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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颖梦!”
赶到偏堂仍没能阻止妹妹被骂的薛逐风跟白汉堂刚追到园里,就看到薛颖梦跟人动起手来。
“二哥、汉堂,快来帮我!”薛颖梦头也不回地喊“这人不知哪儿来的,快把他拿下问话!”
难道是含笑堂的人?薛逐风略一迟疑,白汉堂已然护妻心切地奔上前帮忙。
左无心气急败坏地格开所有攻势,心中更是忿忿不平地诅骂。他就说山下人不懂礼貌嘛!他都百般忍让了,这蛮横的女人竟然还不收手?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沉稳的声音在薛逐风身后响起“颖梦在跟谁动手?”
“大哥。”薛逐风侧开身,苦笑了下“我也不知道,刚来就看见他们动手了。“
薛逐云微皱起眉。虽然起因可能是因为颖梦,但是对主人动手未免太不尊重。
“住手!”他低喝一声制止所有动作,面对亭边的人冷冷地问:“请问阁下是谁?为什么与舍妹动起手来?”
眼见身后就是高临水池的崖边,左无心连忙闭上眼转回头,定了定神,抱怨似地对眼前的冷俊男子开口:“难道你们都不懂礼数吗?问别人前都不先报上名的。”
“在下薛逐云。”听见他的抱怨,薛逐云不知怎地,并不觉得眼前这人狂妄无礼,反倒觉得他率真。
“这才象话嘛!”他嘟嘟哝哝地抱怨了句,而后拱手作揖“我是左无心,打含笑堂来的。”
含笑堂?薛逐风讶异地往前一步“你就是方才递贴的人?”
“逐风,他是你请来的护卫?”薛逐云也略微讶异,却掩饰在惯有的冷漠下。看这身形听这嗓音,该只是个少年吧,竟然会是含笑堂谴来的高手!
“大哥!”看见大哥二哥都不再理会自己,薛颖梦气愤难平“这个人”
“住嘴,定是你故意挑衅的吧?”薛逐云可不懂什么叫做偏颇,原就是自家人失了礼数,怪不得他人。
就是嘛!左无心用力点头。这看起来冷冰冰的男人还挺讲理的,嗯,不错。
“鬼鬼祟祟的,连帽子都不摘,本来就可疑!”她怒喊,倏的出手去摘那顶纱帽。
左无心下意识往后退,一时忘了身后便是水池,惊呼一声后便往下掉落。在他双脚踩空的瞬间,一只手攫住了他的腰将他往上带。
纱帽揭落、露出他面容那一瞬间,众人皆为之惊叹,愣在当地。
薛逐云的眼睛牢牢盯着他那张脸不放,表情怔愣。
怎么怎么连这人都一样啊!看到他就呆住了!
不知自哪儿来的火气,左无心恼怒地扬眉推开那撑扶着自己的手,在那一刹那,一声宛如低叹的呼喊由薛逐云的口中逸出。
“水儿”
左无心呆楞了一下。水儿是谁?
跟着,还来不及站好就把扶着自己的手推开的左无心,迅速地往下掉落,噗通一声,坠入了水池。
哇啊简直是丢脸透了!
左无心懊恼地抓着自己的脑袋,怎么也想不到刚到第一天就丢尽了脸。
他竟然竟然掉到水里去了,还是让他要保护的人给救起来的!那他这个护卫拿什么脸去保护人家啊?
“无心,无心?”他身后有人叫他,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来烦我。”他懊恼地嘟囔,挥了挥手“让我自怜一下。”
“大哥找你。”
老大?左无心迅速地弹跳起来左右张望。
“他他在哪里?“不会吧,这么快就传到大哥的耳里?他惨了,死定了!
“在书房。”薛逐风有些疑惑地看着他紧张的神情“你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当然紧张啊!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光是想,他就头皮发麻。
“不会吧!”薛逐风和善却带点疑惑地笑笑“大哥虽然淡了点,还称不上可怕吧?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冷淡?他明明就”他倏的停住,看了看薛逐风“等一下,你是说谁找我?”
“我大哥,薛逐云。”
啐!弄了半天,老大没来啊!白紧张了。
“幸好不是老大。”他又恢复先前的慵懒姿态“他找我干嘛?”
那冷冰冰的家伙找他?他还以为自己这个护卫遗忘了呢!
“关于保护他的事情,我想还是你们彼此谈谈比较好。”薛逐风微叹了声“我怎么说大哥都不听,只好拜托你去了。”
“好,没问题。”左无心爽快地点了点头;反正这是他的工作嘛!
“那麻烦你了。”薛逐风顿了顿“请你好好保护他。”
“对了,你知道水儿是谁吗?”左无心好奇地喊住即将离去的薛逐风。
那天纱帽被揭落的瞬间,他听见薛逐云这么地叫了声。除了那一瞬间,他没有再见到薛逐云有任何的表情,他只是一迳地冷淡相对,连看都很少看他一眼。
其实也不止薛逐云,连薛逐风的眼神都有些奇怪。怪了,他有长得那么讨人厌吗?他明明记得自己长得挺好的啊?
