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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君。)刻意放低声音,封昼轻唤着。
“啊,封昼!”似乎没有心理准备,倪亿君吃了一惊。“我你看到那则短讯了?不好意思,我本来”
(有去看医生吗?)封昼打断她的话。
“不用了,只是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最近天气变化得太厉害,我又不注意自己的身体。”虽然明知封昼看不见,但心虚的她还是不由自主地将目光移向了窗外,牢牢地锁住远处某一栋高楼来平息内心的心虚。
(真的是因为不舒服吗?)
封画听似问得随意,却在瞬间瓦解了倪亿君的心防。
他听出来了吗?
“呵,要不然你以为怎样?”她故作坚强的回击。
(哦,我以为小女孩忽然害怕了,临阵怯场。)封昼游刃有余的轻嘲着。在斗嘴方面,倪亿君是永远都胜不了他的。
“好啊,随便你怎么说,反正我缺席定了。我只能说不好意思。不过礼物我已经选好了,到时我会请人送过去的。”完了,被某人带坏了,她好像也沾染上了耍赖的小孩子行径。
黑眸微?,封昼冷冷地说:(态度太不诚恳了,我不接受。)
“封昼你”明知理亏的她一时语塞。这个可恶的人,他从来没有过这样冰冷的语调,现在居然冷不防地将她一军。
(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但是那天你必须来。)第一次,他在她面前用这样近乎命令的口吻,
“哼!你没有权利左右我的言行。”倪亿君几乎冲口而出,急速的语调遮掩了突如其来的哽咽。
也许是习惯了他一贯温文的口吻,或是浅淡的嘲弄,她不知道原来自己对他冷酷的口气竟是这样敏感,只觉得自己仿佛受了莫大委屈,令她觉得好讨厌,讨厌封昼用这样的语调说话,甚至有想哭的冲动?
(因为我需要你。)
什么?倪亿君瞠目结舌。
(别误会。)封昼的语气变得有些不自在。(我的意思是说我的家人很看重这次聚会,如果到时你不在我身边的话,我就是使尽浑身解数也瓦解不了他们的猜疑,所以)他轻轻叹了一声,语气变得格外低柔,(我们这出戏没有落幕前,演员不可以擅自走开。答应我,好吗?)
倪亿君的心几乎被揪了一下。这个人是怎么了?
“我好吧!”终究还是松动了。她这样做的确很过分,将搭档一个人留在舞台上。
(到时我去接你?)封昼的口吻明显轻松快了很多。
“嗯。”呵,戏还没结束,演员不可以走开--那么这一场戏,究竟何时才会落幕?
她的心早已累了啊,不想再纠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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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宅
“封妈妈生日快乐。”伴在俊美的封昼身边,倪亿君笑着递上礼物。虽然之前跟封家人已有所交集。
面前的妇人便是封昼的母亲徐景琳,这个家的大夫人。素淡的妆容,却散发着天然优雅的气度,可见得她从外到内都是个传统女子,有着温婉宽容的个性,为了维持这个家的完整,她只能忍让。
这跟封勰的母亲柯思羽不同,徐景琳的爱让她甘愿留在封克棠身边,纵使他犯了大错;这也是爱的一种方式。
就这点来说,封克棠是一个幸运的男人,他生命中的两个女人都是奇特的女子,虽然她们选择截然不同的结局,但那一份爱恋却同样浓烈。
“亿君好久没来家里玩了。”封克棠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封伯伯。”倪亿君望着面前的封克棠,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无可否认,时至今日,封克棠仍是一个具有十足魅力的男人,封昼和封勰外形上的俊美都是遗传自他。相较之下,封勰的遗传更彻底,那种如孩子般惹人怜爱的模样和封克棠如出一辙。多奇妙啊,一个上了年纪的男人身上居然还感觉得到孩子气的天真,也难怪当年会有三个女子甘愿为他飞蛾扑火。而封昼呢?她内心轻笑一声,青出于蓝胜于蓝,系在他身上的芳心不足一百,也有几十个吧?
那么,封勰呢?思及此,她心生一丝柔情,她可爱的宝贝啊!他可会像父兄一样风流多情?一想到这里,她的心莫名地感到了一丝丝刺痛。在充满未知的将来,封勰会变成另一个封昼吗?抑或成为他父亲的翻版?
“不舒服吗?”身旁的封昼察觉到她的异样,压低声音温柔地问。
螓首轻摇,倪亿君转头想寻些话题扯开去。恰巧,一抹翩然而至的清丽身影替她解了围。
“嗨,亿君!我说过我们还会再见的。”一件宽松、带些褶皱的衬衫,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外加一头有些蓬松的俏丽短发,封璇佣懒地向她打招呼。“洛璇!哦,不你应该是姓封?”
