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浅梦鸟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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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乍起,吹皱一池春水。闲引鸳鸯香径里,手按红杏蕊。斗鸭栏杆独倚,碧玉搔头斜坠。终日望君群不至,举头唉!”

    庭院里传来柔弱悠扬的歌声,正如苏轼赤壁赋所云: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妮妮,不绝如缕。

    “终日望君君不至,举头闻鹊喜。”蒙悠笑吟吟的接口,身穿背后挖空背心和短窄白皮迷你裙,状似优闲的站在柳家大门外。

    “悠悠姐!”魂不守舍的寒星闻言,心喜望外,连忙拎着狼牙棒冲上前替蒙悠开门“悠悠姐,你怎么有空来看我!”寒星兴奋的挽着蒙悠,喳呼道:“寒星好想你喔!知道你忙,又不敢去找你。”

    “我现在不是来看你了吗?”蒙悠笑道,一边打量着寒星身上的t恤和牛仔裤,不禁轻笑的摇了摇头。看来这丫头还是突破不了心防,总是包得紧紧的,替她买的那些名牌服饰,统统一定都搁在橱子里了。

    蒙悠无奈的笑笑,转过话题“小师妹,你唱得很不赖嘛!怎么就漏了最后一句?”

    举头闻鹊喜?寒星苦笑的挽着蒙悠进屋,而原本誉跃的心情倏地又沉了下去。

    她和无凝同在一个屋檐底下,已有个把月了,而她自个儿的脚伤早已痊愈,然而每天除了练武还是练武,三餐又有专人伺候,所以日子平淡已极。

    无凝也不知在忙些什么,每天见首不见尾的,她一天有时还见不到他两次面,见了又说不到几句话。总而言之,无凝一直在避着她似的,可是当他在她身旁的时候,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却像是要将她烙进心底似的,灼烈又热切的紧盯着她。然而当她转头迎上他的目光时,他却又倏地若无其事的痹篇,教她徒留疑惑和不解。

    “没有喜兆,又哪儿来的鹊喜呢?”坐在客厅沙发中,寒星支着愁眉苦脸的脑袋,喃喃的道。

    蒙悠黑白分明的秋眸一转,转啜了口桌上的冰茶,轻笑道:“我看你是困在这儿太久了,无凝真该带你出去透透气才好。”

    “师兄”寒星迟疑的苦笑“他的工作好像很忙似的,一天到晚见不到他两次面呢!怎么有空带我出去透气。”语气里不见埋怨,但却有着一丝伤怀。

    看那家伙把小师妹折腾成什么样了?蒙悠咬着下唇,不悦的忖道。对她而言,寒星就像是她的小妹似的,如花般绽放的笑脸是寒星最动人的地方,蒙悠不忍心寒星失去她最美的笑容。

    “忙?”蒙悠有点儿咬牙切齿“我看他是忙得‘不像话’了!”

    身为无凝的经纪人,蒙悠自然对他的工作了若指掌。无凝虽然抢手,但他还不至于替他把工作排得满档,就连上帝也需要休息,更何况是他柳无凝!

    而且蒙悠不悦的撇了撇嘴。她知道无凝最近常待在公司,脾气像个火爆浪子似的,动不动就找碴,蒙谦脸上持续一个礼拜的淤青,八成就是他的杰作。

    而这一切应该是为了他这个小师妹吧!蒙悠挑了挑眉暗忖。

    “走吧!”蒙悠突然泛起笑颜,陡地站起身子“无凝不陪你出去透气,悠悠姐陪你!”老头的交代在她脑中鸣鼓大作,蒙悠深具蒙家人的脾气,愈是不可能的事,她就愈喜欢去碰。

    “哇!现在的‘强盗窝’怎么那么大啊?”一走进蒙谦和蒙悠的公司,寒星活像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指指点点,小嘴惊讶得喳呼不断。

