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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局长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抽烟,看到我们进来,忙把剩下的半截烟摁在烟灰缸里。
“不好意思,多年的老习惯,女士不要见怪。”他歉意地说道。
这样的地位还能因为抽烟对女性说抱歉,让我有点惊讶,忙笑着说没关系。
张局长笑着请我和梁薄坐在他对面。
“其实也没什么事,我就是想问问那个沈七和你们到底什么关系?”他说道。
我看了梁薄一眼。
“三言两语说不清。”他说道,“你就别问了。”
“什么态度?”张局长瞪眼道,“让警察别问了,这话我还是第一次听到,快说!”
梁薄叹口气。
“他,是我弟弟!”
“什么?”张局长刚好端起水杯喝水,闻言差点没喷出来,“你小子,瞎扯淡是吧,咱俩都认识多久了,你从哪冒出来一个弟弟?”
“我也不知道他从哪冒出来的,但他就是。”梁薄说道。
张局长来了兴致,倾身向前,“说说,说说。”
局长也这么爱八卦吗?
梁薄又叹口气,只得大概地讲了一下他和沈七的关系。
“我天,这么传奇!”张局长听完大发感慨,“这事怎么听着这么不真实呢,像是哪个闲的蛋疼的八流写手瞎编的!”(瓶子:是我是我就是我,我就是那个八流写手!)
“我不说,你非让我说,说了你又不信!”梁薄板着脸说道,“走了,浪费时间!”
“哎,别,别,我信,我信。”张局长忙拦住他,说道,“我还有事没说完呢!”
梁薄只得又坐下来。
“我天,这么说来,这江城黑道白道被你们哥俩承包啦?”张局长又感慨了一句,“这以后你小子就更嚣张了,更不拿正眼瞧我这局长了!”
我才发现其实每个人都会有一些和他本身外表不符的地方,张局长那么雷厉风行的一个人,竟然也有这么搞笑的一面。
“说的好像我以前拿正眼瞧过你似的。”梁薄说道,“到底还有没有事,没事走了!”
“有有有……”张局长说道,“你个过河拆桥的白眼狼,行行,说正事,我刚刚接到打捞队的电话,到目前为此,仍然没有找到嫌犯的尸体。”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都十几个小时过去了,陈世炎竟然如石沉大海不见踪迹,他到底是死了还是没死,是沉到江底了还是被水流冲走了,找不到他,叫我怎么能放心下来?
我又想起清晨的那个恶梦,难道说,他真的化成厉鬼了?
我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这事真的有点邪门了。
梁薄看了我一眼,悄悄伸出手拍拍我的手。
“找不到就接着找吧,江那么大,不一定在哪块沉着呢!”他淡淡道,“你只管派人捞,所有的费用我来出,就以一个月为限吧!”
“要是一个月之后还是捞不着呢?”张局长问道。
“那我们就认了,再想别的办法。”梁薄说道。
“行,就依你。”张局长说道,“反正你小子有闲钱!”
“没有,我的钱都很忙!”梁薄说道,示意我起来走。
“哎,那个,你弟昨晚在这犯病了!”张局长又捎带了一句。
我和梁薄都看向他。
“什么病?”梁薄问道。
“这我哪知道,反正佝着身子疼了半天,我把我的止疼片给他吃了几颗,他才好了。”张局长说道,“你抽空带他去查查,年纪轻轻的,身世又那么可怜,你这当哥哥的,要多关心关心人家。”
梁薄没再说话,拉着我就走。
走了两步回头说道,“昨天闯红灯闯多了,你有空帮我跑一趟交警队!”
“美的你……”张局长说道,梁薄已经拉着我走出去了。
我坐在车里,惶恐不安,沈七到底得了什么病,他把我们都瞒得死死的,唯一知道真相的就是老胡,他又不让老胡说,天呐,千万不要让他有什么事,他的磨难已经够多了!
梁薄一言不发地握着方向盘,面色沉沉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车窗外是湛蓝湛蓝的天空,阳光晃眼,风清云淡,姑娘们已经迫不及待地换上了夏装,长发飘飘,裙裾飞扬,一年中最奔放的季节就要来临了。
可是,为什么总有一些人,被遗忘在上帝的恩宠之外呢?
我们回到医院,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有人在低低的哼着歌,进去一看,是沈七在抱着兮兮唱虫儿飞,兮兮在他怀里睡的安稳。
老胡垂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看到我们进来,站起身走过来,胡子拉茬的,看起来非常疲惫。
“回来了?”沈七轻声问道,冲我们‘嘘’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把兮兮放在床上,盖好被子,像一个满腔慈爱的父亲。
“你出来!”梁薄阴沉着脸说道。
“干嘛?”沈七挑眉道,“事完了,又要打架?”