封璇调皮地吐吐舌头,一副被抓包的表情。
“你们认识?”封昼在旁边不动声色地问,俊颜上漾着淡淡的笑。
“当然。”封璇回答得干脆,转头看向封昼“身为封家人,提前见过自己的嫂子,并不为过吧?”
“当然可以。”
封昼眼里的笑意并未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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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昨天遇到世景,我们说起孩子的婚期--”宴席进行至中途,封克棠随意地开口,却被妻子用眼神制止。
“这种事还是听孩子的,他们自然有自己的打算,我们做父母的不好乱插什么嘴。”徐景琳温婉地劝丈夫,目光却直直投向准媳妇。“不过,若说我的私心,当然是希望亿君越早进我们家门越好。亿君,你说呢?”
夹在筷上的干贝落回碟子里,倍受众人关注的她困难地抬起头来“我们都很满意目前相处的状态,而且我们还有工作,结婚的事,不急的。”虚软的笑意和声音勉力地回应这个话题。
“还是这样羞涩。”似乎事不关己的封昼舀了一杓海鲜蘑菇汤到她碗里“多吃菌类有好处。”低柔的声音、含笑的眼眸,和体贴的举动,全然散发着掩饰不住的亲昵感。
“妈,我跟亿君的事你们别担心了,婚期就定在下个月中旬。”
什么?芳心差点漏跳了一拍。
这个封昼疯了吗?他怎么能不跟她商量一声就这样自作主张?
质疑、慌乱的水眸望向他。
“抱歉,还没跟你商量过。”封昼居然向她承认,淡淡含笑的眼眸却让她感到一丝心寒。倪亿君突然发觉自己一点也不了解眼前这个男人,他如海洋一般深沉的心思背后,究竟在计量些什么?
“日期是你奶奶定的,她说希望在去美国接受检查之前,先参加孙女儿的婚礼。”一手挑起波澜的人不动如山,依旧语气轻柔地补充说明。
浑身一阵无力,倪亿君手上的汤匙掉落到桌上。
“哎呀,不好意思,我刚刚撞到了嫂子的手肘。”封璇清脆的声音适时地响起。
坐在封璇另一侧的徐景琳摸摸她的头发,语含宠溺。“这丫头总是这样毛手毛脚的,亿君你别见怪。”封璇,是她的另一个包容。
“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倪亿君淡淡地笑,带着一分心虚,她刚才是被封昼吓坏了。
“小昼,你刚刚说的婚期是怎么回事?亿君怎么不知情?”封克棠望向儿子。
“几天前倪奶奶特地召我去见她,告知她的这份心愿,做晚辈的当然要尽量满足她。”封昼回答得轻松。
徐景琳也望向爱子“好是好,只是下个月是否太仓促了?而且亿君她”探寻的目光落在倪亿君的面容上时,有着几分忐忑不安。
封昼转头锁定身边人,在她耳畔低喃:“一切我会安排的。”不给未婚妻任何表态的机会,他已转过头去宣布:“爸,妈,你们放心,我会说服她的。”神情间的宠溺不言而喻。
倪亿君完全没想到封昼会以这种方式来打破他们从一开始陷入的僵局,简直如平地一声雷般,震得她无话可说。她该怎么办?
死封昼,为什么不给她留一点余地?这个人怎么能这样自以为是的下决定?
终于,恼人的话题告一段落,封昼被一通商业性的电话召去了书房。
趁着上菜的空档,封璇忽然凑近倪亿君,跟她咬起了耳朵:“有没有兴趣看抢人游戏?”见佳人仍是一副疑惑不解的神情,小妮子得意的双眸晶亮“让我们等等看,看那个臭小子怎么来抢回他的新娘。”
倪亿君闻言整个人怔住。这小妮子,她怎么好像知晓一切似的?
“要不要等等看?”封璇一脸兴味盎然。
她话音刚落,前厅忽然传来一声呼唤:“二少爷。”
彷如魔咒般,一种无法言喻的改变让整个氛围陡变。
“小勰!”封克棠闻声倏然站起,神情间全是喜悦。
“克棠”徐景琳拉住丈夫“慢慢来,不要吓坏了他。”尽管各种滋味交缠在心头,她还是选择以宽容面对一切。她早已包容了丈夫的任性,也包容了因他而衍生出来的种种问题。
“爸,你这么激动只会让事态更糟,这小子倔强得不象话。”封昼不知何时已从书房出来,面无表情地望向前厅,平静的语调没有一丝波动。
“勰!”在看到心爱身影的一瞬间,倪亿君忍不住低声唤出。为什么心像被什么扯得生疼?这样冰冻的眼神,不该属于她的宝贝啊!