    “印象派”不愧为“黑道盟”旗下产业,宽敞气派的架式,完全是用银子堆砌而成,独占这条黄金地段五百坪左右,光是装潢设计的手笔就可以吓死一般的白领阶级。

    而蒙家兄妹拓展事业的野心之大,由“印象派”旗下数百名来自世界各地的名模特儿便由此可见。“印象派”已企图扩展国际世界舞台,屈屈一个亚洲市场,已不在他们眼底。

    “什么强盗窝?”走在长廊上的蒙悠,纳闷的望向身旁兀自张望不停的明朝乡巴佬。

    “不是吗?!”寒星认真道:“蒙大哥说‘黑道盟’就像我那时代的绿林组织,他就是我们所谓的绿林好汉、土匪头啦、强盗头啦,那这里是他的地盘啊;不叫强盗窝、土匪窝,那该叫什么?”好天真的望着蒙悠,像是真的在询问她正确答案。

    蒙悠“嗯”了老半天,霎哑然失笑,只怪她那个宝贝大哥,什么不好教,光教寒星这种东西,弄得她对也不是,不对也不是“唉!算了!懒得跟你解释这有什么差异!”

    蒙悠摆了摆手,无奈的领着寒星到前廊尾端的休息室。一开门便见一堆发色、肤色个个大相迳庭的模特儿,而端坐在里头的无凝,则是其中最耀眼显目的一个。

    眼见蒙悠身后跟着羞赧的寒星,正在打牌的无凝神情一僵,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哪!小师妹交给你了。”无视其他人对她的必恭必敬的欠身,蒙悠一派蒙家人大剌剌的模样,紧盯着无凝“离表演还早哪!有空玩牌,倒不如多陪陪寒星!”

    说完,蒙悠不顾无凝难看的脸色,迳自转向神色仓皇的寒星“待会儿我再来找你,看无凝的show!”

    不待寒星回答,蒙悠便轻笑的走出休息室“砰”的一声把门关上。

    手足无措的寒星站在一旁,面对一双双好奇打量的眼光和她听不懂的“蛮话”眼光无助的调向无凝。

    只见无凝和其他人说着她不懂的语言,然后犀利的目光瞅向她,缓缓的起身朝她走近。

    无凝真不敢相信蒙悠竟带寒星来这儿,面对眼前这张熟悉矫怯的笑靥,日日夜夜莫名缠绕他心头的娇颜,莫大的苦涩与欣喜在无凝心中交织不断。

    “吃过饭没有?”纵使心中百般情绪,又喜又怒,但无凝唯一脱口而出的,仍是平淡冷漠的一句。

    “没有。”寒星释然一笑,只要无凝待在她身旁,她的无助和不安就会立即随风而逝。在寒星冥冥的感觉中,无凝就像是守护她的巍然战士,只要有他在的一天,任何狂风雨打都危及不了她。

    “等这场表演结束,我带你去吃饭。”无凝缓缓道。

    “嗯!”对寒星而言,无凝说什么都好。

    无凝回到牌桌上,心神不定的拿着牌,因为坐在身旁的寒星传来的淡淡幽香气息,令他有些心不在焉。

    半晌,玩牌的其余两人不知为何起了争执,无凝用英文劝了几句,岂料其中一个黑卷毛的黑人,竟将苗头指向无凝,并一拳朝他挥去。

    无凝轻易的闪过去,然而身旁的寒星已经大为惊怒,手上的狼牙棒使劲挥出,幻成一道光彩。

    “大胆蛮子,竟敢对我师兄无礼!还不快快跪地求饶,否则休怪姑奶奶的狼牙棒,砸得你脑袋开花!”寒星大声喝斥,虽不明白那些“色目人”为何争执,可是既然波及无凝,她也就不会坐视不管。

    “寒星!不可以!”无凝大惊失色的拦住她,怕她这一棒挥下去,恐怕那人不死也半条命,这玩笑开不得啊!

