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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有没有用啊?若换作是她,起码还可以撑个一时半刻!
深崖底是一片乱石堆,三面环山,一面是密林,看不出有任何出口,而激流的声音几乎要盖过其他声响。
走了几步,殷冬雪不禁停下来喘个气。
穆渊昏迷坠崖之前,殷冬雪就已经来到崖边,她打退几个人,本欲将他拉上来,怎知他居然撑不过那一瞬间,所以她也只能跟着他一起下到这里。
“啐,还真重!”
幸好她在纵马山曾扛过熊呀狼呀的,要不然在将他救到这下头之后,还要把他拖到平坦一点的地方,恐怕会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
找到一处沙地,殷冬雪将人摊平,她看着面色如土的穆渊,迟疑了好久才蹲下,拿出一把匕首划破他的裤管。
一枝箭深深地刺进他的肉里,她动手削去箭羽和尾端。
随即,殷冬雪便离开了;等她再回来时,手里已经多出几种能够麻痹伤口与止血的葯草。
这点痛,他应该挺得过吧?她在山上受的伤都比这个严重呢。
嘀咕一阵,她开始动作,拿来石块将葯草击成泥状,并将刚刚划破的裤管撕成条状。
准备好一切,她拿起匕首,对准穆渊腿上的伤口毫不迟疑地就割下去。
“呃--”
大概是太痛,所以在她划破箭簇周围的肌肉时,原本还在昏迷状态的穆渊猛地坐了起来。
他哀号一声,眼睛瞪得极大。
“躺下来,你的肉夹这么紧,箭拔不出来。”
血汩汩地自伤口流出,殷冬雪面不改色地擦去,并立即将止血的葯单敷上。
尖锐的剧痛由腿上传来,穆渊虽然淌了满额的冷汗,却也听见殷冬雪的话。
他放松紧绷的肌肉,背部再次贴向地面。
“你的刀过火了没?”他咬着牙问。
“过什么火?”她毫不思索地反问。
“拿火烤过。”
殷冬雪看了他一眼,继续将刀尖往下划。
这一下挖得深,穆渊又痛得弓起身。
“烤什么火,以前我被爹猎熊的箭射中,还不是自己这么挖的。”在纵马山的那一段日子,她就是这么过的。什么都没有,只有练武、练武、练武!
咻!她瞬地拔出箭头,并立即将葯草敷上,捆紧布条。
“这枝箭有毒,也射得很深,如果没有解葯,大概两天,你的腿就会烂掉,三天,你就会死掉。”殷冬雪口气持平地宣布着穆渊的死期,站了起来环顾周遭,最后才又将目光移回到穆渊身上。
啐,这是什么鬼地方!刚刚走了一圈没见到出口,而他的气色也真不是普通的差。
“你还可以吧?”
“还”
穆渊说了一个字后便无下文,只剩一脸的纠结。
殷冬雪看得蹙紧眉头,蹲下身来,探出手摸向穆渊的脸庞。
好烫!“你发烧了。”
“嗯,烧过大概就没事了。”他抿抿干涩的唇瓣。
是啊,烧过了,人可能也死了,当然没事!
见他抿唇,殷冬雪马上去找盛水容器,找了半天,只找到一片破竹片,只好将就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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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来干净的山涧水,殷冬雪在穆渊身边蹲下。
“喂,喝水!你得喝很多水!”
穆渊仅掀动一下眼皮。
“喂!”真没用!这样根本不成。
不得已,从未和陌生人亲近接触过的殷冬雪,忍住不自在的感觉,将穆渊的头稍微扶起,试着将水灌进他嘴里,然后将他平放。
箭拔出来了,水喝了,葯也敷了,再来就得靠他自己。
会死就是会死,死了就
“可恶!”他根本不能死!如果他死了,她找谁问清楚谁是神捕?她该找谁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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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穆渊再次睁开眼,他的热度退了些,但全身仍感无力。
仰看着天,天色还是暗的,这会儿谷外究竟是早晨,还是天黑,他根本无从分辨。
身旁不远处发出燃烧柴火的声响,引起穆渊的注意,他试着坐起身。
“啊--”因为疼痛,他不得已又躺回去。
“你还是不要动的好。”殷冬雪刚好走回来。
她手上拎着几只活生生的大山鼠,将牠们丢进火里头,三两下就剥去已烤焦的毛,并拿刀将之开肠剖肚,除去内脏。
看见她熟稔的动作,并且毫无变化的表情,穆渊不禁讶然,她甚至连眉头部没皱一下。
“这里唯一能吃的就是这个,要吃不吃随便你。”斜瞥他一眼,殷冬雪继续手边处理的动作。
火堆的光芒在她尖削的小脸蛋跳跃着,让她板起的脸有着些微的变化,一点点有趣的变化她眼底似乎有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温柔。
“看什么看?”