而她的低唤也让身后的封昼那双深幽眼眸在瞬间变得锐利。
第一次,令她心疼的大男孩没有回应她的呼唤,因为他的目光从一进来就对准了他同父异母的哥哥。
望着不知所措的丈夫,徐景琳在心底叹了一口气,她知道今天这种近似剑拔弩张的局面,无疑像一把利刃插入丈夫心头。“小勰,今天是阿姨的生日,你要不要留下来”几乎是怯生生地开口,语气里甚至有着一丝卑微。
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封昼打断:“妈!”
他已经受够了!凭什么连他的母亲也要反过来讨好封勰这个臭小子?
封勰闻言微微怔了一下,望了徐景琳一眼,清朗的目光在瞬间注入一丝迷离。“不用了,谢谢你阿姨。”低柔的嗓音,缓和了他方进来的紧绷氛围。
这称呼让在场的所有人一怔。
封克棠闻言泪湿双眼,若非多年纵横商场的经历让他有着极强的克制力,他的泪水已几乎要夺眶而出。他终于放心了,他最心爱的孩子在他的内心深处,到底还是愿意原谅他所犯的错。
如果他的执拗只针对他这个父亲,这就够了。
两兄弟面对面站定,彷佛两具相似而各自俊拔的形体。
封勰微微一皱眉,寒冰再度凝聚回眼中,对上另一双同样不善的眸子。“我有话对你说。”
“勰”一旁的倪亿君忧心忡忡,娇眉紧蹙。
感应到芳心的忐忑不安,封勰黑眸里的寒冰瞬间消融,温暖得彷如午后绿荫里的阳光,握起水嫩柔荑,帅挺身影在她耳畔低喃:“别担心,我要真正赢得你。”
她就是他回来这里的理由!
她是命运补偿给他的美丽礼物,他不会放手。她该完全属于他!
芳心被打动,因忧虑而紧拧的娇层舒展开来,倪亿君粉颊微红,勾出一抹温柔的笑,她的封勰不是一个存有恶意的人,她当然相信他的话,相信他眼底的真心。
“等我。”封勰俊美的面容泛起一抹淡淡的笑,眼中同时有不容拒绝的霸气。
而这一幕仿佛一把利刃,割开了另一颗心,封昼乌眸黯淡下来,后退了半步。
这场战争即将开打,可他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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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亿君是我的,你最好立即解除那份可笑的婚约。”封勰直接挑明来意。
换来的是无尽的沉默,方才的那一幕还真真切切留在一颗受伤的心里。
该死的!她眼中的柔情为什么从来不是针对他?他从没看过她那样柔情似水的面貌,在他面前,她永远像一颗包着硬壳的坚果。
封昼转头望向窗外,乌眸中透出一丝迷离。“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封勰一怔,微微皱眉。“我没必要告诉你。”
“你这么做算什么?报复吗?”封昼质问的语调冷得泛冰。
“随便你怎么想,我没有必要向你承认什么。”封勰冷淡的话语下有着一股不可抑制的怒意。
封昼直接挑明事实:“难怪爸爸说你是长不大的孩子,你这么做只能算是纯粹的小孩子行径。”
“他这么说我?”黑眸锐利得几乎可以刺穿一切,所有在周身流窜的怒气在瞬间凝聚提升。
挑起这波漩涡的封昼淡淡地看了异母弟弟一眼,深幽的眸底闪过一丝波动。“你仍然在乎他?”