“水儿”薛逐风离去的脚步微顿了顿,淡淡地说:“是我大哥的未婚妻。你跟她有一些相似。”说完,他便离开了。
那个冰山有未婚妻?是哪个女人这么有胆——竟敢嫁给那样冷淡的男人?
不是他自夸,他这容貌可是很少见的,而竟然会有女人长得跟他相似?嗯,难道不一定要双胞胎才会长得相似吗?
咦?等等!跟女人长得像?难不成
左无心越想脸色越难看。敢情,薛逐云是把他误认为女人了?
“喂。”一道声音挺不客气地从门外来。
薛逐云从案桌上抬头,微皱起眉看着一脸不爽的左无心正跨进门来。
“你在叫谁?”仍维持一贯的冷淡,薛逐云睨他一眼后又专注于案上的东西。
每次见到他那张容貌,他总会联想到水儿,他那还来不及长大的未婚妻。所以他总是能不看就不看,因为那张容貌总能轻易引起他心中复杂难解的情绪。
为什么一个少年会与他记忆中的小未婚妻有如此相似的绝色面容?
“除了你还有谁?”看到他又故意忽略自己,加上还在记恨被当成女人的事情,左无心更是不高兴地环臂站在薛逐云的面前“你找我做什么?”
“坐。”
哟!这语气跟老大倒挺像的,只差一个笑脸一个冷脸而已。不过比起来,那个笑里藏刀的阴险老大可怕多了。
不过,这家伙摆什么冷冰冰的脸啊!害他很想要伸手去把那没有任何表情的脸拧一下,看看会有什么事发生。
才这么想而已,下一瞬间,左无心的手已经毫不客气地捏上了薛逐云的脸颊。
猝不及防,薛逐云只能错愕地看着那贴近自己的艳容。
这么近的距离,他甚至能嗅到左无心身上的药草味,那贴在他脸庞上的手虽不细致,但却带有暖意。
“原来你还是有表情的嘛!”看着他眼中的错愕,还有被自己捏成极可笑表情的俊脸,左无心霎时怒意全消地笑了起来。
“你在做什么?”听见笑声,薛逐云迅速回神拍开那放在自己脸上的手,站起身来瞪视着那笑得万分开心的人儿。
“没什么啊!”他一脸的无辜,退了几步到安全的距离,才看着那震怒的男人道:“只是想看看你有没有表情这种东西而已。”
真好玩!看来这人也不是冷到骨子里的嘛,只是呆了点,不知道怎么表达情绪而已。
“你”薛逐云何曾被人这般戏弄过,除了他年少时曾被那小未婚妻给戏弄过外,还没人敢这么对他。虽然左无心那张带着调皮笑容的脸庞真的是像极了像极了水儿在戏弄他时的神情。
“我坐好了,有事快说。”看着他就要发怒的模样,左无心匆忙闪回坐椅上,正襟危坐、收起笑谑的表情催促着。
看他那副模样,任谁就算有再大的气也发不出,更何况薛逐云冷静惯了,他只是深吸了口气恢复冷冷的表情,便坐回椅子上。
“一个月后,请你离开。”他打算迅速解决这件事儿地直接开口。
“等一下,什么一个月?”左无心诧异地问。不会吧,他不过是掉下水而已,有必要赶他回去吗?
“我原本就没打算要任何人插手帮忙。”他冷冷地回答“所以无论事情解决与否,我希望一个月后你就离开这里。”
“这可是我的工作,你不要自己下定论。”心情才刚变好,他这种自以为是的模样又让人不快起来“我只知道我是来保护你的,就要护你周全。”
“我不需要什么保护。只因为是逐风请你来的,我也不好不接受。”
这这是什么态度?这么说是要他做做戏、装一下就好是吗?还有,他那是什么样子?看起来就是不相信他能保护他的模样!
“你看不起我?”不高兴地站起身,左无心向前几步。是不是一定要他发挥一下长才,这人才会相信他啊?
“谈不上看不起,而是不需要。”他回答得简洁。
“真弄不懂你是怎么想的。”左无心皱皱眉,火气直冒地瞪着薛逐云“多个人保护你会少你一块肉吗?你是把自己的命当成玩笑,把家人关心当屁吗?”
看着那艳容吐出粗俗的字眼,薛逐云有些不能接受地道:“你说话”
“我说话怎样?我说的是事实。”嘴唇撇了,他毫不退让地道:“你弟弟这么担心你,你却拒人于千里之外。看你冰冰的,也没见你对他多好,可他还拜托我保护你,难道你就不能收下他的关心,做一次好哥哥吗?”
