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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老板娘,你是明天要去台北看货吗?”店长小李手上抱着一堆目录走近柜台。
明亮宽敞的“英伦恋人”里,每套特别又有韵味的服饰挂在钉着星星状彩色马赛克的衣杆上。
鹅黄色、嫩绿色和天蓝色是店里主要三大基调,地上铺着高雅的柚木地板,店里播放着轻快佣懒又浪漫的法国香颂,或是深情款款的西洋情歌。
美丽的,清新的,年轻的款式样样皆有,价格又是高贵不贵,所以开幕到现在已经从原本的三名员工增加到六名,近期可能还会再召募更多新血,因为客人实在太多,生意实在太好。
热情又踏实善良的小李自从宝贝聘请他当店长后,便成了她最忠心耿耿的高级干部。
“对呀,最近听说有一些韩国货款式很好,但我还是要自己去看看质料怎么样,我们店是做信誉做口碑的,绝对不能卖给客人那些好看但不耐穿的衣服。”宝贝正经地道。
“店长,麻烦你过来帮忙一下好不好?”员工之一的小花快被客人挑买的衣服压死了,语气颤抖地求救,却还不忘甜甜的赞美客人“哇!邱太太,这件也很好看耶,您真好眼光,这是最新巴黎款的”
“宝贝老板娘!”小李对宝贝扮了个鬼脸“我要去当救火队了,祝你明天上台北顺利!对了,关于那个--”
“我会记得帮你带几磅夏威夷咖啡豆回来的。”
“呜大恩大德小的没齿难忘。”
“去去去!”她忍不住笑了,随即又发呆起来。
要去台北了,可会见到他吗?
“神经病,台北那么大,怎么可能会遇见他?”她甩了甩头,心情沉重。“而且他早就回伦敦了吧?大学都开学了。”
这时候,她又觉得自己作的决定是正确的了。
他的家,他的根和事业都在伦敦,她的一切则是在台湾,要谁将就谁,对谁都不公平。
但是,她真的比任何时候还要思念着他。
就在这时,店内六声道喇叭飘扬出芭芭拉史翠珊清亮而忧伤的声音,款款唱着“往日情怀”(thewaywewere)
me摸rieslikethecomersofmymind
mistywatercolorme摸riesofthewaywewere
scatteredpicturesofthesmileswcleftbehind
smileswegavetooneanother
forthewaywewere
canitbethatitwasallsosimplethen
orhastimerewritteneveryline
ifwehadthechancetodoitallagain
tellme-wouldwe?couldwe?
回忆像是内心深处的角落,那些往日的美好回忆就像是一幅模糊的水彩画,散落四处的照片里头有着我们所遗忘的笑靥,那些我们过去曾带给对方的快乐时光,是过去的我们比较单纯?还是时间改变了我们的人生脚本?如果我们可以重头来过,告诉我,我们做得到吗?可能吗?
宝贝听到这里,眼泪终究还是失控落了下来。
她最近为什么要去勤学英文呢?为什么要让她听得懂这刺人心坎的贴切歌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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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宝贝洗完澡走出浴室,正想要进房收拾行李,忽然看见父亲窝在新买的义大利沙发里,捧着电话神秘兮兮叽哩咕噜不知在说什么。
“爸?”她忍不住叫了一声。
“啊!”张父一惊,火速挂掉电话,尴尬地对着她干笑。“呵呵呵,什么事啊?”
“你跟谁讲电话?”她狐疑地看着他。
“是、是那个陆叔叔,我跟你陆叔叔讲话。”他笑得好不心虚。
“还骗人,是谁?”她小脸一沉。
“是阿镇啦!”他连忙捂住耳朵,深怕女儿弹他耳垂。
翟镇?!
“喂?喂喂?”宝贝又惊又喜,猛然扑向电话,抓起挂断的电话听筒紧贴耳边。
可是想也知道,电话那头哪还有人声?只有单调的嘟嘟嘟断讯声。
一股强烈的失望与痛楚地攫住她,她的心紧紧揪疼成一团,颓然无力地挂上电话。
为什么?为什么她没有接到这一通电话?