    “师兄,你放心的在一边欣赏,看我怎么收拾这蛮子!”寒星大刺刺的推开无凝,以为无凝担心她打不赢,所以她故作潇洒的摸摸鼻子,一副严阵以待的神情。

    被寒星称作“蛮子”的黑人模特儿,一副看不起她而露齿而笑,两排白森森的牙齿,却让寒星愈看愈生气。

    “跪?”那“蛮子”听不懂她的“古话”只大略猜懂其中的意思,不禁用着笨重的中文道:“跪你妈的头!”

    “哎呀!”听懂那蛮子怪腔怪调的国语,寒星瞠目结舌的瞪着他,嘴里哇哇地叫了出来“你这死蛮子!臭蛮子!我还没见过我妈的头咧!你还教我跪?明明是找死!”说着狼牙棒当头一挥,身子一腾其势如风,恼怒至极的攻向那名黑人模特儿。

    众人大骇,几曾见过这等手法?眼看寒星以电掣风驰的速度,将狼牙棒罩向黑人,莫不尖叫闪避。

    “寒星!住手!”无凝大叫,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的飞身而起,迅捷不下寒星的速度,拦腰一把抱住寒星,方得轻轻松松坠到地面。

    一眨眼的时间,寒星已被无凝拦腰抱在身上,而那些洋人仍旧脸色苍白,就连那黑人模特儿的黑脸都活吓成了个白脸。

    “放我下来!放我下来啦!”寒星在半空中挥舞着狼牙棒不依的扭身挣扎,鬼叫个不停。

    无凝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只是冷着一张脸抱着挣扎的寒星,在众人惊疑不信的目光下,大步踏出休息室。

    “放我下来,我非砸烂他脑笨不可!那蛮子简直不可理喻到了极点!不给他一点教训,咱们炎黄子孙、泱泱大国的颜面,要往哪儿摆啊?”

    无凝把她抱到空无一人的办公室,才放下兀自吼叫的寒星,望着她气呼呼、红通通的面颊,不禁哑然失笑,脸上却力持正色。

    “师兄,你怎么可以偷袭我?那蛮子明明‘罪该万死’,杀了他是‘为武林除害’,你怎么反倒帮着外人?”

    寒星一副横眉竖眼的模样,狼牙棒直指面无表情的无凝,嘴里则冒着一些似是而非的指控,教人发噱。

    “这时代是讲求法治的,没有武林也没有中原,那蛮洋人更是不到罪该万死的地步。上苍有好生之德,你师父是出家人,难道没教过你这个道理!”险些将洋人说成蛮子,无凝自觉好笑,但却强自忍住,因为这时候可不是可以开怀大笑的时机。

    “没有!”寒星气呼呼的说:“我才两岁就开始挑选武器,三岁就习武至今,师父只教过我士可杀,不可辱。

    习武之人,杀孽本重,若要论及好生之德,人吃鸡、鸭、鱼、肉,又岂有好生之理?”

    无凝顿时哑口无言,但却不得不承认寒星所言无误。再说寒星生在江湖,杀人夺命乃是家常便饭,但是处于这截然不同的现代世界无凝痛楚的咬了咬唇。他柳无凝还能守护她多久?他已快没有时间了啊!

    无凝突地转过身,强迫自己拉下一张冷峻的脸后,才又缓缓的转过身,用着极为冷酷的声音说:“在这个世界里,任何事都得讲求法治,不是你可以随意任性而为的,知道吗!”说完,他的眼里霎时闪过一丝无奈,但却又立即隐藏起来,因他不得不这么做啊!

    任性而为?寒星的神情怔了怔,几乎是极为悲伤的凝望无凝,她那张爱笑的菱唇异常的紧抿,一反往常的沉默不语。

    “不要那样看着我!”无凝低吼着他伤到她了,该死的!天杀的!

    无凝痛苦懊恼的用手爬过头发。寒星的眼神令他心悸,长久以来坚硬如磐石的恐固心防,竟在她似悲似怨的愀然眼神下逐一崩溃。仿佛听到自己心防崩塌的声响,无凝无力又痛楚的抱住自己的脑袋,发出一声受伤野兽般的哀戚呻吟低吼。这怎么可以?他柳无凝逃避了那么久,抗拒了那么久,他怎么可以在寒星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怎么可以?!不!不可以!

