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朱映徽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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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冷风狠狠地吹刮著,那狂猛的风势,像是想将山林间的树木全部连根拔起了才肯罢休。

    一辆马车迎著风行驶在林间小径,朝著京城的方向前进。

    过了一会儿,一只白玉般的纤纤小手掀开了车窗上的帘子,接著露出一张年轻娇俏的脸蛋。

    那张素净的容颜虽称不上艳冠群芳,但却十分甜美讨喜,绝对算得上是个能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美人胚子。

    骆允儿探头朝车窗外望去,但还没来得及瞧清楚眼前的风景,细嫩的双颊就被冷风刮得微微泛疼。

    她蹙了蹙眉,赶紧放下帘子。

    “请问小扮,我们大概还要多久的路程,才会到京城呀?”骆允儿扬声问著负责驾车的车夫。

    “就快到了,应该半个时辰之内就会进京城了。”

    “真的吗?那太好了!”

    骆允儿闻言不禁展露笑颜,转头望着同坐在马车内的爹。

    “爹,咱们就快到家了!”

    “嗯咳咳很好咳咳咳”不过短短的几个字,染了病的骆守义却没法儿说得连续完整。

    “爹,您再撑著点,等咱们回家之后,就能请大夫来帮您看病,您也能好好地歇息、养病了。”

    看着爹虚弱的气色,骆允儿又担心、又焦急,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回到家,回到那个她睽违了七年的家。

    七年前,她才不过是个九岁大的女孩儿,当时因为住在江南的祖母一直叨念著很想念幼时最爱在她老人家跟前撒娇的她,并三番两次地催著爹带她去给祖母她老人家看,所以爹便带她到江南去陪伴祖母。

    起初,爹只打算让她在江南小住几个月便要接回京城,后来是因为祖母的不舍,再加上爹考量到他平时经商忙碌,而娘又早逝,家中除了下人之外,没有人能帮著照顾她,所以便决定让她在江南长住,而爹则每隔几个月会抽空到江南来探望她们祖孙,有时还会小住蚌十天半个月再走。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好几年,直到去年年底,高龄八十的祖母病重,连大夫都宣告她老人家时日不多了,爹便将手边的生意暂时告一段落,到江南来同住,想在祖母最后的时日里好好地孝敬、陪伴她老人家。

    两个月前,祖母病逝了,他们父女俩忍著悲伤,替老人家妥善处理完后事之后,才启程返回京城,想不到爹却在途中染了风寒。

    “唉真应该在路上就先找大夫来替爹看病的。”骆允儿轻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懊悔。

    本来她劝爹先在途经的镇上就诊,但是爹却说他只是小病微恙,没有大碍,无须耽搁行程。

    想不到,爹的病情不但没有好转,还愈来愈严重了。

    “咳允儿,你也别这么担心爹不过是染了风寒过些时候自个儿便会好咳咳咳咳咳咳咳咳”骆守义原本不愿让女儿太过担忧,所以强忍住不适,但最后还是压抑不了,反而将刚才勉强积压的不适一次爆发开来,整个人剧烈地狂咳不止,像是要将五脏六腑全给咳出来似的。

    骆允儿又惊又忧,连忙伸手轻拍著爹的背,帮他顺顺气。

    “爹,您身子不舒服,就别说话了。我看您不如先小憩片刻,等您睡醒了咱们也差不多到家了。”

    “嗯咳咳好吧”骆守义点点头,闭目养神。

    骆允儿望着爹虚弱的气色,心里迫不及待地想快点回到京城,好让爹能好好地治病、休养。

    这段日子为了处理祖母的后事,爹真的忙坏了。

    京城应该就要到了吧!

    对于京城,骆允儿的感觉其实是相当陌生的,毕竟过去这些年她都住在江南,不曾回到京城过,而幼年的记忆至今回想起来已有些模糊,不过她倒是记得在附近有个叫做殷拓凡的大哥哥。

    在她约莫只有六岁的时候,有一回她太调皮了,一个人溜去郊外玩,结果失足跌进湍急的河水里,差点溺死。

    当时幸好有个大约十六、七岁的大哥哥正好经过,及时将她捞了起来,救回了她的一条小命。

    眼看浑身湿透的她昏迷不醒,不知道该将她送往何处的他,也只好就近先找了个干净的地方,生了堆火,将她湿透的衣裳褪下来烤干,等她醒了、衣服干了,问清楚她住的地方后,才将她送了回去。

    说起来,殷拓凡对她有著救命之恩呢!

