潘杨：“……”
他清了清嗓子，继续：“不过后来两个人分手了，具体原因他们这些旁观者都不知道，因为蓝溪跟室友的关系其实都比较一般，她室友也说了，她大学的时候就只跟蒋思思玩儿……所以沈问之和她具体是什么原因分手的，她们寝室的人都不太清楚。”
陆彦廷不说话，眯起眼睛盯着手里的那张照片。
呵，马尾辫，百褶裙，白衬衫……
他可从来没见她这么清纯过。
“忙你的去吧。”
听到陆彦廷这句话，潘杨终于松了一口气，安安静静地退出去了。
潘杨走后，陆彦廷开始翻看照片。
看了几张照片，陆彦廷就开始暴躁，索性将照片丢在了一边。
接着，他看到了旁边的那个U盘。陆彦廷拿起U盘，打开，插在电脑上。
很快，读取出了里面的文件。
U盘里只有一段视频，约莫十分钟。
陆彦廷点开，播放。虽然是几年前的视频，但是还是很清晰。
文艺汇演，气氛很是热烈。
台上放着一架钢琴，然后一男一女牵着手走上来。
陆彦廷看到他们两个人紧紧握在一起的手，额头上有青筋暴起。
还没来得及继续往下看，突然有人敲门。
陆彦廷直接将电脑耳合上，“进来。”
陆彦廷朝着办公室大门的方向看过去，瞧见潘杨之后，有些不耐烦：“你又进来干什么？”
潘杨“额”了一声，忙解释：“是蓝总来找您了……”
“彦廷，是我。”这时，蓝仲正走上来，看向陆彦廷，试探性地问：“我打扰到你了？”
陆彦廷掐了掐眉心，“没有。”
他对潘杨使了个眼色，潘杨当即退下。
然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
蓝仲正走到了陆彦廷的办公桌前，随便一看，就看到了蓝溪和沈问之的合影。
这张照片他是很熟悉的，当初蓝溪卧室里就摆着这张，她珍惜得很。
“这照片……”蓝仲正欲言又止。
陆彦廷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忘记把照片收起来了，他故作淡定地瞥了一眼，淡声道：“没什么。”
“彦廷你跟问之也认识？”蓝仲正却主动和陆彦廷聊起了沈问之。
陆彦廷想起来，刚才潘杨说蓝溪的大学室友都不知道她和沈问之分手的真正原因，那么蓝仲正——他可能知道吗？
陆彦廷微微颔首：“认识。”
蓝仲正听完更加意外：“那他和蓝溪……你也知道？”
陆彦廷点头：“知道。”
蓝仲正叹了一口气，“哎，说起来这俩孩子也是挺可惜的，要不是因为蓝溪有这种病，他们两个人应该早就结婚了……”
“什么意思？”陆彦廷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蓝仲正见陆彦廷变了表情，蓦然间觉得自己似乎是说太多了。
毕竟他现在是蓝溪的丈夫，男人都有自尊心，肯定不愿意听自己老婆和前任的故事。
“没什么没什么，都过去了。”蓝仲正摆了摆手。
陆彦廷却不依不饶：“蓝溪和沈问之是因为什么分手的？”
“哎！”蓝仲正先是一声叹息，接着又说：“本来两个人挺好的，蓝溪得了病，和他回家见父母的时候，表现得不太礼貌。后来问之的父母不知道去哪里查出了她生病的事儿，死活都不同意……”
“蓝溪那脾气你也知道的，后来问之的妈妈约她出来了一次，她也没好好表现，后来两个人矛盾越来越多，就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