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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站在庭院的石阶上,在夜色之下,望着这个新近冒出头的孙儿,眼中弥漫着一股柔和之色。
恍惚间,老太太几乎觉得这庭院中站着的人,是二十年前的三儿子任东流。
在任苍穹身上,有太多与他父亲相似的地方了。包括给她的各种惊喜,以及给出惊喜的方式,都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迅猛。
老太太刚才放眼四顾,发现任东山失魂落魄,任青云正在全力对抗妖化之毒,自己嫡系四脉,眼下竟然只有这个孙儿可以分忧,可以倚重!
“说说吧,那逆妖丹何处而来?”
老太太压住了心头起伏不定的情绪,问道。
这事倒需要费一番唇舌,任苍穹低声道:“孙儿失礼,没有及时将此事告知祖母大人。前些日子,孙儿从别人处得到一张逆妖丹的丹方,孙儿便一时起了兴趣,钻研了十天半个月,倒是略有小成……”
“别人处?是那位暗中帮助你的贵人么?”
对于任苍穹这一向的妖孽表现,老太太和任青霜都归结于暗中帮助的贵人。此时此刻,老太太第一反应依旧如此。
任苍穹正乐得顺水推舟:“对的。”
“那人到底是谁,不能透露么?”事关重大,老太太不得不追问一下。
任苍穹苦笑道:“说实话,孙儿也吃不准他是谁。不过他老人家已经离开了云罗城,只怕孙儿以后也见他不着了。”
“哦?”老太太有些惊奇。
任苍穹此刻已经在心里编出一个故事,继续说道:“那位前辈行踪不定,也是孙儿与他有缘,他在云罗城时,孙儿无意中帮了他一个小忙。因此才有后来这许多善缘。前些日,他说要离开云罗城,与孙儿俗缘已尽。为表留念,传了我两张丹方,一只丹鼎。”
“两张丹方?一只丹鼎?”老太太的双目顿时射出无比精彩的光芒,“苍穹,他……他当真给你留了一只丹鼎?”
“是啊。”任苍穹完全能够理解祖母此刻的心理震动。两张丹方也许还罢了,一只丹鼎意味着什么,老太太如何会不清楚?
便是老太太这种天人境强者,此刻亦是不免有些呼吸急促起来,勉强压制住情绪,又问:“那位前辈,莫非是炼药师?”
“看他那种口气和做派,应当是炼药师。”任苍穹索性打起马虎眼。原本是子虚乌有的事,任苍穹再以万药尊为原型,虚实结合,倒是煞有介事,把老太太也给蒙进去了。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他身上这些秘密,都是见光死的。
哪怕是亲如自家祖母,也必须要瞒天过海。
老太太停顿了一下,努力消化掉这些一连串的惊人消息,接着问道:“那人,可曾透露过他的姓氏或者名号?”
“没有,他只说他姓万。”任苍穹继续打马虎眼。
“万……姓万?”老太太咂巴着,在脑海里搜索起来,忽然,老太太的表情一僵,一抹震惊无比的神色自她脸上涌起来,低低惊呼一声:“莫不是万药之尊?”
“那是谁?”任苍穹索性装傻。不过他内心倒是不无震撼,看老太太那吃惊的表情,便可知道,万药之尊是何等耀眼的名字!
一想到这个名字,老太太那稍微平复的情绪,再度高涨起来。不过姜终究是老的辣,老太太立刻意识到此事需要高度保密。
当下沉声道:“苍穹,不管那人是谁。此事务必要保密,绝不可能泄露给你我之外的第三个人知道。尤其是那丹鼎,更不可泄露。否则,后患无穷!”
这正是任苍穹乐意听到的话,低眉顺眼道:“孙儿谨遵教诲。”
“嘿嘿。”老太太一点龙头拐,双目射向夜色中的苍穹,“东流啊,你这儿子,可比你有福缘多了。”
老太太这话,却是五味杂陈。
“对了,苍穹,你手头现在,有多少颗逆妖丹?”
任苍穹这点事倒无需隐瞒:“给青云堂兄服用了一颗,还有十七枚。”
说着,配合动作,将一只瓶子摊在手上。
“罢了,你自己收着吧。”老太太笑眯眯道,“公是公,私是私。这是你自己炼制的东西,老身不好把它们充公了。不过,咱们任氏出了你这么一个炼药师,却是不能浪费了。苍穹,你每日,可炼多少逆妖丹?”
“在不耽误修炼的情况下,一天可炼四到六枚。”
任苍穹如今是武道筑基第七重,其实可以炼制到六到八枚,不过他还是故意少说了一些。
他可不希望每日都往极限上冲。
这个打了折扣的数据,还是让老太太眉目大动,两眼直冒精光。每天四到六枚,那可是天大的商机啊。
纵然在危机的时候,老太太这个家族掌舵人,亦是不忘从全局上考虑问题。笑眯眯道:“苍穹啊,老身倒是好奇,你这小子身上,到底还能出现多少奇迹呢?”
家族考评前,老太太不是不关注任苍穹。但是,每一次关注,每一次期盼,到头来都是一次又一次的失望。
可是,家族考评之后,在任苍穹身上,便如同发生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从此脱胎换骨一般,奇迹不断。
到得如今,老太太当年对儿子任东流的期盼和寄托,几乎可以说完全转嫁到了孙儿任苍穹身上。
任苍穹在老太太面前,自然不能显得太老成。抓了抓脑袋,嘿笑着。
“出去看看。”老太太点着拐杖,朝外走去。
离那任青云被妖族傀儡抓伤,已经过了半个时辰,目前来说,任青云的情况还算良好。
老太太一直担心任青云会步入二十多年前丈夫的老路。看来这一次,命运着实不同。
扒开任青云的眼皮看了看,老太太口气确凿地道:“应该没事了。青云,你这次命很大,福气也大。逆妖丹服用得及时。唉……你祖父当年,便没有你这福缘。”
任东山听老太太如此诊断,高悬的心这才完全放了下来。几乎喜极而泣。任东山也清楚,这个大儿子是他这一脉的衣钵传人。老二任青虹性格随了母亲,凡事缺少脑筋。
若是任青云出事,他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接受。
“东山,我知道你现在情绪很复杂。这件事也给你一个启发。老身希望你回家仔细想一想。到底是个人的权欲更重,还是整个家族的事业更重。年轻人互相争持,关键时刻,尚且知道手足之情。一颗逆妖丹的价值不用我多说,苍穹在关键时候不手软,救了青云一命。想必你心里也清楚……”
任东山惭愧无地,不敢正视任苍穹。说起来,他一直看不惯这个侄儿,一直想让他们一家不好过。归根结底他是知道的,那是出于对三弟任东流的嫉妒,对三弟这一脉的忌惮。
可是,这种嫉妒和忌惮,真的有必要么?
打虎还得亲兄弟。
关键时刻,除了家族,谁人又可以依托?
在逆妖丹的作用下,任青云的伤势得到了遏制。一个时辰内没有妖化,便意味着妖化毒素已经失效。
换句话说,任青云已经完全摆脱了危机。
整个任家经历过这次意外,也是异常小心。老太太接受了任苍穹的意见,采用暗哨的手段,整个任氏家族,果然平静了许多。
但是,云罗城的警报,并没有解除。那戒严状态,反而有越演越烈的趋势。到了第三日,云罗城主发出号令,邀请十大家族的强者去往城主府议事。
任氏这边,老太太亲自出马,带同任苍穹和任青云两个后辈前往参加。
云罗城的局势,是越发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