    “你走!你走!别再靠近我,别再缠着我!你走!你走!”无凝有如刺猬突地暴退数步,嘶吼的声音破碎有如哀鸣,瞠目切齿的怒视着寒星。

    “师兄”寒星进出了泪,这样疯狂的无凝是她前所未见,而他那哀吼的残酷话语,更教她腹如锥剜、心若刀割。

    “你走!听到没有?你给我滚!宾得远远的,去你的红线缠腰、赤绳系足!我柳无凝没这福分,你听懂了没有?滚!宾!我永远都不想再见到你!宾!”无凝像发了疯似的扫开办公桌上的文件,眦裂发指的狂啸怒吼,甚至毫不留情的推开寒星,迫她跌跌撞撞摔倒在地。

    “走!走!走得远远的,你走!”无凝虚脱的跪倒在地,似哭似笑的悲鸣,无力而嘶哑。

    “我走!我走!”寒星骇然心痛的起身,深深凝望无凝最后一眼,神情悲恸的拔腿急奔,一串串的泪水无力的坠落身后

    “走!不要再折磨我,不要!”门声“砰”的乍响,无凝立即松垮的垂下双肩,眼中溢出无声的泪,怔愣且呆滞的凝视大门“走!也别让我折磨你!”他掩面绝望自语“告诉我该怎么不受你左右?不让你渗透心防?该怎么不去爱你,告诉我”

    “站住!星儿!我叫你站住,你听到了没有?”身后的蒙谦拔腿急迫的跟在狂奔的寒星身后,马路上车辆疾行不减,而泪眼模糊的寒星却视若无睹的飞奔。

    “站住!你他xx的!我叫你站住!站住!”

    蒙谦的速度岂赶得上身轻如燕的寒星?即使寒星未施展轻功点水凌波,蒙谦就已经追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哇哇啦的迸出脏话。

    “站”所幸在下一个红绿灯乍闪之际,几近虚软的蒙谦,终于趁着前头人潮拥挤,一把揽住寒星的纤腰,迫她停下狂奔的脚步。

    “呼”蒙谦喘着大气,呛声道:“我他奶奶的!老子这辈子还没追过哪个女人,追得两脚发软过,你他xx的,是第一个!”

    哭得身子抖颤的寒星被他钳在胸前,蒙谦夸张的口吻丝毫逗不了她,倒是寒星一个转身,反抱着蒙谦失声痛哭起来。

    “啊?!”两腿无力的蒙谦诧然的瞠目结舌,四周行人都朝他俩投以怪异的注视,竟教他怔忡的脸泛起红潮。

    半晌,蒙谦微微的泛起苦笑,松了口气轻声安慰的轻拍着寒星的背脊。

    “别哭,星儿,乖!”蒙谦活像个大哥哥似的哄道:“蒙大哥带你去打靶,每个靶心都挂着柳无凝的照片,每个枪子儿都打得他脑袋、鼻子开花,你说好不好?”

    半刻钟后“黑道盟”的射击场传来阵阵枪响,而每个红心枪靶果真都挂上无凝的照片。

    “是,追到了!”蒙谦叹了口气,对着大哥大彼端的蒙悠苦笑不断“你负责安抚那家伙,我和星儿在射击场,我教她练枪泄恨,教她怎么把无凝打得满脸开花。”

    “成效?唔”蒙谦转头望了一下神情冷凄,耳上戴着耳罩的寒星一眼,随即无奈一笑“效果不彰,她每个子弹都没瞄中红心。”

    唉!这痴情的傻丫头,蒙谦心里忍不住喟叹。

    “我会带她回去看show,嗯!”蒙谦点了点头,突然苦笑问了一句:“老妹!我们是不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还是欠他们这些古人古钱,所以这辈子他们才会穿越时空来讨债?”