    经过了这么多年,那个有著一张好看脸孔的大哥哥,如今应该已经二十六、七岁,也该已娶妻生子了吧

    “老爷、姑娘,到喽!”

    车夫的声音拉回了骆允儿的思绪,一听见已抵达了京城的家,她连忙扶著爹下了马车。

    傍了应付的酬劳之后,骆允儿马上扶著爹进屋去。

    一走进睽违了七年的家,骆允儿不禁左右张望了起来。有种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那怪异的感觉不是因为对这个家感到陌生,而是真的有点不太对劲。

    环顾四周,怎么没见到半个人影?

    骆家虽然称不上富商,也不至于奴仆成群,但应该也有几个供差遣使唤的下人才对,怎么这会儿家中却静悄悄的,连个人影都没瞧见?

    她心中升起一丝疑惑,却也没有多问什么,对她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赶紧找大夫来替爹治病。

    “爹,我先扶您回房吧!”

    “嗯,咳咳奇怪,家中的人都上哪儿去了?”

    骆守义虽然因病而显得虚弱,但也很快地发现了奇怪之处,尤其当他一踏进房里,更是马上脸色大变。

    “这这是怎么回事?!”那些原本摆放在房间里的贵重摆饰、字画,竟全部不翼而飞了!

    正当他惊愕不已之际,有名小厮发现了他们,立即一脸激动地跑了过来。

    “老爷呀!您总算是回来了!”

    “阿虎咳咳怎么回事我不在的这几个月咳咳是怎么了咳咳咳”“老爷,总管单叔趁您不在的时候,把家中贵重的财物全带走了!其他的人见总管这么做,也抢著把其他值钱的东西统统拿了就跑!”

    “什么?!”

    “现在这个家,只剩下一个空壳,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没了”阿虎一边说,一边红了眼眶。

    “都都没了?”

    “嗯。小时候我差点饿死,是老爷收留我,我才能活到今天,所以说什么我也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做出这么丧尽天良的事情来!”阿虎哽咽地说。

    听完了阿虎的报告,骆守义受了极大的打击,在情绪激动之下,他的病情仿佛又变得更严重了。

    “咳咳咳咳咳咳他们竟然咳咳竟然做出这种事来咳咳咳咳咳咳咳”骆允儿也被这个惊人的消息给震住了,然而在经过短暂的六神无主后,她强迫自己冷静、振作起来。

    爹病得不轻,此时又遭受这么大的打击,现在可不是她跟著慌张的时候。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该是她挺身而出,照顾爹的时候了。

    “爹,您先别想太多,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您的病傍养好。您先躺著吧,我这就去帮您找大夫!”

    京城的一条大街上,有间屋子看起来和左邻右舍无异,然而平日却大门敞开,不时有人进出。

    这儿虽然没有挂上任何招牌,但是当地人都知道这里住著一位赫赫有名的大夫,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医术相当高明,尤其两年前他医好了一名老妇人十多年的痼疾之后,更是声名大噪。

    这名大夫,叫做殷拓凡。

    他大多时候都是冷冷淡淡的,即使看诊的时候,也摆出一副疏离淡漠的态度,但尽管如此,前来求诊的病患还是相当多,其中几乎有一半是年轻的女子。

    这些年轻女子大多和那些真的因病而前来求诊的患者不同,她们“醉翁之意不在酒”全都是为了亲近这个俊美无俦的大夫。

    他的冷淡疏离不但没有“冻”坏她们,反而让他更多了几分神秘的气质,让她们只要身子稍有不适,就马上前来问诊,就盼能够乘机亲近他。

    对于这种犯了严重“思春病”的女病患,殷拓凡会在开给她们的葯方当中添加许多醒脑降火的葯材,诊金还会加倍收取。

    既然有这么多无聊女子前仆后继地要送上银两,他没道理不收,反正这些“不义之财”他都会用在医治贫苦的病人身上。

    “大夫,我好不舒服呀!”

