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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咪!”
听见帝诺的声音,翁书雅忽地惊醒,慌张地翻身坐起看着四周熟悉的摆设,颓丧地又倒回四柱大床上。
她在作梦。
这里不是台湾,是意大利。
她回家了。
这种世界末日般的绝望感如同六年前回意大利时,不对,现在的痛楚更胜以往,让她累得动也不想动。
“小姐,该吃饭了。”门被人打开。
她眼也不抬地道:“坦娜,我吃不下。”
“小姐,你不能都不吃啊。”坦娜将托盘搁到一旁的桌上,替她舀了一碗稀饭。“先生很担心你。”
翁书雅闻言,疲惫地坐起身。“我爸爸出去了吗?”
“是的,预定三天后才会回来。”她把稀饭拿过来。“吃点好吗?你回来好几天了,什么都不吃,已经瘦了一圈了。”
翁书雅勾起虚弱的笑。她也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但是她真的吃不下啊。
她回意大利了,但是却把灵魂遗失在台湾。
这痛苦,此六年前离开他时更猛烈。
原本去台湾,是想要替帝诺把爹地找回来的,但现在把他留在爹地那里,还算是个差强人意的结果吧,至少他在爹地身边了。
这样也好,事情总是得要做个了断。
只是,心还是好痛,她被思念折磨得快要发狂了。
“来,吃点。”坦娜把稀饭递给她。
“谢谢。”面对坦娜的笑脸,她勉为其难地勾起笑,却突地觉得这稀饭的气味好熟悉“坦娜?”
“嗯?”坦娜背对着她,拉开蕾丝双层窗帘。
“这是你煮的吗?”
“是啊。”她顿了下才回答。
“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以往你弄给帝诺吃时,我在旁偷学的。”她应答如流。
“这样子啊。”翁书雅点点头,舀了一口咽下,感觉鳗鱼稀饭芳香的气味在嘴里散开,掺杂着思念的咸涩,教她立即跳下床。
“小姐,你要去哪?”坦娜跟着她往外跑。
翁书雅不语,下了开放式楼梯,随即转进楼梯后方的厨房,拉开门一看,她几乎站不住脚,那道被泪水浸湿的背影看起来好模糊。
啊啊,是他!
这里是意大利啊,他怎么会在这里?
她是思念过头产生幻觉了吗?
好想要上前触摸,但好怕自己还在梦中,一旦碰触到他,他便会立即消失不见。
她惶然地走向他,不敢伸手轻触,只好走到他身旁,想要将他的五官看得仔细清楚一点。
却意外发觉他的左脸颊有片很明显的淤青。
“嗨。”他笑容满档。
“赫!”她吓得住旁跳开。
不敢置信的从头打量着他,直到目光停留在他的手上。
“你在做什么?”看着他拿美术刀切菜,她不由得傻眼。
她单手抚上自己的脸,手温温的,而另一只手则偷偷地掐着大腿,终于确定自己并不是在作梦。
眼前的画面全都是真的!
她刚才吃的鳗鱼稀饭,确实是他帮她熬的。
“放心,我有分切肉跟切菜的。”连伯凯拿起两把美术刀,像小孩子献宝般地对她露出温如煦阳的笑。
翁书雅的心情从错愕转为惊喜,又急转直下地落到恼怒里头。
“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不悦地喊,然而因为近日都没进食,声音虚弱得像是蚊鸣虫叫。
“你的脸色不太好呢。”连伯凯看她一眼,觉得她憔悴得教他好心疼,耍玩着手中的美术刀,忖着该要怎么说。
虽说早猜到事情不会太顺利,也知道她不会给他好脸色看,但说真的,已经习惯她的笑脸迎人,现在她突然露出划开界线的冷脸,让他有点受伤。
“不要玩!”看他危险的举动,她不由得皱起眉,一把抢过刀,阻止他继续耍弄的动作。
连伯凯顺势扣住她的手。
“我把我的女人给忘了,把她丢回她的世界里。”他深情凝视着她“而现在我来了,请把她还给我。”
翁书雅闻言,忽地瞪大眼,心里急颤狂喜着。
他想起来了吗?
正疑惑,却见他自口袋里掏出香水链子。
“这个是金倪妮托我还给你的,我先交给你,免得又忘了。”
闻言,狂喜的心情立时削减了大半,她冷冷的接抢过链子。“看来,你还是没想起它的意义。真是不好意思,还要你千里迢迢来还东西,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是,她承认,她是故意不拿回金倪妮的香水链子,因为她在赌,依然在赌那最后的可能性。
在她心里,仍旧忍不住期盼事情能够有挽回的机会。
但前提是,他需要她的程度远胜过丧母之痛,可以让他真正释怀。
如果他想不起那段日子发生过的事便想要和她复合,总有一天,他会恨她的。
“虽说,我不知道这个香水里有什么意义,但我只要知道你对我的意义就够了。”深沉的眸子直瞅着她。
翁书雅心头震了几下,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却突地听见
“妈咪!”
“帝诺?”她狂喜的回头,就见儿子飞快跑来。
冒着被撞倒的风险,她张开双臂等着他,再紧紧将他拥入怀里。
“妈咪,你想不想我?”帝诺猛在她身上蹭着。
“好想,妈咪好想好想你,想得都快要死了。”
啊啊,不是幻觉,她的帝诺是真的出现在她的怀里!