见她扔来一根小树枝,穆渊才收回他的目光“你叫什么名字?”
闻言,殷冬雪目光转为犀利,打量着他的意图。
穆渊却笑了“只是名字而已,有需要考虑这么久吗?我叫穆渊。”
“穆渊?渊儿?”
“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如果他叫穆渊,那么神捕呢?神捕又是谁?殷冬雪感到困惑。
“谢谢你救了我。”穆渊诚恳地说。
“我有救你吗?”
这不叫救,叫什么?她甚至还陪着他坠到谷底。“你从哪里来?”
由她的穿著判断,她应该是从冷的地方来的。在这里气候温暖,根本不需要穿到如她身上的毛皮衣,除非冬日。
“北边。”她拿着一只烤好的山鼠,走到穆渊身边“吃下牠。”
“我吃不下。”他面有难色。
“是吃不下还是不敢吃?”她咧着嘴笑。
回以一笑,穆渊缓缓伸出手;可当他接过山鼠,准备放进嘴里时,突然感到一股不适从喉头涌上来。
登时,他不但东西没吃进去,反而吐了一堆白沫,脸色在瞬间变得死灰。
“喂!你没事吧?”
“我没法吃。”
殷冬雪猜是因为腿上的箭伤发作。“我再去找葯草,你等我一下。”心里想着刚刚在崖边看见的葯草,应该可以抵挡一阵子吧?
可当她欲离开时,一颗豆大的雨珠就这么滴到她的脸上,不过眨眼间,雨就这么由远处飘过来。
“可恶!”下雨了,不移动他好像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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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重!这个男人真的很重!
哗啦--哗啦--
这场雨下得真是该死的大!她拖着穆渊移动,还不慎跌了两跤。
“你把我留在这里好了,等雨停了再来找我。”穆渊无力地说。
腿上的毒伤有蔓延的趋势,虽然不算快,但他隐约感觉得到伤口附近的肌肉已经渐渐失去知觉。
然而,腿虽逐渐失去感觉,但他某一个部位却还是敏感的。
“你把我”
“我叫殷冬雪,冬天的冬,下雪的雪。”忽然,她说出三个字,也就是她的名字。
下雪的雪?颇意外她居然会告诉他她的名字。“呃冬雪,你把我留在这里就好”“你不能淋雨!”淋雨之后,难保他的伤势不会恶化,到时候就不只是处理伤口那么简单。
“但是”
“我说过你不能淋雨。再吵,我就一掌把你打昏!”真是啰唆!
殷冬雪努力寻找着可以避雨的地方,可惜的是,这山谷的崖面部十分陡峻,就像刀削一样,要找到避雨的地方,实在有点困难。
看着拖着自己走的瘦小身影,穆渊感到啼笑皆非。
再吵就把他打昏?
呵,不过在被打昏之前,他可能会先痛到昏过去吧。
因为殷冬雪没有力气搀扶他,更没有力气背他,所以他现在是被拖着走。
他的臀部摩擦着底下的碎石。
很痛!天杀又该死的痛!
不过这痛却持续不久,因为他的意识已经开始变得模糊,就连呼吸也感到不顺畅
“殷冬雪”忍不住地,他对着小小的背影呻吟一声。
闻言,殷冬雪转过脸,这时,她已经将他拖到一处干爽的高地。
“呕”就在她要让穆渊躺平之际,他居然又吐了一地白沫。
可恶!他为什么会吐?那枝箭上的毒到底是什么?
殷冬雪不再迟疑地扶起穆渊,并让他侧过身,跟着她用手指去挖他的喉咙,让他把白沫吐得干净。
“你”“不要讲话。”
“咳!”
才吐完,喉间居然又像有什么硬物梗住似地,他开始剧烈地咳嗽。
见状,殷冬雪开始用力拍他的背,更用手指妪挖他的喉咙,到最后甚至倾下脸,用嘴巴对住他的嘴巴吸
“唔”她在干嘛?