张父在一旁会心地微笑了,怜惜地看着女儿。傻孩子,明明她就在乎得要命啊,偏偏倔强得不愿意正视自己的感情。
“爸,你为什么不叫我听电话?”她又气又懊恼,忍不住大大埋怨。
是他的电话耶!他终于打电话来了,为什么不叫她听?
“你在洗澡啊。”他眨眨眼,故作无辜。
“那我都洗好出来了,你为什么要挂掉电话?就不能让我听吗?”她跺脚抱怨。
“啊,可是你不是在生他的气吗?”张父装傻。
宝贝呆了半晌,脸红了,又是气恼又是羞窘。“谁、谁说我在生他的气?是他吗?我明明就”
“既然没有生他的气,为什么不理人家?还把人家赶到天边那么远去?”张父故意叹气。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她小脸黯然了,缩膝窝进沙发深处。
但是那个苦衷此刻却离得她好遥远模糊了,只有不断的思念,一天天一步步进逼而来。
可恶!刚刚为什么不让她接电话啊她想尖叫。
“真搞不懂你在想什么。”张父纳罕摇头道。
“我才搞不懂你在想什么,你为什么把电话挂掉了?”她倏然抬头,双眼直逼视父亲。“他有没有说他现在人在哪里?他有留那里的电话号码吗?他刚刚跟你说了什么?他是打来找我吗?他有问起我吗?有没有?啊?”
一连串的问号轰隆隆而来,好个张父,好整以暇地倒了一杯一斤五万块的上好铁观音,慢慢地啜了一口,清清喉咙,然后才对女儿笑道:“没有。”
“没有?什么东西没有?没有什么?”她气呼呼地追问“阿爸,你讲清楚好不好?”
“没有留电话。”他慢吞吞地又喝了一口茶,满足地吐出一口长长的气。
啊!五万块的茶就是跟五百块的茶不一样,真好喝。
“阿爸--”她咬牙切齿。“他还说了什么?”
“哦,我想一下喔。”他还真的想了,而且这一想就是五分钟。
“爸!”她脸都绿了。
张父嗅到某种炸弹快爆炸前的烟硝味,不敢再卖关子,赶紧大嚷:“想到了!想到了!”
“他还说了什么?”她屏息等待。
“他说唉,他说他明天坐中午的飞机离开台湾这个伤心地。”张父吸了吸鼻子,哀声叹气。“也许以后他再也不会回来了。这么好的男孩子,阿爸还以为他会是自己的女婿呢,没想到唉,苍天捉弄人啊。”
“他他要走了?”宝贝脸色瞬间惨白了,无力地低声道:“他真的要离开这里,离开我”
他放弃她了吗?终于对她失望了吗?
不知道为什么,这让她心如刀割,好想要放声大哭。
张宝贝,这就是你要的,这就是你逼出来的好结果!
他要走了,要远远地飞离这个城市,然后永远不再回顾。
她的胃抽筋了,浑身冷到骨髓里,整个世界似乎就在她头顶爆炸开来。
“不行!不可以!”突如其来的觉醒令她不顾一切地跳了起来“我不要让他走,我要他回来!”
他别以为他可以温柔的、感伤又绅士地退场,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绝对不让自己的白痴和懦弱无能再一次地赶走他。
坦白就坦白,要爱就去爱,配不上就配不上好了,反正他根本不会在意、嫌弃她如果他再像那天说出纠正她行为的话,那也无所谓了,反正、反正爱情不就是这样吗?互相漏气求进步,她还不是常常碎碎念他的完美。
只要他别走
张父被女儿的激动吓了一跳“那个宝贝,现在很晚了,左邻右舍还要睡觉”
“睡什么觉?睡觉有比我的幸福重要吗?”她怒气腾腾地双手扠腰,全身熊熊燃烧着战斗火焰,终于下定决心了。“我现在马上赶去台北,我一定要去把他抓回来!”
去他的自卑!去他的内疚!
钱全长得一模一样,再赚就有了,可是她深深爱上的好男人只有这一个,错过了别说她自己会吐血搥心肝,就连全田侨里和社会都不会原谅她!