    “你他xx的,未免也知道得太迟了!”蒙悠没好气的挂断电话。

    蒙谦翻了个彻底的白眼,随即关上大哥大,蹒跚的踱向寒星,嘴里暗喃着自己遇人不淑之类的怨言。然而蒙谦的眼神瞬时黯淡无光,俊朗的面孔罩上一层莫名寒霜。

    若是此刻,他转换成无凝的身分,蒙谦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像无凝一样,独自一人承受所有?无畏无惧?

    无凝蒙谦悄悄眨下眼中的湿意,勉强换上一脸笑颜。为了自己的好兄弟,他唯一能做的,就是不露任何破绽。

    “撕下照片!”蒙谦朝里头的手下威严道,一堆人顿时七手八脚的蜂拥而上,将照片一一取下。

    寒星沉默的垂落双手,手枪直指地面,她不是射不中,而是她不忍心射击无凝,即使只是他的照片。

    “再试试看!”蒙谦举起她的双手,了解于心的朝她笑了一笑。

    寒星默默的朝靶心射击,没有了无凝的照片,她却是每一枪都俐落准确的射中靶心,即使蒙谦只教了她一次,但聪慧非凡如她,对这现代兵器却一点儿也不马虎,教人喷喷称奇。

    “其实”在寒星射击的同时,身旁的蒙谦黯然低语:“无凝这么做,是为了保护你也!星儿。”

    但戴上耳罩的寒星,正处于拚命射击的当口,蒙谦的低语自然是被枪声盖过。

    然而蒙谦却兀自犹豫的喃喃道:“星儿,你别怪他。

    其实你师兄他才是受伤最深的人啊!”发出最后一枪,寒星的泪水突然滑落,渗湿了没戴好的耳罩

    走进“日与夜”服装发表会场,轻快悠扬的异国音乐带动起沸腾的气氛,舞台上穿梭着展示新装的男模特儿,四周耀眼的闪光灯明灭不定,人潮的嗡嗡声不断,这是场节奏轻快成功的发表会。

    “我到后台看看。”蒙谦投给蒙悠一道示意的眼神,交代她好好照顾寒星,便迳自离开表演场。

    “无凝一会儿就出场了。”像是看透寒星目光闪烁的心思,蒙悠侧过头对她微笑道,然而蒙悠那明艳亮丽的五官上,却带着一丝不搭亲的,笑容渗有一些迷惑神伤。

    闻言,寒星沉默没有反应,只因她内心有太多解不开的重重郁结:对无凝、对蒙谦,甚至对自己的宿命感到不解和伤怀。

    究竟是什么呢?寒星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总觉得有股阴影朝着她和无凝笼罩而来,教她窒息,教她仿佛被卷落漩涡,挣扎呼救,而无凝却只能在远远的一旁无能为力,而他的神情却是恁般伤悲。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仿佛寒星内心愈益惶恐,那股阴影似乎就愈将无凝和她分隔两地,让他俩好不容易触碰的熟悉和眷恋毁于一旦。

    “小师妹!”蒙悠突地开口,唤回寒星失魂落魄的心神。

    寒星咬着下唇,静静的望向蒙悠,而蒙悠一向沉定的神色竟显得有些慌乱。

    “别不说话啊!寒星!”蒙悠不安的注视她,双臂摇晃着她纤瘦的臂膀道:“无凝不会真的丢下你不管的,他只是一张刀子嘴,事实上他最疼你也最关心你,你明白的,对不?”

    蒙悠着急的搜寻着寒星的表情,由方才一直沉默到现在的寒星,让她觉得十分不安,似乎有什么噩兆即将要发生。

    “悠悠姐!”寒星缓缓的开口,明眸中陡的泪光盈盈,幽幽地望着蒙悠“为什么?!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会这么痛苦?”寒星黯然垂首,微微哽咽“根本没有红线缠腰的预言,是不是?无凝师兄根本也不要我,对不对?一切都只是我自己一相情愿、自作多情,是不是?”