闻言,封勰倔强地扭开头。
“你恨我母亲?”封昼语气平静地问着。
黑眸锁定面前另一抹相似的身影,那问话彷佛破空而来的一把利剑,撕开不堪往事的伤口,也换来封勰的一阵沉默。
良久,他才闷闷的说:“没有,错不在她。”这是他的心里话,面对那个宽容和善的妇人,反而会让他心生愧疚。
“但是我曾经恨过你母亲和你。”封昼毫无热度的声音透过空气,明明白白传递出自己的厌恶感。
倒在近身一把转椅上,封昼闭上了眼睛,却泄露了他在这个问题上同样的疲惫和无力。“你们把父亲的心带走了,留给我们的只是一具空壳。哼,更可笑的是,还有后遗症。你知道我所指的是什么意思吗?”他没有等封勰说话,又自顾自的接了下去:“小妈,然后又有了封璇这小妮子。”
他的话引起封勰的不平。“这是他最可恨的地方!我实在想不通,他怎么能口口声声对妈妈”
“不,你应该原谅他。”封昼打断他的话。
“他之所以会娶小妈,是因为她跟你母亲有几分相像。这是问题的症结。可笑的作法,可怜的人,他想藉此缅怀一切。”
封昼坐在那里,俊美得像一尊希腊雕像,风平浪静的表面成功掩盖了内心所有的波动。
母亲的替代品?挑明的真相让封勰完全怔住。
“你在为他开脱?为这种丝毫不负责任的行为开脱?”他不客气的挑起俊眉。
“够了!你成功地导演了一出闹剧,所有事都已被你毁了。说到不负责任,你跟他恐怕如出一辙。”封昼冷冷地道,轻蔑的表情下难掩怒意。“你认为我抢了该属于你的东西,所以现在你打算一件件要回去?连亿君也算在内?”最后几个字让他语气宛如寒冰。
“恐怕你过度高估自己了,我对他人的东西不感兴趣,我只想拥有我喜欢的。”封勰的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他想要的,当然要全部拥有。
“喜欢?哼!”封昼眼眸半?了起来“为什么是她?世界这么大,好女孩数以万计,为什么独独选中亿君?甚至,比她好得多的女孩也大有人在。”
“对我来说,她是最好的。”听似淡漠简短的一句话,封勰眼底却有着不容忽视的深情。
封昼闻言一怔,喃喃追问:“是,她是最好的,好到让你不惜一切来抢?”
“抢?”封勰嘴角扬起一抹轻蔑的弧度,不客气地看向他的异母兄弟。“恐怕你用错词了。你敢说你曾经拥有过她吗?哼!你根本从来不曾拥有过她--无论她的人,还是她的心。我的所有作为,充其量只不过是追求罢了。”
“你别忘了,亿君是我的未婚妻。”封昼的眼中深藏着一抹黯然,这是他最后的王牌,却也岌岌可危。
“未婚妻?你认为她是你的未婚妻?”闻言,封勰更残酷的嘲讽着“你在一大堆女人中左拥右抱,居然还有脸认为她是你的未婚妻?你就是以这样的方式来呵护你的未婚妻?”
犀利的指责勾起封昼的无力感,平静的面具轰然破碎,他整个人僵在那里。许久,才喃喃地说:“那是我的事,你没有资格过问。”
这样的话对封勰而言,没有任何说服力。
“啐!我才懒得管你的事,我只在乎属于我的事物。”说完,封勰不以为意地欲离去。
“等等!”见他勉强止住骄傲的脚步。强忍住喉中的苦涩,封昼艰难地问:“你对亿君是真心的吗?”
多么可笑!他的世界竞在一瞬间崩溃。他一直以为他的小公主独自活在她的世界里,一贯的清淡生活,一如她前二十五个年头。谁知偏偏发生了一出俗不可耐的戏码--未婚妻变心,而他这个未婚夫是最后一个知道的。他的公主太令人捉摸不定,以致他一直不知道该以何种模式的相处才合她口胃。是他探索的进程太慢了吗?让她没耐性到投入另一个人的怀抱。他怎么不知道她会对这种孩子气的男人感兴趣?
“我从来不会伤害我喜爱的人。”封勰不屑地说。
这就是他赢得她的全部理由吗?封昼苦笑着目送他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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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游戏已经结束了,臭小子赢得挺轻松的嘛!”一直陪在倪亿君身边的封璇轻吹了一记口哨,拉拉正失神的倪亿君。“看来我得赶快把你让出来了。”
帅气的身影默然无语地向倪亿君走去,直接握起她的柔荑。
“勰”忧虑的水眸盈满不安和全然放松后的淡淡喜悦,可封勰冰冷的神情让倪亿君的心紧紧地揪起来。
她的宝贝该是永远漾着笑的可爱模样,不该是现在这模样。
现下的她,心底早已完全忽略掉一旁正痛苦地凝视自己的封昼。
“我们回去吧!”
“嗯。”她用力地点头,回握他的柔荑早已显示了她的深深依恋。
“小勰!”封克棠不舍的低呼。封勰刻意忽略心中的悸动,倔强的身影没有回转,却独独对身边同样关切的徐景琳说:“对不起。”
强忍的泪水逸出了眼眶,但徐景琳还是强逼自己扬起唇角。“没关系,只要亿君还是我们封家的媳妇。”这是她仅剩的愿望,她是真心喜欢亿君这个女孩。
封勰终于回望了令他一直耿耿于怀的父亲一眼,乌亮的黑眸透着寒意。
“不,她永远不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