“可是现在这么晚了”
“我去包飞机!”她理智尽失,跳下沙发就往房间冲。
什么?
“宝贝,你不要太冲动,千万不要太”张父急忙追在她屁股后头,拚命抹冷汗。“你要干什么?”
宝贝北了个“等一下”的手势,低头急声对电话那头的人道:“对!我要包机--什么?你骂我神经病?你知不知道我有十万火急的大事一定要去办?我有钱可以包喂?喂喂?”
可恶!难道他以为她是疯婆子,半夜打电话去警察局闹的吗?警察不是人民保母要为民服务吗?
小气鬼,连跟他们包一辆警用直升机都不肯答应!如果不是赶时间的话,她早就自己去买一架来开了--宝贝疯狂的脑袋瓜里已经毫无理智可言了。
“宝贝,你冷静一点,他的飞机是明天中午,又不是早上,你就算坐火车慢慢晃去也来得及,再不然开车去嘛!”说到这里,他忽然想到女儿根本不会开车,连忙噤声。
以宝贝现在疯狂的程度,可能会忘记自己不会开车,而直接冲去车库开那辆新宾士。
“对!坐火车!”宝贝抓起米色格子小皮箱,想也不想地往外冲。
“宝贝”哎呀,事情大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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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总算赶上最后一班开往台北的火车,开始了她一夜精神紧绷无法入眠的夜车之行。
要不要先打一通电话给他呢?她可以在电话里请他不要走,必要的时候用求的也无所谓,反正她是欠他太多太多了。
就在她掏出手机,要按下那在心底念了无数遍的号码时,她又胆怯了。
“如果他已经对我心灰意冷,不接电话怎么办?如果他挂我电话又怎么办?晚上他竟然没有坚持要阿爸叫我听电话,也许就是已经不想跟我讲话了,怎么办?”她抱着小皮箱,曲身坐在椅子上紧张惶恐地发抖着。“不行,我要直接面对面堵他,跟他坦白,跟他告解我要告诉他我爱他,请他不要走!”
对!直接杀到机场去堵他,阿爸刚刚是怎么说来着?他要搭中午的飞机,那么她得在火车站下车,然后坐计程车飞奔到机场。
别紧张,别紧张,现在才凌晨一点,坐到火车站下车大概五点半,搭计程车慢慢晃到机场顶多七点,她一定来得及去各家航空公司柜台前堵他!
四个半小时后,宝贝抵达台北火车站,在清晨太阳欲露未露的曙光中,她跳上了一辆排班计程车,第一句话就是--
“我要去机场。”
“松山机场吗?”
“对!台北的机场。”她猛点头。
“那就是松山机场了,没问题。”
松了一口气的宝贝差点就在计程车上昏睡过去,可是不行,她一定要撑到机场,她要堵到她心爱的男人!
直到计程车抵达台北松山机场,她望着还关闭未开,静寂的机场,忽然觉得一阵强烈的安心袭来。
“还没开,我在这里等,一定可以堵到他的。”她走到墙角,顾不得脏地席地而坐,抱紧小行李箱,开始等待。
紧绷纠结了一整晚的心,终于渐渐放松下来,她的眼皮也开始松了,尤其下意识又不断欣慰地想着:我已经在机场了,等机场开门,我有的是时间堵他最后宝贝在疲惫与安心的双重诱惑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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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八点,一夜无寐,英俊清郁的翟镇缓缓走出圆山饭店大门,一旁的公关经理殷勤地跟随在他身边,亲自替他拉开了车门。
“少爷早安。”rim一身西装笔挺地稳稳坐在驾驶座上。
“殷经理,谢谢你这些日子来亲切周到的招待。”翟镇温和有礼地和他握了握手。
“哪里、哪里,翟先生,您太客气了,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招待不周还请见谅,希望下次翟先生能够让我们有机会再次为您服务。”殷经理热切地道。
“一定。”他尔雅地笑了“谢谢你。”
“一路顺风。”
他优雅地坐入了宾士车后座,对帮忙关上车门的殷经理微笑一点头。
“rim,我们出发吧。”
“是的,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