    “不是!不是!”蒙悠愕然迭声道:“当然不是,无凝他怎么会不喜欢你?他只是”

    “只是什么?”寒星含泪抬首。

    只是什么?!蒙悠呆了半晌,发觉自己根本不明白无凝的所作所为。不近女色的理由太过牵强,她压根找不到真正的答案。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蒙悠使尽全力说服寒星“你相信悠悠姐,无凝他是真的喜欢你,因为认识他十年了,我从没见过他对哪个女人那么好过?你是破天荒的第一个,而且也会是最后一个。”她信誓旦旦的保证道。

    “是吗?”寒星嗫嚅的表示怀疑。

    “当然!悠悠姐什么时候骗过你!”蒙悠自信的拍拍胸脯,然后转向舞台笑叫道:“哪!无凝出场喽!”

    蒙悠语音甫落,身穿薄如蝉翼透明t恤的无凝已走上伸展台,那张独特俊美且唯一的东方面孔,和他俐落优雅的台步,霎时引起众人一阵惊叹,闪光灯更加迅速的明灭一片。

    “龙纹?”寒星惊恐得瞪大双眸,失声叫了出来。

    在无凝的透明t恤下,宽阔赤裸的胸膛上,隐现一条张牙舞爪的青龙维妙维肖,透着一丝诡异离奇的点青,教寒星心头一阵惊悸战栗,仿佛似曾相识。

    “那是无凝的标记,让众人为之疯狂的龙纹刺青。”

    蒙悠微笑的转向寒星“很美,是不?”

    “刺青?!”寒星望着无凝转身而去,她微颤着声音,随即骇然望向蒙悠迭问道:“刺青?是刺青?真的是刺青吗?”

    寒星惊骇的表情,令蒙悠诧然抬眉“无凝说过那是刺青,有什么不对吗?”她纳闷道。

    “刺青?”寒星摇首,怔忡的重复。

    不!那不是刺青!不是!不是!那明明是寒星的血液瞬时冻结,她终于忆起那狰狞刺目的龙纹由来

    闲云小筑

    小筑内又是烟雾渺茫,一阵浓郁的花香扑鼻而来,弥漫整个木屋,甚至传至整座山谷。木屋内放置一个大型葯桶,热气滚滚直冒,浓郁花香正是由此飘漫散开,将小筑笼罩在一团迷蒙的白雾之中。

    本应在“日与夜”服装发表会场的无凝,因下台后突地一阵脸白目眩,继而体内血气逆流,迫使他不得不急奔回闲云小筑,好让老头由蛮荒地带,寻得的火心莲,熬成葯液替他医治旧疾。

    只见他正浸泡在那滚烫的葯桶内,汗水有如雨下的布满无凝饱满的额头,颈部以下皆赤裸裸的浸泡在花香葯液中,周身穴道插满金针,肌肤烫成赤红,而他胸膛前的舞爪龙纹,却逐渐由黯青转为深黑色。

    此时无凝周身的金针已被缓缓逼出体外,纷纷坠落葯桶“嗤”的一声,金针竟皆成黑褐锈色。

    突地,大门“咿呀”的敞开,身穿白袍的柳天诀迈步走进小筑,像是算准了时辰,准备替无凝运功疗伤。

    “小子!泡得差不多啦!还不赶紧”话未完,柳天戾却笑颜一僵,炯目大睁不敢置信的望着无凝的胸膛,倏然大惊的连点他数处穴道,昏迷的无凝这才悠悠醒来。

    “小子!你”柳老头仓皇失色的瞪视着无凝胸前转黑的龙纹,又惊又怒的无法成声。

    “来不及了,老头!”醒转的无凝微哑着嗓子,神色平静的开口“火心莲已经压制不住我体内的焚毒,再过不了多少时日,我就会五脏俱焚,毒发身亡。”

    “胡说!胡说!”柳老头闻言立即暴跳如雷“你这小子满口胡言乱语!老头我既然能救你二十年,就能再教你活二十年,你死不了!死不了的!”他哑声吼道,老脸上却满是惊惧。

    “我没有胡说!”无凝惨惨一笑,黯然道:“距离上回治疗还不到半年期间,我和寒星比试也不过几回合,气血便倒逆涌上,提不起真气,足证火心莲这葯引已经失去作用,我活不了多久了。”