薛逐云眼神一黯,沉思似地看着左无心。
打小他跟弟妹就不亲,所以也习惯了这样平淡如水的相处。他是不是真的太忽略了自己的弟妹?
“要我中途回去我可告诉你,含笑堂没这种事儿。”左无心哼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去“更何况,雇佣我的人不是你,而是二庄主,你无权叫我回去。”
他忿忿得跨出门,决定要去找薛逐风把话说清楚,省得罗哩罗嗦地。
其实对怕麻烦的他而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能回含笑山庄过闲散日子不知该有多好。只不过他怎么都看不惯薛逐云那副独来独往的样子,所以就算有中途可以回去这事儿,他也绝对不跟那薛呆子!
薛呆子他噗哧一声大笑。薛呆子这称号薛逐云还挺配的呢!
越想越愉快,左无心忽然心生一计,快步地跑去找那雇佣他的薛逐风,算给薛逐云来个惊喜。
兀自在厅内沉思的薛逐云忽地听到门外传来大笑声,微愣了下。这左无心出门的时候,不是还一副忿忿不平的生气模样吗?这么突然就大笑起来了呢?
这性子跟水儿倒是挺像的。一下子生气一下子高兴,火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所有情绪的变化都显现在脸上,丝毫没有隐瞒。
想着方才书房内左无心的表情变化,一抹微笑划开冷冰的面具,在他脸上绽开。
“搬进来?”
做就做,当日戌时过后,左无心边忙碌边看着眼前那个冷着脸、似乎连言语都能成冰的薛逐云。
“对,从今日起,我就搬到这间厢房。”他笑眯眯地,对薛逐云的反应很是满意。
薛逐云的房间格局是以书房分隔,书房左侧是他的寝房,墙另一侧是从没用过的客房,有门相通,但平日是锁着不用的。
才半天没见到左无心,就看见他大刺刺地拎着包袱再度进门,越过正在书房的薛逐云面前,进了他书房的另一侧。
他跟了进去想问清楚,这才发现客房早已准备好等着他搬入——虽说平日本就保持洁净,但现在却多了不少用具,看来是趁着他离开用膳时准备好的。
“我没说你可以。”薛逐云眼中的寒意有增无减,几乎算是居高临下地冷看着矮自己一个头的纤瘦身躯。
“我问过二庄主了,他答允我住进来。”环起手,左无心一点儿也不害怕地抬起下巴,挑衅似地看着他“反正我是你的护卫,住近一点儿不是更好?”
“逐风?”什么时候逐风会不问过他就行事了?
“好啦,很晚了,我可要睡了。”双手一摆,左无心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你也去睡吧,薛大庄主。”
“看来,我稍早说过的话你没听进去是吗?”他声音低沉而不带情感地问。
“这件事,咱们明天再谈好吗?”左无心伸腰打了个呵欠,他可真是累了“我真的想睡了。”
薛逐云动也不动地站在原地,不悦地皱眉。他赫然发现,跟左无心对话了几次,但每一回主导权最后都会转而掌控在左无心手上。
还不出去?再度打了个呵欠,左无心随意扯下头上的方巾,打算不理这冰山睡觉去,却瞥见薛逐云转为怔愣地看着自己。
“你发什么呆?”左无心在他眼前挥了挥手,有些口齿不清、睡眼模糊的他仍不忘调侃:“看我看呆了?”
“你”从怔愣中回神,薛逐云对他直率的言语有些不能适应地反问:“你不觉得怪?”
毕竟是个男子,难道别人说他好看他一点儿都不忌讳?
虽然他不得不承认,方才发丝透着烛光散落披上脸颊的那一瞬间,左无心的慵懒姿态是那么的引人遐思,让人失神。
而且,有一种淡淡的清香,在他散发的那一瞬间传入他的鼻翼。
“有什么怪?”他眨眨酸涩的眼,跟着又打了个呵欠“庄内常有人说我好看啊,爱看好看的东西有什么怪的?”
好想睡喔这薛呆子要问到什么时候?
“他们常盯着你看?”不知怎地,他有点气闷的感觉。
“常啊!”左无心说得理所当然,微觉奇怪地看着他“你在不高兴什么?”
“我没有不高兴。”薛逐云微震,僵硬地回话后,迅速转身不再看那张脸“这件事我们明天再谈,晚安。”
“早说了明天再谈嘛,怪人一个。”看着薛逐云的背影,左无心嘟囔地低声抱怨、褪下外衣跟靴子倒上床去。
深深吸口气,他把自己埋入被窝,半闭眼眸,却忽然弯起嘴角咯咯笑了起来。
薛呆子真的是很有趣呢!
他笑着叹了口气,闭上眼睛满足地睡去,却不知道出了门的薛逐云,正神情复杂地端坐在书房里,一夜未入眠。
一道墙,两样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