连伯凯杵在一旁,看着她们母子相见欢的画面,突然觉得自己好悲哀。
听说她吃不下东西,他随即卷起袖子,洗手为她做羹汤,没给个亲亲抱抱就算了,她居然还摆出一脸冷漠,企图要跟他划清界线。
哪有差这么多的?
他也要抱一个。
不动声色地走到她的身后,紧紧地将她拥进怀里。
“你在干什么?”她先是一愣,而后瞥见坦娜饶富兴味的眼神,赶忙要挣脱他。
啊啊,坦娜别走,别走啊!
这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坦娜不救她?难不成在不知不觉中,坦娜已经被他给收买了?
啊,她懂了,她刚才确实是听见帝诺的声音才醒来的,坦娜根本是他们的同伙,但他们到底是怎么混进来,又是怎么逃过父亲那一关的?
“我也想你啊,想你想得都快要死了。”这个臭小子,要他帮个忙,谁知道他只会在他妈的怀里蹭,一点忙都帮不上。
“你不是很恨我吗?”翁书雅僵硬的挺直身子。
“但我也爱你。”因为有爱为基础,恨意才会来得那么猖狂。
“你说你不爱我的。”这句话,在她的心上划下一道很深很深的伤口,到现在都还没有愈合,甚至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隐隐作痛。
连伯凯咬了咬牙。“我说错了。”
“我没听错。”
“我”
“放开我吧。”她直视着前方,不容许自己再怯懦。“我怎么能够让你跟我这个杀人凶手在一起呢?”
连伯凯闻言,微愕地松开了双手。
她乘机抱着帝诺往二楼的方向跑。
他原本想追的,但下一秒又苦笑着停下脚步。
就算追上了又如何?他依然无法反驳她刚才说的话。
懊死,他已经把很话撂尽,才会将自己逼到无路可走的地步。
“妈咪,爹地来了,你为什么还是不开心?”帝诺跟着她回房,看见搁在桌子上的稀饭。“妈咪,你没有吃吗?”
翁书雅回头看着他。“帝诺,你是什么时候来的?”
“前天晚上。”
“前天晚上?”她不解。
“嗯。”“既然是前天晚上就到了,为什么我今天才看到你?”她拉着他到一旁的沙发坐下。
“因为外公不让爹地见你啊,所以我就跟爹地去饭店住。”
“外公知道你爹地来了?”
“嗯。”帝诺重重地点着头。“而且,外公还打了爹地。”
翁书雅忽地想起他脸颊上的淤青。“你爹地没事吧?”
“嗯,可是外公说,他要给爹地三天的时间,如果爹地没有办法让妈咪恢复正常,就要他马上离开。”说到这里,他噘起嘴。“妈咪,你还记得你一开始说要带我去找爹地的,现在爹地来找你了,你为什么又不理他?”
她一脸为难地将他抱在怀里。“帝诺,有很多事是你不明白的。”
她何尝不愿意接受他的拥抱?但他残酷的指责犹在耳边,她好怕他哪天再想起,又会赶她走。
虽然很想待在他身边,可是待下后就得要不安地度日;但不在他身边,她又得要天天以泪洗面。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了。
“妈咪,不管怎样,你至少也要留爹地留到我生日啊,我从来没有爹地帮我过生日呢。”帝诺使出眼泪攻击。“你不会忘了我的生日快要到了吧?”
“不会,妈咪不会忘了你的生日。”还有两天,对不?
“爹地可以帮我庆祝吧?”
翁书雅点点头,帝诺随即跳下沙发。“我去跟爹地说这个好消息。”
看着他迫不及待的背影,她实在是哭笑不得原来帝诺成了他的线人了。
“帝诺,把你的心愿说出来。”唱完生日快乐歌,连伯凯随即拍了拍他的肩。
帝诺了然地点点头。“第一个心愿,我要一个爹地。”
话一出口,在帝诺身旁的翁书雅脸色微变。
“第二个心愿,希望爹地可以跟我和妈咪一起住。”
连伯凯在一旁紧握着拳头偷偷拉弓,无声地喊了声yes。
“而第三个心愿呢,我写在纸条上。”基于不能说的习俗,所以他改写在纸上,交给他最麻吉的爹地。
连伯凯看也不看地就收进口袋里。
“吹蜡烛了。”
吹熄蜡烛,吃完了蛋糕,帝诺由坦娜带回房里,接下来就是大人的时间。
“书雅。”他轻唤,偷偷靠近她。
“你可以回去了。”她立即站起身。
“干么这么急着赶我走?你爸明天才回来耶!”他已经被揍了一拳,短期间之内应该不会再来一次才对。
“随便你。”翁书雅努力漠视他的存在,随即转回二楼房间。
梳洗完毕,她往大床一躺,下意识地看向门板,有点失望地别开眼。
他住了两晚,却都没有走进这间房。
说得好像很有企图心,但是却没有再更进一步的举动,就算有交谈,提的也是亚洲代理权的细节。
讨厌,好讨厌自己的想法。
希望他走,却又希望他留下。
自我厌恶地闭上眼,拉起被子盖上的瞬间,却听见有人打开房门,教她不由心跳加速。
如她猜想,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