    “胡说!胡说!”柳老头气急败坏的打碎木桌,却忍不住老泪纵横,哀戚悲泣的哭了起来。

    人间最痛苦的,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抚养无凝二十年来,他柳天雇已视他为己出,他虽自恃医术甚高,却仍无法挽救无凝性命,此情此景,竟教他这豁达老者泣不成声,悲恸已极。

    “老头,你别哭!”无凝眼中一热“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你已经让我多活了二十年,够了!已经很够了!”

    “无凝”老头涕泪如雨,无奈又无助的望着无凝胸前的黑色龙纹,喃喃道:“怎么会这样?!怎么会?火心莲就算不能连根拔除你体内剧毒,最起码也该将毒气压降下来者,怎么会变成这副德行?怎么会”

    眼见老头又泣不成声,无凝心中一阵揪紧,他缓缓起身披上衣裤,跪在老头面前连叩三个响头。

    “无凝”老头哽咽阻止,无凝却坚决叩首。

    叩完三个响头后,无凝脸上顿时浮上一抹淡淡笑意,神情甚是平静,仿佛已向老头有所交代,自己随时可以辞别人世而去。

    “老头!”无凝握住老头哭得抖颤的双手,强自压下心酸苦涩,低哑道:“我没法照顾小师妹,也没法再照顾你了,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杀掉忌无文那老匹夫,让小师妹永远留在这儿陪你”“你说什么?!”老头闻言大惊失色,立即反握住无凝手臂急道:“小子!你又在胡言乱语些什么?!什么杀掉那老匹夫?你拿什么回明朝?又拿什么来杀他?”

    老头猛力摇晃着无凝,像是要将他摇醒“你别胡扯啊!小子!难道你连脑子都中毒啦?怎么净说些奇奇怪怪的话?”老头急得不知所措。

    “没有!我没有胡扯!”无凝定定望着他,沉声道:“我找到回明朝的办法了,只要蒙谦拿回另一串天珠,我就可以重返明朝。”

    闻言,老头骇然莫名,呆愕的望着无凝,听着他继续说下去。

    “火心莲至少还能支撑我好一阵子,与其让寒星支身涉险,倒不如让我这一脚已经踏进棺材的人,替她代天行道!”

    寒星找了个借口摆脱蒙悠后,就飞快的奔往后台。

    她不顾其他人怪异注目的眼光,放声大叫无疑的名字,试图在人墙中,找到自己的师兄。

    “无凝!无凝!”寒星在人堆中奔窜着,大声呼唤无凝。

    “小妹妹!”一个金发的模特儿拉住她,雪白的面容挑着两道黑眉,怪腔怪调的笑道:“你找无凝?”

    寒星直觉抡起狼牙棒,闻言,随即手势一顿,急急揪住自己最憎恶的色目人。

    “你知道无凝在哪儿?是不是?”寒星焦急的追问。

    “他走了!”金发模特儿耸了耸肩笑道:“他走好久了。”

    “走了?!”寒星呆了呆,随即向山口狂奔。

    不行!她一定得找到师兄,她要问个水落石出,一定要!寒星心急如焚的在心中暗喃。

    “噢!”一声低吟来自蒙谦口中,刚走进后台的他,偏巧的与寒星撞个正着。

    “小师妹!你火烧屁股啦!跑这么急做啥?”蒙谦没好气的瞅着她,一手揉着被撞痛的胸口,频频喊痛。

    “就是你!”寒星突地用力揪住蒙谦的衣领,双眸进出泪光的叫道:“你一定知道,对不对?”

    “什么?!”蒙谦被她型得一头雾水,喃喃道:“知道什么?”

    “龙纹掌!”寒星哽咽的哭叫出来“那不是刺青,那是武林至毒的‘龙纹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