“打什么架打架,一天就想着打架。”我拍了他一巴掌,“去吧,他有话要问你。”
我自己不敢去,我怕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什么话不能在这问?”沈七说道,“我不去!”
“行,你不去!”梁薄说道,看了老胡一眼,“你跟我出来一下。”
老胡刚走了两步,被沈七一把拉住。
“姓梁的,你要干嘛?”他说道,“这是我的人,凭什么你呼来唤去的?”
他太聪明了,就这么短短的一瞬,他就知道梁薄要干什么。
“我们还有事,有话改天再说!”他说道,拉着老胡大步流星的走了。
“哎,沈七……”我冲过去想要拦住他,被梁薄制止。
“算了,让他走吧!”他说道,“他越是这样,越说明有事,他不愿意说,我们可以从别的渠道问出来,只是,你要有心理准备。”
我身子晃了两下,忙扶着床坐下来,脑子嗡嗡作响。
我哪有那么强大的心理能接受这未知的恐惧呀!
兮兮恢复的速度完全超出我们的想象,到了第二天,除了脖子上缠着的纱布以处,完全看出来有任何不适。
我感到特别欣慰,兮兮长大一定会是个独立强大有个性的姑娘。
我们在医院里度过了双休日,到了周一,她就闹着要去上幼儿园,我对此心有余悸,不敢让她去。
梁薄和我商量,为了安全起见,让我和兮兮到别墅去住,然后他负责联系一个贵族幼儿园,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警卫把守,全是有身份的人家的孩子,安全问题是不用担心的。
事到如今,已经由不得我去矫情,为了兮兮的安全,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梁伯伯好多天都没看到兮兮,乍一见她脖子上缠了一圈纱布,吓了一大跳,连声问兮兮怎么了。
兮兮竟然说是自己不小心划破了。
我们谁都没教过她说这样的话,听她这样说,都惊奇不已。
梁伯伯信以为真,心疼的不得了,忙忙地吩咐佣人李婶去煲鸡汤煮营养粥。
到了晚上,我和兮兮一起住在别墅那间客房里,我问她为什么要对爷爷撒谎,她告诉我这叫善意的谎言。
这话从一个小孩子嘴里说出来,原本应该很搞笑的,我却被她说的无比心酸。
兮兮真是被逼着长大的。
我搂着她,问了一个一直都没敢问的话题。
“兮兮,被爸爸抓走,你心里怎么想的,你恨他吗?”
兮兮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
“一开始挺害怕的,后来就剩下恨了。”她轻声说道,“妈妈,原来并不是所有的爸爸都是好人!”
我鼻子一酸,眼眶就红了。
我的兮兮这么好,为什么偏偏让她有一个不是好人的爸爸呢,可怜的孩子!
“妈妈,爸爸是死了吗?”兮兮问我。
“不知道,现在还不确定。”我说道,“你想他死还是活着?”
“不知道。”兮兮指了指自己的心窝,说道,“但是想到他受伤掉在江里,我这里还是有点难过,妈妈,我为什么会心疼坏人呢?”
“因为他是你爸爸。”我含着泪说道,“因为我的兮兮是善良的孩子,你有一颗世间最纯洁美好的心灵。”
“妈妈,我能不能换一个爸爸?”兮兮窝在我怀里问道。
我抱着她,眼泪悄无声息地滑下来。
……
过了几天,梁薄联系好了幼儿园,把兮兮送了过去。
兮兮重新入园的那一天,沈七也来了,递给我一个密封的档案袋。
“这是什么?”我问道。
“给你的大礼呀!”沈七笑着说道,弯腰抱起兮兮亲了一口,“可惜,现在只能做为兮兮入园的贺礼了。”
我接过来,感觉沉甸甸的,这里面装不单单是几个店面的合同,还有沈七的一片真情。
“沈七,谢谢!”我干巴巴的说道,面对他,所有的语言都显得那么苍白。
“行了,别又把自己煽情哭了。”沈七说道,“快点送兮兮进去吧!”
我们三个一起把兮兮送了进去,亲自把她交到老师手上,告诉老师,除了我们三个,其他任何人来接都要先打电话通知我们。
老师答应了,领着兮兮去了教室,教室里很快响起欢迎新同学的掌声。
我们又站了一会儿,才放心的离开。
到了晚上,我打开那个档案袋,一张一张的翻看合同,突然意外地发现,除了合同以外,另外还有一张纸,上面有两个黑粗的字体特别刺眼——遗嘱!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目十行地看完,捂着心口吐出一口鲜血……