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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楚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何时,身上盖上了一件白色毯子。虽然马车里别有洞天,是不同与外表普通的奢华,可是小小的空间里竟然有取暖的摊子,还是出乎她的意料的。
她迷迷糊糊的抬头,就看到一袭锦衣的清朗身影,正倚坐在在软榻上看着手中握着书卷。相比于旁人斜倚的惬意,萧清朗纵然是打发时间,也坐得有几分端正模样。
许是听到了动静,萧清朗将眉目自书卷中移开,见许楚醒了过来,才笑道:“可精神了?”
昏黄的日光透过车窗缝隙投射而来,此时许楚才恍然发现,现在竟然已经到了半后晌。也就是说,她这一觉,足足睡了两个多时辰。
“你怎得没叫醒我?”许楚嗔怪的看了一眼萧清朗,瞧样子,似乎马车已经停了一会儿了。
萧清朗将书卷放下,探身给她倒了杯热茶,笑道:“昨晚你没等休息好,好不容易睡踏实了,我总想着让你多歇息一会儿。”顿了顿,他又说道,“现在我们到了庆云县,若是再赶路,夜里必然要露宿荒郊。所以,今晚先行寻个客栈落脚,明日再赶路。”
之前为了查看爹爹的去向,许楚也曾研究过入京的地图。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庆云县再往东北方向,就是与清风镇所在的镇北县交接处。那里重山连绵数里,的确不适合夜间赶路。
她坐起身体,将毛毯卷起,顺带着抿了一口热茶,让有些发干的嗓子稍稍舒服了一些。这一路走的极为平坦,加上马车微微晃动的幅度,真的很容易让人昏昏欲睡。更何况是许楚这般,被噩梦困扰了大半夜的人了。
只不过,在看到萧清朗神采奕奕的模样后,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她迟疑着探头问道:“公子夜里常会晚睡,白天还如此......精力充沛,难道不觉得疲倦吗?”
萧清朗微微眯眼,将案桌上的书卷收拢,然后表情好笑看着许楚说道:“小楚以为呢?”
许楚愣了一下,喃喃道:“可是,我看公子似乎从来没有犯困过啊。”
就好像,整日都保持清醒,纵然困乏也让人瞧不出来。更重要的是,他无论如何熬夜,都不曾有过黑眼圈。
想到此处,许楚就颇为怨念的摸了摸自己的下眼皮。为了锦州城案件,连日劳累,夜间又不得安歇,使得她眼下已经明显的有了一圈乌青。
她与萧清朗在一处数月,自然知道他并非如明珠那般时时为容貌而擦脂抹粉之人。可是,好像他越是无所谓,那各方面的状态就越好。
要是之前,她还觉得此人是保养得当,因为出身所以可以吃许多补品调养身体的话。那这么久的时间里,俩人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补,可是自己依旧会受黑眼圈跟疲乏的困扰,反倒是他依旧跟没事儿的人一样。
这事儿实在让她费解,“或者说,公子有什么秘诀?”
萧清朗见她挑眉满目困惑,不禁嗤笑一声,敲了敲她的脑门,“大抵就是常人所说的习惯成自然吧。常年如此,就如同疆场战士抱着兵器入睡,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会跃然而起,拔刀抗敌一般。”
保持着警醒,几乎已经成了他的一种本能。所以,无论如何奔波操劳,他都不会放纵自己。
许楚见他说的自然,可心里却微微刺痛起来。大抵越了解他,就越疼惜他。纵然身处高位,却承担了一般人无法承担的责任。以至于,将自己当作铁人一般。
下了马车,萧清朗吩咐魏广将马车牵入后院,然后带了许楚径直往客栈二楼行去。
待到了楼梯口处,就见一名伙计殷勤的上前引路,还顺带着说起了巧面话。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人是何身份,可是却牢牢记得掌柜的说的,俩人是贵人,得罪不得。
“一会儿楚大娘安置好她的物件后,会与你同屋暂住,小楚可会觉得有什么不方便?”萧清朗柔声询问。
他并非多开不起一间上房,甚至连整个客栈包下也未尝不可。只是,一则他不愿意引人注目。二则,他也担心许楚独身住着时候,再受梦魇困扰。
“没什么不方便,正好我与楚大娘相互之间也能有个照应。”许楚并未把这事儿放在心上,反正前些日子,为着那些卷宗跟医书,她与楚大娘也算相熟了。