    一名风情万种的女子用著楚楚可怜的嗓音诉苦,她是京城富商员外的小妾顾水莲,早在第一次看见高大俊美的殷拓凡时,就已倾心不已。

    饼去几次她装病想要亲近殷拓凡,积极地暗示、明示,无奈他就是无动于衷,但顾水莲仍不想放弃。

    殷拓凡瞥了她一眼,对她送来的秋波视而不见。

    “你哪里有什么毛病?”他淡淡地问,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刚上茶楼,想不到喝了杯茶之后,突然胸口燥热,浑身发烫,难受得紧,现在胸口好像火在烧一样。大夫要不要摸摸看?真的好烫啊!”顾水莲说著,大胆地想拉殷拓凡的手来触摸她浑圆的丰乳。

    殷拓凡一个反手按住了她的手腕,不仅制住了她不安分的举动,还顺势替她把了一下脉。

    彼水莲虽然没能成功地让他触摸自个儿引以为傲的丰胸,但光是被他拉住了手,就已让她心花怒放了。

    “大夫,我是什么毛病呀?”她娇声问道。

    “媚葯。”殷拓凡回答得简洁有力。

    “什么?我被人下了媚葯?到底是谁这么歹毒?”

    彼水莲露出一脸惊讶,但不自然的表情看起来很像是硬演出来的。

    “那该怎么办?难怪我好难受,浑身像是著了火一样。大夫,求求你一定要帮帮我呀!”

    见顾水莲主动靠了过来,一副等不及要投怀送抱的模样,殷拓凡立即不著痕迹地拉开距离。

    “我当然会帮你。”他语气冷淡地说。

    “真的吗?那快点呀!”顾水莲迫不及待地说,只差没自个儿饿虎扑羊地扑上前去。

    殷拓凡的眼底掠过一抹讥讽,动作迅速地从一旁取出绳索,二话不说地将顾水莲牢牢捆绑在椅子上。

    “啊!这是做什么?”顾水莲诧异地惊呼。殷拓凡的嘴角一勾,扬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我是在帮你。”

    “帮我?”顾水莲一脸困惑。

    男人要帮女人解除媚葯之苦,除了占有她的身子之外,还能有什么其他的方法?为什么殷拓凡却要将她捆绑起来?

    懊不是他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吧?

    “这媚葯的葯性并不强,只要忍耐大约半个时辰就会退去,但是为了怕你会难耐葯性发作之苦,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举动,所以我只好先将你绑起来。”殷拓凡冷冷地解释道。

    “什么?”顾水莲惊愕地瞪大了眼。

    她怎么也不敢相信这男人说的会帮她,是将她绑起来,让她独自忍受葯性发作的痛苦!

    这男人未免也太不解风情了吧?殷拓凡懒得再理会顾水莲,扬声对外头正排队等待看诊的人喊道:“下一个进来吧!”

    “等等!”顾水莲忙嚷道:“我我现在这模样要是被瞧见了,岂不是太丢人了吗?”

    “怎么会?你是受害者,又不是自己吞媚葯的,谁会嘲笑你?”殷拓凡说著,眼底透著一丝讥诮。

    上茶楼喝茶时被偷偷下葯?哼!他才不相信这种鬼说词!

    依照刚才他把脉的征状来推算,她根本是刚服下媚葯不久,说不定是踏进他这儿之前才匆匆忙忙自己服下的。

    所以,就算此时丢人现眼,也是她自作自受。若能趁此机会让她断了三天两头就来騒扰的念头,也算是一劳永逸。

    “你我看你是有断袖之癖吧!”顾水莲气结,咬牙切齿地嚷著,实在不甘心极了。

    她都已经自己送上门,而且几乎是明白地表示愿意献身给他了,他竟然还无动于衷!

    怎么会这样?

    她自认美艳动人,有多少男人想与她一夜欢好,但殷拓凡却始终不屑一顾,这未免太羞辱人了!

    骆允儿才一踏进屋内,就听见“断袖之癖”四个字,再望向被捆绑在椅子上的顾水莲,不禁一阵错愕。

    这这是什么情形?

    由于对京城不熟,她在向人探听过后,得知这儿有个医术高明的大夫,所以便来了,想不到却撞见这诡异的场面。

    大夫是不是有断袖之癖她并不在乎啦,反正跟她又没有什么关系,但他怎么把病人捆绑起来了呢?

    正当骆允儿满心错愕之际,殷拓凡迅速瞥了她一眼。

    又是女人!