“呸!”殷冬雪将吸出的一块硬痰吐在地上,撇撇嘴道:“照这样下去,你大概快死了。”
她看着穆渊,脸上逐渐露出一丝担忧。
咳得几乎要肝肠寸断的穆渊默默地看着殷冬雪,让她帮着自己吸出痰,并在心底想着,这个小娃娃其实很善良的,只是故作冷漠、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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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穆渊好不容易不再呕吐,而且安静下来;但殷冬雪却已精疲力竭地瘫软在一边。
但是她的一双黑眸却始终离不开那正揪紧眉宇、全身难受的人。
“饿吗?”她问。
“嗯”穆渊睁着眼,身子疲惫却睡不着。
拿来之前烤好的山鼠,殷冬雪开始撕成小肉片,接着她将肉递到穆渊嘴边,但他却迟迟咽不下去。
于是殷冬雪干脆将肉先塞进自己嘴中嚼成碎肉后,再吐出来哺进穆渊口中。
“不想吃可以吐掉。”她冷冷地说。
这回,穆渊并没有迟疑,虽然喉间难受,但他还是努力咽下那一块被咀嚼过的肉片,隐隐含着唾沫味道的肉片。
见他没有拒绝,殷冬雪便继续撕着、嚼着肉片,并且慢慢地喂给他吃,直到他举起手,表示自己再也吃不下。
“你吃得太少。”
对仍想继续喂他的殷冬雪,穆渊摇摇头。
殷冬雪停下撕肉的动作,看向他,而穆渊也正好看向她,四目就这么对望着,直到一股怪异的感觉从她背脊升起。
不由得地,她撇开头。
这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举动。
她素来都是和猎物对望,直到对方认输投降!但现在她居然
不对!这根本不对!
这个人的眼神又不犀利或者是凶狠,甚至还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样!这怎么可能?
“冬雪。”
“啊!”忽地一吓,殷冬雪掉了手上的烤山鼠,急忙转过头,对上的却是穆渊要笑不笑的表情。
“你在紧张什么?”他问。
“紧张?”她从鼻间哼了一声。
“不是吗?”
“不是!”怪了,她仍是无法正视他,视线甚至左闪右闪,即使对上了,也是急忙撇开,最后只好盯住他的胸膛。
“不是就不是咳”“你”见他咳嗽,她又是一阵紧张。
“谢谢你这么关心我。”
必心?那是什么玩意儿?她不禁皱起眉。
“除了我娘和帮佣的大娘,你是我第三个要感谢的女人,虽然我不清楚过了今天我还能不能活”说着,他闭上眼睛。
“喂!你没事吧?”她着急地唤他。
“我还没死”
啐,她还以为他撑不下去了!殷冬雪深深吐了一口气。
“冬雪”
“做什么?”这当头,他已经叫了她好几次,以往会这样叫她的就只有她爹。
不过爹喊她和这男人喊她的感觉是远远不同的,而哪里不同,她一时之间还分不出来,只觉得他喊她时,她的心头会泛着些许的燥热且微微地颤动,就像他把热包子递到她手中的感受是一样的。
“我可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
段冬雪末回应,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如果今天我死在这里,而你能够出去,可不可以请你走一趟我家,跟我娘说一声?”稍微迟疑,他似在思考才接着道:“你就说我去找我爹,不到三载不会回来。”
“三载?”
“没错,三年。”
“人都死了,不管三年还是五年十年,都不可能再活过来,你骗谁?”
闻言,穆渊愣住。“呵,但是我娘会深信不疑,因为这几年她每晚都盼着我爹回家。”
“你爹?”
“我爹也是捕快,十几年前为了追捕两名犯人,后来受伤,由于没有好好医治,再加上他事必躬亲的个性,于是一拖再拖,最后死在衙门。但我娘不愿相信他已死,只愿承认他还在远处追捕犯人。”
“她疯了!”
“我娘没疯,她只是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愿出来。”
“房间有门,走出来不就得了。”
听到这里,他笑了“其实,你比任何人都单纯。”
不知怎地,殷冬雪突然打了个哆嗦“不要跟我说那两个字,很恶心。”
明明单纯却不愿人家说她单纯,明明善良却不愿人家认为她是善良,这个女娃儿的个性,还真是有趣啊。不过只有他一人看得透彻也就好。
穆渊看着因为不自在而将脸偏向一边的殷冬雪,沉寂一会儿,才虚弱地道:“所以,如果我死了”
“你不会死!”殷冬雪万分坚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