于她而言,验尸是自己孜孜以求的职业。而于楚大娘来说,那些个从未尝试过的医道理论,却是足以让她兴奋的东西。
一想到楚大娘笑呵呵的对着自己挤眉弄眼的模样,许楚就深感无力。她原以为,能聚集在萧清朗身边的人,多是如魏广那般严肃且有极重的原则感之人。
却没想到,居然会有楚大娘这么一个另类,只为研究消渴症就能将内廷的许多隐秘和盘托出。
许楚大概不曾想过,若无萧清朗的默许跟认可,楚大娘又怎敢那般肆意无畏。
毕竟,内廷卷宗大多数都是关于后宫跟皇家的。稍稍揣测,就不难发现一些皇室跟后宫的隐秘。就算楚大娘对那医书痴迷如斯,也没那么大的胆子跟权限,私自将一些秘闻告知给许楚。
这客栈并非县城驿站,瞧着并不小,应该是颇具规模,所以伙计也算机灵。等俩人坐定之后,就利落的询问是否要上些热水跟饭菜。
“先让人送一盆热水来,然后让厨房将我吩咐下去的菜肴送过来。”萧清朗语气冷淡,似乎对伙计的殷勤并不上心。
不过想想也是,他素来被人阿谀奉承惯了,且在外也多是冷面之态。唯有在许楚跟前,有所不同,所以对着伙计,自然也不会奢侈到和颜悦色。
那伙计也不计较他的冷淡,左右,凭着他的经验,伺候好这行人,只怕自个的赏银也少不了。所以,他当即笑呵呵的应了话,恭敬离开了。
此时屋里只剩下二人,萧清朗的面色才由冷清转为柔和。他揉了揉额头,靠在椅背之上说道:“此行并不比在锦州城时候轻松,所以一路上,我们难免要警惕一些。”
许楚闻言,心中惊愕一瞬,抿唇道:“有人盯上我们了?”
“锦州城跟云州城那么大的动静,想不被察觉行踪是极难的。只是现在,我还无法断定,那些人是冲我来的,还是冲你我而来。”
如果是前者,那极有可能是萧清朗以前查案中得罪的势力。毕竟,掌管刑狱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成为某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更何况,如萧清朗这般行事雷厉,手段凌厉不留私情之人。
且不说那些作奸犯科之人,就是稍有些底蕴的氏族大家,对他都十分忌惮。毕竟,能传承百年的氏族,哪个背后能是干净的?且圣上先有削藩之行,后又有提携寒门之意,难保不会对氏族开刀。
而这把刀会是谁,众人不做他想。
甭管是未雨绸缪也好,又或者是被他收监连根拔起的官宦人家也罢,总之因为他而使得利益受损之人多不可数。自然,想要趁着他微服离京落单之时,痛下杀手之人,也不会再少数。
可要是后者,那情况就有些不同了。要是那些人是想将他与许楚截杀在京城之外,那极有可能是隐藏在京城中的那番势力。也就是,锦州城官场案的幕后黑手......
萧清朗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身前的桌面,垂眸说道:“我已经让人去引开了,只是对方明显深谙追踪之道,比之我身边的侍卫也有过之无不及。所以,就算引开了一部分人,可眼下却还未能将人全部甩开。”
也就是说,对方就算不是提前知道他们的行踪跟路线,也必然是受过训练之人。
俩人相视无言,正当许楚欲言又止想要说什么的时候。就听到房门被敲响了,然后就是伙计热切的声音。
“公子,姑娘,小的来送热水跟饭菜。”
以前萧清朗的饭食素来清淡,可与许楚相识以后,竟然慢慢的就习惯了各种味道的菜肴。甚至于,从不曾尝试的川菜,也能吃几口了。
麻辣鲜香,这些在他过往十几年甚至二十年里都不成出现在饭桌上的味道,竟也让他尝出了几分新鲜感。就如那日吃馄饨,他从来都不知道,毫无形象的趁着烫咬一口,然后抽气,也是种惬意的感觉。
只是还未等俩人用完饭,就听的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接着就是一阵吵闹声。
“魏广!”萧清朗皱眉低声唤道。
只是,许久都不曾有人应声。
他看了一眼许楚,神色忽然严肃起来,心里也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王爷,魏广出事了。”
暗处,一身黑衣的魏延不知从何出现。因为隐在暗处,所以许楚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是听其语气却十分慎重。
许楚见魏延忽然现身,心里紧随着咯噔的沉了一下。若非魏广手下的侍卫全被缠住,身为暗卫的魏延绝不会轻易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