    他勉强压下心底的不耐,暗自希望她是真的有病前来求诊,只是她看起来气色好得很,一点也不像是生了什么病。

    “你有什么病症?”

    “啊?不是我”

    骆允儿将目光从顾水莲的身上移回至大夫的脸上,当她和他的目光相接时,整个人突然怔了怔。

    “咦?”这大夫怎么让她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骆允儿的心底升起一丝疑惑,她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孔,努力回想自己是否真的见过这个大夫。

    殷拓凡对于她的注视感到不耐,就在他皱起眉头,正想要开口将她斥走的时候,却见她突然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是殷大哥?!”骆允儿惊喜地低嚷。

    对!一定是他!

    一定是当年救了她的那个大哥哥!

    几年前的他,已是十六、七岁的少年,五官轮廓和现在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那张脸孔俊美依然,只是多了些成熟男人的魅力。

    骆允儿的双眸闪动著欣喜的光芒,脸上更是有著掩不住的开心。

    太好了!既然他们算是旧识,那爹的诊金应该就好商量了!说不定还能暂时积欠一些时日,好让她想办法筹钱呢!

    相对于她的喜形于色,殷拓凡的俊脸简直像是罩上了一层寒霜。

    “谁是你大哥?我不认识你,非亲非故的,别随便攀关系。”

    “不!我们认识的!真的!”骆允儿忙说道。

    “够了,如果你没病没痛的,请回吧!”殷拓凡冷冷地下逐客令。

    “等等!殷大哥,你真的忘了我吗?你救过我,还把我的衣裳给剥光过呀!这些你都忘了吗?”

    骆允儿一心急著想勾起他的回忆,因此不自觉地加大了音量,结果嚷得连在外头候诊的人都听见了,还掀起了一阵騒动。

    原以为殷拓凡生性淡漠、不近女色,想不到竟然会把女人的衣裳给剥光了?真是人不可貌相呀!

    相对于大伙儿的惊愕,殷拓凡难得露出了冷漠之外的神情,他咬了咬牙,额角的青筋隐隐跳动。

    “我几时剥光你的衣服了?别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呀!我当时意外落水昏迷,你救了我一命,还送我回家,我爹为了答谢你的救命之恩,还送了一尊玉菩萨给你呀!”

    玉菩萨?

    殷拓凡一愣,多年前的回忆总算是被勾了起来。

    “是你。”

    原来她是他多年前曾救过的年幼女娃,想不到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如今已成了亭亭玉立的小女人。

    距离当年已经过了这么久吗?

    殷拓凡的眼底掠过一抹阴郁与沉痛,但那情绪一闪而过,快得没有任何人捕捉到,他很快便又恢复了冷漠的神色。

    “对对对!就是我!你总算是想起来了!”骆允儿开心极了。

    听见他们的对话,门外的人们不禁哗然,原本他们还半信半疑的,想不到殷拓凡竟然承认了!

    骆允儿听见身后传来窃窃私语的声音,忍不住困惑地回头,就见门外候诊的人们皆用著古怪暧昧的眼神盯著她猛瞧。

    她一头雾水地轻蹙著眉心,疑惑地问:“你们干么这样看我”

    话才说了一半,骆允儿的心里突然掠过一抹顿悟,一张粉嫩的俏脸也在瞬间胀得通红。

    老天!这些人该不会以为她被殷拓凡剥光身上的衣裳,是不久之前才发生的事情吧?

    “唉呀!不是啦、不是啦!不是你们以为的那样啦!他是剥光过我的衣裳,看光过我的身子,但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啦你们不要胡思乱想”

    骆允儿连忙想澄清,却因为太过心急,讲了半天都没讲到重点,反而还有愈描愈黑的嫌疑。

    相对于她那尴尬慌张的神情,殷拓凡倒是没有太大的情绪反应。

    他一向不在乎别人怎么想,若能因此而少些女人来纠缠、騒扰他,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到底是谁病了?”他打断了骆允儿向其他人解释的话,开口问道。

    “呃,是我爹。”

    一提到爹,骆允儿也顾不得其他人的误会了,毕竟赶紧治好爹的病,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我爹在从江南返回京城的路上染了病,现在身子虚弱地躺在家中,能麻烦你走一趟,去看看他吗?”

    殷拓凡回想了一下,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她家就在距离不远的街角。他探头瞥了眼在门外候诊的病患,人数不算多,应该花不了太多时间。

    “你先在旁边等一会儿吧!”他示意她先坐在一旁。

    既然她不是那些烦人的女子,而是来替她爹找大夫的,他就没理由拒绝。

    “喔,好。”

    骆允儿点了点头,乖乖地自己找了张椅子坐下。她原本想静静地等待,但是注意力却让仍被绑在一旁的女子给吸引了过去。

    不知道这个长相艳丽的女子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被殷拓凡绑在椅子上,还不时地发出怪异的喘息呻吟声,那声音听起来有种淫荡放浪的感觉,搞得骆允儿浑身不自在。

    她强迫自己别去在意对方,努力将视线移回殷拓凡身上,静静地看着他替病患看诊。

    盯著他好一会儿之后,她发现殷拓凡除了那张脸孔一如记忆中俊美之外,其余简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跟记忆中的那个大哥哥完全不一样了。

    记忆中的他,是个热心助人、亲切和善的大哥哥,可眼前的他却浑身散发出一种冰冷疏离的气息,仿佛在告诉所有人“离我远一点”尤其是面对女性病患时,那双眸子更是冷到快要结霜了。

    敝了,怎么会这样呢?

    到底是她的记忆出了差错,还是过去这几年来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变故,才导致他性情大变?

    像是想要找出答案似的,骆允儿的目光一直停驻在他俊美的侧脸上,盯著、看着,心里有种幽微的情愫在她浑然不觉中悄悄荡漾开来

    殷拓凡察觉了她的视线,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交会之际,骆允儿差点被他那双冷眸给冻著了。

    真是的,再怎么样,他有必要用这种态度对她吗?

    他可是她在京城里少数还记得的人之一,难道他就不能对她稍微亲切友善一点吗?她又没有什么地方犯著他

    “你一个人在嘀咕些什么?不是要替你爹看病吗?”

    骆允儿回过神,这才发现他已看完了所有的病患。

    “是啊!可以走了吗?但是那她呢?”

    骆允儿忍不住又瞥了椅子上的女子一眼,就见那女人好像刚绕著京城跑完一圈似的,整个人看起来又喘、又虚弱。

    殷拓凡迅速打量了一下顾水莲的神色后,冷淡地说:“等我回来之后,自然会替她松绑。”

    到时候,她体内的葯效应该也已经退了。

    眼看殷拓凡已拎起了葯箱,迳自迈开步伐走了出去,骆允儿也赶紧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见他压根儿没打算缓下速度与她并肩同行,那浑身散发出的疏离感让骆允儿忍不住脱口问道:“为什么?”

    殷拓凡总算是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

    “什么为什么?”

    “你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不懂你在问什么。”殷拓凡的眉心一拧,语气透著一丝不耐。

    骆允儿不是有话会憋在心里太久的人,既然她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就直接找当事人问个清楚了。

    “我问的是为什么你会变得这么冷漠,像是恨不得和所有人隔离开来似的?我记得你不是这样的人呀!”

    殷拓凡闻言一僵,脸色马上沉了几分。

    “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才不是呢!我不相信一个生性冷漠的人会当大夫!我也不相信当年那个救了我一命的大哥哥是这样的人!”

    “够了!”殷拓凡强硬地打断她的话,说道:“我没兴趣听你妄自推论我该是什么样的人,你若是再啰唆,替你爹看病一事就另请高明吧!”

    他的恫吓果然马上收到了成效,骆允儿吓得连忙噤口。

    “不不不!我不说了,你快来吧!”像是怕他当真反悔不替爹看病,骆允儿急得伸手想拉住他,然而她的手才刚触及他的衣袖,他就马上闪了开来。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毫不掩饰,再度让骆允儿感到有点受伤。

    什么嘛!他有必要对她避之唯恐不及吗?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说不定要以为她有什么可怕的传染病,碰一下就会倒大楣似的!

    看着他的背影,骆允儿有些不服气地噘起了唇儿。

    哼!以后若是让她逮著了机会,她非要故意多“碰”他几下不可,看看会不会将他冷漠的假面皮给碰掉!

    虽然说不出什么原因来,但她就是打从心底相信殷拓凡绝对不是天性冷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